鳳羽珩最初從空間裡出來時是有些發懵的,外頭全是濃霧,一時間有些辨不清楚方向。想要努力地看清楚桐城的城牆,可是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城牆在哪。她一度以爲是空間出現了錯亂,把她送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還在思考要如何才能回去,直到有一個小孩子跑向自己,並跟她說他們是往桐城去的百姓,她這才鬆了口氣,拉着小孩向他的父母走來。
小孩兒的父母最初以爲她是個女鬼,畢竟這一大清早的又有這麼濃的霧氣,鳳羽珩一身大紅裙子是挺嚇人。不過等她走近之後卻又覺得這女子挺真實的,不像是鬼魅之類的東西,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小孩子說:“爹,娘,這位姐姐說是也要進城,但霧太大迷了方向了。”
男人又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小心地探問道:“你也要進城嗎?你是桐城人?哪家的?”他想着,桐城很大,有人口三十多萬,並不是很個人都認得的,這或許也是跟他們一樣回來取東西的百姓。
可鳳羽珩搖了搖頭,對他說:“我不是桐城百姓,我只是來這邊找人。”說罷,又問道:“如今桐城是怎樣光景?可有……被大順佔領?”
男人點頭:“佔領了。如今的桐城已經不再歸宗隋管了,被大順的九皇子打了下來。你不是桐城人可能不知道,桐城四面都埋了雷,炸了一面,還剩下三面。九皇子讓咱們都遷到建城去暫住,今天上午是最後的開城時間,晌午之後就要封城然後引爆其它三方天雷。這位姑娘,你要進城找什麼人?如今城裡可沒有多少人了,就算是有,也不過就是跟我們一樣回來取東西的而已。如果你是有親戚在這邊生活,那你不如到建城去找吧!”說完,又回身指了指建城的方向告訴鳳羽珩:“往那邊走就是建城。”
“九皇子。”鳳羽珩面上泛起笑意,“真好,打下來了真好。”她一下子就開心起來,“我不去建城,我就要去桐城。謝謝你們,現在我知道去桐城的方向了,你慢慢走,我先行一步。”說完,將小男孩往前推了一把交還到女人身邊,然後再不多留,轉身奔着桐城的方向就跑了去。
霧太濃,鳳羽珩身法又太快,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便從這夫妻二人的眼前消失。女人又再度恐慌起來,對自家男人說:“一定是鬼物,一定是鬼物,不然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男人卻皺起眉頭,思量起另外一種可能——“她聽說大順佔領桐城的事情,居然那麼高興,看來不但不是桐城人,怕也不是宗隋人。一個女子,不是宗隋的……”突然想起這段時日以來大順軍一直在做着的一件事情,不由得眼睛一亮,抓着自己的妻子道:“我知道那女子是誰了!她不是鬼物,她是人,是大順軍在找的那位失蹤的王妃!”
城外,這對夫妻還在因自己發現了御王妃而高興,鳳羽珩卻已經疾行到了桐城城牆根底下。當她看到這已經被炸得全部倒塌的城牆時才明白,怪不得自己看不到桐城城牆辨不清楚方向,這城牆都倒了還怎麼找啊!
再向城裡望去,裡頭也是破敗不堪,看來那一場大爆炸給桐城帶來的傷害還是很大的,應該也死了不少人吧!她無奈感嘆,戰爭總是避免不了死亡,可在這樣的時代被地雷炸死卻又讓她自心底泛起深深的自責。哪怕桐城外的雷並不是她埋的,也並不是出自於大順軍,她還是爲自己也將那樣的跨時代武器帶到這個時空來而感到愧疚。
鳳羽珩往城裡走去,總覺得還是能聞得到那股子本不該屬於這個時代的硝煙味道,身邊總有人生來走過,她聽到有人說:“快點吧!取了東西就走,再過幾個時辰就要炸城了。”
“聽說是三面的天雷一起引爆,先頭只炸了西邊的雷就已經有那麼大的威力了,這三面一起引爆,桐城還能存在嗎?”
“存在個屁!肯定是要被炸沒的!不過沒關係,咱們在建城分到的房子比在桐城的好多了,以後就別回來了。左右都成了大順的天下,我看大順那位九皇子還是挺好的,沒準兒咱們的日子能過得比以前強。”
百姓們紛紛議論着桐城即將炸燬之事,鳳羽珩聽在心裡,也在仔細地算計着那三面地雷引爆之後帶來的後果。她很想把破壞降低到最小的限度,可怎麼想都是沒有辦法之事。排雷嗎?不可能!別說她空間裡並沒有排雷工具,就算是有,這裡也沒有技術成熟的工兵,無人來做。更何況,排雷這種事在二十一世紀都無法做到完全排除,萬一還留了那麼幾個,那可就都是隱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引爆這一個辦法,而至於這座桐城,怕是要在那樣的爆炸下被炸得殘渣都不剩了。大順攻打宗隋,屠了一個城,炸了一個城,這業績還真是輝煌。
晨霧終於漸了散,她跟人打聽着往知州府的方向走去。桐城的百姓說九皇子一直住在知州府裡,現在應該還在。她很着急,幾乎是用跑的在往那邊去。自己在空間裡待了很長時間,玄天冥一定急壞了吧!
跑動間,有在街頭巡邏的將士看到他,大順軍沒有不認得鳳羽珩的,人們一眼就把她給認了出來。街道上發出陣陣的歡呼,“御王妃回來啦”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大家是真的高興,找了那麼久,最後不得不絕望放棄,人們都以爲鳳羽珩已經死在那場爆炸中了,可是一轉眼,她卻又看起來毫髮無傷地回了來,怎麼能不讓人高興呢!
這樣的聲音傳遍了桐城的大街小巷,傳遍了桐城的每一處角落,越來越多的人爭相涌入知州府,將這個令人狂喜的消息告訴給玄天冥。
彼時,玄天冥正在跟軍中將部署着今日晌午之後的炸城計劃。他昨晚又在城外溜達了一夜,眼都沒合,天亮的時候纔回到城裡來。就在人們放棄了尋找的這幾天,他跟何甘兩個人幾乎承包了城西那片雷區的白天和夜晚,兩人心照不宣地分工合作,一個溜達白天,一個溜達晚上,無縫連接,以確保不會錯過鳳羽珩的出現。
只是今日情況特殊,因爲要炸城,所以玄天冥早早的就回了來,何甘也沒有再去找人,兩人都在知州府裡進行着引爆地雷的部署,卻在這時聽到了外頭的陣陣喧譁。
最初人們還沒聽明白外頭喊的是什麼,還以爲是桐城人又變了卦來鬧事呢!錢裡還說:“屬下出去看看,都到這種時候了,再有鬧事的乾脆直接抓起來。他們不要命咱們還要呢!外頭那些地雷哪裡是等得了人的。”
他說着話就要轉身,卻被何甘一把給抓了住。錢裡能感覺到何甘抓着他的手臂正微微的顫抖,他一愣,就想問問何甘怎麼了。卻在這時,玄天冥也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連日來周身自帶着的沉寒之氣一下子就散了開,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殿下,主子回來了!”何甘說這句話時,眼淚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他曾說過,就算挖掉了自己這雙眼睛,也絕不會流淚,因爲一旦他也流了淚,鳳羽珩就真的回不來了。可是現在,外頭的人說御王妃回來了,他的眼淚就再忍不住,這神機營最優秀的將領就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放聲大哭。
玄天冥也覺得眼眶發酸,他撥開衆人,運起輕功直接就往外頭竄去,才一出屋,一眼就看見院子里人羣中站着的那個紅衣女子。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只覺這一切太不真實,以至於都不敢往前走,生怕再向前一步面前女子就會消失不見。
鳳羽珩從來沒見過玄天冥這個樣子,又好笑又心酸,她衝着對面的人揮手:“嗨,夫君!”眼睛俏皮地眨着,瞬間就將這些日子來的陰霾一掃而光。
玄天冥終於笑了,“臭丫頭。”他展開雙臂將愛妻迎接,笑着跳進他懷裡的小妻子卻很快又哭了起來。先是小聲啜泣,再到放聲大哭,眼淚很快就打溼了玄天冥的心口,惹得他陣陣心疼。“乖,不哭了。”他輕揉着妻子細軟的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可是……他忍住沒問,七哥呢?
她仰頭看他,終於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她說:“夫君,七哥我救活了,可是卻救不醒。怎麼辦,如果他一直不醒,我們以後就沒有七哥了。”
玄天冥心頭一緊,妻子是回來了,可到底還是發生了最不願接受的事實。玄天華不醒,那意思就是重傷昏迷吧?那得是受了多重的傷才能讓人陷入如此沉睡,以至於神醫鳳羽珩都無法將他喚醒過來呢?
“不怪你。”他拍着她的背,能感覺到妻子的內疚和自責,於是不停地勸,“不怪你。”
“可是我不甘心。”鳳羽珩說,“我一定要把七哥喚醒過來,哪怕用這一生時間,也一定要把他喚醒。”
“好。”玄天冥狠狠點頭,“我們一起,用盡一生,喚醒七哥。可是,珩珩,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