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清淡月光之下他背影清絕幽然,鳳琉裳心裡微微打了一個顫兒。
他不再是他?
閒王不再是閒王?
別人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但是經歷過前世的她卻清楚,明日一過,他將是大周朝第一人,而她只是一個小小醫者,兩相比之下,似乎,她已經與他相差太遠。
她心裡莫名的一沉,淡淡道:“王爺不是王爺,但是琉裳依然是琉裳,琉裳不會如何。”
得到這樣的回答,千城訣心裡微微失望,似乎鳳琉裳是在告訴他,她與他之間還沒有達到她要關心他的地步。
他開口這樣問她,想要的卻不是這樣的回答。
然而,他又如何能勉強她?
“嗯,明白了,我走了。”
言罷,他沒有再說其他,身子一提,瞬間猶如一道雪影一般消失在夜空之中。
他的動作很快,快得讓鳳琉裳只是怔愣的看着幽寂的夜空,似乎剛纔只是她的幻覺,他根本沒有出現過。
輕嘆了一口氣,她莫名覺得,似乎剛纔的語氣過於冷漠了。
心頭驀然糾結起來,鳳琉裳“啪”的一聲關上窗子,她覺得,她現在更睡不着了。
在牀上輾轉反側了好久,到天色微亮之時,才睏倦的睡去。
辰時,鳳琉裳是被甘草搖醒的。
“小姐,快醒醒!”
鳳琉裳無力的睜開眼睛支起身子,埋怨的看着甘草:“今天不去濟世堂了,你別擾我,我再睡會一兒。”
說完,她翻了一下身,繼續眠去。
甘草怔住,看着自家小姐確實很困累的樣子,她心裡糾結,不知道要不要再叫醒她。
她想了一下,覺得那個驚人的消息晚點告訴小姐也無妨,便搖了搖頭,重新拉上垂羽紗的帳簾,走了出去。
清苑這邊安靜無波,然而永慈院裡,卻是熱鬧了起來。
鳳歲慈剛從傅仁義那裡回來,心裡正犯糾結,便見女兒一身緋色衣衫,姿態嬌豔的走了進來。
她眉頭微皺,想到聽到的那個消息,眸色也凝了起來。
“鴻兒,回去把衣服換成素淡一點兒的。”
傅驚鴻一怔,她這身衣服可是新制的,顏色是她喜歡的,樣式也是最時興的,她爲何要換掉?
“孃親,你怎麼了?爲什麼要我換衣服?”
鳳歲慈知道女兒向來喜歡這種顏色嬌豔的衣衫,微搖了搖頭,無奈的道:“你沒有聽到消息麼?皇帝賀崩,如今正是國喪之時,你父親雖然不是什麼大官兒,但是也是太醫院首席,領着朝廷傣祿,自然要事事注意一點兒。”
想着此事,鳳歲慈心裡就不禁的憋悶,如今國喪之時,京都人家都不允許聽戲玩樂,而且人人都要披素衣爲皇帝致哀,更重要的是,百日內不允許有婚娶之禮。她原本已經決定把鳳琉裳許給那姓吳的了,如今此事一耽擱,她就要生生等上百日才能提起此事了!
“皇上賀崩也不能不讓女兒梳妝啊!”傅驚鴻向來在鳳歲慈這裡嬌縱習慣了,那裡會理會什麼國喪
,而且她今天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與鳳歲慈商議。
她走到鳳歲慈身邊,挨着她坐了下來,雙臂繞在鳳歲慈的身上,撒嬌的問:“女兒聽說那閒王殿下如今不再是閒王了?”
這一點也是讓鳳歲慈十分震驚的,原本她是壓根看不上千城訣的,卻不想景康帝這突然一死,他竟然驚豔翻身。從一個無權無勢的閒王,一朝變成了炙手可熱的攝政王,如今新帝年幼,皇太后垂簾聽政,整個大周朝,似乎就是千城訣的天下了。
更讓鳳歲慈不舒服的是,她記得千城訣與鳳琉裳十分交好。
她看着女兒盈盈含春的眸子,心中一動,伸手慈愛的輕戳一下傅驚鴻的額頭,笑道:“鴻兒你還對那閒王有心思?”
“孃親,人家現在可不是什麼閒王了,而是攝政王!”傅驚鴻想像着千城訣那風華絕世的模樣,心都醉了,嬌顏微緋。
鳳歲慈一笑,看着女兒如畫的眉目,喃喃道:“以前他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閒王,是配不上我女兒的,現在成了大周朝的攝政王,總算是配得上我的女兒了。”
傅驚鴻害羞似的低下頭去,心頭卻是一陣甜蜜,她原來就對千城訣有好感,奈何之前母親不讓她親近,如今她終於可以有機會可以與他親近了。
母女兩個嘀嘀咕咕,說話的內容全被來找星兒聊天的月兒給聽了去。如今鳳歲慈心裡已經把月兒當成自己的人了,而爲了顯示她對月兒的信任,也不再讓星兒避着她了,她來了,就直接讓星兒帶她進永慈院。
清苑裡,鳳琉裳終究還是起來了,她剛纔快要睡着的時候,突然想到今天會有大事發生,而且是關於千城訣等人的,所以也沒有了睡意。
這會子她剛纔甘草那裡聽說了千城訣成爲攝政王之事,月兒就進來,把鳳歲慈與傅驚鴻說的一番話告訴了她。
鳳琉裳聽了,只是彎脣冷笑。
甘草不服氣的道:“姑奶奶和表小姐還真是心大臉皮厚,竟然把王爺當成伸手可及的了,也不想想王爺是不是願意親近她們!”
“甘草你氣什麼氣?”鳳琉裳挑眉看她,不急不徐的道,“人家愛怎麼想就隨她的意吧,沒有自知之明,爬得越高摔得也是越慘,反正這幾天也日子無聊,她們要湊樂子給咱們瞧,咱們等着瞧就是。”
甘草哼了一聲,道:“奴婢只是替王爺不值嘛,什麼叫以前配不上,現在配上了,姑老爺也就是一個大太醫,表小姐也不是什麼高貴的出身,這樣說話也太侮辱王爺了。”
鳳琉裳臉色微微一沉,其實甘草說得不錯,鳳歲慈和傅驚鴻也確實太輕視千城訣了。他以前確實是閒王,可是閒王自有閒王的風采,不一樣是京都貴女心中的春閨夢裡人麼?
傅驚鴻就算真是仙子,又如何?
更何況,她現在連仙子也不是了。
微微挑了一下眉頭,鳳琉裳覺得,或許她可以幫千城訣報一報這點小仇。
“甘草,把我最近研製的香料送去各位小姐院裡,連天佑那裡也送一份。”
近日她閒着無聊,而且又從神醫門發現
了一本失傳的香料製作的古書,她看得有趣,而且香料與草藥也算是同源,她便照着那古捲上的方子研製出了一些來,效果還不錯。
若不是爲了刺刺傅驚鴻的心,她還不捨得拿出來呢。
“小姐想做什麼?”甘草也有點不捨得,那香料如此好聞,一想到要送給傅驚鴻,她心裡就有氣。
“你只管送去就是,我就是怕有些人記性太差了,把傷疤都忘了,本小姐就做做好事,幫她們提提醒!”
甘草聽着自家小姐這麼說,心裡一動,也想到了一些事情,揚眉一笑,便轉身出去了。
不一會兒,如畫樓裡就滿地狼藉了。
地上是傅驚鴻摔碎的茶盞和瓷器,以及被灑得亂七八糟的香料。
傅驚鴻一氣之下摔撒了香料,卻不想那香料的香味這會子更是充盈整個如畫樓,她聞着那些香味,氣躁不已,尖聲大罵道:“誰讓鳳琉裳那個賤人送香料來的?”
鈴鐺早嚇得渾身發抖,自家小姐這段時間剛平靜了一點兒,今天從永慈院回來,還特別的高興,沒有想到表小姐一送香料來,她又發火了。
而且這一次,好像比以前那次都厲害。
“小,小姐,甘草說是表小姐自己研製出來的,特意送來給小姐用的。”
這話不說還好,傅驚鴻一聽,也不顧得什麼,氣沖沖的就衝出瞭如畫樓。
“小姐,你要幹什麼去啊?”鈴鐺急忙眼着跑了出去。
此時鳳琉裳並不在清苑裡,而是在楚苑,她正和傅天佑說話,卻見傅驚鴻突然衝了進來。
擡目看了一眼傅驚鴻欲要抓狂的樣子,她神色淡然,只是問:“表姐怎麼來了?”
“你這個賤人!”傅驚鴻一想到之前在花朝會她因香料之事而美名盡毀,她就控制不住的想要狂怒,再看鳳琉裳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她更是氣不過,大叫一聲,便撲了過來。
鳳琉裳倒是沒有想到傅驚鴻如此瘋狂,本來她送香料也只是刺刺她的心罷了。
見她撲來,她欲要起身離開,但是傅天佑卻是搶先她一步,一把扯住傅驚鴻,輕鬆的一阻一甩,便把傅驚鴻甩到了一邊去。
摔倒在地上,傅驚鴻一張臉怒到扭曲,她怒指傅天佑大罵:“你這個小賤種,你竟然敢推我!”
傅驚鴻如此驚怒也很正常,她是傅府的嫡小姐,而傅天佑以前只是一個病弱的庶子,她從來就當沒有這個弟弟的,卻不想自己今天竟然在一直無視不屑的人手裡吃了虧,她如何不怒?
鳳琉裳暗自爲傅天佑叫好,擡目間,看到門口走來一個人,她眸色一凝,便道:“表姐,你說話注意一點兒,天佑表弟是你的弟弟,是姑父的兒子,你怎麼可以罵他賤種?”
“本小姐就是罵他賤種了!”傅驚鴻咬牙恨聲道,這時鈴鐺趕了上來,扶她起來,她瞪着傅天佑,繼續罵道,“傅天佑你這個賤種,竟然敢推本小姐,本小姐一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姐,你不要說了……”鈴鐺心裡一急,也不顧自家小姐正在驚怒之中,開口勸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