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趙郡然便收回目光,對兩人道:“兩位公子乃無心之過,況且我家妹妹也無大礙,公子們不必放在心上。”
方纔說話的男子一襲褐色錦緞,頗有幾分武將氣質。他滿是歉意道:“雖是無心,但我們終究傷了這位小姐。不如這樣,我這就去附近將大夫請過來。”
趙郡然並未作答,眼見着雲錦捧着瓷罐子和棉籤走過來,她忙取過瓷罐子來替邵娟茹敷上藥粉。
邵娟茹疼得皺了皺眉,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她擡起頭,看着穿褐色錦緞的男子道:“公子不必內疚,我並無大礙的。”
褐衣男子微微頷首道:“在下沈立斌,與沈將軍同宗,於宮中謀閒職,現今正住在他府上。小姐若有何不妥之處,便可差人去沈將軍府知會在下。”
邵娟茹的面上浮起一絲紅暈,她點了點頭道:“叨擾公子了。”
沈立斌和同行的男子走後,趙郡然纔將邵娟茹扶起來,說道:“你走兩步試試。”
邵娟茹咬牙走了兩步,倒也不覺得十分疼。她鬆了口氣道:“但願不要落下疤痕纔好。”
趙郡然輕聲道:“方纔那名公子,可是你曾經同我提過的心上人?”
邵娟茹再次紅了臉頰,她微微點頭道:“便是他了。”
“恕我直言,他瞧着並非善類。”
“爲何這樣說?”邵娟茹有些緊張道。
趙郡然道:“你可曾瞧見了,方纔與他同行的那個男子舉手投足間帶着幾分女子氣。他的眉毛細若新柳,一看便是修過的。尋常男子哪裡會有人修眉呢,只有戲子纔會如此。”
邵娟茹道:“或許……或許他們不過是朋友罷了。”
“是不是朋友我不敢斷言,只是我要奉勸你,在還沒有了解一個人之前,莫要把心思表露出來。你只是在出入宮中的時候見過他幾次,他的人品如何,你全然不知。”
羅啓煜聽到趙郡然的話,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可見趙郡然是個對感情十分小心慎重的人。或許是因爲還不夠了解,趙郡然纔會對他有所疏離的。他走上前,對趙郡然道:“既然三小姐傷了腿,你們便早些回府去,我派人將你們送回去。”
趙郡然點了點頭,對雲錦和海蘭道:“你們先將三小姐扶上馬車。”邵娟茹被扶走後,她又問羅啓煜道,“今日之事,六殿下如何看?”
“沈立斌或許是羅啓煥的人,但他無意傷害三小姐。”羅啓煜道。
趙郡然道:“我倒是覺得他是故意衝着娟茹來的,製造一場意外,便是爲了製造一場‘邂逅’,讓娟茹存有幻想。他是羅啓煥的人,只要娟茹嫁給他,那麼邵振楠同六殿下的合作便終止了。”
羅啓煜道:“羅啓煥的人向來都是十分謹慎的,沈立斌若是當真刻意接近三小姐,必定不會將戲子帶在身邊。他如此做,便是爲了斷去三小姐對他的遐想。”
上一世的沈立斌,也是宮中的御林軍參領,但他不依附於任何人,只是藉着沈家的勢力在宮中領了個看似風光的閒差。而這一世的沈立斌,卻是依附於羅啓煥的。一切都變了,但唯一不變的是邵娟茹依舊對他存有愛慕之心。
要是邵娟茹依舊同上一世一樣,執意要嫁給他,那麼如果羅啓煜榮登大寶,或許等待她的會是一場滅頂之災。
正沉思間,羅啓煜柔聲問道:“你是如何斷定沈立斌依附於羅啓煥的?莫非上一世……”
不等羅啓煜說完,趙郡然便笑道:“上一世,他不過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御林軍罷了。你方纔可曾瞧見他手中的那柄劍?我曾經見到羅啓煥的隨身護衛佩戴過。”
羅啓煜不由笑道:“你的觀察能力真是無人能及,不過單單憑一柄劍,並不能斷定他就是羅啓煥的人。”
趙郡然點了點頭道:“的確不能因此斷定,但是女人的直覺往往是最靈驗的。”
羅啓煜道:“你的直覺固然靈驗,但男人也最是能夠猜透男人的心思。我能斷定,沈立斌並不想傷害三小姐,因此你無須爲她擔憂。”
趙郡然嘆息道:“但願如此吧。”她說着便朝羅啓煜福了福,“酒樓裡的菜餚,怕是六殿下要一個人享用了。”隨後便坐上了馬車。
羅啓煜目視着趙郡然離去,他一個人用餐,哪裡有什麼胃口呢,便只是沿着市集慢慢走回府邸去。
趙郡然和邵娟茹回到府裡,海蘭便喚來兩個力大的婆子將邵娟茹扶回壽緣堂去。
爲怕驚動老夫人,她們便輕手輕腳進了房。邵娟茹對衆人關照道:“誰也不許透露我受傷的事,尤其是老夫人那裡,更是不能驚動了。”
婆子們應聲離開後,趙郡然剪開她的褲腳,替她重新換藥包紮。
這一次,邵娟茹已是再也忍不住痛。趙郡然每撒一次藥粉,她便痛得嗷嗷大叫。
趙郡然笑道:“方纔在大街上,可是見你連眉頭都步驟一下,一回來倒是拼命喊疼了。”
邵娟茹滿面通紅道:“街上不是……不是人多嘛。”
趙郡然哪裡會不知道她的心思呢,她不過是怕沈立斌嫌她矯情,想要在沈立斌面前留個好印象罷了。趙郡然並沒有點破,只是道:“這些日子你便好好留在院子裡養傷,別動來動去的,晚上早些歇息。”
邵娟茹看着趙郡然,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不要意思說出口來
趙郡然道:“你是想問我,如何能夠確定沈立斌同方才的男子是朋友,而不是有別的關係是嗎?”
邵娟茹低下頭去,有些羞赧道:“我雖知道不應當打聽人家的隱私,可我……”
“有些人若註定同你有緣,你不求他也會來。可若是註定與你無緣,你就算求着他,他也不會屬於你。”趙郡然雖是叮囑邵娟茹,然而腦中浮現的卻是羅啓煥和羅啓煜。
這句話不也適用於自己嗎?她因爲曾經被羅啓煥傷得太深,這一世本已經不求姻緣,但羅啓煜總是在不經意間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