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不僅僅是說給她們兩人聽的,太后同樣也在告誡在座的每一個人。她任皇后之時,雖然宮中妃嬪也有爭寵者,卻從未發生過令皇帝在宴席上拂袖而去之事。這位周皇后實在是過於急功近利了,做事居然一點都不曾考慮羅啓煜的感受。
周皇后深以爲自己十分了解羅啓煜,甚至以爲自己揣測的聖意都是羅啓煜心中的想法,殊不知她自己是有多無知。至於這位袁貴妃,更是個愚蠢至極的女子。她總以爲自己偶爾跳出口的話用來煽風點火可謂敲到好處,卻不知羅啓煜最是見不得這樣的女子。
宮裡除了趙郡然,便沒有一個讓羅啓煜真正可心之人。她們不得羅啓煜歡心便也罷了,竟還是如此的唯恐天下不亂。這一點令太后很是傷身。
太后掃了一圈在座的女子,而後對新人們道:“皇后明日便會下懿旨冊封你們,並替你們依照位分安排宮殿。三日之後舉行過冊封大典,你們便****來哀家這裡坐上片刻。”
趙郡然挑了挑眉,太后這是準備從這些新人裡面找出一兩個有可能得羅啓煜歡心的女子呢。看來太后對周皇后和袁貴妃已然極不滿意,深怕有一日因爲這兩人闖了大禍,而被趙郡然鑽了空子去。
孫妙燁朝趙郡然看了一眼,隨後便趕緊跟隨衆人起身朝太后福了福。
太后朝她們擺了擺手道:“哀家也乏了,你們便都留在這裡用過宴席再回儲秀宮去吧。”
宮裡的兩位大人物一走,餘下的人又還有什麼心思留在這裡用膳呢。大家埋頭吃了一些,便都紛紛向周皇后與袁貴妃欠身告辭了。
趙郡然帶着海蘭站起身,向周皇后急袁貴妃告辭後,便出了朝陽殿。
朝陽殿外不遠處的迴廊裡,此刻孫妙燁正站在那裡朝趙郡然微笑。
趙郡然朝她回了一個笑容,走上前去,對孫妙燁道:“方纔宴席上多有不便,倒是沒能尋到機會向孫姐姐問安。”
孫妙燁笑道:“你說的哪裡話,我如今位分尚未定,豈能勞你向我問安。況且就算你我位分有別,作爲姐妹,自然也是要免了那些俗禮的。”
趙郡然依言點了點頭,就聽孫妙燁繼續道:“方纔吃了些油膩之物,倒是怕存了食,郡然妹妹若不覺得叨擾,我可否去你那裡走動?”
既然孫妙燁如此說,趙郡然又豈能決絕呢。她只得含笑頷首,讓海欣在前面引路。
到了永壽宮,孫妙燁倒是並沒有因爲殿中的奇珍異寶而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羨慕。她到底是侯爺家的小姐,自小見慣了奇珍異寶,眼前這些,於她而言也不過尋常之物罷了。單憑這一點見識,這位孫小姐便要比周皇后強上不少。
海欣迅速帶人上了差點,便跟隨海蘭一道出了大殿。
趙郡然對孫妙燁道:“郡然在宮中並無多少投契之人,此番孫姐姐能夠進宮倒也好,好歹也能有個伴。”
這句話倒是趙郡然的真心話,她在這宮裡除了邵娟茹與何太妃,便也沒有人可以相互走動了。而邵娟茹早晚是要出宮嫁人的,何太妃與新皇嬪妃自然也不能夠走得太近,趙郡然終究覺得在這宮裡有些寂寞。
將來入宮的女子們之間若能相安無事,她有孫妙燁作伴,至少在這宮裡也不至於太過清靜。
孫妙燁自然也是一樣的想法,她含笑道:“原本太后派人來問我的意思,說是問我是否願意入宮。我原想着在這宮裡並無熟識之人,後來卻聽來問話的女官說你也在宮中,如此我才應下的。”
趙郡然含笑點了點頭,將一枚桂圓遞到孫妙燁手中,說道:“孫姐姐可知其餘幾位女子是出自哪幾家府邸的小姐?”
孫妙燁道:“有兩位小姐的父親是國丈的堂親,另有兩名小姐是太后孃家人選送上來的。還有一位,卻是袁貴妃母親孃家的親戚。”
其實對於她們的身份,趙郡然早已經猜測到了,只是沒有想到周皇后在這件事上如此積極,居然選了兩名孃家女子入宮,在太后面前竟也不知謙讓。
孫妙燁看了趙郡然一眼,有些顧慮地張了張口,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孫姐姐若有什麼話但說無妨。”趙郡然含笑道。
“我聽家父說,袁貴妃在閨閣之中常常對府裡的婢女們惡言相向,有時甚至因一些瑣事而不惜親自動手責罰她們。妹妹如今屈居采女之位,卻深得陛下寵愛,我只怕她未必會賣陛下的面子。”
趙郡然不以爲意地笑了笑,說道:“我成日棲在永壽宮中,鮮少與她有接觸,孫姐姐倒也無需爲我顧慮的。”
其實孫妙燁此話乃是一語雙關,她一則是替趙郡然顧慮,二則是要告訴趙郡然,她既然進入後宮,便準備在這裡安安分分地過上一輩子。倘若袁貴妃與趙郡然有所衝突,她怕也是不便出面的。
對於這一點,趙郡然倒是並不介意。孫妙燁性子如此,她早些時候便已清楚。都說孫妙燁聰慧過人,賢德遠播,但並沒有人知曉,這個女人最聰明的地方便是懂得自保,更懂得審時度勢。與世無爭、恬淡度日便是在這宮裡最好的生存手段。
若後宮的每一個女子都能夠如孫妙燁想的那般,大家倒也能相安無事地過日子了,便只怕有些人偏要不自量力,費心爭寵。
孫妙燁見趙郡然並沒有因爲她的一席話而有所異樣,便也就放心地點了點頭。她瞧了瞧外頭的天色,起身道:“時候不早了,只怕儲秀宮的管事嬤嬤還要訓話,我這便告辭了。”
趙郡然起身將她送到永壽宮門口,目送她離開未多時,卻見眼前忽然亮起一盞羊角風燈,緊接着是一名女子纖弱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你不日便要嫁給何子瀾爲妻,我還未來得及去恭喜你,沒想到你自己卻先來討賞了。”趙郡然看着眼前的女子,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