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郡然卻是不以爲意地笑了笑,將桌上的三碗燕窩粥扶了扶,輕輕嘆了口氣道:“沒想到我研習了多年的醫術倒成了狐媚之術了。”
孫妙燁朝趙郡然搖了搖頭,柔聲安慰道:“是救人之術還是狐媚之術並非一家之言,郡然妹妹這些年爲各府的小姐夫人們看診治病,衆人都是看在眼裡的。”
羅啓煜劍眉深擰着,攥在手裡的銀勺已然被他握得有些扭曲了。他的指節微微泛白,可見是氣極了。
在孫妙燁的眼中,羅啓煜向來是一位溫文爾雅,性子穩重的男子。她與他也算青梅竹馬,幼時常在一處嬉戲。在她的印象裡,羅啓煜似乎還從未爲什麼事怒紅了眼過。可是這次他竟然因爲袁貴妃中傷趙郡然,便是如此的氣惱,可見趙郡然在他心中的分量是不可估量的。
對於這一點,孫妙燁不是不妒忌的,但是她深知凡事莫強求的道理,因此對趙郡然倒也無任何的妒忌。
羅啓煜放下銀勺,稍稍緩和了面色對孫妙燁道:“你且在這裡與郡然相陪,朕有事先走了。”
兩人正要起身恭送,卻見他擺了擺手,快步離開了。
孫妙燁對趙郡然道:“陛下怕是去袁貴妃那裡興師問罪的。”
趙郡然含笑點了點頭,對孫妙燁道:“這一次,有勞孫姐姐了。”
“你我互相扶持也是應該的,不過袁貴妃孃家也算頗有勢力,今次陛下若是責罰了她,我只怕袁府並不會放過你。”
趙郡然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曼聲道:“在這宮裡,再殘酷的招數我都見過了,已然無所畏懼。”
孫妙燁有些疑惑地看了趙郡然一眼:“郡然妹妹此話何意?莫非在我進宮之前,已然有人找你麻煩?”
“只是先皇在世時有所見聞罷了,孫姐姐不必爲我憂心。”趙郡然含笑搖了搖頭。
孫妙燁倒也不曾深想,只是有些擔憂地嘆了嘆,隨後對趙郡然道:“郡然妹妹往後若有什麼苦楚,大可同我直說。只要我與孃家人能夠幫到你,必定不會吝惜的。”
趙郡然十分感激地朝孫妙燁福了福,兩人扯開話題說些了趣事,便聽到孫妙燁的宮女在殿外十分急切地說道:“主子,陛下派李公公去您宮中傳了旨意,您快回宮去接旨吧。”
孫妙燁原以爲羅啓煜匆匆離開是去找袁貴妃興師問罪的,沒想到他竟然頒了一道旨意去她宮中。孫妙燁一時間鬧不明白羅啓煜的想法,不由有些緊張地看了趙郡然一眼。
“孫姐姐便放心去吧,陛下對孫姐姐很是尊重,想來那道聖旨定不是什麼壞事。”趙郡然一面安慰着,一面將她送出了永壽宮。
待孫妙燁離開後,海欣問趙郡然道:“主子,可要海欣去打聽打聽?”
趙郡然搖了搖頭,微微笑道:“不必打聽了,陛下這時候去傳聖旨,還能爲了什麼。”
海欣略一思量,便已經明白了趙郡然的意思。她朝趙郡然福了福,含笑道:“既然如此,那麼海欣便先恭喜主子了。”
“我這裡並無喜事,又有什麼可恭喜的。只怕如此一來,麻煩事還在後頭呢。”趙郡然說着話,便走到繡架前欣賞着海蘭繡了一半的屏風。
過了未多時,趙郡然就看到李公公滿面含笑地被一名宮女帶了進來。李公公朝趙郡然抱了抱拳,笑道:“怕是往後要辛苦趙采女了。”
趙郡然含笑道:“不知李公公此話何意?”
李公公再次朝趙郡然抱拳道:“陛下下旨在宮中開設了一個女子醫藥研習處,宮女也好,妃嬪也罷,但凡想要學習醫理的,均可前去學習。陛下近幾日會從宮外請來幾名女大夫教習,但是這些女大夫究竟可否錄用,還需趙采女親自把關。”
趙郡然笑盈盈地點了點頭,溫言道:“如此倒也算不得辛苦,我本就喜愛鑽研醫術,就當是與諸位女大夫們共同研習罷了。”
“既然趙采女如此說,奴才便也沒有什麼可擔憂了。”李公公朝趙郡然微微一笑,繼而道,“孫貴妃今日在她宮中設了宴席,娘娘命奴才轉告趙采女與唐采女,今日無比要去她宮中參席纔好。”
趙郡然聽到“孫貴妃”三個字的時候,臉上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她微微頷首,問李公公道:“不知參席之人還有誰?”
李公公笑道:“如今皇后娘娘與袁嬪被陛下禁足,便只有幾位新入宮的娘娘以及兩位采女參席。”
袁貴妃變成了袁嬪,這樣的落差不知她是否能夠接受呢?這一次羅啓煜對她倒也仁慈,只是削了她的位分,命她禁足罷了。當然,對於這樣的結果,趙郡然並不介意。畢竟袁嬪並無大過錯,羅啓煜如此判已然算是重罰了。
晚間的宴席,到場的只有賢、淑二妃,以及趙郡然與海蘭,福嬪和寧嬪因是周皇后的人,如今她們尚未弄明白周皇后與孫妙燁之間的關係,倒也不敢擅自出席。至於姚貴人,她是袁嬪的孃家人,自然是不敢出席的。
孫妙燁見到參席的只有她們幾位,倒也依舊笑容滿面。她對四人道:“今日就當是姐妹們聚在一起吃一頓便飯,大家不要嫌棄菜餚過於簡陋纔好。”
趙郡然朝孫妙燁看了一眼,見她笑靨如花、熱情不減,不由若有所思地嘆了嘆。
孫妙燁已然察覺到趙郡然的嘆息,卻也無話,只是親自倒了一杯酒送到趙郡然手中道:“姐妹們共飲此杯,願往後大家在宮中能夠互敬互愛,相互扶持。”
依照規矩,有妃子被晉封,是要由皇后或是太后設宴開席以示慶賀的。但是近來太后鳳體欠安,周皇后又在禁足期間,這一切便只好由孫妙燁自己準備了。
孫妙燁許是顧慮袁嬪,並未在朝陽殿內開席,而是將宴席設在了自己的正殿內。
其實與其說是宴席,倒不如說是一頓家常便飯。
孫妙燁並沒有依照貴妃的閨閣來開設宴席,只是命人在殿內擺了一張大圓桌,布上二十二道菜,妃嬪們共坐一處閒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