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儔淡聲道:“那倒不是,只是……”
他想起鳳無咎對簡鈺的感情,心裡一時間又有些複雜,鳳無咎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往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也不知道,而這話又沒有辦法在蘭晴萱的面前直說。
他微微沉呤一番後道:“只是把醜話說在前面罷了,你進了侯府,那麼就是我的親人,我自不希望我的親人之間有什麼嫌隙發生。”
蘭晴萱冷笑道:“大哥這句話好生奇怪,我一介弱女子進了侯府,只求安生立命罷了,又豈會無中生有?又或者是大哥擔心府裡會有人無中生有對我不利,所以此番是前來向我示警的?”
她這麼一說,鳳無儔啞然,他不由得再看了她一眼,眼前女子嬌柔秀麗,雖然不是那種傾城傾國的絕色,卻也美得讓人不敢逼視。
此刻她的眸子裡泛着冷意,整個人卻鎮靜怡然,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便成了這世上絕美的風景,氣度從容高雅,那模樣又哪裡有一分從鄉野之地來的樣子。
這樣的氣度放在京城裡,怕也只有後宮里居高位的女子纔有。
鳳無儔有些明白爲何簡鈺會對她動心了,他看她時,她也扭頭朝他看了過來,四目相對,她的眸中一片坦蕩,眼裡並無一分寒氣,卻讓他的心裡生出羞愧。
他素來是個坦蕩之人,此時看到她的目光,他覺得他今日的這番話說得太不該了。
他緩緩避開她的目光,輕聲道:“算是吧!”
這句話說完,他自己心裡也一驚。
他來之前是怕她以後會對鳳無咎不利,可是到了這裡之後,卻又怕鳳無咎會傷害到她。
這個中曲折複雜的心境,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這種感覺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品償,心裡頓時五味雜陳,有一種極特別的感覺在心底盪開,綿軟又溫柔,又透着幾分灼熱,讓他的心裡一時間難以適應。
他下意識的想要躲開蘭晴萱的目光,卻又覺得這此事細思起來其實真不算是事,他沒有必要如此,於是他斂了斂心神,扭頭又回看她。
鳳無儔看過來的時候,蘭晴萱卻已經將目光挪開,她淡淡地道:“如此的話,就多謝大哥了,我會小心應對的,且我也相信我可以和侯府裡的人相處的很好。”
她方纔看他時,發現他長得其實很不錯,雖然不若簡鈺那般風流俊雅,也沒有簡鈺的霸氣天成,但是他的身上透着幾分儒雅的溫潤,只是目光很是沉穩,昭示着他有着極爲強大的內心以及有固執的性格。
蘭晴萱之前聽說他在京中的名聲極好,再加上他本身也極有才華,是京中出了名的公子,他的行事她能理解,但是她卻不贊同。
鳳無儔輕聲道:“我也希望如此。”
他說完也不說客套話,扭頭就走。
他走路的樣子看似沉穩,只是腳步略有些凌亂,昭示着他此時心裡也有些亂。
蘭晴萱看到他的樣子倒覺得有些好笑,對傾詩道:“幫我送送大哥。”
傾詩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錦娘嘆了一口氣道:“大少爺的話相對中肯,方纔的話裡透露了太多的消息,倒也是件好事。”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是啊,他的話裡透露出了太多的消息,看來往後就算是我們沒有行動,這侯府裡的人怕也不地消停。”
錦娘再次嘆了一口氣,蘭晴萱已經坐下,單手撐着腦袋道:“來到侯府,真有一種纔出虎口又入狼窩的感覺,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
別人說這種話時都會透着幾分辛酸,但是蘭晴萱說這句話時卻透着一分戲謔和調皮,錦娘原本還有些替她擔心,如今見她這副樣子倒放下主來,當即微微一笑。
接下來的幾日相對安靜,並無特別的事情,中間下了一場雨,然後天氣便一日冷過一日,蘭晴萱初到京城的時候才穿薄薄的秋衫,到此時,卻已經需要穿薄襖了。
崔氏心裡對她有個疙瘩,雖然侯府裡有晨昏定省的規矩,但是卻獨獨免了她的規矩,所以她並不需要去崔氏那裡請安,她在侯府左右閒着沒事,也不願去招惹沒必要的麻煩,所以天天都呆在梧桐院裡看書枵或者配藥,日子倒算過得安靜。
鳳無儔自上次來找過她一回外,就再也沒有來找過她,只是命人送了不少的東西進去。他許是聽說蘭晴萱愛看書,特意命人送來了不少的書籍,那些書種類繁多,夠蘭晴萱打發掉漫長的時光。
天冷下來的那一日,鳳無儔還命人送來了一件貂皮大麾。
對於這些蘭晴萱只是道了謝便收了下來,有了上次晚膳的事情之後,侯府後院裡的這些女子都知道她並不是個好惹的,有鳳姬天的態度明朗,鳳無儔做爲侯府的世子對她又頗爲關心,再加上她又日日宅在梧桐院裡不出來,衆人雖然對她有幾分好奇,卻也沒有人再主動生事。
這天她正在屋子裡休息,鳳無咎進來找她,她笑着讓錦娘去泡茶。
祛痕霜的效果極好,此時鳳無咎臉上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只是因爲傷口癒合的時間尚短,臉上還有一道白色的印子,根據蘭晴萱的經驗,再過些日子那點白色的印子也會完全消失不見。
鳳無咎笑道:“姐姐實是個躲懶的,回家也有些日子了,若不是父母親找你過去說話,你的腳就像在梧桐院裡生了根一樣。”
蘭晴萱淡笑道:“初到侯府,原本對這裡就不熟,天氣又冷,實不想動。”
“這樣的天氣可當不得冷這個字。”鳳無咎含笑道:“這連深秋都算不上,又哪裡冷了!不過你自小在千源城長大,那裡四季如春,這樣的天氣對你而言的確是冷了些。”
蘭晴萱微微一笑,並不接話,她穿越過來的時日尚短,在千源城裡也只呆了半年有餘,對於千源城是否四季如春,她並沒有什麼體會。
鳳無咎看着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她覺得蘭晴萱是她見過的人中間最讓人難懂的一個,她輕聲道:“姐姐,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她這句話讓蘭晴萱有些莫名其妙,問道:“我爲什麼要生你的氣?”
“上次在碧波山時,苗謹心的話讓你生我的氣了嗎?”鳳無咎輕聲問道。
她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頭微微低了下去,整個人和方纔進來時的樣子完全不同,那樣子似像一個人無助的孩子,配上她那張微微顯得有幾分陰鬱的臉,看起來很
是可憐。
蘭晴萱還第一次看到鳳無咎這副樣子,她重複了她方纔的話:“我爲什麼要生你的氣?”
鳳無咎微微擡頭,眼裡已經有了幾分水氣,蘭晴萱本不想和她多說什麼,此時看到她這副樣子終是淡聲道:“在碧波山上我看到的苗謹心她不過是個瘋子,一個瘋子的話不需要聽,你今日若不說起這件事情,我都忘記了。”
鳳無咎輕輕咬了一下脣,低低地道:“姐姐,謝謝你。”
蘭晴萱聽不出她的話裡有多少道謝的誠意,她也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麼好謝的,她只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她不說話,鳳無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今日鳳無咎來之前曾想了很多的說詞,可是她此時才發現,她的那些說詞在蘭晴萱的面前一點用處都沒有。
兩人都不說話,屋子裡便靜了下來,鳳無咎覺得有些不太自在,不由得看了蘭晴萱一眼,卻不知她何時竟從案上抽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鳳無咎看到蘭晴萱這副樣子,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她用盡了力氣,對方卻毫無所察,淡定的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心裡生出了一分不安,覺得若是再任由這分安靜漫延的話,她後面的話就沒有辦法再說下去。
於是她輕聲道:“姐姐能這樣想我很開心,只是我們是至親姐妹,姐姐以前也不在是京城,有些事情我不想瞞你。”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然後淡定地把手裡的書放了下來,她看着鳳無咎道:“哦?什麼事情?”
她輕柔淡定地的嗓音不知爲何輕易就挑起了鳳無咎藏在心裡的怒氣,只是鳳無咎縱然心裡動了怒,面上依舊是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她輕聲道:“那天苗謹心的話雖然說得有些過,但是有些卻是真的,比如說我喜歡洛王。”
蘭晴萱的眸光流轉,淡淡一笑道:“那又如何,你不是已經和左相的二公子訂親了嗎?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並沒有什麼,若是人人都活在過往裡,這人生也未免太過無趣。”
她這副無比淡然的樣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將鳳無咎徹底激怒,鳳無咎看着她道:“是啊,那是之前的事情,到如今並沒有什麼了,但是我們是親姐妹,我怕這件事情會影響我們的姐妹之情。”
“你想太多了。”蘭晴萱依舊用極爲平淡的口吻道:“我從來都不會和已經過去的事情較真,人總歸得往前看,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而未來卻可以改變。”
鳳無咎定定地看了蘭晴萱半晌,欲在她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來,只是蘭晴萱任她怎麼看,都是一副淡定怡然的樣子。
鳳無咎的心裡生出了一種挫敗感,卻不願意就此罷休,於是又說了句:“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有放下洛王,就算是我有了未婚夫,就算是洛王有了未婚妻,就算是姐姐和洛王相愛。”
蘭晴萱的眸光微動,到此時她已經大概明白鳳無咎今日來的目的了,她看着鳳無咎道:“哦?五妹今日來跟我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此時心裡已經泛起了冷意,這個鳳無咎實在是讓人感到噁心,此時在她的面前說這些話說到底不過是來示威罷了,她們真當她好欺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