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錚甚至都還沒感覺到痛，他低眸看着胸口瀰漫開一灘深色的血跡，雨水落在他的身上，血和雨水融合在一起，低落在地面，濺起一朵小水花。
葉蓁的銀鞭纏住程錚的腰，將他提了起來，重重地甩了出去。
砰——
程錚撞上馬車，在地面滾了幾圈，差點被趕來的一輛馬車壓過去。
趙嬈撩起車簾，正好看到程錚在半空中摔落在地面。
剎那間，彷彿天地間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有程錚落地發出的那沉悶的撞擊聲，輕輕地落在她心中，在她心口撞開一個大洞。
火把快被雨澆滅，影衛換了防雨的燈籠，照亮前面的情景。
程錚躺在地上，雨水落在他身上，他的身下泛開一朵被沖淡的紅花。
“程錚……”趙嬈雙腳一陣發軟，差點跪倒，她怔怔地望着地面上的男人。
“陛下，小心。”宮人扶住趙嬈的手，怕她從馬車摔落。
影衛已經紛紛將葉蓁包圍起來，葉蓁站在馬車上，垂眸看着奄奄一息的程錚，她要確定程錚死了才能離開。
痛——
程錚覺得心口一陣陣的鈍痛，他本來不覺得痛，在聽到趙嬈的聲音，他才意識到有多痛。
他可能沒有辦法再陪着她走下去，沒有辦法陪着她迎接齊國的太平盛世了。
想到這一點，他是真的很痛。
趙嬈跌跌撞撞地下車，跪倒在程錚的身邊，看到他身下的血越來越多，臉色完全沒有血色，只是悲痛地看着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他那雙只會深情溫柔看着她的眼睛充滿了不捨和悲傷，趙嬈看懂他的意思，只覺得萬箭穿心，痛徹心扉。
“御醫……快去把御醫帶來……”她的聲音顫抖。
程錚握住她的手，彷彿用盡了一生的力氣，他不想死，不想留下她一個人。
“求求你。”趙嬈顫抖着叫道，“不要丟下我。”
“別……”程錚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地冰涼，“去錦國……陸……陸……回來……是……她。”
趙嬈聽着他斷斷續續的話，知道他是想要給她最後的話。
“好好的。”程錚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只有嘴型在張口，他眼角滑落一滴淚，從此以後，沒有他護着，她能不能壓住朝廷那些人，能不能壓住五皇子一黨？
哦，應該不用擔心的，趙嬈的能力比五皇子強很多，原來的黨派已經被他除得差不多了。
還有宋弘敖……宋弘敖不會幫五皇子，他忠心趙嬈，只是不想忠心自己而已。
其實能夠走得安心了，只是心仍然很痛。
“程錚！”趙嬈看着他睜大眼睛，卻已經一動不動，她尖叫出聲。
“他死了。”葉蓁低聲說，她能感覺到程錚最後一口氣已經消失了。
趙嬈艱難地擡起頭，看向站在馬車上的葉蓁，她不知道這個女子是誰，但是，她看到是這個女子殺了程錚。
葉蓁感覺到趙嬈的仇恨，她低聲說，“留着他，對於我們來說後患無窮，讓你傷心了。”
“你是誰？”趙嬈的眼睛通紅，生生地忍住眼淚。
“這個對你來說重要嗎？”葉蓁問道，她如今是易容打扮，殺了程錚之後，還不讓對方知道她是誰，卻是有點卑鄙。
趙嬈腦海裡想起程錚剛剛臨死前的那句話。
別去錦國，陸……回來了？
她直直地盯着馬車上的女子，雖然樣貌不同，可仍然有莫名的熟悉感。
陸夭夭！
“你回來了。”趙嬈慢慢地站了起來，將所有的悲痛都強壓在心口，仇恨地看着葉蓁，“陸夭夭，你還活着。”
葉蓁微微一笑，被看出來了，“是啊，剛回來就聽說趙寧被程錚抓了。”
“陸夭夭，你該死！”趙嬈發出一聲沙啞的吼聲，“我趙嬈窮盡這一生，都不會放過你。”
“明明是程錚先動手，難道還不允許我們反擊嗎？”葉蓁平靜地問，“如果我們沒有回來，你們會放過墨容沂和趙寧嗎？會放過錦國嗎？”
趙嬈道，“他不會傷害趙寧。”
“他將趙寧關在地牢之中，差點就一屍兩命，趙嬈，我殺他，是他先找死。”葉蓁淡淡地說。
“陸夭夭，總有一天，會讓你嚐嚐痛失所愛的滋味。”趙嬈好像一身的力氣都用光了，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個人都軟倒在地上，就趴在程錚的懷裡。
周圍的影衛和宮人嚇得大叫，“陛下，陛下！”
葉蓁猶豫了一下，飛身來到趙嬈的身邊。
所有人都將劍對着她。
“你們放心，我不殺趙嬈。”葉蓁淡聲說着，抓住趙嬈的手替她把脈，滑脈？她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念着她肚子裡的生命，葉蓁不留痕跡地在她嘴裡塞了一顆丹藥，“送你們的皇上回宮吧，她已經有身孕，應該好好休息。”
那些影衛警惕地看着葉蓁，卻在聽到趙嬈有孕閃過驚訝。
皇上的孩子……那不就是大人的孩子嗎？
葉蓁站了起來，都也不回地上了馬車，“走吧。”
吳衝駕着馬車前進，有的影衛想要衝上來，卻被從馬車飛出來的銀箭射中肩膀。
“你們都不是對手，還是送趙嬈回宮吧，我等着她報仇。”葉蓁淡淡地說。
“先把大人和皇上送回宮。”幾個影衛面面相覷，他們剛剛是看到葉蓁出手的，連大人都不是對手，他們更加不可能打得過。
如果他們全都死了，誰送皇上回去？
他們接下來還要保護皇上的。
葉蓁的馬車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緊閉的城門沉重地打開，王都城在這一夜陷入混亂之中。
快要天亮的時候，程錚被殺的消息傳到宋弘敖的耳中。
“程錚死了？”宋弘敖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上，眼中滿是詫異，“昨天救走趙寧的人是誰？”
“聽說……殺死首輔大人的是……元國天妃，陸夭夭。”來人低聲地稟告。
宋弘敖猛地站了起來，心口在瞬間抽搐了一下，“你說是誰？”
“陸夭夭！”那人低聲說，“我們帶去院子的大夫就是她，她……易容進城，我們都沒看出來。”
是她！居然是她！她沒有死！宋弘敖心底閃過欣喜，很快欣喜就被震驚替代，他記得陸夭夭是不會武功的，那她是怎麼殺死程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