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試煉的考官正是竹音長老雲茵。音族雖然姓氏不同,卻因爲體質相近聚在一起,形成族落。雲茵是司空篴的師父,而隋星野跟司空篴平輩相交,理應算是雲茵的族侄。其實原本司空歲也當稱呼隋星野爲族侄,但他卻總是小兄弟長小兄弟短的,隋星野雖然覺得不是太好,但是也不能反駁。
隋星野趕緊向雲茵施禮,又向衆人介紹。五個人紛紛施禮,雲茵則一一還禮。“好漂亮啊!”李夢婷悄聲跟穆琳琅說。“看起來年紀不小了呢,皮膚保養得真好啊!”穆琳琅低聲讚歎。
雲茵看了看衆人,依然面帶微笑。“我知道你爲什麼而來,”雲茵說,“你到我這裡,應該是第七個試煉了。在我的試煉開始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之前各位長老所給你的試煉,難嗎?”
隋星野愣了一愣,低頭思考了一下。他們到現在爲止已經接受了六個試煉,這一路上雖說不上是披荊斬棘,也算是乘風破浪。不管是像宋雁生或王舟兒那樣的刁難,還是像木靈或孔斌那樣正式的試煉,隋星野他們都排除萬難,一一闖了過來。過程自然是不容易,但是,如果說難的話,似乎也不怎麼難,至少如果任何一個八音長老真的拿出真本事來戰鬥,隋星野他們一定打不過。
想要變得強大,首先要承認自己的弱小。隋星野已經不是那個認爲自己無往不勝的衝動少年,冷靜地看清楚自己的差距,這樣才能一步步地趕上去,超越它。
隋星野擡起頭,對雲茵露出了一個微笑:“不難。”
雲茵也微笑着點了點頭:“那麼,你知道原因嗎?”
“知道。”隋星野笑着說。就在不久之前,他還覺得八音長老其中的幾個人完全是無法理喻的怪人,現在回想起來,卻對他們充滿了感激。
但是雲茵看了看隋星野的臉,卻搖了搖頭:“不,你不知道。”
雲茵的語氣非常悲傷和無奈,隋星野愣了一愣,正要追問,雲茵卻沒說下去,將隋星野引到一張石桌前。
一張不大的石桌,兩側有兩個石凳,石桌上面放着一張楠木棋盤。棋盤的盤身很厚重,經過天長日久的打磨顯出古舊的質感和滄桑的光澤。棋盤的上面,排布着黑白兩色的雲子。與其他棋子不同,雲子的特點是黑白兩色棋子在陽光的照耀下,都會呈現一種特殊的綠色光彩,如翠如碧,稱着搖曳竹影,非常有意境。
“我這一場試煉的規則也很簡單,”雲茵說,“試煉的內容就是,解開這局殘棋。”
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試煉,隋星野有點犯難。隋星野並不會下圍棋,最多也就是知道基本規則而已。但是,試煉的內容既然出口,就再沒有收回的可能。隋星野咬了咬嘴脣,在石桌旁邊坐了下來。
輪到白子的一局殘棋。棋盤上黑子的攻勢正盟,已經收下大半江山,白子被分割成幾個小塊,一簇一簇地負隅頑抗着,但是怎麼看都是氣數將盡。
隋星野看着棋盤,並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廖文傑站在他的身後,皺了皺眉。
“竹音長老,恕我直言,這局棋根本就無解吧?”
雲茵擡頭看了看他,沒有說話,廖文傑直視着她的眼睛:“這局棋上黑子的優勢已經很明顯了,白子完全沒有突圍的可能,您用一局無解的殘棋作爲試煉的內容,用意究竟是什麼呢?”
廖文傑的態度謙恭,語氣卻咄咄逼人。雲茵看了看他,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試煉的內容已經決定了,就不會再更改,如果你們解不出來的話,就可以回去了。”掃視了一下六個人,雲茵手持竹簫,像竹林深處的一間小屋走了過去,不多時便聽見嗚咽的簫聲傳了來。
隋星野仍然看着棋盤,廖文傑嘆了口氣。廖文傑想不通,看起來這個竹音長老跟隋星野的關係不錯,卻爲什麼要這麼刁難他?看着隋星野還在苦悶地面對着棋盤,廖文傑走了上來:“星野,這局棋確實已經是死棋了,想想別的對策吧。”
隋星野擡頭看了看他,表情卻十分堅定。“不,既然竹音長老這麼說,我就接受試煉,就算是這局棋無解,我都要把它解出來!”
完全不符合邏輯的話,卻被隋星野說得鏗鏘有力。廖文傑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跟隋星野一起看着這局殘棋。
不會下棋的四個人呆在一旁面面相覷,隋星野坐在石桌旁邊,一動不動,廖文傑仍然站在他的身後。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隋星野已經幾乎把每個能夠落子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也沒找到可以解開的方法。
天色已經很晚了,旁邊的幾個人紛紛睡下。隋星野就着石桌旁邊的一盞油燈,仍然看着棋盤。但是,前一天晚上他就已經跟孔斌激戰了一夜,完全沒來得及休息,看着看着,也託着頭打起了瞌睡。
隋星野做了一個夢,夢裡自己彷彿是躺在牀上,一個女人溫柔地撫摸着自己的頭頂,唱着一首溫暖悠揚的歌。
從夢中醒來,天已經大亮,幾隻鳥兒在竹林裡玩耍,發出歡快的鳴叫。面前還是那副棋盤,隋星野揉了揉眼睛,突然感覺,棋盤上方的一塊白子,好像是多餘的。
隋星野有點奇怪,站起來又看了看,卻越看越覺得,如果那塊白子不在的話,整個棋局就變成了另一種形勢,剩下的白子就像是七星君耀,又像是五行成環,旁邊的一大片黑子反而變得不在顯眼,好像隨時可以驅散似的。
隋星野並不太懂得下棋,也無法像高明的棋士那樣看出接下來幾十步棋的走法,但是他就是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見隋星野摸向棋子,廖文傑立刻走了過來,看清楚他要落子的地方頓時吃了一驚。
“喂,星野,那裡……?”
本來想說這一步是自取滅亡,可是看黑子把那一塊白子吃掉了之後,白子竟然活了!
或許是聽到落子的聲音,雲茵也從小屋裡面走了出來,坐到石坐旁邊跟隋星野對弈了起來。隋星野不會下棋,但白子活了之後勢頭一發不可收拾,幾十步棋過去之後,居然是白子贏了!
“伸出手來吧,你通過了。”從石桌旁邊站起來,雲茵說。得到第七個古譜音符,傳送法陣啓動,雲茵再次看向棋盤,皺了皺眉頭。
“我跟你最後的一局棋,竟然被他解開了,如果還有什麼能夠解釋的話,也就只能是天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