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奕珵嘆了口氣:“我其實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一覺醒來,四處都是大火,我嚇了一大跳,想爬起來跑出去。”
“可當我有這個意識的時候,才發現我腿已經斷了,根本使不上力氣。”
“眼看自己就要被燒死,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就那麼爬出了門。”
宣雲錦驚訝:“所以,你身上和臉上的燒傷是這麼來的?”
章奕珵點了點頭:“是啊,但是爲了活命,壓根兒就沒發現臉上還有傷,估計是蒼天有眼吧,我拼着最後的力氣快爬出去的時候,房屋已經開始倒塌,甚至有燃燒的木塊擋住了我的去路。”
“結果,卻突然下起了大雨,將火給澆滅了,我很快精疲力盡的暈了過去。”
“後來,當我醒過來,已經被當地的一戶農家人給救了。”
聞言,宣雲錦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可也知道那是多麼的危險。
遇見火災,卻突然天降大雨,雨勢還要大到能將燃起的火漸漸澆滅,這種機率有多大?
聽起來就像是在聽故事,有些天方夜譚。
可對章奕珵來說,那就是不願意多想的回憶。
“然後呢?”宣雲錦握住章奕珵的手,想要給他更多的勇氣。
“然後我讓人將我抱去火災現場,辨認了好久,纔將爹孃的屍體找出來,雖然已經燒焦了,但是我依舊發現,我爹孃臉上也有傷痕。”章奕珵皺起了眉頭,沒有太過激動。
這樣的事情,在三年裡他想了無數遍,已經懂得怎麼將感情和理智分離開來思考。
若不是學會這個,只怕他光是回想當初的事情就會把自己給逼瘋了,最終別說找出真相,只怕會永遠不去想。
“這麼說,對付你們的人應該有什麼深仇大恨?要不就是爲了不被人認出來,明明是要燒焦的,也要先毀去面容,就是爲了隱藏死者身份。”宣雲錦挑眉:“可見對方下手不僅狠,而且相當的謹慎。”
“是啊,所以我在現場沒找到太多的線索,那時候我雖然聰明,可對破案那一套不算太懂,對於線索沒有很好的去尋找,加上情緒不穩定……”章奕珵皺起了眉頭:“之後想起來,總覺得遺漏了很多東西,那地方早已經被人接手處理好了。”
宣雲錦調侃的看他一眼:“哪有人自己說自己聰明的?真是自戀啊!”
被宣雲錦一眼看得有些酥了,章奕珵心情頓時好了許多:“我只是說了實話,分析案情,必須實事求是。”
章奕珵發現宣雲錦對案件分析也有一套,所以願意好好說這件事情,看她能不能發現一些自己忽略的東西。
當局者迷,這件事情跟他有關,未必能夠真正冷靜的思考。
只可惜,當初他自己大受刺激,找到的線索十分稀少。
“呵呵……還是不能掩蓋你自戀的事實。”宣雲錦輕笑:“好了,你們當時住的地方是什麼?”
章奕珵點頭:“郊外的客棧,全是木頭搭建的房屋,將那地方燒了個精光。”
宣雲錦不解:“這麼巧,郊外?是黑店嗎?還說真是經營的客棧?”
“真是客棧,價錢也公道,那客棧已經開了很多年了,過往的旅客還不少,經常都能住滿。”章奕珵解釋:“我和爹孃經常外出都會路過那家客棧,住店也不是一次兩次,對那裡還算熟悉。”
“不過熟悉的地方最容易放鬆,我總覺得我們一家是一開始就中招了,否則,臉上受傷怎麼會沒有醒?我要不是在那前幾天吃壞了肚子,一直在拉,到了客棧也沒吃太多東西,只怕也一樣被燒死了也不會醒過來的。”
宣雲錦點了點頭,無聲的安慰着:“那有沒有可能,是客棧的其讓人被針對,你們是被牽連了的?”
章奕珵若有所思:“雖然有這個可能,但我還是覺得幕後黑手是在針對我們一家。因爲其他人我也仔細看過,臉上並沒有被劃傷。”
“所以,不是別人連累我們,而是我們連累別人,整個客棧一共二十幾條命……”
宣雲錦怔了怔:“那這麼說的話,幕後之人真的好狠,也不管別人的死活,一出手就是二十多條命。”
“是啊,這件事情至今都是當地官府的一樁懸案,有記錄,但是沒有任何的進展。”章奕珵皺眉說道。
各府衙門的懸案就多了,蝨子多了不癢,很多官員根本不怕懸案。
就連上面考查政績,也不會將懸案納入考覈範圍,所以,陳年舊案多的是,多章家這樁不多,少這件也不少。
“那你自己找到了什麼線索?”宣雲錦問道。
“其他的沒有,不過,我在我孃的身上找到一封被燒沒的信,因爲摺疊的關係,有一個角落沒被燒燬,留下一角。”章奕珵淡淡的說道:“當時看情況,應該是縫在衣服裡面的,我娘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信件值得這麼去保護?”
宣雲錦驚訝,這果然夠古怪:“上面有字嗎?”
“有,不過因爲是幾片小角,從字面上看不出太多的意思,而且字體是很正常的小篆,並不能看出不同。”章奕珵無奈的說道。
這三年來,他將幾片紙看了無數遍,依舊沒有任何的想法。
宣雲錦道:“等回去,你給我看看。”
她相信章奕珵一定帶在身上,絕不會留在宣家。
“好啊,這麼重要的東西,其實就放在你幫我保管的那個錦盒裡,所以上次我急着找錦盒,倒也不全是因爲銀子。”章奕珵嘆氣的說道。
銀子沒了可以賺,可那好不容易留存的線索就全然沒了。
雖然那上面的字,怎麼彎繞的都印在他腦海裡,可是總有個念想。
徹底失去,章奕珵總覺得心慌意亂。
“原來如此……”宣雲錦瞭解的說道:“不過你貴重的東西不要放在一塊啊,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裡,免得一出意外就全軍覆沒。”
“不過呢,保管在我這裡絕對沒問題。”宣雲錦自信的說道,看得章奕珵眸色異彩連連。
一邊說一邊走,天色已經全黑,亮起燈籠,兩人也感覺一腳深一腳淺的走着,因爲鄉下的路永遠不夠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