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皓月當空，天空沒有一片雲朵，皎潔月光灑落在玲瓏院，變得迷濛夢幻起來，彷彿被遮上了一層白麪紗。
武烈陽一身白衣，坐在房頂，沐浴在這如水的月華中，軀體瑩光湛湛，空靈無暇，如夢似幻，彷彿是處於另外一個世界的投影，又似九天謫仙臨世。
他擡頭看着天際，目光茫然，似是被這迷濛的月光所感染。
傷勢早在內宅選拔結束的晚上，便徹底恢復，這令他再次對赤血霸體訣的強橫發出了感嘆。
數日前，他還曾在武家書閣翻遍古籍秘聞，都是沒有發現，天下可以有讓沒有氣海的體武修體內產生真氣的方法，更別說這種完善，擁有整套修煉體系的赤血霸體訣了。
唯獨一本，有對擁有真氣的體修提過隻字片語。
體修沒有氣海，無法修出真氣，這是資質問題，此乃天定，凡人不可改，若是違背，便是忤逆規則，將受到天罰抹殺。
武烈陽蹙眉，他數月前，就踏入赤血霸體訣第一層中期，進入周天蓄氣，也不見有天罰降下，來抹殺他。
於是，心中便是對這書中的記載可信度產生了懷疑。
若是真，他沒有受到天罰抹殺，那結果只有一個。
他不是凡人。
這個想法剛從心底誕生，就被他無情的抹去，這種想法太過荒誕，心中便是對那書中所記載的可信度完全失去信心。
“爹……娘，你們過得還好嗎？”武烈陽看着天際，喃喃道。
他從小被師尊養大，身在襁褓中，父母就被周家所殺，這十幾年，沒心沒肺的生活，六位師兄師姐待他如親人，一起陪伴他長大，他根本不知父母之愛是何物，他認爲自己是被拋棄的孩子。
可當長大一些，師尊告訴他，他並非被父母拋棄，而是因爲父母被仇人所追，不得已纔將他送離，這讓他心中漸漸升起對父母的呼喚。
在他來到青陽城，來到武家，看到每一個孩子都是有自己的父母，那種被父母疼愛的感覺，讓他既是羨慕，又是陌生。
此刻，想起早已在天堂的父母，心中卻依舊升起一抹難言的失意。
“放心，我一定會血刃整個周家，祭你們在天之靈。”武烈陽眸子中漸漸騰起一抹殺意，看向了青陽城的某個方向。
忽然，玲瓏院外走來兩條人影，在如水的月光籠罩下，他看到了來人的模樣。
是武曲和武康二人。
“烈陽兄弟，我跟武康兄弟來啦，開開門。”
果然，沒一會兒，院門外傳來武曲的聲音。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武烈陽不自覺的從心中生出一片暖意，他微微一笑，屈指一彈，一道指風打在院門的禁制上，一片符文閃過，院門被打了開來。
“咦，這門怎麼自己開了。”武曲和武康走了進來，卻看到裡面一個人影也沒，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
這時，正在房間中修煉的武安聽到動靜，邁出房間，卻看到院子中正站着兩條左右張望的身影，院門也被打開
了，頓時心頭一凜，心中暗道：“他奶奶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來少主的院子偷東西，膽子不小。”
武曲自從被賜予了武姓，來到武烈陽身邊，便有資格修煉武家功法，如今已是達到了力武境一重後期，這樣的資質雖然說不上好，但也能達到一般，外宅很多武家弟子都是如此。
就在他剛欲出聲，大口破罵之際，武曲發現了他，笑道：“哎，武安，開個門還弄得這麼神秘兮兮的啊，不過你跑的可真快啊。”
顯然，武曲經常來玲瓏院尋武烈陽，認識武安。
看着這一幕的武烈陽，不由得心中樂了起來。
外人不知道，外表冷漠，處事成熟的武烈陽，在此時，居然顯露出少年貪玩的本性，只是這本性，卻是因爲殺父殺母之仇而被過早的消磨，唯獨在極爲熟悉朋友面前，武烈陽纔是會表現出。
武安聽這聲音，神色一怔，放下心來，卻是有些詫異，問道：“武曲少爺？武康少爺？你們怎麼來了？”
“哈哈，好你個武安，這才幾天沒見，就這麼會打趣了啊。”武曲上前兩步，笑道：“烈陽兄弟呢。”
聞言，武安露出古怪之色，撓了撓頭，卻是沒有多說，掃了一遍院子，沒有發現武烈陽的影子，疑惑道：“少爺剛纔還在院子裡的，難道不是少主給你們開的門？”
武康武曲都是一怔，旋即相視一眼，都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狡黠，只見兩人轉頭就走，看這陣勢是要離開玲瓏院。
“嘿嘿嘿……別走，我在這兒呢。”果然，就在兩人即將走出院門時，屋頂上的武烈陽按捺不住了，開口喊道。
“哈哈，我就知道這招能把你引出來。”武曲武康轉身，露出得意的笑容，旋即兩人身子一躍，直接是跳到了屋頂，坐在了武烈陽身邊。
見到這一幕，武安滿嘴的嘀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看了一眼屋頂說笑的少年，便走進了房中。
現在，外界的所有都是與他無關了，他要加緊修煉，必須在一個月內作出突破，因爲他的這個少主即將進入內宅，而他作爲侍從，最起碼也是要有力武境二重的修爲，否則是無法進入內宅的。
他要追隨武烈陽的腳步，即便爲此付出任何代價。
只因爲，武烈陽改變了他整個人生軌跡。
而他也將是武烈陽人生中，第一個籍提高修爲，只爲追上後者腳步的人。
房頂上，三位少年有說有笑，十分融洽，此刻落在武家的另一片建築內的一個老人眼裡，卻是生出了溫暖的慈祥之意。
“也許這纔是你那師尊的本意吧。”
若是武烈陽能看到他，便會認出此人，正是當代武家家主，武立洪。
視線重新拉回到玲瓏院房頂上，三位白衣少年，在如水的月華中，一抹抹笑顏劃過，一切的動作也都是十分符合他們的年齡，只是在三位少年中，一位臉龐俊逸的少年，眸子中卻始終有着一抹失意，尤其當目光劃過無垠的星空，眸子中的失意愈加明顯。
或許是掩蓋的太完美，亦或者另外那兩位少年觀察不出，
三人的談話依舊是自然的進行。
突然，一位少年笑容漸漸收斂下來，在他身邊的少年亦是如此，在場的氣氛也是變得有些凝固起來。
武烈陽眸子深邃，此刻在這朦朧的月華中，彷彿是能吞噬月華，眸子中竟是有點點湛芒掠過，彷彿是納着一片無垠的星空，讓人看之一眼，就會沉浸其中。
可此時，無論那點點湛芒，還是無垠星空都是盡數消失，一抹帶着疑惑的擔憂從眸子深處緩緩涌了出來。
“怎麼了，你們？”他看着武康，又看了看武曲，憂道。
武曲武康低着頭，眼中滿是悲意，在沉默了片刻後，他們不約而同的擡起頭，相視一眼。
只是……武曲看到對方眼中的神色後，原本充斥堅定之芒的眸子，卻是漸漸涌出了絲絲震驚，心中也是有一些不好的預感出現。
他沒有在對方眼中，看到原本的結果。
旋即他便是見到，武康驀然移開目光，苦澀的眸子也是涌出了堅定之芒，只是這堅定之芒，卻並非他想要的堅定。
武康看着武烈陽，正色道：“烈陽兄弟，我想跟你進入內宅。”
聽到這句話的武烈陽一怔，眸子中露出不可思議之色，可當看到對方眼中那堅定的神色後，沉默了片刻，便化作了默許，他點了點頭，嘆道：“好！”
他如何不知道，武康話中進入內宅的含義，後者的修爲只有力武境四重，根本無法進入內宅。
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成爲他的侍從，如同武安，卻是完全足夠。
但這……也將意味着，武康今後徹底與奴僕畫上了等號，同時，身邊原本和他站在一起的武家弟子，也都將疏遠他，甚至是投來嘲笑與蔑視的眼神。
因爲他是一個奴才。
哪個武家弟子願意承認，自己是一個奴才的朋友。
武曲死死地盯着武康，極度的震驚的目光下，似乎有一抹怒火在涌動，可那怒火最終還是熄滅，化作了濃濃的無奈。
每人都是自己的選擇，他無法左右，既然那是武康想要的生活，他不會去強求。
武曲擡起頭，看着天空的皓月，在朦朧的月光下，眼中已是有了溼意，最後，溼意消失，他看向了武烈陽，笑道：“烈陽兄弟，今天……我是來跟你道別的，我打算去關東外，闖蕩闖蕩，今後……不知我們還會不會再見，但我這個人生……都認你這個朋友。”
武曲自知資質一般，若是就這樣在武家待下去，恐怕也只會平凡的過完一輩子。
他心中有志，心中有夢，他不甘束於這片天地，他不甘落在人腳下，他不甘因爲修爲不夠，被別人隨意踐踏。
他想改變這個現狀，他要一片屬於他的天空。
武家，顯然不是他實現這夢想的地方，唯有離開這裡，去尋找屬於他的機緣，才能打破因爲資質而束於這片天地的桎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