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露水寄生在野花瓣上隨着風兒搖曳。
在這個大多數人都在熟睡的時辰裡,一身着青衫的少年正使勁揮拳擊打着堅硬的石塊。少年大汗淋漓,但石塊上除了鮮有的幾條裂縫外,便別無他物了。
“還是不行啊。”鄭巖更加用力的捏緊了拳頭,漆黑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甘。這已經是第三百次失敗了,難道自己這一生都只能止步於淬體境,而無法成爲一位偉大的籌者麼?
“不,我不甘心!”
“既然三百次不行,那就三千次,三萬次!我就不相信我鄭巖突破不到淬體三重境!”鄭巖在心裡怒吼了一聲,隨即鍥而不捨的擊打着堅硬的石塊。
時間悄悄流逝,石塊上的裂縫也從三條慢慢增多到了五條,只是可惜他的氣息卻依舊沒有變強的跡象。
鄭巖輕輕的摩挲着已經有些紅腫的拳頭,呆呆的站在石頭旁,不發一語。直到那稍稍刺眼的陽光提醒他,是時候回去弄點食物來填飽自己這‘咕咕’叫的肚子時,他方纔極爲複雜的嘆了口氣。
拍了拍衣服上沾惹的灰塵後,鄭巖便挪腳慢慢往家中的方向走去。然而他還沒往前走幾步,身後竟是有着一塊拳頭般大小的石頭席捲着破風聲向他砸來。
緊接着‘嘭’的一聲,石塊不偏不倚,重重的砸上了鄭巖的後腦勺,一時間各種疼痛以及眩暈感撲面而來。
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鄭巖跌跌撞撞走到了一顆大樹旁,有些吃力的用一隻手支撐着他的身體。接着用另一隻手輕輕的捂住了後腦勺那塊被砸中的地方。冰涼的觸感告訴他,應該是流了不少的血。
“嘶。”鄭巖緩緩的將手從後腦勺處移開,但沒想到是傷口暴露在空氣中竟加劇了疼痛,讓他不禁吸了一口涼氣。
“吆喝,我就說我砸的更準嘛,你看你昨天連砸了三次都沒砸中那個廢物。”就在這時,一道異常刺耳的聲音就這麼傳進了鄭巖的耳朵中。
聽到這話,鄭巖死死的攥緊了拳頭,連尖銳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都毫無察覺。深吸了一口氣,他憤怒的轉過身,果然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吊兒郎當的站在自己身後。
這二人鄭巖可都不陌生,他們就是鄭威和鄭成,半年前已經突破了淬體四重境的新河鎮鄭家小輩。
此時,身材矮小,穿着黃色長袍的鄭成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冷哼道:“昨天老子手感不好而已,看我再砸一次給你看,保準能命中。”
說着鄭成便拾起腳邊的一塊石頭,狠狠的朝着鄭巖所站的方位砸去。
看着那急速射來的石頭,鄭巖已來不及去思考。便連忙用盡全力向左側閃去,無奈他之前受了點傷,反應慢了一些。只能眼睜睜的目睹着石塊擦過了他的肩膀,狠狠的‘砸’進了一顆大樹之中。
雖然石塊沒有正面擊中鄭巖,但他的手臂上卻依然傳來了一波又一波的痛楚感。看着袖子上隱現的血漬 ,鄭巖不禁冷冷的說道:“你們,實在是太過分了。”
“過分?鄭威,他在說我們過分,你聽到了麼?”鄭成睜大了眼睛,彷彿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動作誇張的跟他身旁的夥伴說道。
聞言,一鄭威也不由得怪異的笑了起來,隨即陰陽怪調的說道:“像你這種廢物,對於鄭家而言就是一個累贅,即便今天你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多過問一句的。”
廢物?鄭巖不自覺的握緊了雙拳。畢竟只要天賦尚可,到了他們這個年齡是很輕鬆就可以到達淬體五重的,能修煉到淬體六重的人,自然都是天賦極佳的了。
"這麼說來,十五歲還駐足於淬體兩重的我,還真是有點...."
“看樣子你對我的話很不滿呢,要不然我就陪你這個廢物過兩招,檢驗下你的修煉成果?”看着面前握緊拳頭的鄭巖,鄭威不僅不怕,反而露出一抹正中下懷的笑容。
對鄭威的挑釁,鄭巖並不覺得陌生。因爲在被冠上廢物之名後,每天都面對着他人數不盡的冷嘲熱諷,甚至是大打出手。至於受傷,更如同是家常便飯。
可鄭巖也有着屬於他的底線,即便被打的鮮血淋淋,他也絕不向任何人搖尾乞憐,低頭認輸!
此刻的鄭巖強忍着手臂和後腦勺處的疼痛,雙膝微彎,雙拳上下緊握,冷冷的說道:“想打架就說,少墨跡了。”
雖然他知道自己不是鄭威的對手,但士可殺,不可辱,況且他鄭巖從來就不是一個懦夫!
“鄭威,你不行吶,你看那小子明顯是瞧不起你啊。”鄭成明顯一副不怕把事情鬧大的樣子,繼續在煽風點火。
而他的話確實成功的挑起了鄭威的怒火,於是後者用極爲陰冷的眼神看着鄭巖,隨即聲音森然的說道:“你要是現在跪在我面前磕三個響頭,我可以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否則今天我....”
“癡心妄想!”鄭威的話還沒說完,鄭巖便是一聲冷喝打斷了他。
說話間 ,鄭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一隻拳頭,想要躲避是來不及了。於是心念電轉的他只好全力向右側閃去,同時猛然出拳向面前之人的下腹攻去。
可惜還沒等到鄭巖的拳頭碰到鄭威,對方的攻擊就先落到了他的臉上。“嘭”的一聲,他的身影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果然,相差兩重境界還是不行啊。”鄭巖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頗爲吃力的用手擦拭着嘴角邊的灰塵。
雖然看似落魄,可他的臉上卻未出現一絲的失落。反而在他的眼睛裡流露着一種渴望,一種對力量的渴望!
“哼,你連我的一招都接不下來,還有臉每天出來修煉?果然廢物老子生的也只能是個廢物。”鄭威對着自己的拳頭吹了口氣,表情不屑的冷哼道。
聽到有人侮辱他的父親,鄭巖狠狠的咬了咬牙,拼命般的再次提拳朝着鄭威衝了過去。
“還敢來,不自量力。”鄭威冷笑着搖了搖頭,話語間又是一拳直擊鄭巖的面門。
再次倒地的鄭巖用盡渾身解數想要爬起來,奈何卻提不起任何力量。不僅如此,他的身體各處還在不停的流血,這導致他的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說!你是不是個廢物,你要是跪着說你是個廢物,我今天就放過你。”鄭威走到鄭巖面前單手抓着他的衣襟,冷冷的說道。
“呵呵。”鄭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或許他現在的修煉天賦是不好,但是他所付出的努力卻是面前之人所遠遠不及的。所以僅憑鄭威,還沒那個資格說他是廢物。
鄭巖怪異的笑聲更是激怒了鄭威,他抓着前者衣襟的手臂也是逐漸擡高,眼見着又是一拳即將落下來。
看着已是完全無力反抗的鄭巖,鄭成也在旁幸災樂禍的大笑道:“不就是下跪嘛,廢物你就跪下來給我們樂樂,這不是皆大歡喜麼。”
刺耳的嘲諷聲通過鄭巖的耳朵,傳進了他的心臟。他死死的咬住嘴脣,尖銳的指甲深深的擠壓着掌心。
“你們最好祈禱我就這麼一輩子就這麼過下去,否則....哈哈哈。”鄭巖驕傲的擡起的頭,笑容中帶着一絲詭異。
聞言,鄭威立馬氣急敗壞的想要動手,可就在這時一陣強勁的拳風竟然將其拳頭阻攔了下來。
“是誰?”察覺到不對勁的鄭成立馬環顧着四周,神色不善的想要找出那搗亂之人。
“你問我是誰,在屬於我的訓練場地撒野,經過我的同意了麼?”十步外傳來異常冷冽的聲音,幾個呼吸間,一個面容冷峻的灰袍男子手持着銀槍出現在鄭巖等人的面前。
竟然是鄭天!看清來人後,鄭威和鄭成立馬將其認了出來,臉上閃現出了一絲難看的神色。
要知道這鄭天可是鄭家小輩中的佼佼者,據說數月前便是成功的突破到了淬體六重境。而他的爺爺更是鄭家位高權重的二長老,其地位根本就不是鄭巖他們這種旁系子弟可以比擬的。
看到鄭天的到來,鄭威立馬放下了那高舉起的拳頭,而一旁的鄭成則是連忙擠出了一抹諂媚的笑容。
兩人如同變色龍一般轉變了表情後,還都紛紛彎下了腰,齊聲指着鄭巖道:“鄭天少爺都是這廢物佔用了您的地盤,我們可都在替您教訓他呢。”
說完鄭威那抓着鄭巖衣襟的手還往上提了提,隨即又像個奴才一樣討好的看着鄭天。
然而鄭天看都沒看面前一臉奴相的鄭威和鄭成,只是聲音依舊冷冽道::“給我滾,別髒了我的地盤。有什麼恩怨,你們都可以一個月後的大比上解決。”
“這...鄭天少爺,我們可是幫您教訓...“
“你是在質疑我?”見鄭威遲疑,鄭天的眉頭皺了一下。
鄭天不是傻子,先前林子中發生過什麼事他都一目瞭然。面前那鄭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把他當傻子耍,弄的他頗爲不爽。
而這時一旁的鄭成也是察覺到鄭天面部的表情變化,於是連忙拉了拉鄭威的衣袖,還不停的朝他使着眼色。
“不敢,不敢!我們自然不敢質疑鄭天少爺的話。“看到鄭成使的眼色後,鄭威也是連連擺手,唯唯諾諾的放下了手中的鄭巖,飛竄着溜走了。
“咳咳。。。”看到那兩個討厭的傢伙走後,鄭巖吃力的挺直了腰板,拱了拱手道,“多謝了,表哥。”
同爲鄭家的子弟,他們自然都是有着相同的血脈,只是大多數人之間的血緣關係並不是很近。
“你,謝我?”鄭天冷冽的表情中也是多出了一絲玩味,隨即嫌棄的看了眼腳底下的土地,冷哼道”你本來是應該謝我的,因爲原先你那廢物般的實力根本就沒有資格參加家族大比。
“是你的父親怕你覺得爲此自卑,特地跑到我爺爺那低聲下氣的求了幾天方纔爲你謀取了一個‘捱打’的名額。呵呵呵。“
說完,鄭天冷笑了一會,便一個閃身快速離開了,離開前冷冷的丟下一句:”我的這個訓練場地被你的廢物之血污染了,我可得去和我爺爺重新要一個地盤了。“
鄭天離開後,留下拱手而立的鄭巖尷尬的站在那裡,不知所措。這莫非就是一個廢物應該‘享受’的待遇麼?難道他鄭巖這輩子就註定只能受人侮辱和嘲笑,渾渾噩噩的過完這一生麼?
這時鄭巖忽然想到昨日父親興高采烈跑過來說:“巖兒啊,今年你也可以參加家族大比了,你和其他人沒有任何不一樣了,你可一定要努力啊。”
想到這裡,鄭岩心痛無比,真的和別人一樣了麼?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