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決賽圈中首輪落敗,不過這並沒能影響慕辰的心情。難得軍隊批了兩個星期的假,預賽花了三天時間,四強賽花了一天時間。剩下的十天假可都是自己的了。
四強賽結束後,他就到商業街的一家咖啡書屋去坐了一個下午。晚上燈火通明,繁星閃爍時,他走出了書屋,一個人默默地在大街上走着,挪動着兩條腿,前往拜託朋友替他預定的紅屋子餐廳。
今天在那裡,他將和父母一個朋友的女兒在那裡用餐。
兩人通過幾次信,也見過一次面,姑娘長得倒是端莊秀氣,但兩人毫無共同語言,慕辰和那個姑娘話都不多,經常聊着聊着就陷入了無話可說的境地。這次晚餐,慕辰更覺得是在履行一個義務,提不起勁。
走到紅屋子餐廳前,慕辰終於見到了火遍整個玫瑰領的零食冰淇淋。好多小朋友和年輕男女正在那裡排隊購買,一個家長還大聲說:“吃一個就夠了!吃多了腦袋會疼的!”
正在張望時,紅屋子餐廳的服務生突然叫住了他,把一封信給了他,說是一個姑娘交給他的。他拆開一看,原來是相親的那個姑娘思來想去,覺得兩人實在是不合適,又沒有勇氣當面和沐辰說,就通過這種方式斷絕來往。
他看完後,突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他見時間還早,就打算排隊買個冰淇淋嚐嚐,這時候,排在前面的一對情侶突然接起吻來,他驀然想到了今早對決的那個名叫風姿的姑娘。
不知爲什麼,他突然臉紅心跳起來。賣冰淇淋的小姑娘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反應過來,要了兩個冰淇淋球,付完錢後匆匆離開了隊伍,一不小心迎面撞到了一個人,兩個冰淇淋球全部糊到了對方的裙子上。
慕辰慌忙說:“對不起,對不起,真是萬分抱歉。”
一個柔和的女聲說:“沒關係,反正是黑色的裙子,什麼都看不出來。我自己擦一下就好了,你不用在意。忽,原來是你,比賽輸了,就這麼報復我,是麼?”
慕辰收拾完紙杯和冰淇淋,起身一看,嚇了一大跳,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就是早上勝過自己的風姿!他一下子面紅耳赤,亂了手腳:“我……我沒有想要報……報復你……輸了就是……輸了……”
風姿撲哧一笑,“我是逗你玩的。”
慕辰尷尬地笑了笑,他見風姿身上的黑色碎花裙子都被冰淇淋給糊得不像樣子了,就說:“我買一條裙子給你賠罪吧。”他手指着右邊的服裝店,“那家店聽說兩位王后和首席大臣都光顧過。”
風姿淺淺一笑,“好啊,如果這可以讓你感覺好些的話。”
剛一走進服裝店,風姿就被迷得眼花繚亂。恍惚間,她似乎回到了小時候。在洛水城郊的花園別墅裡,她各式各樣的裙子掛滿了整整一個房間。那個時候的她,簡直比公主還要幸福。誰也不知道,搬到帝國後會發生那麼多不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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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辰一見風姿流出了眼淚,就又慌了,風姿注意到他忙亂的樣子,輕輕擦拭了下眼淚,就說:“這裡的衣服好貴啊,我們換一家店吧,好嗎?我身上的裙子只是便宜貨……”
慕辰一下子來了勁了,他搖頭道:“不可能。你身上的衣服應該是95%真絲和5%聚酯纖維的,而且生絲一看就是玫洛薇南方出口過去的。就算是在玫洛薇,蠶絲也是非常昂貴的東西。”
風姿吃驚地說:“你爲什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慕辰不好意思地說:“我參軍前是玫瑰城學院材料系的學生,平時就是學這些的。我不是玫瑰城的人,我的家鄉在玫洛薇中部的大湖省,家裡有一大片桑園。”
風姿好奇地問:“大湖省?是因爲境內有一個很大的湖泊嗎?”
慕辰點頭道:“嗯,湖的名字叫作月圓湖,因爲整個湖泊在地圖上就是一個幾乎完美的圓形,湖面煙波浩渺,勢若大海,十分美麗,我經常在湖裡捕魚、游泳。”他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就說,“你先挑衣服吧。”
風姿說:“這麼貴真的不要緊嗎?”
慕辰撓了撓頭,“你不用替我擔心。軍隊裡收入還是蠻可觀的,我一個人拿那麼多錢也沒有什麼用處,父母拿着養老金,不需要我負擔什麼,我掙的錢平時都買花在買漫畫和小說上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兩人說着話,完全不覺得時間的流逝。慕辰也覺得今天的自己有點怪,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話。風姿看着慕辰的眼睛,很認真地聽他說話,不時發出輕輕的笑聲。
在別人看來,他們就如同熱戀中的情侶一般。
買完衣服後,兩個人走出了店外,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風姿拎着紙袋,看着慕辰,真誠地說:“謝謝你的衣服,讓你破費了。明天的比賽,你還會去嗎?”
慕辰說:“不會去了……我已經訂好回家的船票了。”
風姿輕輕揮了揮手,“那,再見了。”
慕辰愣在原地,沒有回答。風姿輕輕一笑,走了幾步,就消失在了人羣裡。
慕辰心中頓時好像空了一般。
毫無緣由地,他覺得自己似乎喜歡上這個美麗的姑娘了。
玫瑰城的夜晚,又冷了起來。他把雙手插進了口袋,覺得左口袋好像有錢,他掏出來,竟然是幾張洛幣!他想了半天,實在不知道這洛幣是從哪裡來的。
當他聽無意間看到商店門口擺着的洛幣和玫幣的匯率時,心算了一番,發現洛幣的數量正好和他買給風姿的衣服的價格相當。一想到這裡,他立刻拔足飛奔,瘋了似地尋找着早已消失在人海中的風姿。
這個時候,天上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人羣漸漸散去,繁華很快變成了冷清。慕辰的外套都溼了,還是沒有找到風姿。他扶着路燈,喘着粗氣,看着燈光下細密的雨絲,心裡悵然若失,難受不已。
就在這時,身後的商店裡一個人持着雨傘,就像一朵白蓮花一般飄到了慕辰的身邊。她關切地問:“你是沒有帶傘嗎?如果不介意的話,和我共用一把吧……”
慕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擡起臉一看,舉着傘的姑娘正是風姿。兩人一對視,風姿就笑着說:“怎麼又遇到你了?謝謝你的衣服。黑色的裙子被淋溼了,我就到這家商店換上了你買的白裙子,又買了一把傘。你是哭了嗎……”
慕辰的內心激烈地翻滾了起來,他的嘴脣微微動着,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風姿就說:“你知道這條街上有什麼好吃的嗎?本來夜市還有很多小攤的,一下雨都跑了。”
慕辰連忙說:“我知道,我帶你去。”
* * *
風姿隨慕辰走進僻靜的紅房子餐廳。慕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服務生就把他們帶到了二樓預留的座位上。風姿有些不安地說:“這應該很貴吧?”
慕辰對服務生說了一句:“來兩份王后套餐,謝謝。”服務生走後,慕辰輕輕地說:“這是玫洛薇最好的餐廳,我提前三個月才訂上的,就當是我請你的吧。衣服的事就算了,這次,請不要再把飯費偷偷塞進我口袋了好嗎?”
風姿一愣,隨即笑着說:“好啊,我不會的。”
兩人越聊越起勁,越聊越對脾氣,慕辰又點了一瓶北境進口的果酒,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來,漸漸地,喝得都有些多了。慕辰藉着昏暗的燈光,直勾勾地看着風姿,情不自禁地說:“風姿,你真好看。”
風姿滿臉的紅暈,她笑着說:“謝謝,不過,可不要愛上我哦。”
慕辰藉着酒勁站了起來,大聲說:“風姿小姐,我就是愛上你了!”他左顧右盼,隨即搖搖晃晃地走進了男廁,把裡面用來薰香的乾燥花拿了出來,單膝跪倒在地,雙手舉起了花。
周圍的顧客吃了一驚,隨即熱烈地歡呼了起來。
風姿微笑着朝大家說:“對不起,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去。”
* * *
出去吹了一陣冷風,慕辰終於清醒了過來,他抱歉地說:“對不起,風姿小姐,給你惹麻煩了,不過,我說的話是認真的。我知道一切都太倉促了,你難以接受……”
風姿說:“不是因爲倉促的問題。你不瞭解我,我也不希望你瞭解真正的我。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可是,像我這樣的人不配擁有愛情。謝謝你,不過,到此爲止吧。”
慕辰堅定地說:“風姿小姐,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棄的。我從沒遇到過像你這樣聊得來的人,也從沒有對任何姑娘有過心動的感覺。既然你也不討厭我,爲什麼……我知道,我只是個普通的人類……”
風姿嘆了口氣,隨即慢慢說出了自己的經歷,慕辰越聽臉色越凝重,越聽心裡越難受。風姿嘴裡平平淡淡的話,就像一根根尖刺,一記記重錘,讓他痛不欲生,嚎啕大哭。
回到自己住的旅館前,風姿淡淡地說:“所有的一切,我都告訴你了,麻煩你替我保密。明天參加完比賽,我就回帝國了,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不要妄自菲薄,人類也可以不普通,你們的國王,帝國可是顧忌得狠。”
說完,風姿把傘塞到了慕辰的手裡,微微一笑,轉身朝旅館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