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汐點頭道:“是的,女王陛下。”她走到地圖前,指着帝國說,“帝國近些年來無所作爲,喪失了王國的信任。內部又矛盾重重,共主淪爲擺設。目前,帝國內的勢力主要分爲共主派、伊斯廷派和教廷派。雖然無切實證據,但目前的所有情報都指向了伊斯廷派!”
瑟琳娜想:哈?帝國還有個教廷派?我怎麼不知道。她連忙問:“情報副大臣,能否請你詳細解釋下教廷派?我對這個派別真的不太瞭解……”
流汐點頭道:“是,國王陛下。帝國教廷內部一直存在派系之爭,有的認爲共主一直擔任艾米麗婭女神教的教宗,教會理應支持共主。有一部分認爲帝國共主原本代表着神權,可是其扮演的角色越來越像世俗的君主,已經‘蛻變’,教廷應該收回神權,實現自立。還有一部分被伊斯廷收買,成爲了他的走狗,爲他統治的合法性背書。”
流汐短短几句話,把教廷的派系之爭說得明明白白,不僅瑟琳娜頻頻點頭,所有的大臣也暗暗歎服。
內政大臣梅林皺着眉頭說:“如果僅僅是北境內部之爭,我們尚可以提供一定幫助,畢竟,無論人類和精靈都需要有感恩之心。沒有洛川公主,就沒有玫洛薇王國。可是,現在帝國的勢力也捲了進去,我們對北境的支持還能維持多久。最近玫瑰城數位軍政要員離奇去世,背部局勢也很緊張。”
工商稅務大臣撫子乾脆閉上了嘴,慵懶地躺在靠椅上,不再說話。除了瑟琳娜,所有的人都知道撫子這個習慣性動作背後的意義: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不過錢從哪裡來?攢錢也很簡單,就是加稅,關鍵,你們誰敢提加稅這件事?
瑟琳娜好死不死地試探着說了一句:“我們可以先加徵一段時間的臨時稅嗎?”
讓她意外的是,會議室裡瞬間就沉默了。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讓她覺得莫名其妙,又有些渾身不自在。她在腦海中回憶了一遍自己剛纔說的話,覺得自己沒有說錯什麼。
沉默了半天,撫子有些生氣地說:“陛下,在您提到加稅這個詞前,請先想想您作過的承諾。玫洛薇不是您一個人的玫洛薇,它的主體部分是玫瑰領的全體精靈和人類以及荊棘領的人類。”
瑟琳娜不知道玫洛薇的這段歷史,只是點了點頭。
撫子接着說:“當時建設玫洛薇時,這兩個領區的付出您不會忘記了吧?無數的精靈和人類,付出了巨大的犧牲,纔有了今天的玫洛薇。有感於此,你承諾實施低稅收政策。也正是因爲於此,玫洛薇的工商也和種植業得以迅速發展。貿然加稅,會對外界釋放錯誤的信號。”
瑟琳娜內心在翻滾,她想:天哪,一個國王連最基本的加稅的自由都沒有,這個國王當得還有什麼意思?
艾米麗婭也不想太爲難這個剛上任的國王,她溫和地說:“國王陛下,調整稅率需要綜合的考量,不能倉促行事。而且,幾位大臣說得確實有道理,我們不能在精靈王國的事務上捲入太深,對北境的支持要有限度,不然恐怕會有反彈。現在,要麼速戰速決,要麼停止投入。”
首席大臣一發話,其他人都不說話了。所有人都看着瑟琳娜,擺明了要她做出選擇。
瑟琳娜唰地汗就流了下來。她不知不覺間已經進入了玫洛薇女王的角色,完全忘記了自己作爲帝國臣民和共主侍衛長的立場。她輕輕地問在一旁負責作會議記錄的靈憶,“靈憶,我作出的決定會生效嗎?”
靈憶說:“國王的決定當然會生效。”
瑟琳娜慌忙說:“可是,國王告訴我,這只是一個叫作‘今日開始做國王’的遊戲。”
靈憶說:“你再想想,他說‘遊戲’這兩個字了麼?這麼多大臣在一起,會只是爲了陪着你玩遊戲?你作出的一切決定都會正式生效。”
瑟琳娜感到都有些崩潰了,就在羣臣討論北境內亂問題時,靈好那邊不斷把相關的資料找出來,供她參閱。打仗消耗的金錢和物資讓她嚇得目瞪口呆。
那些所謂的戰果和戰損都抽象成了或大或小、或長或短的數字,背後卻是無數鮮活的生命和日積月累的財富。瑟琳娜原本以爲自己當了共主的侍衛長後,阻擋過多起暗殺,幾次差點死掉,已能看淡任何事情。
結果證明,她不過是葉蘇看的那些漫畫裡所說的中二少女罷了,就是內心戲多。她只好輕聲對艾米麗婭說:“首席大臣,這件事再議吧。”
艾米麗婭聽了後就說:“看樣子,國王陛下還需要在再仔細考慮這件事,我會繼續和陛下就此事進行溝通。進入下一個議題吧。”
瑟琳娜如釋重負。可是,當她看到羣臣失望、嘲諷和不屑一顧的目光時,心裡頓時覺得不是滋味,整個人也變得更加不自在了起來。
頭上小巧的王冠似乎變得更加沉重了。
接下來的幾個議題,都在靈憶事先爲她準備好的談參上。她就像木偶一般照本宣科,好不容易把整場會議對付了過去。等到侍女把她帶到試衣間去換下王服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全部溼透了。
看到瑟琳娜有些沮喪的表情,莊圓安慰她:“女王陛下,您已經做得很好了。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想了。午餐您想在哪裡用,書房還是小餐廳?”
瑟琳娜說:“國王不和王后一起用午餐嗎?”
琪琳笑着說:“您還沒有娶王后……呃,不是王后,丈夫?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女王的丈夫該怎麼稱呼。”
瑟琳娜知道兩人在逗自己,她早就習慣玫洛薇這種沒大沒小的氛圍了,也不以爲意,認真地回答:“女王的丈夫一般都是本國或其他王國、帝國的貴族,一般直接稱他的爵位。”
琪琳說:“那女王要是嫁給我們的先王葉蘇這種沒有爵位的人,那不就慘了?別人稱呼她丈夫時,難不成叫他葉蘇平民?不對,是葉蘇公民!”
幾個人頓時捧腹大笑起來,不過笑點完全不同。瑟琳娜笑的是琪琳所說的“先王”,琪琳和莊圓笑的是“葉蘇平民”、“葉蘇公民”。
瑟琳娜想了想就說:“就在書房用吧。”她換上了便裝,拿掉了王冠,頓時覺得一陣輕鬆,剛要去書房,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問:“對了,平時,你們也會爲‘先王’更衣嗎?”
莊圓臉紅紅地說:“當然不會。我從玫瑰領時代就一直跟着他了,他一直都是自己做這些事。”
琪琳笑嘻嘻地說:“別看我們國王沒個國王的樣子,他遠比精靈王國的貴族紳士多了。我是在玫瑰領時代後期跟着國王的,以前是東境公爵府邸的小丫頭。後來我家的大小姐,也就是代理防務大臣靈儀,覺得沒有人負責領主夫人的妝容不像話,就讓我來領主府邸了。”
她熟練地給瑟琳娜卸着妝,“本來聽說要到人類世界,我還挺害怕的,後來想想大小姐也在那,我還有什麼好怕的。來到領主府邸後,我才發現我們領主和夫人特別好伺候,就像家裡的兄長和姐姐一樣。他們聽說我沒怎麼讀過書,還逼着我去讀了夜校。這裡比東境好多了。”
侍女帶着瑟琳娜來到了書房,給她端來了午餐。午餐很簡單,不過都是瑟琳娜平時愛吃的東西:蔬菜拼盤、炸肉餅、海鮮湯和紅豆飯。她看見餐盤裡還有一個小盒子,就好奇地打開了它,發現裡面是冰淇淋。
這顯然是葉蘇在紅房子悄悄買給她的。
她心裡涌過一股暖流。
吃完飯後,她開始看首席大臣兼財政大臣送過來的文件。國王事務辦公室得副主任靈好走了進來,把一卷厚厚的材料放在她面前,“女王陛下,先了解一下玫洛薇的基本情況吧,可能會有助於您作出判斷。”
瑟琳娜拿起那捲材料,認真地看了起來。
國家:玫洛薇人類與精靈聯合王國
國徽:玫瑰與晨星
人口:人類(693,456人),精靈(162,331人)。
宗教:艾米麗婭女神教(52%),傳統宗教(3%),其他(45%)
國民生產總值(精靈紀元983年上半年,不含玫瑰領):2,087,878,667洛幣。
省份:玫瑰城(首都),晨星省,中原省,大湖省,南方省,西部省,紅葉省,冰原省,朝露省,迷霧省(未探明)。
****:葉蘇,(備註:國王缺位時由首席大臣代理,國王和首席大臣均缺位時由內政大臣代理,三人全部缺位時,立即啓動緊急狀態,由今日開始做國王”活動中迄今得分最高者接任國王,如最高分者缺位,按分數排列依次遞補……)
等等!
她忙問坐在她對面的靈好,“靈好,這怎麼可能,由“今日開始做國王”活動中迄今得分最高者接任國王???這不是開玩笑嘛?這個葉蘇究竟把王國當成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