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魏君壽的壽辰,天還是灰濛濛的一片時,丞相府就已經沸騰就起來,而廚房是最爲熱鬧的地方,下人們從昨日起就開始忙着張羅着,現在更是趁着客人都還沒到,府裡大半的人手都被調到了廚房幫忙。
雖說今日不用早朝,可魏君壽起得卻比平時還早,穿着滕語瑤新縫製的外袍,樂呵呵地在園子裡漫無目的地閒逛着,心情似乎很不錯,今日夏侯白博和柳若煙也是坐上嘉賓,現在的魏君壽就像當年要娶柳若煙進門時那般,心裡既激動又緊張,平時的悠然自得已被這些的心急如焚所替代了。
“老爺,”滕語瑤看着不知道已經在園子裡轉了多少圈的魏君壽,微微搖頭,取笑道,“您又不是第一次祝壽,怎麼這麼緊張,這可不像平時的您哦。”
隨着轉的圈數越來越多,魏君壽只覺得這時間似乎停滯在了原地,任憑自己怎麼朝前走,它仍舊遠遠地落在自己身後,不曾被自己帶動一步,“我、我着急啊,你說,這晗兒……和萱蘭怎麼還沒到。”魏君壽遲疑了一下,在後面加上了魏萱蘭的名字。
“現在天都還未透亮,這兩個丫頭沒準兒還在睡覺,您這是急個什麼啊,歇歇吧,晨露都還未褪盡,您就別在園子裡亂躥了,當心沁寒。那兩個丫頭,昨兒我就囑咐過了,叫她們今兒早點過來,放心吧。”滕語瑤又好笑又好氣地看着在原地跺腳捶掌的魏君壽。
“這兩個孩子,明明知道今日是爹的壽辰,也不早點回來,依我的意思,昨兒就應該叫她倆回府住。”魏君壽顯然對柳詩晗和魏萱蘭有了深深的不滿,開始吹鬍子瞪眼了。
“……”滕語瑤白了兩眼魏君壽,決定不再搭理他,轉身,朝廚房走去。
……
柳詩晗在苟梅的幫助下,穿戴好後,走出殤園,在大門處等着司空墨染。這幾日,兩人獨處的時間不多,白天,柳詩晗就帶着苟梅和紅衣在殤園裡聊天、下棋,無所事事地打發時間,儘量不和司空墨染碰面,即使到了晚上司空墨染回到廂房,兩人也相互沉默着,各自鋪好被褥,一個睡牀上,一個睡地上,沒有多餘的言語。有幾次,躺在地上的司空墨染望着柳詩晗的背影張了張嘴,可到了嘴邊的話,還是被自己嚥了回去,開不了口,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兩人之間的氣氛雖然談不上緊張,但是也沒了先前的平和。
人到齊後,藍衣駕着馬車朝丞相府駛去,紅衣優哉遊哉地坐在一旁,小腦袋不停地東張西望着,好奇地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雖然許多商鋪現在還未開門,但是街道上的行人已經漸漸多了起來,看來,又會是熱鬧的一天。
司空墨染半靠在車廂裡的軟榻上,一手撐着身子,一手拿書,行程已經過半,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瞄了一眼身旁的柳詩晗,
司空墨染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說道,“我準備了上等的鐵觀音和澄泥硯,不知道魏相是否會喜歡。”
柳詩晗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司空墨染,低垂的雙眼專注地看着自己的腳尖。
司空墨染看着柳詩晗的側臉,遲疑了一下,問道,“你還在生氣?”
柳詩晗擡頭,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有着和自己記憶中一樣的面孔,一樣的身形,就連這髮色和雙眸的顏色,都和自己記憶中的一樣,未曾變過,這個人,自己苦苦思念了三千年,也癡癡等待了三千年,卻不是因爲愛……
柳詩晗呆滯的目光讓司空墨染心裡發怵,司空墨染抿了抿嘴,試探着喚了一聲,“晗兒?”
“嗯?”柳詩晗回神,忽略掉那胸口處隱約的疼痛,對司空墨染淡淡地笑了笑,“爹一定會喜歡你送的禮物,其實禮物不在乎好與壞,心意纔是最重要的,你有這份心,爹會很開心的。”
“那,你還生氣嗎?”司空墨染低聲地問道。
柳詩晗搖了搖頭,對他,自己永遠都不會生氣,不管他做什麼,自己都不會生氣,“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就這麼出去,墨,對不起。”柳詩晗誠懇地對司空墨染說道。
司空墨染尷尬地抓了抓腦袋,放下手裡的書,正欲說點什麼,馬車卻突然轉了個方向,外面隨即傳來了打鬥聲。司空墨染擋在柳詩晗身前,撩起簾布,查看着車外的情形,卻只見藍衣和紅衣已經抽出長劍,正和十幾個蒙面人糾纏着,和上次一樣,這些人身着黑色勁裝,看不到他們的面孔。
剛纔還熱熱鬧鬧的街道,現在已經冷清了下來,路人們四下抱頭鼠竄,馬車就這麼突兀地立在街道中,成了攻擊的目標,眼見蒙面人正拼命朝馬車靠近,司空墨染把柳詩晗攬在自己懷裡,跳下馬車,苟梅見狀,也靠了過來,擋在柳詩晗身邊。
這次的人和上次的不同,這次他們應該是派出了高手,藍衣和紅衣合兩人之力也應付得略顯吃力,司空墨染蹙起眉頭,陰唳的眼神在刺客身上掃蕩着,這些刺客的身型與鳳臨的男子有所不同,鳳臨的男子身量多半偏瘦,身上雖然不乏結實的肌肉,但是絕對不會像這些人這樣高大、魁梧。而這些人所使用的兵器也不是一般的長劍,而是大刀,光是看這刀身的重量,起碼就有近十斤重,需要很好的臂力才能舞動,雖然這些人的力氣和塊頭很大,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們的靈活,遊刃有餘地和藍衣與紅衣糾纏,看來,這羣人不是一般的刺客。雙方過了二十多招,藍衣和紅衣竟然漸漸處在了劣勢上,只有招架的氣力,如果再這麼糾纏下去,兩人一定不是對手。
空無一人的街道,剎那間升起濃烈的殺氣,即使明媚的陽光照在地上,竟也是說不出的陰寒。很快,其中幾個蒙面人已經衝
破了藍衣和紅衣的防守,朝柳詩晗三人撲了過來,司空墨染把柳詩晗護在身後,從腰間抽出長劍迎了上去,苟梅擋在了柳詩晗身前,如果司空墨染阻擋不了他們,那自己將會是最後到防線。
當司空墨染和這三個蒙面人糾纏的時候,又有兩人穿越過紅衣和藍衣的防線,縱身,從司空墨染頭頂躍了過去,司空墨染剛要抽身追上,卻被身旁的三人擋住了去路,咬牙,司空墨染衝苟梅吼道,“帶王妃走!”
可惜,司空墨染的聲音還未傳過去,那兩人已經飛身到了苟梅面前,苟梅驚慌失措地撲向兩人,“小姐,快,快跑!”
柳詩晗捂着胸口朝後退了一步,卻沒有要跑的意思,苟梅身單力薄,可是要保護柳詩晗的信念卻讓她迸發出非同尋常的力量,竟然就這麼撲倒了一人,苟梅還來不及起身,另一個蒙面人已經拿起手裡的大刀,架在了柳詩晗的脖子上。
彷彿雙方形成了默契一般,都停手了,沒了兵器碰撞的聲音,街道陷入了死寂一般的詭異,只是……只是司空墨染這邊,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架着把大刀,正明晃晃地反射着陽光,讓人不敢逼視,即使在炎炎的夏日,這大刀所散發出來的寒氣還是讓人起着雞皮疙瘩,渾身上下沁着寒。
柳詩晗大氣也不敢出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不敢有絲毫的動作,心臟劇烈地跳着,呼吸急促。
“放了她,你們要找的人是我。”司空墨染朝前走了一步,可是脖子上死死架着的那把大刀卻沒有要爲他讓路的意思,司空墨染的脖子被大刀擦破,淌下了血珠。
蒙面男子奇怪地看着柳詩晗,目光順着她的臉朝下滑去,最後落在了柳詩晗雪白的脖子,那裡繞着一截紅色的細繩,似隱似現,男子雙眼微緊,這紅繩編織的手法,怎麼像是……
久久不見這個男子有進一步的動作,柳詩晗嚥了咽口水,手心浸着一層細細的汗珠,後背已經開始發冷,再這樣僵持下去,自己恐怕支撐不住。
蒙面男子沒有理會身後的司空墨染,目光仍舊停留在柳詩晗脖子上的紅繩上,其他的蒙面人見狀,也不多問,只是把大刀架在其他人的脖子上,遏制着他們,耐心等待着。良久,男子收回大刀,一把抓過柳詩晗衣領,把那脖子上的紅繩朝上抽了抽,隨即,那塊漢螭紋玉佩印入男子的眼簾,男子雙眸一亮,罩在面罩下的臉瞬間換了幾副表情,男子把柳詩晗朝後推了推,拉開兩人的距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鬆手,對身後的人一揮,“撤!”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讓數十個蒙面人,訓練有素地迅速抽身而退,蕭瑟的街道上只剩下瞭如墜雲霧的柳詩晗等人,面面相覷。這些人,到底怎麼回事,悄無聲響的來,又莫名其妙地退,最重要的是,他們是誰的人,目的何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