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韓瑞儒再一次拿眼角偷偷瞄向司空墨染時候,司空墨染終於按捺不住了,放下手裡的書,轉過腦袋,陰森地看着正若無其事地把手裡的茶遞到嘴邊的韓瑞儒,“你想說什麼?”
韓瑞儒吧了吧嘴,正色對司空墨染說道,“墨,你不覺得今天你有點失常嗎?”
“有嗎?”司空墨染譏笑着反問道。
“你今天太不冷靜,得知晗兒和花彥皓出去,你立刻就派了藍衣跟蹤,這可不像平時的你。”韓瑞儒放下了手裡的茶碗。
“平時的我?那你覺得我應該怎樣做纔像平時的我?我還不是怕她私下告訴他我們的事,所以纔派去了藍衣。”司空墨染振振有辭地回答道。
“恐怕並不是因爲這個吧,”韓瑞儒若有所思地看着司空墨染的側臉,“晗兒什麼都不知道,她能告訴花彥皓什麼?你派藍衣跟蹤他們的藉口根本就站不住腳。還有,這場賜婚是淑貴妃慫恿的陛下,魏相和我們一樣,沒得選擇,而且,現在魏相和花尚書並未明確表態要支持三皇子,你就那麼肯定晗兒是他們安插在我們身邊棋子,爲了……”
“這不是遲早的事嗎?”司空墨染打斷韓瑞儒的話,心浮氣躁地翻着手裡的兵書,書桌上亂作一團,“他的女兒嫁給了司空晨旭,他會不幫他麼?他必須得幫,否則,他們將萬劫不復。而他一旦表態要幫司空晨旭,那他在朝中的門生們一定一呼百應,鼎立相助,到時,最會見風使舵的花林天會不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司空墨染固執地說着自己的猜測。
“可是,他的另一個女兒嫁給了你。”韓瑞儒提醒着司空墨染。
“還有,你別忘記了,拋開這樁婚事不談,康蕊淑和他們魏家可是沾親帶故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把她嫁給我,一定是他們的計謀,他們想拉攏我,利用我在邊關的兵力幫司空晨旭對抗司空昊天,助其成事。”司空墨染胡亂地合上手裡的書,站了起來,揹着雙手,走到窗邊,靜靜看着窗外,胸口因爲忿忿不平而上下起伏着,“既然大家都心懷鬼胎,各自防範着,那現在這樣挑明瞭不是更好,看她還敢不敢胡作非爲。”司空墨染爲自己先前在廂房裡對柳詩晗說得的那番話找着藉口。
“什麼胡作非爲?”韓瑞儒難得一臉正經的神色,“晗兒從嫁進來那天開始,就沒做任何對不起你司空墨染的事,上次你偷偷進宮打探消息,事情敗露,也是晗兒幫你在司空昊天面前遮掩。你厭惡女人,那是因爲你小時候
的遭遇,但是請你別把你個人的喜惡套在晗兒身上,晗兒不是那種膚淺、愚鈍的人!”韓瑞儒擡高了音量,尖銳的聲音在書房裡迴盪着。朝前走了幾步,韓瑞儒走到司空墨染身後,望着他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是應該心疼眼前的男子,還是應該惡狠狠地警告他,“這麼久了,晗兒有向你打探過什麼嗎?有干涉過你的任何事嗎?我看,胡作非爲的那人是你!”
“……”司空墨染垂下眼簾,深吸一口氣,沉默了下來。
“有的東西,你不爭取,它便會從你的手裡溜走,有的人,如果你不珍惜,她將離你而去,墨,你最好好自爲之。”韓瑞儒輕嘆一口氣,聲調莫名地降了下來。
“哼,”司空墨染冷哼一聲,“看來,她的本事不小,把你們一個個都迷惑住了,現在你就替她說話了,別忘記了誰纔是你的主子!”司空墨染一甩衣袖,轉身,走出書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裡。
望着那漸行漸遠的落寞身影,韓瑞儒搖了搖頭,轉過目光,看着窗外的圓月,失神。
……
苟梅遠遠地站在殤園外,看着司空墨染氣呼呼地朝書房走去後,躡手躡腳地溜進了殤園,輕輕推開廂房大門,藉着昏暗的月色,仔細尋找着黑暗中柳詩晗的身影,“小姐……”
“梅姐姐。”柳詩晗聽到聲響,轉過腦袋,眨了眨眼,想要努力看清苟梅的位置。
“小姐,您怎麼連只蠟燭也沒點上。”苟梅小小地責怪着柳詩晗的粗心,“這黑燈瞎火的,您要是摔着了,那怎麼辦?”苟梅摸黑走到桌旁,掏出懷裡的火摺子,點燃了蠟燭,找着柳詩晗後朝她走去,“小姐,您……您怎麼受傷了?”
苟梅看着臉上還糊着血漬的柳詩晗,驚慌失措地放下手裡的蠟燭,把她拉到一旁坐下,仔細查看着她的傷口,傷口掩藏在髮際的位置,不容易被發現,傷口雖然不深,但是如果不仔細處理的話,弄不好還會留下傷疤,這可不是件小事,對於女人來說,容貌是至關重要的,誰都希望自己有張如花似玉般的臉,這和男人們的仕途一樣,關乎自己的地位和尊嚴。
苟梅不再多話,迅速從抽屜裡翻出藥膏,仔細替柳詩晗輕輕抹上,“小姐,您別怕,這藥是鬼醫研製的,好了後,不會留下傷疤,小姐,您別擔心,您還是會那麼漂亮,那麼秀色可餐。”苟梅手裡的動作很輕,時不時地湊過小嘴,對着傷口吹上兩口氣,緩解着柳詩晗的疼痛。
柳詩晗呆呆地
坐在凳子上,微微埋着頭,任由苟梅折騰着,苟梅看着那像蚯蚓一般盤亙在額角處的傷口,心裡一陣揪心地疼,“小姐,是他弄的吧?小姐,我們走吧,我們離開這裡,我們有老爺和夫人,還有花公子,我們不一定非要留在這裡的,小姐,我們走吧,走吧……”苟梅嘴裡碎碎唸叨着,手裡的動作卻不敢怠慢。
“狗尾巴啊……”柳詩晗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嘴裡吐出莫名的詞。
“啪嗒。”
苟梅手裡的藥盒掉在了地上,小手捂着嘴,臉上的淚水已經不可抑制地順着面頰流了下來,苟梅嘴脣微微顫抖着,瞪大了眼睛看着凳子上神色安詳的柳詩晗,“小姐,您……詩……蛇、蛇含,您、您想起我了?”
“嗯。”柳詩晗點了點頭,擡起腦袋,看着還處在震驚中的苟梅,淺淺一笑,“我想起來了,狗尾巴,你還是這麼愛大驚小怪,這麼愛嘮叨,這麼……這麼護着我。”柳詩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聲音在喉嚨裡打着轉,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爲了不讓自己哭出聲,柳詩晗輕咬着嘴脣,只是臉頰上那滴滴的淚珠卻出賣了自己內心的激動和歡喜。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想起我。”苟梅半跪在地上,把腦袋埋進柳詩晗懷裡,放聲哭了出來。
拍了拍苟梅的後背,柳詩晗搖頭,“狗尾巴,你怎麼也下來了,你這是私下凡間,被發現了……”
“我不怕,”苟梅的聲音從柳詩晗懷裡傳出來,聽上去甕聲甕氣的,“我會一直陪着你,一直……”
柳詩晗點着腦袋,不再說話,只是小手一下一下撫着苟梅的後背,像是安撫着受驚的動物一般。
良久,想是哭夠了,苟梅擡頭,奇怪地看着柳詩晗,“蛇含,我的模樣早就發生了變化,也沒了仙體,你怎麼知道是我?”
“從小就在我耳邊嘮叨着,什麼‘冤有頭,債有主’,什麼‘誰欠的債誰去還’,這樣的調調,除了你狗尾巴,還有誰會說?”柳詩晗好笑地看着苟梅。
苟梅尷尬地抓了抓腦袋,諂笑着,“嘿嘿,是我,是我,我只是不希望你和他再有任何瓜葛,只是沒想到,天算不如人算,現在你們還是……”
柳詩晗拍了拍苟梅的手,臉上掛着會心的笑,輕輕搖着頭,苟梅見狀,嘆了口氣,不再說話。細心地替柳詩晗處理完傷口,苟梅鋪好了被褥,“久別重逢”的兩人興奮地躺在牀上,手舞足蹈,唧唧喳喳地開始“敘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