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不慌不忙地順着大路,朝京城慢慢駛去,這一路的行程安排並不緊湊,所以,衆人前進的速度也不快,想是爲了顧及柳詩晗的身體,怕她因爲舟車勞頓,而出現身體不適。其實,這些都是當初,這羣人離開丞相府的時候,魏君壽特意再三叮囑過的,要他們一路注意安全,不用趕時間,最重要的是,不要讓柳詩晗覺得勞累。從這點上也不難看出,魏君壽對柳詩晗的殷切父愛,即使自己心急如焚地想要見到自己最心愛的女兒,但是,卻捨不得她受到一點勞累。
一路上,柳詩晗到也悠閒,先前的不捨離愁,現在完全被好奇所取代了,即使困在馬車裡,即使披着厚重的披風,柳詩晗仍舊偷偷摸摸地撩起馬車遮窗的布簾,興致勃勃地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雖然,這幾日沿途的風景都是清一色的大樹、雜草和黃褐色的塵土,平淡無奇,可柳詩晗的興致卻有增無減,津津有味地轉着眼珠子,隔窗,好奇地朝外東張西望,周圍的一切對自己來說,都是那麼新奇。年輕就是好,很容易被別的事物所吸引,從而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忘卻心中的惆悵,一路上的走走停停,反到讓柳詩晗有了更多的時間悠然自得地欣賞風景,融入這個未知的世界。
經過十幾日的奔波,一行人離京城越來越近了,周圍也漸漸熱鬧起來,馬車駛進了離京城最近的一個繁榮小鎮,聽到馬車外人聲鼎沸的吵鬧聲,柳詩晗有點按捺不住了,小屁股不安分地在座位上挪了又挪,第一次聽到這麼熱鬧的聲音,第一次見到這麼繁華的街道,柳詩晗心裡癢癢的,蠢蠢欲動起來,如坐鍼氈。在山上,除了鳥鳴聲,就是蟲叫聲,自己還從未聽到過這麼喧譁的聲音,乍一聽,感覺還有點震耳欲聾,這強硬的架勢,自己還真不適應。
再一次好奇地撩起布簾,隙開一條縫,柳詩晗透過壓得低低的披風帽,縮着脖子,鬼鬼祟祟地用眼角餘光,興奮地瞄着熙熙攘攘的街道,一臉的好奇,五顏六色的新奇玩意兒,琳琅滿目的小商品,一聲高過一聲的討價還價聲,無一不挑逗着柳詩晗的心絃,恨不得馬上就跳下馬車,衝過去,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中。
“小姐,我們今晚就在這裡借宿,明日晚上,我們就能抵達丞相府了。”馬車停了下來,領頭的護衛跳下馬,站在馬車外,對柳詩晗規矩地拂了拂手。
柳詩晗微微點頭,卻忘記了,馬車外的男子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動作。在苟梅的摻扶下,柳詩晗罩着厚重的披風,跳下了馬車,跟在熱情的店小二身後,朝樓上的客房走去。那十個護衛
連同馬車伕,除留了兩人牽着十匹馬到馬房,並停好了馬車外,其餘九人則跟在了柳詩晗身後,查看了客房,並確認四周無異後,這幾人便回到自己的客房,稍做休整。
柳詩晗和兩個丫鬟住在一起,那十一個男人則要了一間大客房,擠在一起,睡通鋪,兩間屋子緊鄰,柳詩晗說話稍微大聲點,隔壁都能聽見。
走進客房,丞相府派來的隨行丫鬟春兒,就利索地提着水盆打水去了,立在角落裡的屏風後有個澡盆,是專供住宿的客人沐浴用的。閒下來的苟梅覺得有點無所事事,乾脆把打好的包裹,一股腦地全倒在了牀上,開始精心挑選起了衣物,明日,小姐就要見着老爺了,第一印象很重要,千萬不能被那羣人給輕看了。於是,一張大牀上,鋪滿了凌亂的衣物,苟梅一件一件挨着比劃着,嘴裡自言自語,神色竟是出奇地凝重。
“梅姐姐,不必這麼緊張的,就那件藕荷色的吧。”柳詩晗笑着安撫着苟梅緊張的情緒,隨手指了一件離自己最近衣服,要是任由着苟梅羅嗦的性子挑下去,不知道會弄到什麼時候。
“嗯?這件是不錯。”苟梅從牀上拿起藕荷色的紗裙,舉在半空,翻來覆去看了看,比劃了幾下,頻頻點着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苟梅回頭,對柳詩晗說道,“小姐,這件看上去有點素,要不我連夜幫您繡幾朵花上去,花團錦簇一點,您看怎樣?”
“……”柳詩晗好笑地撇了撇嘴,“梅姐姐,不用那麼麻煩,按照我們的習慣來就好,順其自然吧,有時,過分地在意,反而會把事情弄得一塌糊塗,殊不知過猶不及。”
“哦。”苟梅怏怏不樂地放下手裡的紗裙,隨後,又不甘心地瞪了紗裙兩眼,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可以繡花,弄幾朵鮮豔的花朵在紗裙上,神不知,鬼不覺的。
“小姐,水都準備好了,您可以沐浴了。”趁着柳詩晗和苟梅說話的空擋,春兒來回跑了幾趟,已經打好了水,現在,春兒袖口挽得高高地,端了個木盆,站在屏風邊,嘴裡微微喘着氣,一邊理順着自己的呼吸,一邊等着柳詩晗的吩咐。
“好,我知道了,謝謝。”柳詩晗轉身,看着春兒,禮貌地點了點頭,嘴角掛笑。
“撲通”。春兒兩眼發直,手裡的木盆竟然從手裡滑落,掉在了地上。
被這突兀的聲音一驚,春兒慌忙回神,低埋着頭,畏畏縮縮地說道:“小姐,對不起,我……我……”害怕和緊張讓春兒有點結巴,臉上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嘿嘿,我
家小姐漂亮吧?”苟梅一副公子哥的模樣,邁着“八字步”,雙手叉腰,微微仰頭,得瑟地走到春兒身邊,不懷好意地挑了挑眉,看着可憐兮兮的春兒,嘴角掛着得意的笑容,終於找到一個反應比我還大的了,我圓滿了。
“噝”。
春兒沒有回答苟梅的話,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吸回了嘴角掛着的口水,兩眼發直,忘了應該有的禮數,兩眼直勾勾地看着柳詩晗,和小姐在一起也有幾日了,小姐一直披着厚重的披風,那幾日的風餐露宿,小姐也一直未曾取下披風,自己還以爲是因爲小姐身子弱,不能吹風,原來,是這樣啊。
“告訴你哦,”苟梅賊呵呵地捂着小嘴,湊到春兒的耳邊,神神秘秘地說道:“我第一次見到我家小姐的時候,還流鼻血了呢,那時,我也不過四、五歲的光景,小姐也不過才三歲,可見,我家小姐從小就秀色可餐。”彷彿,流鼻血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苟梅現在似乎還有點津津樂道的味道,而“秀色可餐”這四個字,還是苟梅在山上時,無意間從書裡翻到的,弄明白這個詞的意思後,從此,這四個字,就儼然成了她家小姐的代名詞,“現在啊,我家小姐可是出落得比仙女還漂亮了。”苟梅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想是在山憋了太久,這一下山,苟梅就成了話癆。
春兒認真地聽着,拼命點頭,忠實地扮演着傾聽者的角色。
“梅姐姐,我要沐浴了,你們先下去吧。”柳詩晗無奈地抿了抿嘴,一臉正色,毫不猶豫地對兩人下着“逐客令”,你們要討論,到一邊討論去吧,我的耳根子現在需要清淨。
“是,小姐,苟梅(春兒)告退。”兩人還算識趣,拂身後退出客房,盡職地守在門外,一臉的警惕,專心扮演着門神的角色。
柳詩晗走到屏風後面,那裡放了一個大澡盆,已經被春兒裝滿了熱氣騰騰的熱水,水面上煙霧繚繞,還頗有點仙境的意味。伸手,試了試水溫,嗯,不錯,剛剛好,細心的春兒還撒了一層粉紅色的花瓣,柳詩晗抽了抽鼻子,嗅着花香,唔,還是解乏、醒腦的香味呢,讚許地點了點頭,柳詩晗褪去身上的衣衫,邁進澡盆。一浸到熱水裡,整個人就鬆懈了下來,連續坐了幾日的馬車,困在那麼狹小的空間,不能動彈,自己渾身上下的肌肉早就痠疼不已,現在被熱水這麼一泡,身上的毛孔全都打開了,呼吸着新鮮空氣,疲勞也釋放了不少,真舒服,享受地閉上雙眼,柳詩晗緊繃的神經一下就放鬆了下來,整個人也變得昏昏欲睡,疲倦地睏意漸漸席捲全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