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寂北停下來看向一身芳華的郭羅凝佳,並沒有像往常一般滿臉笑意,一雙黑眸深不可測,耐人尋味。
郭羅凝佳看向沐寂北,開口道:“我是來看望太后娘娘,不知郡主此番入宮爲何?”
沐寂北微微眯起雙眸,平靜道:“陛下召見。”
郭羅凝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想來陛下一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纔會請永夜郡主入宮。”
“聖旨到,郭羅凝佳接旨。”王公公手執聖旨,正巧瞧見了和沐寂北對話的郭羅凝佳,有些尷尬的開口道。
郭羅凝佳跪下接旨道:“郭羅凝佳界接旨。”
王公公看了沐寂北一眼,微微福身:“永夜郡主也在。”
沐寂北點點頭,目光略過王公公手中的聖旨目光幽深:“既然王公公有聖旨宣讀,那麼我便先行告退了。”
郭羅凝佳卻是開口道:“永夜郡主留步,許久未曾與郡主相見,凝佳十分掛念,待到公公宣讀完聖旨,凝佳想於郡主敘敘舊。”
沐寂北站定腳步,薄脣輕啓:“如此也好。”
王公公神色略有憂心的看了沐寂北一眼,而後開始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感念先祖東西宮皇后之美名,特此賜封郭羅凝佳郡主爲太子妃,望與永夜郡主同心同德,姐妹二人共同輔佐太子,成就佳話。”
郭羅凝佳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並非得意,似乎只是覺得有趣:“凝佳接旨,必定不負陛下所託。”
王公公點點頭,拿着拂塵離開。
郭羅凝佳起身後,看向沐寂北開口道:“看來日後我們二人要以姐妹相稱,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了。”
沐寂北笑道:“說的也是,也許我正明媒正娶十里紅妝,你正閻王殿前一同操辦。”
郭羅凝佳的笑意更甚,她身後的丫鬟卻有些惱怒了,看向沐寂北的目光帶着厭惡和嫌棄,好一個永夜郡主竟然詛咒她家小姐到陰曹地府操辦婚事。
“夫君尚在,我怎敢先行,還要謹遵陛下旨意,與妹妹同心同德,共同輔佐。”郭羅凝佳不氣不惱。
沐寂北笑道:“那便在此恭賀姐姐明媒正娶當嫁,十里紅妝傾城。”
郭羅凝佳笑道:“同祝妹妹如是。”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錯身而行。
沐寂北只覺得心頭生疼,腳步虛浮,好一個窩囊皇帝,好一個未雨綢繆!
沒走出多遠,便見着臉色陰沉的殷玖夜迎面走來。
“北北。”殷玖夜扶住女子的肩頭。
沐寂北擡頭扯出一抹笑意:“殷玖夜。”
殷玖夜看着沐寂北發白的臉色,捏住她肩膀的手不由得更加用力,眼中滿是憂色:“發生何事?”
沐寂北笑道:“沒什麼,皇帝老兒拿你雙生子的身份威脅我。”
殷玖夜的眉頭蹙起:“威脅你什麼?”
沐寂北對上那雙陰鷙的黑眸,最後開口道:“要冊立我爲後。”
殷玖夜的眼中一瞬間閃過狂風暴雨,電閃雷鳴,額頭上青筋四起,隱忍着要將這夜撕碎的衝動。
沐寂北將殷玖夜的手從自己的肩頭拿下,走向前道:“同時下旨冊封郭羅凝佳爲太子妃,效仿先祖東西宮皇后。”
“你說什麼?”殷玖夜一把將沐寂北扯回,緊緊的捏着她的手臂,逼着她直視自己的雙眸。
沐寂北沒有開口,看向殷玖夜的雙眼中帶着心痛,皇帝真的在他身上下了毒嗎?
殷玖夜卻把這隱忍的心痛當做了沐寂北對自己失望的心痛,有些發狂,捏着沐寂北的手腕吼道:“我不會娶她!也不會讓你嫁給皇帝!”
“我知道。”沐寂北輕聲開口。
殷玖夜狠狠的覆上了沐寂北的紅脣,帶着狂風暴雨之勢,極盡掠奪。
郭羅凝佳帶着兩個丫鬟正巧走了過來,沐寂北一面同殷玖夜親吻,一面將目光落在了郭羅凝佳身上。
郭羅凝佳遠遠的瞧見兩人,站在原地,沒有再向前。
沐寂北將殷玖夜微微推離了自己一點,雙目始終與郭羅凝佳對視着,在殷玖夜耳邊泛着無比的陰冷開口道:“我要殺了她。”
殷玖夜沒有回頭,將沐寂北攔腰抱起走出了宮門。
郭羅凝佳看着走遠的兩人,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如今郭羅氏族投靠太子,只有她取代沐寂北在太子心中的地位,纔會使得郭羅氏族受到最大的庇佑。
坐上回程的馬車,沐寂北一直都很沉默,殷玖夜卻是瞧見了沐寂北腫起的小手,蹙着眉頭仔細查看。
沐寂北任由他看着也不說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回到相府,老太妃一直在門前等着,似乎十分憂心,見着兩人一同回來,氣氛又不是很好,便沒有多問,囑咐了兩句,便回房去了。
回到房間,殷玖夜便找來了藥粉,灑在了沐寂北腫起的手掌上,沐寂北看着一臉凝重的男人,心中微痛。
“命人連夜去貼出告示,交代你乃雙生子之事。”沐寂北冷聲開口。
殷玖夜沒有理會,只是認真的包紮着沐寂北的手腕,沐寂北氣急,一把將手抽出,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擡眸看向殷玖夜,茶水被震的四處都是。
殷玖夜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冷,帶着極大的壓迫感迎面襲來。
屈身向前,一手捏起沐寂北的下巴,似乎隱忍着極大的怒火:“沐寂北,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
在他心裡,什麼也比不上她重要,可這個不知輕重的女人,卻是一次次弄傷自己。
沐寂北垂下眸子,沒有再開口,殷玖夜見着她不再做聲,將包好的棉布拆了下來,重新查看了一番,又認真的包紮了起來。
燭光倒映在男人臉上,帶着幾分氤氳的暖意,柔了沐寂北的心絃。
沐寂北突然間就撲到了殷玖夜的懷裡,殷玖夜摟着她,輕輕的拍打着:“好好休息,交給我。”
“嗯。”沐寂北輕輕應了一聲。
“乖。”殷玖夜撫摸着沐寂北的髮絲,將那隻被包裹的像是滿頭一樣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脣邊輕輕的吻了吻。
殷玖夜幫沐寂北收拾好一切,吹滅了蠟燭,便轉身出去了。
沐寂北睜着雙眼,看着漆黑的四周,卻始終沒有睡意,手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讓她倍感清醒。
當夜深人靜時,沐寂北終於沉寂下來,既然連生死蠱都有可解,那麼無論殷玖夜所中爲何種毒藥,也一定會有解,她會不惜一切代價,換得他的安樂。
次日一早,帝都的街頭便貼滿了告示。
告示的名字乃罪己詔,所寫之事正是殷玖夜乃雙生之子一事。
每張告示前都圍着不少的百姓。
“這寫的都是什麼啊。”
“好像是太子。什麼的…”
“別吵,別吵,我給你們念。”
“數日前得知,吾並非陛下親生之子,實乃陛下仁厚,救吾與吾弟之性命,並加以撫養,只是憂思反覆,實難安枕,遂即決定將吾乃雙生子之事昭告天下,乞求寬恕。”那人一字一字的念着
“呀。這太子不是皇帝的親生兒子?”
“不會吧。這可是說太子是雙生子的意思?”
“太子確實十分狠厲,難道真的是惡魔轉世?”
“咳咳。”那識字的人繼續念道:“兩年前,吾弟殷玖笙受奸人所害,下落不明,隨即由吾殷玖夜代替吾弟之位,吾爲吾乃雙生深感自責,隱瞞身份,南征北戰,屠戮生命,實在當誅,遂即今日下罪己詔,坦白真相,願受責罵,願一死以換得百姓安泰。”
“這太子竟然是雙生子。這。怎麼會這樣。我可是瞧過那太子,長的真是俊呦…”
“不過這確實都傳聞這太子手段殘忍狠戾,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魔頭,當真是惡魔轉世啊…難怪這幾年會戰亂不斷。”
一人見此,微微蹙眉,開口道:“這話說的可實在是沒有良心了,太子雖然是殺人無數,但是何時殘害過無辜百姓?若是沒有太子南征北戰,將敵國趕出西羅,只怕如今這西羅都已經被敵軍的鐵蹄踐踏的屍骨無存了。”
“是啊是啊。這雙生子也不是太子殿下的錯,若是能夠選擇,誰也不希望如此,這幾年,太子爲我們西羅做了多少好事啊,若是不是在太子的帶領下,我家那口子和北邦打仗,根本就回不來。”
“這倒是也是。只是那傳言…這雙生子可是…”
“你怕什麼,傳言倒是說天下打亂,血流成河,太子是殺人無數,只是卻是在守護着我們西羅啊。和那傳言並不相悖啊,我看太子可是我們西羅的守護神。”
幾番爭論下來,衆人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下來,不像是之前那般難以接受了,對於這流出出來的遙遠也沒有那麼畏懼了,甚至認爲殷玖夜是西羅的守護神。
遠處的一間客棧裡,沐寂北站在窗前,透過縫隙看着衆人的反應。
殷玖夜坐在桌前喝着茶水,顯得高深莫測。
沐寂北收回目光,坐在殷玖夜身側,開口道:“先下手爲強,如此一來,皇帝手中就沒有把柄可在,即便是說出這件事,因爲是你先主動告知,在百姓中也不會掀起波瀾。”
殷玖夜點頭,目光落在沐寂北那張精緻的小臉上。
沐寂北繼續道:“只是此事一出,郭羅氏族怕是不會安分了,他們之所以不敢爭奪皇位,一來是因爲實力不夠,二來是因爲怕擔上千古罵名,只是如今,既然你也不是皇帝血脈,怕是這郭羅氏族就有理由動作了。”
沐寂北想了想,看着殷玖夜開口道:“婚期怕是要拖上幾天了。”
殷玖夜的眼中劃過一抹失落,沐寂北又何嘗不是,只是這就是局勢,局勢逼人,由不得他們,若是在這個當口舉行大婚,只怕是無法風平浪靜。
沐寂北走至殷玖夜身邊,殷玖夜將頭貼在沐寂北的身上,攬着她的腰身,似乎有些受傷。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沐寂北迴頭看去:“爹,你來了。”
沐正德點點頭,掃了眼兩人,坐在桌前直接了當的開口道:“如今局勢複雜,必須當機立斷。”
沐寂北雙眼微眯,輕聲道:“殺了皇帝。”
幾人微微頷首,攤開了一張皇宮守衛圖,開始仔細研究起來。
而此刻的皇帝,正在暴怒之中。
一把將桌上的奏摺全部推翻:“你說什麼?你說殷玖夜貼罪己詔承認自己是雙生子!還說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王公公也在消化着這個不敢置信的消息,只是頷首道:“正是。”
“真是氣死我了!沐寂北果然和她爹一樣狡猾!真是氣死朕了!氣死朕了!”皇帝發瘋般的怒吼着,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如今的地位已經越來越岌岌可危了。
“陛下息怒。”王公公安慰道。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啊!你們一個個都巴不得朕死是不是,都盼着朕死!”皇帝整個人有些瘋癲。
而此刻郭羅氏族中,也正是籠罩着一股沉重的氣壓。
正廳裡聚集了不少人,只有少數幾位是坐着的,大多都是站着。
廳堂上掛着一幅山林百鳥圖,百鳥成羣,棲息林中,活靈活現。
“家主,殷玖夜並非皇帝的血脈,根本就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如果他能當皇帝,那咱們郭羅家也能當皇帝。”一個粗壯的男子有些激動,可即便如此也時刻注意着措詞。
郭羅家主沒有說話,另一年歲較長的人有些憂心的開口道:“郭羅家隱寂許久,如今這一動便是大動,若是此舉失敗,那麼郭羅家必將受到重創。”
“叔父,若是郭羅家繼續隱寂,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只會越來越衰敗。”一年輕男子開口道。
“你就是心浮氣躁,你可知那殷玖夜和沐正德都是什麼樣的角色,不說旁人,就說沐正德格外寵愛的那個女兒,就絕非池中之物。”老人敲着柺杖開口道。
年輕男子不服道:“她有什麼了不得的?還不是不是凝佳的對手?”
“呵…不是凝佳的對手?我告訴你,她身上有一樣你們都沒有的東西。”老人冷笑道。
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射過來,老人緩緩開口:“是屍氣。”
“屍氣?”
“嗯,不是殺氣,也不是她的狠辣,而是那種從死人堆中爬起來的屍氣,就像是索命的惡鬼,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就。”老人緩緩開口。
“那我們也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啊,不管是沐正德還是太子登基,都不會容得我郭羅家的存在。”又一中年男子開口道。
這次老人沒有說話,因爲這確實是如今的形勢,他們就是不去爭這天下也不行,如今各家都已經沒有退路,被推至了風口浪尖,若是不去爭這帝王之位,到最後也只會爲人魚肉。
郭羅氏的家主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坐在那仔細思忖着,一直沒有開口。
郭羅氏族探討了許久,直到深夜。
而沐寂北則是在這日再次來到了皇宮,求見皇帝。
皇帝見着沐寂北的時候臉色鐵青,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陛下不是曾言想要立我爲後?”沐寂北反問道。
皇帝渾濁的雙眼落在沐寂北身上,上下打量着,沐寂北笑道:“陛下想要立我爲後也並非不可,只是我也有一個條件在先。”
“若是你成了我的皇后,三年後朕自會把解藥交給太子。”皇帝沉聲道。
沐寂北卻是搖頭道:“這是嫁給陛下之後的事,只是在嫁給陛下之前,臣女還有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皇帝雙手撐在桌案上,整個人湊近前來。
沐寂北笑的勾魂:“臣女一向見不得旁人過的比我好,遂即請陛下在冊立我爲後之前,先冊封郭羅凝佳爲妃。”
皇帝顯然沒有料到沐寂北所言之事竟會是這個,雖然沐寂北將嫁給他當做是一件壞事,但是這並不能影響皇帝愉悅的心情。
至於沐寂北所說的將郭羅凝佳納入後宮,皇帝思忖片刻後,對着沐寂北道:“朕明日便迎娶郭羅凝佳爲妃!”
沐寂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到皇帝心神恍惚。
沐寂北再次離開這裡的時候,沐寂北央着王公公多送了幾步,至於給郭羅凝佳所下達的聖旨,便由旁人代勞了。
世上的事,總是巧的很,沒走出幾步,沐寂北便再次預見了郭羅凝佳。
郭羅凝佳似乎一身櫻粉色長裙,手中拿着一卷聖旨,即便是那張一貫高貴端着的臉,此刻也有些難看。
“提前恭喜凝佳郡主。哦不,是佳妃娘娘。”沐寂北勾起薄脣,笑着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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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草。爲何一中個毒就成了狗血。皇帝既然一早存的就是拿殷玖夜兄弟當棋子的心思,又怎麼會不做防備,若是棋子脫離了他的掌控,豈不是得不償失,用毒控制他我覺得合情合理,畢竟皇帝不是沐老夫人那樣的傻子,就算男女主都是鬥戰勝佛,也不會總一帆風順,強大不是永遠戰無不勝,而是即便跌入谷底一樣也能爬到頂端。
有人說我是不是沒題材寫了,不多解釋,文文一直都在進行。一點一點,乃至於即將推翻皇帝,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北北蠱毒已解了許久,倆人的小日子也過了,嬉笑怒罵皆有,大陰謀小爭鬥也穿插進行,個人覺得沒啥問題,前面的許多坑都已經挖好,後面都會揭示,關於狗血神馬的只解釋這一次,懂我的人不需要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