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鳥被抽中發出淒厲的嘶鳴,翅膀似乎受了不輕的傷,直衝地面砸來。
不過好在這鳥反應夠快,在砸向地面的過程中直奔軒轅凝霜而去,不等軒轅凝霜反應過來,那尖利的嘴便在軒轅凝霜的臉頰上劃出一道血痕。
軒轅凝霜只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甩手再次揮出手中的人骨鞭:“畜生!”
那鞭子似乎再次抽在了彩鳥的身上,即便是它動作極快,卻依舊受了些傷,隨着它的飛翔,灑落了滴滴鮮血。
冬娜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對着樂隊中的人再次打了個手勢,樂隊中有兩名吹笛者立即改變了笛音,其餘的彩鳥似乎察覺到了同伴受傷,齊齊飛來掩護,一片七彩的羽毛略過,而後漸漸消失不見。
百姓們鮮少有人注意到這個變故,只當做是福澤深厚,纔會見到這吉祥的東西。
人羣中漸漸散開了一種說法,將今日的盛況稱之爲百鳥朝鳳。
也就是說,因着當今皇帝的女兒出嫁,是以百鳥都前來祝賀,也意味着沐寂北就是這真正的鳳凰。
“永夜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永夜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百姓們自發的跪了下來,似乎對於新帝登基抱有了更大的期待。
送親的轎子停了下來,沐寂北掀開轎簾,從轎中走了出來。
百姓們忍不住好奇心,紛紛擡頭打量起這傳說中的絕色傾城。
“天佑我西羅,西羅必定會長盛不衰!”沐寂北藉着這個機會開口,算是讓這些百姓對沐正德多一些信心!
“永夜公主千歲!太子千歲!”人羣中漸漸的發出此起彼伏的呼喊聲。
沐寂北對着衆人微微頷首,重新回到了轎子裡,送親的隊伍繼續前行。
軒轅凝霜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蹭在了身後男人的臉上,隨後一鞭子抽了過去:“你們這羣廢物!竟然讓本公主受傷!”
“屬下該死!”
“好一個長盛不衰!本宮倒是要看看,你們西羅能長盛多久!”軒轅凝霜眼中閃過一絲毒辣。
殷玖夜猜的不錯,軒轅凝霜確實不會讓這場婚禮一番風順,但是頂着南喬公主的身份,她卻是不敢大肆做出太過分的事情,因爲一旦被抓住把柄,怕是難辭其咎。
是以,殷玖夜料想,她所採用的一定是不留馬腳卻又簡單直白的方式,而軒轅凝霜身旁有一名能夠馭獸高手,比起當日的周興則是要精通上許多。
只是若是論起這些秘術,歸根結底還是要歸咎於東榆,東榆纔是流傳起這些巫術和秘術的始發地,甚至有着源遠流長的歷史,縱然這人偷得了幾分真傳,但是相比於接觸過完整體系和精髓的東榆聖女來說,實在是相差甚遠。
軒轅凝霜本是想召喚一批蝙蝠前來,蝙蝠被視爲不詳,又是經常在夜間出沒,如今公主大嫁,滿目鮮紅,可是卻出現了成羣結隊的蝙蝠,只怕是衆人都會覺得這公主的婚事遭到了天譴。
只是軒轅凝霜沒有想到,一場好戲沒看成,自己的臉還受了傷!初來乍到就讓人給了個下馬威,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隊伍歸於平靜,行駛了許久,終於到達了太子府,此刻的太子府門前已經門庭若市,積聚的盡是些達官顯貴,名門望族。
“來了,來了!”衆賓客也是萬分期待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沐寂北感受到轎子穩穩落地,而後轎簾被人掀開,伸進了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
沐寂北將手搭在了男人的手上,緩緩走下轎子。
傳來了賓客的一陣叫好聲。
在衆人的簇擁下,兩人相攜走進了太子府的正殿。
整個太子府奢華無比,裝點着漫天的紅色,金色和紅色交錯,形成了一種無比的奢華。
賓客們紛紛送上賀禮,管家則是忙着記錄在冊。
等到賓客紛紛落座,兩人站在堂前,一旁有着司儀似乎準備開始宣佈跪拜。
只是,高堂之上是一個大大的囍字,燃着紅燭,兩旁的座位卻空空如也,殷玖夜沒有父母,所以這兩個座位也只能空着,再看殷玖夜臉上洋溢着歡愉的笑容,讓人看着有些心酸。
兩人被一根紅色的花帶連在一起,對着兩張椅子站好,開始準備拜堂成親。
軒轅凝霜再次出現在太子府門前,看着裡面熱鬧的場景,對着身後的人開口道:“人呢!”
“已經準備好了。”男人恭敬的開口。
“去吧。”軒轅凝霜冷聲道。
兩名衣衫破爛的夫婦被男人帶了出來,男人陰柔的開口道:“知道該怎麼做嗎?”
“小人明白。”這對中年男女便走了出來。
男人手上拄着一根粗木棍,一手拿着只破碗,看起來十分狼狽,那女人走起路來則是一瘸一拐,面容黃白,髮絲髒亂。
而隨後走出的則是一名壯漢,跟在兩人身旁:“兩位老人家,你們慢點,別急,這宅子就在這,跑不了。”
幾人行進的方向正是太子府。
“什麼人!”太子府門前的侍衛上下打量了一番兩人,將人攔在門外。
“我們要進。進去。找人。”男子有些焦急的開口,說出不是十分利索。
“找人?今日是太子大婚,你們改日再來吧,若是要討飯,這錠銀子你們拿去。”侍衛將一錠銀子扔到了那隻破碗裡。
那壯漢一把推向那侍衛,力道有些出奇的大,侍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周遭的人瞧見,趕忙跑過來看看情況。
“怎麼回事!”另一名侍衛開口道。
摔倒的侍衛捂着胸口,指着幾人道:“這幾人說要找人,我看她們是要飯的,給了他們一錠銀子,卻不想這人竟然將我推倒在地!”
“你們拿一錠銀子打發誰呢!都說了我們找人,我們不是要飯的!”那壯漢大嗓門一開,周遭就圍了不少人。
本就這太子大婚,周圍就有不少看熱鬧的人,這樣一喊,這人是越發的多了起來。
“今日太子殿下大婚,你們立即離開!若是有其他事情,他日再議!”開口的是聞訊趕來的初三。
殷玖夜手下的鬼面,大多蟄伏在暗中,明面上出來的人並不多。
“這可是太子殿下的爹孃!難不成你們以爲一錠銀子就能打發了?”那壯漢粗聲粗氣,一開口,便惹得百姓們議論紛紛。
軒轅凝霜站在拐角的牆後,看着面前的這一幕,殷玖夜,我倒是要看看,有這麼一對落魄爹孃,你是認,還是不認?
“什麼,這兩人是太子的爹孃?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不會吧,太子殿下那般俊美,怎麼會有這麼寒酸的爹孃。”
“是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對爹孃來。”
初三的眉頭狠狠蹙起,開口道:“你們有何證據?”
那中年男子開口道:“我…我可以滴血認親!”
此話一出,再次在人羣中傳來陣陣抽氣聲,這人竟然敢滴血認親,莫不是真的是太子的爹孃?
那壯漢見此開口道:“怎麼,難道他現在貴爲太子就可以不認親生父母了麼?這同畜生有何差距?”
初三看向壯漢的目光帶着打量,直覺這人是在煽風點火,來者不善。
“當初太子殿下的父母已然將其拋棄,多年來生死不明,如今爲何又尋上門來,難道是貪戀太子殿下如今的權勢和地位?這天下哪裡有這等好事!”初三厲聲質問。
一旁的百姓也紛紛點頭,似乎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不是的…不是的。當初我生下雙生子,怕禍及村裡人,便將其送走,我知道我這是罪不可恕,本該將孩子殺死,可是我哪裡下的了手,只能悄悄將其送走。”那婦人開口解釋道。
“而後多年來,我心裡一直不安,直到瞧見太子發出文書,昭告天下他乃雙生之事,我這心便重新活了過來,算算年齡,正是我們的孩子,再加上我曾託人打聽過太子的眉眼,是沒錯的!”那婦人篤定道。
初三沒有做聲,那壯漢則是道:“他們變賣了家當,長途跋涉一路趕來,你們怎麼可以就這麼讓他們回去!這天下間雙生本就少,哪裡會有這麼多都吻合的,不若叫太子出來滴血認親,若是太子並非是兩人的孩子,那麼我們再走便是!”
裡面的司儀正開口道:“一拜天地!”
兩人剛剛躬身,卻聽見外面傳來了一陣喧譁聲,殷玖夜的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一名侍衛走至殷玖夜身旁在其耳邊悄聲將門前的事情講了一遍。
殷玖夜微微眯起雙眼,滿身陰鷙,在衆人的目光中冷聲道:“本宮還真是不知道何時有了一對爹孃!”
沐寂北也蹙起了眉頭,察覺到殷玖夜情緒不穩,上前一步拉住了殷玖夜的手:“怎麼了。”
殷玖夜放柔了語氣道:“出去看看。”
賓客們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不過看着殷玖夜和沐寂北都向外走,便也紛紛起身跟了過去。
初三經過門前,和殷玖夜錯身而過。
因着喜服太長,走起路來來有些不便,臉上又罩着面紗,沐寂北便將其掀了起來。
殷玖夜本是沒有瞧見,跨過門檻的時候,正要囑咐她小心,一轉臉,整個人卻是都愣在了那裡。
沐寂北嫣然一笑:“怎麼了?”
“唔。”殷玖夜耳根發紅,沒有說話,戀戀不捨的移開了眼。
賓客們大多走在兩人身後,所以暫時還沒有瞧見那驚世的容貌。
兩人走到太子府門前,這裡已經十分熱鬧了,那兩名衣衫破爛的夫婦正坐在地上,看起來好不可憐。
衆人順着目光看去,最先瞧見的便是一身血紅的沐寂北,好似遠古走來的妖精,只一眨眼,便能叫人丟了魂。
衆人只覺得再沒有一個詞能形容她的美麗,甚至也再沒有一個人會比她更美,那肆意張揚的紅色,就好像生命在燃燒,又好像是罌粟,散發着致命的魅惑。
那雙涼薄的眸子裡含着笑意,可更多的卻是一種讓人看不懂的絕情和殘忍。
“我兒…你就是我那苦命的孩子麼…”那婦人顫抖着雙手似乎想要抓上殷玖夜大紅的衣襟。
殷玖夜雙眸黝黑,看着兩人的目光就好似看死屍一般。
“你說他是你兒子,你有何證據?”沐寂北開口,聲音如空谷幽蘭。
“你看他這眉眼。和我家老頭子多像啊。”那婦人似乎十分激動。
衆人順着目光看去,那老頭子雖然蓬頭垢面,但是不得不說,若是好好打扮一番,倒也算是長的不錯。
“哦,對了,我們可以滴血認親,對,可以滴血認親,不會錯的!”那婦人眼睛一亮,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
周圍的百姓議論紛紛,似乎覺得這就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只是在事情進行的時候,許多人的眼睛依舊像是釘在了沐寂北身上,怎麼移也移不開。
感受到這些貪婪的,驚豔的,羨慕的,嫉妒的目光,殷玖夜的臉更黑了,北北是屬於他的,這份美麗本該是他獨佔的,可是如今卻憑白便宜了這麼多人!
此刻的殷玖夜有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看向兩人的目光更加凌厲起來:“既然如此,那麼就滴血驗親!”
“好好好…滴血認親。我苦命的孩啊…這麼多年,娘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那婦人喃喃道。
殷玖夜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薄脣微啓:“若你並非我父母…”
那婦人趕忙接道:“若是你不是我們的孩子,我們這就離開,絕不敢高攀太子殿下啊…”
殷玖夜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沒有說話。
很快,便有人端上來了一盆清水,那婦人先是咬破手指,滴入一滴鮮血進入。
而後,衆人的目光便落在了殷玖夜身上。
殷玖夜不知從哪拿出一把匕首,揮袖一甩,不等衆人看清他的動作,一滴殷紅便落在了盆裡。
衆目睽睽之下,兩滴血漸漸靠近,而後緩慢的融合在一起。
衆人忍不住一陣驚呼:“難道太子殿下真的是這兩人的孩子?”
“天啊。怎麼會這樣!”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會怎麼辦?”
那壯漢的眼中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站在遠處一直注視着這裡情況的軒轅凝霜終於微微勾起了嘴角,神色不似之前那般狠厲。
這婦人的手上有着一種特殊的藥粉,血液滴出的時候沾染上這藥粉,便能同其他的血液融合在一塊,所以纔會出現了這一幕。
如今她倒是要看看這殷玖夜要怎麼收場,是要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將這個滴血認親的親生‘父母’給趕走,還是當着諸位衣冠顯貴的朝臣面前,向這衣衫襤褸的兩人磕頭叩拜。
“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娘終於找到你了!是娘對不起你啊,娘不該拋棄你們兄弟倆啊!”那婦人失聲痛哭,在地上蹭着爬向殷玖夜,髒兮兮的手顫抖着伸了出來。
那中年男子似乎也是激動的不行:“我的兒啊,我的兒如今出息了,竟然都當上了太子了,真是個好娃啊,給爹爭氣啊!”
男人的腳要更好使一些,扶着那婦人起身,看向一身紅衣的沐寂北道:“這就是媳婦吧。聽說是個公主啊。這可真真是長的和天仙似的。”
沐寂北蹙起眉頭看向湊近的兩人,可那婦人卻淚眼婆娑的開口道:“好孩子。叫娘…叫聲娘~”
婦人說着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成色很次的手鐲,顫顫巍巍的遞到了沐寂北面前:“娘聽說你們的婚事,便急着趕了過來,這鐲子是咱們家祖傳的,娘知道你們看不上,但是這一路,我和你爹乞討都沒捨得將他當掉,你別嫌棄。”
沐寂北心頭升起一股嫌惡,不是因爲這鐲子的質地不好,而是因爲人心的骯髒。
周遭的百姓有不少被感動的甚至落淚的,看着兩人那被磨的盡是血的腳掌,只覺得十分動容。
就在那隻鐲子遞到兩人面前的時候,殷玖夜一把將其打碎在地。
鐲子應聲而碎,那婦人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裡,顫抖着的手一點點撿起地上的碎片:“你…這。這可是祖上傳下下來的啊。這可如何是好…”
“這鐲子你們怕是給錯人了。”沐寂北淺笑着開口,眼中透過一絲鋒芒,這世界上總是有人利用百姓的同情心和善良。
“什麼?”人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剛剛那滴血並非是本宮的,不過既然能於你們相溶,那麼便證明他纔是你們的‘兒子’”殷玖夜嘲諷的開口。
“怎麼會?可是我剛剛明明看見。明明看見你割破了手指。”那中年男人開口道。
“將她們的兒子請上來。”殷玖夜嘲諷道。
很快,一名侍衛懷抱着一隻纏着繃帶的雞走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