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4 到達禹城
從京城到禹城需要十天的時間,雖然墨止一行人在斜聿鎮耽擱了一些時日,但因是繞了近道,所以反而提前了一天到達斜聿鎮,一行人在城外便棄了馬車改爲步行,被慕容熵招來的護龍衛也沒回去,直接隱在暗處保護着,禹城因瘟疫大關城門連守城的人都只有兩三個,三人避開守衛以輕功越過城牆進入城內,站在一處高樓的房頂上,看着眼前的一幕紛紛皺起眉來。
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商鋪店面都大門緊閉,地上堆滿了屍體,有的是死沒多久的,有的已經腐爛了一些,而在這些屍體之間一些活人艱難地在其中挪動,臉上也已經全是死氣,蒼蠅老鼠和一些不知名的鳥在啄食着屍體上的肉,整個城中充斥着濃郁的腐臭之氣和疫病者特殊的惡臭。
“嘔……”左小川被噁心得臉色蒼白,忍不住蹲下身子乾嘔起來,她雖跟隨師父大江南北走過很多地方,但這種場面還是頭一次見到,她實在是無法坦然面對。
慕容熵擔心地扶起她,用帕子捂住她的口鼻讓她輕輕拍着她的背,這才讓她舒服了一些。
“這是解毒丸,吃了它。”蘇洛九擡手扇了扇自己鼻尖繚繞的難聞氣味,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給每人倒了兩顆硃紅色的藥丸,然後皺着眉說道,“先去城外過一夜把,這鬼地方我們要繼續待下去也得染上病。”
墨止頷首,勾住蘇洛九的腰縱身一躍在屋頂上幾個起落飛出城外,慕容熵則直接將左小川打橫抱起,在她還沒回過神之前已然出了城門,落地之後瞧着小丫頭滿臉的通紅,慕容熵心裡高興得想要吹口哨。
“禹城管事的是白癡麼連一點常識都沒有,像這種得瘟疫死了的人還有這些人碰過的東西全都要火化纔是,怎麼就堆在外面,難怪越來越嚴重。”蘇洛九靠在城外的大樹上,有點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其他三人均是一頓,齊齊看着她。
“你們這麼看着我幹什麼?”蘇洛九見他們都看着自己,嘴角一抽,疑惑地位問道。
“小九,死者爲大應該入土爲安,你是從哪裡聽說的常識要將人火化,這是對死者的大不敬。”慕容熵奇怪的看着蘇洛九,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蘇洛九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乾笑,“這是我在一本雜書上看到的有關瘟疫的控制方法,雖說死者爲大,但是若爲了一兩個死者而連累其他活着的人,是不是更加不划算?”
“有這種書?叫什麼名字?”慕容熵喜愛醫學,聽說還有自己沒見識過的立刻起了興致。
“唔,小時候在一間破書肆翻到的,現在應該已經找不着了吧。”蘇洛九了不紅氣不喘地扯謊,一轉頭正巧對上墨止那雙有些深沉的鳳眸,彎起眼笑吟吟地回視他,努力抹去心底莫名的心虛。
慕容熵有點失望地撇撇嘴。
“師父,禹城城主爲什麼不派人去清理一下那些屍體,都堆在外面怎麼像話?”左小川不喜歡看到自己的師父不開心,壓下心頭不斷涌起的欲嘔的感覺,試圖轉移話題,結果一想到剛纔那個場面,又把自己給噁心了一下。
“知道噁心還老去想。”慕容熵無奈地搖了搖頭,扶着她在一塊乾淨的石頭上坐好,扯下腰間繫着的水袋遞到她跟前,“喝點水會舒服一點。”
“我是不是很沒用。”左小川捏着水袋,懊惱地低下了腦袋。
慕容熵失笑,輕敲了一下她的頭,“那種場面你師父見了也會覺得不舒服,你一個姑娘家沒暈過去已經很不錯了,你當誰都是蘇洛九那個怪……咳……”
雖然慕容熵收嘴收的很及時,但蘇洛九一不聾二不傻,陰測測地瞟過去一眼,“怪什麼?”
“怪……怪厲害的好女人!”慕容熵硬生生把話給轉了過去,盯着她冷颼颼的目光笑得很僵硬。
蘇洛九白他一眼,在左小川身邊蹲下,摸摸她的額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大瓷瓶,“小川,這個是我沒事熬製的糖豆,有點酸,你要想吐就吃幾粒會舒服一些。”
“謝謝阿九姐姐。”左小川揚起一抹甜美的笑容,看得慕容熵滿心的不是滋味,清了清嗓子,“小九,你打算怎麼控制瘟疫?”
“先把屍體都清理掉,然後……”蘇洛九摸着下巴回憶着在現代學到的知識。
“太醫院的人不是吃白飯的。”墨止涼涼地掃了慕容熵一眼,淡聲打斷蘇洛九的話,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身子還未大好,不必如此操心。”
蘇洛九不在意地笑笑,“我的病早好透了,早點解決了瘟疫的事情,我們也好早點去幫你找到你要的東西除去你的心火早點回去。”
“嗯。”墨止眼裡劃過溫柔。
左小川偏着腦袋看着兩人,眼裡流露出羨慕。
“有什麼可羨慕的,我家乖徒兒日後肯定能找個阿止還好的男人。”慕容熵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去,幽幽地在左小川耳邊開口。
“師父胡說些什麼!”左小川臉色微微一變,看着慕容熵的大眼裡閃過複雜的情緒,聲音平復了下來,垂下眼好笑地說道,“這個世上能跟王爺媲美的也就聞人太子一人,師父要去哪裡幫徒兒尋到比王爺更好的男子。”
自詡比墨止還好的慕容氏男子深深的陷入的憂傷的沼澤。
蘇洛九看着實在是有點忍不住想笑了,抿了抿脣,拉着墨止離開去找他們丟下的馬車,等走遠了一些,她纔好奇地問道,“慕容熵和小川兩情相悅,慕容熵看樣子是早就知道小川的心思了,小川不好意思表白,慕容熵幹什麼不主動一點,見天的逗着小川玩有意思麼?”
“不知道。”墨止不想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還談論別人的事情,冷冷淡淡地敷衍了一句。
蘇洛九停下腳步,兩條胳膊環在胸前懶洋洋地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墨止跟她對視片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慕容說,小川有心結。”
“慕容熵一直旁敲側擊的試探她,小川以爲慕容熵有別的喜歡的女人?”蘇洛九猜測。
墨止搖了搖頭,見她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真的不知道。”他的信用度什麼時候這麼低了?
“大事上我都是信任你的,只是這種小事……只能怪有些人總是小鼻子小眼了。”蘇洛九很是誠懇地說完這一段話,完了還點了點頭以表肯定。
墨止嘴角一抽,危險地眯起了眼,“洛兒。”
“哎喲,頭好暈哪,一定是傷寒又發作了,不行,我得早點回馬車裡頭歇歇。”蘇洛九按着眉心非常虛弱地開口。
“你說已經好透了。”墨止淡聲揭穿她。
“哎喲,那我一定是染上了瘟疫了,你快些離我遠點……”蘇洛九暗暗翻了個白眼,誇張地嚎了一嗓子,撒丫子奔向了遠處的馬車。
墨止好笑地看着她不斷變小的背影,縱身一躍追了上去。
四人在城外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收到消息的龍風就把那些還在睡夢中的御醫挖出了被窩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趁着在城外休息的空檔,兩人換回了身份,順帶也將墨王身邊一直跟着的心腹“洛公子”也換了人。
禹城城主李堯春被墨王突然到來弄得有些措手不及,還來不及把那些屍體都收拾掉,只能讓人開了城門,被墨止身上的冷氣凍了很久。
城主府。
李堯春是個四十多歲的乾瘦男子,看上去很是懦弱,但眼裡其實暗暗藏着精光,此刻他跪倒在墨止身前,畏懼得直打顫。
“李城主,還請你帶人將所有死於瘟疫之人的屍體擡出城外集體焚燒,其用過的物件全部燒燬,感染了瘟疫還未死亡者,將他們聚集在一處派人把守,跟染了瘟疫之人接觸者,聚集在另一處,隔離觀察七日。”蘇洛九易容後在明處以墨王心腹的身份行走,知道墨止的意思後,向李堯春轉述。
李堯春震驚地擡起頭來,“王爺不可啊,死者爲大,焚燒屍體可是對亡者的大不敬啊!”
“棄屍街頭就是李城主對死者的尊敬麼?”蘇洛九冷笑。
“洛公子有所不知,這瘟疫極其嚴重,連附近的村鎮都有人感染了,城中的侍衛都病死了大半,在下也是有心無力啊。”李堯春連連哀嘆。
太醫院的院判也不贊同地蹙眉,“洛公子,老夫也以爲不妥。”
“王大人有所不知,在下這些年走南闖北也是遇到過瘟疫的,將病死的人焚燒,是徹底地清除了病根,否則屍體腐爛在泥土裡,這片土地日後生出來的植物,從地下流出的井水,可都帶了疫病了,王大人以爲如何呢?”王大人是這一次太醫院中唯一自己請命來禹城之人,足可見醫者仁心,蘇洛九對這樣的人也是敬重的,語氣也溫和很多。
王大人震驚地擡起頭,第一次正視起這個一直跟在王爺身邊安安靜靜的少年,心裡不得不佩服他想的周到,撫了撫鬍子連連稱讚,“自古英雄出少年,洛公子見識淵博老夫不得不服啊。”
其他御醫也覺得蘇洛九說的有理,在旁邊小聲地議論了起來。
“人還活着就別說什麼有心無力,既然你解決不了事情,那現在就請聽從墨王的命令,莫要有任何異議。”蘇洛九朝王大人溫和一笑,諷刺地看向李堯春,直接撂下重話。
李堯春眼裡劃過狠意,而後又唯唯諾諾地扣了頭,領了墨王的命令去調動兵馬執行命令了,臨走前,回頭看了墨止一眼,脣畔露出似有若無的冷笑。
墨止突然擡起眼冷冷地看向李堯春,清冷的眼裡劃過冰冷的暗色。
李堯春被駭得身子一顫,腳步都有些踉蹌,快步地走了出去。
城主府中的管家立刻畢恭畢敬地走了上來將墨止和一干太醫領去了城主府後院的廂房休息。
“墨止,你覺得他會怎麼算計你呢?”一邊走着,蘇洛九一邊以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小聲問道。
墨止微微垂眸,掩住眼裡劃過的精光,並不多言,再擡眼時注意力已經放在了四周的花草上。
蘇洛九無趣地撇撇嘴,發現一路走來並沒有看到墨止和慕容熵所說的那些厲害的機關陣法,微微蹙眉,目光轉向那個城主府的管家,還想仔細研究一下這個人,王太醫已經湊了上來,向她詢問一些有關瘟疫的事情,其他御醫見院判都對蘇洛九如此禮讓,加之他又是墨王的心腹,一個個也湊上前來。
蘇洛九笑着回答了王太醫的問題,心中卻是叫苦不迭,弱弱地瞄了一眼某人已經冷得不像話的臉,開始爲王太醫和這些個不長眼的勢利眼祈禱。
突然,“轟”的一聲巨響響起,在衆人路過的地方那棵三人合抱的大樹猛地乍裂,木屑枝幹紛紛砸向隨行的御醫,一截拳頭粗的木頭朝王太醫飛速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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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阿止不會這麼兇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