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楚坤含笑溫柔的聲音,“尹兒,你怎麼不等朕就過來了?不是和你說了,朕過去接你嗎?”
楚坤一身明黃龍袍,眸子裡含着柔情萬千,上前自然而親熱地牽起尹樂的手,十指交叉,另一隻手爲她扶正金步搖,道:“咱們過去吧,母后等很久了。”
楚曄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十指交叉的手,淡淡地道:“帝后恩愛,我大趙之福也!”
“也要謝謝皇兄成全,不是嗎?”楚坤幸福地道,斜陽從枝椏落在他臉上,渲染他本來俊美的臉更多了幾分柔和。說罷,牽着尹樂的手從他面前走過,竟有一絲耀武揚威的意味。
楚曄的眸子落在兩人的背影上,有森冷的寒光。
這是尹樂入宮後第一次見到太后,她臉上掛着得體溫厚的笑容,淺淺淡淡,不多不少,既沒有對尹樂過分熱絡,也沒有太過冷淡。
尹樂該有的禮數自然是沒有少的,她更多的注意力落在南國公主身上,如今,她是攝政王妃。她長得很美,這種美不是溫婉清麗的美,她就仿若一朵盛開的牡丹花,熱烈而華貴,眉毛很濃,眸子燦若星辰,雙脣不點自紅,略施脂粉的臉,挑不出任何的缺陷。
她的美麗,與尹樂有幾分相似,並非說容貌相似,而是看上去,那種冷然的氣質,那種同樣熱烈的美,傲然的自信,壓根就與尹樂如出一轍。自然,尹樂比她,更多了一份狂傲和冷漠。
尹樂在打量她的同時,她也在打量尹樂,眸光銳利,絲毫不掩飾眸光中的敵意。她大概早就瞭解清楚尹樂與楚曄之間的事情,所以如今即便尹樂嫁入皇宮貴爲皇后,她依舊把尹樂看做敵人,尤其,尹樂的容貌,絲毫不比她遜色。
良久,她才含着一絲孤傲的笑意道:“皇后娘娘果然美絕後宮,氣度與容貌,都是青兒畢生未見的。”
尹樂淡淡地道:“王妃要見絕色美人,何必出外?自己照鏡子便是人間最美的景色,真羨慕王爺,每日可以面對如此佳人,真是秀色可餐,快活似神仙啊!”
到底,還是按不住心底的酸澀,出言便是如此嫉妒之言。在場誰聽不出來?這第一回合,看似是尹樂佔了上風,但是從南國公主樑青臉上得意的笑容便能看出,她纔是最大的贏家。
不是麼?至少她如今是攝政王妃,攝政王權傾天下,皇帝形同虛設,她這位王妃,自然要高貴過皇后。
至少,她是這樣認爲,天下人也是這樣認爲的。
太后似乎頗爲喜歡她們這樣針鋒相對,笑道:“當日曄兒說要娶尹樂,哀家心裡還想着到底誰能入咱們曄兒的眼呢?卻想不到兜兜轉轉,皇帝娶了尹樂,而你娶了青兒,緣分真難說啊!”
這樣的話本不該在這個時候說,而且這種挑撥也太過低端,不符合太后這樣高端大氣上檔次的人說。但是,此刻四人各懷心事,這樣低端的撩撥,卻能引起四人情緒的突變。
南國公主的臉色頓時便不好看了,斜睨了尹樂一眼,道:“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確實很難說,誰曾想到皇后娘娘昔日曾經是寒門小姐,又曾經嫁給傻子爲妻,最後差點成爲攝政王妃,如今卻貴爲皇后呢?”
尹樂很討厭別人說壽頭是傻子,她渾然不記得當日老爺子忌諱別人說壽頭傻子,她還涼涼地諷刺老爺子,說着一本正經的話來反駁,如今輪到旁人在她面前說,她卻說不出那番冠冕堂皇的話來,只冷冷地道:“王妃說人家是傻子,想來自己聰明過人,既然如此,本宮正好有些事情不明白,要請教一下王妃,敢問王妃,本來當日和親是要嫁給皇上的,這皇后的位子也本來是你的,如今皇后做不成,做了攝政王妃屈居於本宮之下,你是覺得十分自豪還是十分委屈啊?”
這話無論怎麼回答,都無法面面俱圓。說她委屈,那就是得罪了攝政王。說她自豪,那麼她就是從來不把皇后的位子放在眼裡。
南國公主微怔,隨即冷笑道:“王爺與皇上都是當世豪傑,無論嫁給誰,我都一樣幸福。”
“哦,無論嫁給誰都幸福,原來王妃是這麼隨便的人!”尹樂冷道。
楚曄知道壽頭是尹樂的軟肋,誰說壽頭她都會豎起渾身的刺。樑青說壽頭,他其實也不大高興,聽到尹樂質問她,心裡並無心替樑青出頭。
楚坤淡淡地道:“王妃似乎多話得很啊!”他不說尹樂多話,卻說樑青多話,分明是毫無底線地幫着尹樂。
楚曄本來不過問兩個女人的事情,但是聽楚坤出言幫尹樂,心裡便升起一道悶氣,隨即也用同樣冷冷的聲音回了一句,“皇后娘娘問話,青兒豈能不回答?皇上說這話,真好笑。”
尹樂錯愕地看着楚曄,他替那女人說話?她臉色當場就變了,倔性子一起,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她忽地站起來,冷聲道:“王爺與王妃之間鶼鰈情深,本宮真是看膩了,只是人前郎情妾意,人後虛情假意,自欺欺人,掩耳盜鈴,不累嗎?”
她自然也命人調查過,他們新婚至今,他還沒進過樑青的房間,更別說洞房了。
楚曄微微變色,淡淡地道:“是麼?或許,今晚你會知道不是的。”
此言一出,尹樂全身的血液凝固。
他的意思很明顯,他知道她的人在監視他,所以,他很清楚她剛纔話裡的意思。而他也十分清楚尹樂會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那就是今晚不讓尹樂“失望”,要和樑青洞房。
尹樂眉毛一豎,臉上含霜,“你敢?”
楚曄瞧着她,眸子漆黑,諷刺地道:“本王爲什麼不敢?真是好笑!”
尹樂回身挽住楚坤的手,笑盈盈地道:“皇上,今晚陪我,可好?”
楚坤神色複雜地看着她,縱然知道她在利用自己,但還是沒原則地點點頭,“好!”
輪到楚曄臉色陡變了,他眸光如同兩支冷箭射向尹樂,咬牙切齒道:“好得很,好得很!”
氣氛凝固了,南國公主難堪而委屈地站着,她不是愚笨的人,自然聽出他們對話的意思。先前的驕傲與自豪,終於,在這一刻全然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