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雖然被燒, 但宮裡的十二監還是要各司其職,盡忠職守給皇家服務。
時至九月中,正是菊花盛開的好時節, 宮中花房的花匠將今年新培植出的各色名貴品種的菊花送到臨陽侯府供皇帝賞玩。
有黑裡透紅、花色如墨的墨菊, 有花色微綠, 仙氣十足的綠雲, 有色彩豔麗, 花型似芍藥的紅衣綠裳等等。
菊花是花中四君子之一,爲了襯托自己品性高潔,是以歷代皇帝都喜歡在菊花盛開之時舉辦賞菊大會, 邀羣臣共賞這一番寂寥秋日裡難得一見的奼紫嫣紅,同飲菊花酒, 共吟菊花詩, 當然, 還有數秋日最爲肥美的螃蟹也少不了。
今年由於杜黨叛亂令許多官員百姓家都蒙受了巨大損失,而且也不在皇宮, 所以賞菊大會也不適合大操大辦。
沈映只是讓內官監給在京每個四品以上的官員家裡送了一盆菊花,權當是與百官共賞秋色,當然,品級越高送的菊花的品種也越名貴,有些重臣家裡還得到了兩盆以顯恩寵。
沈映又挑了幾盆品種最罕見的菊花命人快馬加鞭送去玉龍山行宮供太后賞玩, 來表一表他這個做人子的孝心, 在這個格外看重孝道的時代, 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不過沈映聽說劉太后並不領他的這份情, 他送去的菊花都被她摔了個稀巴爛, 又命送菊花的太監回來帶話給他,說她要立刻回京, 若是沈映敢不讓她回京,她就從即日起絕食,好叫天下人都知道他這個皇帝是個忘恩負義,逼死嫡母的不孝子!
昔日權柄在握的劉太后如今被困在行宮裡,羽翼盡折,也只能用尋常女子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來逼迫沈映就範。
除了以絕食相逼,劉太后又給幾個德高望重的老臣寫信,在信裡訴苦自己在行宮裡過得如何悲慘,皇帝如何不孝不讓她回京城,苛待她這個沒了丈夫又死了親生兒子的老婆子,言辭悲切,令聞者心酸。
這次杜黨謀逆,說到底和劉太后無關,甚至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其實還算是討伐逆黨的正義一方,所以那些老臣接到劉太后的手信後,雖然不是劉太后的黨羽,但也想起高宗和敬宗在世時對他們的好,那他們又怎麼能對高宗的遺孀、敬宗的寡母置之不理呢?
於是紛紛上書給皇帝幫劉太后說好話,讓沈映接劉太后回京。
雖然劉太后身後已經沒什麼勢力,不足爲懼,但她還是當朝太后,是沈映名義上的母親,一個“孝”字就大過天,沈映就算身爲皇帝也不得不對她忍讓三分,可要是真讓劉太后回京了,那想都不用想,她肯定不會讓沈映有一天舒服日子過,必然會想盡一切辦法和沈映作對。
就比如現在,她不就已經開始打感情牌,引得朝中那些老臣偏向她了嗎?
沈映心裡是一萬個不想讓劉太后回京,尤其現在京中的局勢還沒有徹底穩定下來。
但要是劉太后在行宮裡真有個好歹,他怕是會被那些御史言官給批判死,沒辦法,人言可畏,然而就在沈映打算讓人把劉太后接回來的時候,那幾個上書幫劉太后求情的老臣家裡,子孫陸續都因犯了事被錦衣衛給抓進了詔獄裡。
犯事的原因各異,有在朝爲官還敢狎妓宿娼的,有霸佔良家婦女的,還有魚肉百姓的等等。
這些老臣做了幾十年官,多年苦心經營才積攢起來一份偌大家業,但這大家大業的自然不可能每一份都是乾乾淨淨的。
沒人查還好,但若是碰上一兩個不肖子孫,落了把柄在人手上,被追究起來也只能自認倒黴。
雖說是他們自己確實犯了事活該下獄,但這次抓人的是錦衣衛,被抓走的還都是那幾個幫劉太后說話的老臣家裡的子孫,百官們都是聰明人,一下就看出來了是怎麼回事。
顯然就是皇帝並不想讓劉太后回京,那些幫劉太后求情的大臣,觸了皇帝的逆鱗,被皇帝“公報私仇”了。
錦衣衛這種專門蒐集情報的特務機構,京中哪家高門大戶的陰私他們不知道,如今錦衣衛由臨陽侯顧憫一人掌管,而顧憫是皇帝的親信,皇帝要是看不慣哪個大臣,明面上不會對你怎麼樣,暗地裡卻可以命錦衣衛蒐集你家的罪證,借題發揮。
官場就是一個大染缸,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完全清清白白,有了那幾個老臣的前車之鑑,從此,朝野上下嘴巴緊閉,再也沒有誰敢幫劉太后求情。
而劉太后說絕食當然也不可能真的絕食,她也明白,要是她死了,豈不是更稱了沈映的心,人活着纔有希望,朝廷裡的那些貪生怕死的老東西不肯幫她,沒事,她還有最後一張底牌,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誰是那個笑到最後的那個人。
--
這天宮裡的花匠又送過來一盆名爲“十丈垂簾”的菊花供沈映賞玩,沈映其實對這些花花草草的毫無興趣,正好安郡王來找他,他便把這盆極其珍貴的“十丈垂簾”賞給了安郡王。
安郡王很高興,他雖然肚子裡沒什麼墨水,但尤愛附庸風雅,當即歡天喜地地謝了恩,還說要叫京裡的名士都去他家賞花賦詩。
沈映從花盆裡摘了一朵橙色的菊花拿在手上漫不經心地把玩,瞟着安郡王吐槽道: “整日裡就知道和那些個狐朋狗友飲酒作樂,你看看大應哪個王爺郡王像你一般遊手好閒,你什麼時候也能替朕分分憂?”
“臣是想替皇上分憂的,可臣沒那個本事啊,再說了,皇上身邊能人賢士那麼多,也不缺臣一個吧?光是一個臨陽侯,就能抵得上千軍萬馬了。”安郡王似乎是怕被人聽見,謹慎地四下打量了一番,發現沒有其他人在附近,才壓低聲音對沈映說,“皇上你不知道吧,現在顧憫在京裡可不得了啊,誰見到他不得陪笑臉,誰要是敢得罪了他,指不定哪天就被抓到詔獄裡去了。錦衣衛在他的掌管下,在京中橫行霸道,不分青紅皁白到處抓人,比郭九塵在的時候更甚!”
沈映揹着手,要笑不笑地看着安郡王問:“你跟朕說這些做什麼?”
安郡王睜大眼,一本正經地道:“給皇上您提個醒啊,他顧憫敢這麼作威作福,無非就是仗着皇上你對他的寵愛,可皇上你也該管管他,他得罪了那麼多人,這不是在給皇上你惹麻煩嗎?”
沈映不以爲意地笑了笑:“杜黨叛亂剛平息,還有許多餘孽逃離在外,錦衣衛行事嚴苛,也是爲了早點抓到那些漏網之魚,沒什麼要緊的。”
安郡王不滿地哼了聲,做出一副早已看穿了一切的樣子,道:“皇上你就寵着他吧!”
沈映拿手裡的菊花指着安郡王,調侃道:“你要是覺得顧憫幹得不好,那要不朕把錦衣衛交給你來管?”
安郡王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可幹不了這個!我這個人心軟,可幹不了這種得罪人的事!”
沈映沉吟道:“既如此,朕這裡還有一件不得罪人的事想交給你來辦,你願不願意替朕排憂解難啊?”
安郡王用手指撓了撓額頭,好奇地問:“什麼事啊?”
沈映道:“杜黨謀逆一案,不日就要三司會審,朕打算命你爲主審,你意下如何?”
安郡王驚訝出聲,“我來當主審?這哪行啊?我從來都沒審過案子,還是這麼大的案子,不行不行,我可做不了,還是請皇上收回成命吧。”
安郡王把頭搖成撥浪鼓,沈映拿着手裡的菊花往安郡王胸口拍了下,“先別忙着推辭,聽朕把話說完。這次謀逆案牽扯到了岐王和雍王,必須得在皇族中選個人來參與案子的審理,結果才能令那些宗親信服。讓你做主審,只是裝樣子給人看,朕會再讓顧憫謝毓他們從旁協助你,你只要聽他們說的行事就行。”
“可岐王不是已經死了嗎?”安郡王眼珠兒轉了轉,“那就只剩下雍王,雍王算起來是我們的皇叔,而且他手上還有太宗皇帝賜的丹書鐵券,皇上想治他的罪,怕是不易吧?”
自然是不易,不僅不易,而且十分艱難。
杜謙仁不知爲何,都死到臨頭了卻還要護着雍王,不肯招供自己是和雍王合謀造反,聲稱自己是用矯詔騙了雍王借兵,雍王並無造反之心,都是受他矇蔽,沒了杜謙仁的指證,雍王又仗着手裡有丹書鐵券更可以有恃無恐。
再加上其他各地藩王也已經聽到了風聲,都在關注此事,若最後不能找到證據定雍王的謀逆之罪,過些時日,這些藩王一定會聯合起來逼皇帝放了雍王。
藩王們都明白兔死狐悲的道理,他們現在幫雍王就是等於在幫以後的自己,畢竟誰能保證皇帝這一次解決了雍王,下一個對付的不會是他們?
到時候只能定雍王一個不痛不癢的失察之罪,人家甚至連丹書鐵券都不用拿出來,就能回他的封地繼續逍遙法外,試問讓沈映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杜謙仁爲什麼這麼護着雍王,顧憫已經在私下調查,相信不久就能查出緣由。
而沈映之所以會選定沈暄這個在外人眼裡看起來就是一個沒用的草包郡王來當主審,是想讓外面那些暗中幫着雍王奔走謀劃的人看到是安郡王主審後放鬆警惕,然後露出馬腳。
除了顧憫,沒有人知道沈映這一次是鐵了心要對付雍王。
這次能名正言順地把雍王扣留在京城,已經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是這次讓他僥倖逃脫制裁回了封地,下次再想抓他的把柄還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所以這次絕不能讓雍王有機會活着走出京城!
沈映收斂心神對着安郡王笑了笑,“朕知道雍王是受了奸人矇蔽纔會捲進這次的事情裡,你說的對,雍王是朕與你的皇叔,朕不便去看望他,那就你去替朕走一趟吧,順便幫朕寬慰他兩句,都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同宗,朕也不信他作爲皇叔真會生出謀逆之心幫外人對付朕,讓他暫且忍耐幾日,等真相查明之後,朕自會給他一個交代。”
安郡王並沒有懷疑沈映的用心,還以爲沈映是真的相信雍王是清白的,一口答應下來:“好好好,這事我倒是可以幫皇上辦,等明日我就去詔獄探監去看雍王。想來也是雍王年紀大了,人難免有點老糊塗,所以纔會誤信了杜謙仁那個老奸賊的話,皇上放心,我會好好安慰他,讓他理解皇上的苦心。”
--
沈映定下了參與杜謙仁一案三司會審的官員名單,命他們加緊審理案子,以一月爲限,務必要在十月中旬之前審出結果來。
轉眼沈映回到京城已經快有一個月的時間,皇宮裡被火燒的各處已經修繕得差不多,沈映把回宮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底。
當初本來是約定好讓顧憫連續侍寢十日,結果這一月下來,早就十日不止了,畢竟沈映回京之後便一直住在顧憫家裡,就算他不召顧憫侍寢,那個沒臉沒皮的傢伙也有的是辦法進他的房門。
原本深宮內苑,老百姓還不瞭解那些宮闈秘事,但這一個月,京城裡人人都看在眼裡,皇帝在臨陽侯府暫住了一個月,對臨陽侯那可謂是專房之寵,皇帝如此寵幸一個男人,在大應朝還沒有第二個例子。
朝廷裡永遠不缺趨炎附勢之輩,見顧憫得寵便上趕着討好巴結他的大臣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但顧憫身爲錦衣衛指揮使,得罪過對他恨之入骨的人當然也不少,巴不得顧憫早點失了皇帝的寵纔好。
這天顧憫辦差回來得晚,沈映便先用了晚膳,沒想到吃完飯剛放下筷子,便聽到前院裡突然響起一片嘈雜人聲。
小太監去打探了消息回來,慌里慌張地和沈映稟報說是顧少君遇刺了,沈映聽了後一驚,急急站起來,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扯到了桌布,帶着幾個碗碟從桌上掉下來摔碎在地上,他也顧不得回頭看,匆匆地趕去前院查看情況。
等到了前院正廳,便看到顧憫人是好端端地坐在那兒,只是手臂上好像被什麼利器給劃破了,大夫正在幫他處理傷口。
正廳裡的人一見皇帝來了,連忙跪下行禮,沈映嫌人多吵鬧,讓他們起身後都命他們退下,只留下兩三個伺候的人,還有幫顧憫包紮傷口的大夫。
沈映掏出帕子,親自幫顧憫擦去額頭上的汗,心疼又擔憂地問:“這到底怎麼回事?京畿重地,天子腳下,誰敢行刺朝廷命官?刺客抓到了沒有?”
顧憫淡淡一笑,安慰沈映道:“皇上別急,只是一點皮外傷不要緊。刺客只有一個人,躲在暗處放冷箭臣纔會一時沒有察覺,被他得了逞,錦衣衛已經抓到了人,正在拷問刺客背後有無指使之人。”
沈映皺眉看着顧憫手臂上的傷口,心下一陣陣發涼,幸好那刺客箭法不行,只是若那箭再射得準一點兒,後果真是不敢想象!
沈映沉下臉,把手裡的帕子拍在桌上,怒道:“來人!傳朕旨意,命五城兵馬司加緊巡查京中所有來歷不明人口,所有身份不明的人,全部趕出京城,對進城百姓的身份也要嚴加盤查,告訴各司指揮,再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這官他們就別做了,全部給朕滾回老家種地去!”
負責傳旨的太監連忙點上人手出去傳旨。
顧憫用自己沒受傷的手抓住了沈映的手,溫聲安撫盛怒之中的沈映,“皇上息怒,臣這不是沒事,若是氣壞了皇上的龍體,那反倒成了臣的罪過。”
沈映怒容未消,“沒事?你現在倒是說的輕鬆,要是真出事了,那還來得及嗎?”
顧憫見沈映如此生氣,便知他心裡定是十分在意自己,因此一點兒都不覺得手上的傷疼了,反而還有點高興,笑着道:“臣不會有事,有皇上的庇護,臣一定可以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發生了這麼兇險的事,沈映都快急死了,卻見顧憫還能笑得出來,更加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伸手去捏顧憫的臉:“還有心情笑,看來是這一箭還沒能讓你長長記性!等什麼時候刺客把你射成了刺蝟,看你那時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顧憫耷拉起眉眼,“皇上,你咒我啊?”
“呸,朕是在警告你以後出入當心點兒!”沈映往上翻了下眼皮,小聲嘀咕,“別以爲你有主角光環就可以爲所欲爲,主角可能不會那麼容易死,可沒說不會受傷。”
“什麼光環?”顧憫只聽到了個大概,不明所以地問,“主角兒?是唱戲的嗎?”
沈映懶得和他詳細解釋,袖子一甩,走到一旁坐下。
幫顧憫包紮傷口的大夫,是第一次見到皇帝,本來懼於皇家威嚴,腿都有些發軟,結果看到了沈映和顧憫兩個人,好像普通人那般打情罵俏這一幕後,心裡有些意外,沒想到皇帝私下裡,也沒什麼架子,生氣起來和他家裡那個母老虎還有點像。
“顧侯爺,傷口包紮好了,所幸只是皮外傷,一日換一次藥,這幾日注意飲食清淡,別碰到水就行。”
顧憫點點頭,道了聲謝,然後命人進來給大夫診金送他出府。
處理完了傷口,兩人從前廳回了後院臥房,顧憫還沒吃晚飯,沈映便命人把晚膳做好送到房裡,幸好顧憫傷的只是左手,右手無礙,倒也不影響日常起居。
顧憫坐下吃飯,沈映在他對面看着,時不時幫他布個菜,盛碗湯什麼的。
本來這些只是舉手之勞,沈映又不是從小就被人伺候慣的,並不覺得他做這些有什麼,但落在顧憫眼裡,意義就非同一般了。
平時只見別人伺候皇帝,什麼時候見過皇帝伺候別人,沒想到受個小傷,還能有這待遇,顧憫忽然覺得要是能得沈映日日如此相待,就算天天被刺客刺殺那也沒什麼。
他的皇上,真是既賢明又賢惠。
沈映注意到顧憫吃個飯嘴角一直翹着,好像有什麼大喜事一樣,不解地反手叩了叩桌子,“想什麼呢?笑個沒完,朕怎麼覺着你受了傷反倒是很高興的樣子?”
顧憫低頭扯了下脣,“沒有,我只是忽然有些感慨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沈映:“……你該不是發燒了吧?怎麼還說起胡話來了?”
顧憫放下筷子,收斂起笑意,忽然又變得嚴肅起來,“好了,不開玩笑了,說正事。剛剛在前廳人多眼雜,關於遇刺一事我並沒有把情況如實告知皇上,其實刺客跟蹤我,我早有察覺,也是故意讓他射出那一箭。”
沈映微詫:“爲什麼?”
顧憫並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又道:“還沒來得及向皇上稟報,我派出去的探子已經打探出了杜謙仁不願招供雍王是同謀的原因,概因杜謙仁向雍王借兵時,是以其子杜成美爲質,若謀逆成功,則推舉雍王爲攝政王,若失敗,杜謙仁要將全部罪責攬在自己身上幫雍王洗脫罪名,則可換杜成美活。”
沈映頓時恍然大悟,拍了下桌子,“朕就說好像忘了件重要的事,原來是把杜謙仁那個被朕發配流放的敗家子給忘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呢,杜謙仁一口咬定雍王與謀逆無關,把所有罪名自己扛下,就是爲了保住他杜家最後的香火啊!呵,還真是舐犢情深!”
“雍王府現在將杜成美秘密藏了起來,若我們可以找到杜成美,我們反倒可以用杜成美來要挾杜謙仁指證雍王。”顧憫斂起眉心,“只是目前還沒打探出杜成美藏匿在何處。”
沈映坐直身體,關心地又問:“等等,那你說的刺客又是怎麼回事?”
顧憫不以爲意地哂笑了下:“我自掌管錦衣衛以來,抓了不少人,難免會得罪到一些小人身上,小人找了些不入流的打手想要給我一個教訓罷了,就這種宵小,我還沒有放在心上。”
沈映手肘撐在桌上,支着下巴,望着顧憫不解地問:“那你爲什麼要給他刺殺你的機會?”
顧憫端起手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輕描淡寫地道:“若是不讓他有機可趁,又怎麼會給那些真心想害我之人一種覺得我很容易死的錯覺?賣出破綻,方能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