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家,還未來得及喝口水,口袋裡的手機蜂鳴了起來,他拿出手機一看,卻是他那從小到大都沒有正兒八經將他放在眼裡的父親。
一抹不悅爬上了他俊俏的眉眼,但他仍然很快速地拿起了手機放到了耳邊,薄脣淡啓,“喂?爸?您這個時候怎麼會打電話過來?”
“我若再不打電話,你是不是就要把連家的財產都給敗光了?早知道你是這樣一個敗家子,當初我就不該把你帶進連家!”電話那頭傳來他父親連子化氣急敗壞的聲音。
字裡行間沒有一點點親情,更沒有一點點疼愛,有的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連哲予的眉目間染了一抹寒酸,但聲音仍然溫潤有加,“爸爸,您忘記了,我和母親之所以能夠進連家,不是因爲您的原因。”
當年,他與母親奔赴意大利佛羅倫薩,一身窮酸相地跑到連子化面前時,連子化連看都懶得看他們一眼,隨手扔下一萬美金便像趕叫化子一樣地無情驅趕他們,“趕緊走趕緊走!別再過來了!我從來就不想見你們,你們也別以爲逮着我就像逮到了一棵搖錢樹!我,並不像你們想像的那樣有錢!我現在日子也難過着呢!老頭子小氣得很,每個月只給那麼固定的幾個錢,那筆錢除了要養我老婆孩子,我自己也要開銷不少呢!所以,能夠拿出這一萬來給你們,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你們也真是的,這麼多年沒來找我,爲什麼現在就跑來找我了?當年的志氣哪裡去了?怎麼?結果還是發現錢重要?”
他記得當時母親的臉色白得有多嚇人,因爲又羞又惱,激動得原本就瘦弱不堪的身子不斷地輕顫,原本一路過去的時候就背得滾瓜爛熟的說辭連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當時才年僅十六歲的連哲予大步走上前,一把將瘦弱的母親護到了身後,冷冷地說:“我們要的不是錢!”
“不要錢?那你們想要什麼?名分地位?哈!想都別想了!那些我早在多年前就告訴過你們,我給不了了!還是趕緊拿上錢走吧!千萬別再這裡鬧了!若是給我那老婆看到了你們,絕對不會給你們好看的!到時候別說受盡羞辱了,就是連這一萬塊錢都拿不到了!趕緊走趕緊走!”說着就不勝其煩地揮着袖子驅趕他們。
連哲予一動不動,“我們來之前,已經跟爺爺聯繫上了。是他令人給我們買的飛機票,給的這個地址!”
“啊?!你爺爺?”連子化一驚,話音未落,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尖銳得有些刺耳的聲音,“連子化,你總呆在門口不進來做什麼?是不是又有一些狐朋狗友找上門來了?”
連子化一驚,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讓連哲予看了,不覺大大的諷刺。
因爲一直以來,連子化在他們母子面前一直強橫霸道,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
可如今看來,所謂的目中無人僅僅只是在他們母子面前而已!
如此不中用的男人,難怪連炎青不肯將連家的家產交到他手裡了。
“完了完了!你們害死我了!”連子化一臉的頹廢相。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傳來,一個下巴尖得像錐子一般的狐媚女人扭着纖腰走了出來。
一出來,看到連哲予母子,立即便臉色大變,對着連子化質問道:“你不是答應過我不讓他們出現在這裡的麼?如今這算怎麼回事?”
連子化還未來得及說話,一個威嚴的聲音緩緩在她身後響起,“什麼時候,連家的事情由得你們作主了?他們母子二人是我叫過來的!”
“爸......”女人收斂起一臉的囂張,委屈地叫了一聲,默默地閃至一邊。
連哲予便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帥氣硬朗,一臉凜然的男人傲然地背手立在了門口。
英俊、硬朗、深具男子漢氣質,就是連炎青給連哲予留下的第一眼印象。
連炎青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說道:“我不是令你們先在酒店候着麼?怎麼就跑過來了?”
連哲予低頭恭恭敬敬地說道:“孫兒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爺爺了,所以就連一秒鐘都不想再等了!”
連炎青冷冷地說:“別就急着叫爺爺!在沒有驗din之前,我不會讓你進這道門的!回去吧!會有醫生上門找你們的!耐心等待着!”
“是。”連哲予順從地應了,向連炎青行了個禮,然後就轉身扶着一直羞愧地低頭不想看任何人的母親離開了連家大宅門口。
在離去的時候,他聽到那女人不滿地叫:“爸!雖然我沒能給您生出孫子來,可是我一直在努力啊!而且,慧宛不是很聰明很得您喜歡麼?您不是一直誇她聰明,以後可能成長爲不讓鬚眉的巾幗來麼?言猶在耳,您這個時候怎麼就急吼吼地去把那名不正言不順的野小子給找回來了呢?難道您真的要把連家這麼大一份家業寄託在他的身上麼?”
連炎青淡淡地說:“慧宛確實是聰明得緊,不過她遲早要嫁出去,難道你想要我連家的家產變爲他人的囊中之物?我等了你們這麼多年,慧宛都十三歲了,現在你還要我等多久?我有多少個十三年可以等?不要怪我做老人的狠心,要怪只能怪你的肚子不爭氣,怪你一味地打壓你的丈夫,搞得他現在連說句話都像個小媳婦一樣沒半點男人氣息,更縱容他天天不務正業,只知道一天到晚揮霍錢財!”
“爸!您太過份了!我......我不活了!”女人被連炎青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突然轉身一低頭就朝一旁低頭不語的連子化一頭撞去。
連子化不知從哪裡來的膽量,手一揮,狠狠地衝女人的臉上打了一巴掌,嘶吼道:“給我安靜點!別再丟人現眼了!”
女人愣住,隨即爆發,哭着舉手對着連子化又打又罵,鬧得是一片雞飛狗跳。
連炎青只充耳不聞,揹着手慢慢地走進屋去。
連哲予摟緊了瘦弱的母親,淡淡地說:“媽!連家是咱們的了!”
連哲予與母親回到酒店的第二天,連炎青便派人送來了一筆錢,並且帶着連哲予去醫院去驗了dna。
一個月後,連哲予傲然地登堂入室,在連炎青六十歲大壽的那一天晚上,連炎青當衆宣佈他爲連家失散多年的孫兒。
唯一的遺憾是,他的母親仍然沒有能夠進入連家。
連炎青只接受並承認了他,對於他的母親,只是給了母親一筆錢,再給了她一套房產,讓她獨自一個人單獨而居。
他將母親送到新房的時候,母親抱着他哭,苦苦哀求,“哲予,他們不會真心疼愛你的!咱們還是回去吧!離開這裡吧!咱們不要這些錢,不要這名份地位,回去吧!”
連哲予則平靜地說:“媽,肉已經吃到口裡,我怎麼可能會再吐出來?您兒子什麼脾氣,您還不瞭解嗎?您現在暫時委屈一下,等您兒子當家主事之日,便是您昂首挺胸風風光光地進入連家之日!”
母親流淚,卻知他一向心大,已經決定的事情絕對不可能再改變。
十年磨一劍。
連哲予自從進入連家之後,便接受了連炎青給他安排的地獄式的訓練。
他憑着自己的聰明才智,憑着自己的毅力,終於出脫成了一個讓連炎青滿意的連家繼承人。
本以爲一出來,連炎青便會委以重任,沒想到連炎青給了他一筆錢,淡淡地說:“去非洲呆上一年,一年之後回來見我!”
連炎青沒要求他做任何事,可是他知道這不過是連炎青一次變相的測試而已。
他領命而去,一年之後,如期歸來時,他已經是一家市值上億的進出口貿易公司,最重要的是,他還悄悄地擁有了一支僱傭軍。
連家的生意向來不清白,他自然也要同流合污,而那些生意在非洲,如果沒有武裝力量的話,幾乎不可能有成果。
對於他的成績,連炎青很滿意,於是正式地讓他進入連家。
不過三年,連哲予聰明的頭腦,狠厲的手段,很快完全得到了連炎青的認可。
於是,連炎青便開始放權讓他管理連家的事務。
雖然沒有正式地向連家上下宣佈他爲連家的接班人,但是實際上他已經完完全全地掌握了連家。
當感覺到自己終於可以有時間有能力開始着手自己的事情之後,他這才於一年前回到了中國l市,開始了他蓄謀已久的計劃。
如今,正進行得如火如荼,沒想到連子化這個時候卻來掃興來了。
只聽連子化在那頭氣急敗壞地說:“你闖下大禍了!還不肯接你爺爺的電話,你爺爺正大發雷霆呢!趕緊回來好好解釋清楚!”
對着連哲予吼了幾句之後,不等他說話便啪地一聲重重地掛斷了電話。
連哲予皺皺眉,掛斷了電話,轉身對身後的舒方說:“回佛羅倫薩!”
舒方應了,匆匆地自去作準備。
第二天一早,連哲予就坐在了連家大宅,連炎青獨居的一幢樓的一樓客廳沙發上淡定地喝着咖啡。
時間還太早,不過才凌晨五點半,天剛破曉。
連哲予一邊喝咖啡,一邊聞着廚房裡傳出來的清粥的香味,淡淡地想,連炎青確實老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無論春夏秋冬,連炎青都會在五點鐘還差一刻的時候便起牀到花園裡進行晨練。
數十年如一日,從來沒有間斷過。
而今天,已經五點半了,當他走進來的時候,老管家卻告訴他連炎青還沒有起牀。
一個突然間改變了數十年習慣的人,無非只有兩個原因。
一是老了,力不從心了,二是病了,身體欠佳。
從老管家的口裡得知,連炎青並未生病,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
他老了!
這個已經七十三歲的老人,到底還是老了!
想到連炎青那雙冷酷無情的眼睛,連哲予淡淡地笑了。
正想得出神,突然聽到一陣下樓的腳步聲。
他回頭,卻見來人是老管家。
“少爺,老爺剛剛起來了,正在洗漱呢!吩咐您到樓上書房去等着他。”老管家一如從前的溫和,是他進入連家後唯一覺得有溫度的人。
“謝謝你。宋伯。”連哲予起身禮貌地點頭,舉步上樓。
經過連炎青臥室的時候,透過虛掩的門,他聽到連炎青劇烈的乾咳聲。
是那種明明咽喉處堵了痰,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吐出來的乾咳。
那是困擾很多老年人的一個症狀,旁人光是聽聽就覺得難受,更別說咳嗽之人了。
連哲予沒有停頓,面無表情地舉步走到書房前,推門而入。
推開門,一股古樸文雅的書卷之氣撲面而來。
黃梨花木精心打造的傢俱,雖然已有百年的歷史,可是仍然泛着它獨特的光芒。
進屋的右側擺着一個古董櫃,琳琅滿目,羅列着連炎青數年的珍藏。
四面牆壁上,掛滿了名人字畫。
顯得有些笨重古樸的桌上,擺着文房四寶。
西面靠窗之下,是一張如今只能在電影裡或者是歷史博物館才能看到的牀榻。
牀榻上擺放着一個棋盤,上面還是像多年前一樣,是一副永遠都解不開的殘局。
這樣的書房,讓人感覺回到了古代。
如此濃厚的書卷氣,沒有人會想到在佛羅倫薩叱吒風雲的第二大黑幫老大連炎青的書房。
一個陰狠手辣,滿手鮮血滿手罪惡的黑幫老大,竟然也有如此文雅的一面,說出去的話,別人只會當作天方夜譚。
連哲予淡淡地笑了,走到牀榻上坐了,拿起一枚圍棋淡淡地落定。
門,卻在此時此刻被人推開了。
他回頭,卻看到不知何時,頭髮已經花白,挺直的背微微有些彎曲的連炎青慢慢地走了進來。
“爺爺!”連哲予急忙站了起來,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連炎青擺了擺手,走到牀榻前坐下,淡淡地問:“如今你可真的是貴人事多了!連電話都不接我的了!”
連哲予急忙笑着解釋,“爺爺,您誤會了!您打電話的時候,我正辦一件要緊的大事呢!手機處於關機狀態。等我回去,一接到爸爸的電話,這便立即趕過來了呢!”
“辦大事?!我聽說你最近倒真的是辦了不少大事啊!”連炎青冷哼,“爲了收購一個並不起眼的小公司,你可真的不惜狠下血本啊!可是你知不知道,有些人,不該惹的就不要去惹!難道你不知道,你的一時衝動,會給連家帶來多大的災難?”
連哲予笑道:“您是說泰諾將軍吧?您放心吧!行事之前,我已經慎重考慮了各個方面,確定萬無一失,這才動手的。如今已經擺平了!泰諾將軍有把柄在我手上,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啪!
連炎青一掌重重拍在棋盤上,棋子高高地跳了起來,有不少跌落到牀榻之上。
“你以爲你辦事周到仔細,卻想不到你的一時衝動,差點毀掉了我好不容易跟泰諾將軍建立起來的友情!你現在,立即將他所要的東西交給他!”連炎青厲聲喝道。
連哲予仍然笑嘻嘻的,“原來爺爺與泰諾將軍早就是朋友了麼?呵呵。他怎麼不早說呢?若是早說,我肯定就給他了啊!我回去之後馬上就親自將東西交還給他,並且誠摯地向他道歉認錯!”
連炎青見他態度如此之好,臉色這才稍稍地緩和了些,“如此甚好。”
“不過,您將他視爲摯友,他又把您放於何種位置呢?他明明知道我是您的孫子,是如今連家實際意義上的決策者,知道我要買他手裡的股份,卻爲什麼不肯賣給我呢?他瞧不起我這個毛頭小子不要緊,關鍵是他沒給您面子啊!您不覺得如果我這樣將東西交給他,很失連家的體面嗎?”
“放肆!”連炎青又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我和他之間如何相處是我們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來過問!”
連哲予笑着聳肩,“呵呵。的確是孫兒多事了。爺爺您別動怒,小心您的身體。我聽說一個月前,您的心臟才動了大手術,安了心臟啓博器,雖說與從前無二,不過到底還是擔心些爲妙!”
連炎青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沉的,“你竟然監視我!”
他動手術的事,是瞞着所有人的。
除了老管家之外,便只有爲他動手術的醫生了。
老管家跟了他大半輩子了,絕對不可能出賣他,唯一的可能就是連哲予在這屋子裡動過手腳。
“爺爺,那怎麼能叫監視呢?那只是晚輩對長輩拳拳關心之心啊!您千萬別誤會了!”連哲予仍然雲淡風輕,笑得一雙眼睛彎成了兩個彎彎的月亮。
極其嫵媚,極其誘惑,也極其可怕。
連炎青氣得渾身直哆嗦,騰地站了起來,手指筆直指向房門,“滾出去!”
連哲予擡起手腕看了下腕錶,挑眉淡笑,“時間差不多了。”
話音剛落,連炎青突然感覺到心臟快要停止跳動一般難受無比,氣喘不過來,胸悶得快要炸開來了,他伸手緊緊抓住連哲予的襯衣領口,顫聲叫道:“趕緊替我打電話!”
連哲予則挑着眉梢笑看他,一動不動。
連炎青猛然意識到什麼,用力地將他一推,就跌跌撞撞地往書桌撲去。
抓到電話對着裡面急叫:“管家......”
聽筒無聲。
連炎青擡頭,卻看到連哲予站在不遠處笑着向他舉起了電話線。
他竟然將電話線拔掉了!
他要謀殺自己!
這個自己精心培養了十幾年的連家接班人,竟然要謀殺自己!
連炎青意識到這可怕的真相時,臉色時青時紅,咽喉處發出一陣古怪的聲音,膝蓋一軟,他跌倒在地,無力地向連哲予伸出手去,掙扎着求救,“救.....救我......救我......”
連哲予淡笑着將電話線一扔,走幾步上前蹲了下來,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了連炎青的下巴,嘲諷地說道:“爺爺,您也會有今天!”
“爲什麼......”連炎青的眼睛頭一次流露出了驚恐與絕望之色。
“因爲您當初懷疑我母親與別人有染,懷疑我不是連家的孫子,因爲您不肯讓我母親進連家的大門,這麼多年,更是不準讓我去見她。你以爲我不知道,每一次我偷偷地去見她一次,你便令人上門毒打她一頓麼?所以,最後,我如你所願,再也不去了。十幾年了,我十幾年沒有見過我母親了!可是我不會忘記我給母親的承諾!我答應過母親終有一天會讓她堂堂正正地進入連家大門,可是現在她患上癌症了,只有兩個月的命好活了,你若不死,她怎麼進連家大門?你若不死,難道在她臨終前我都不能見她一面?你若不死,我什麼時候才能擺脫傀儡的身份?所以,您好好去吧!不用再擔心連家了!因爲連家有我,而我比你更狠!我答應你,終究有一天,我會讓連家超越許家,那是你一輩子的心願,你沒實現,我來幫你實現!”連哲予的笑容燦爛無比。
“兔崽子!”連炎青氣得青筋直爆,滿臉黑紅,拼盡最後一絲力氣舉手用力地扼住了連哲予的咽喉。
連哲予一動不動,臉色漸紅,笑容卻依舊燦爛。
漸漸地,連炎青瞪大的眼睛越來越失去原來的色彩,臉色由紅變白,手也漸漸無力,最後像即將死去的人一樣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手肘一曲,人就無力地栽倒在了連哲予的身上。
連哲予伸手輕輕一推,將他推倒在了地上,然後淡漠地伸手將連炎青那圓瞪的眼睛抹上了。
連哲予站了起來,淡淡地走到窗前眯着眼睛向外看去,只見偌大的連宅一片鬱鬱蔥蔥,亭閣樓宇,假山飛瀑在朝霞中綻放着炫目的光芒。
從來沒有哪一次覺得這裡有這麼美過。
因爲從前這裡再美,那也是別人的地盤,與他連哲予全無半點關係。
可是,從這一刻起,這裡的一切將完完全全地屬於他了。
他淡然一笑,悠悠然然地點了一枝煙叼在了嘴上,慢悠悠地吸完之後,指間一彈,帶着紅光的菸頭就帶着一道美麗的弧線遠遠地落在了那綠草茵茵的草地上。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再也不看一眼連炎青,快步地走到門口,一把拉開了門,驚慌失措地叫道:“宋伯!宋伯!快來人!”
宋伯正指揮着傭人將豐盛的早餐一一擺上桌,突然聽到連哲予驚慌失措的叫聲,心一驚,舉步就拼命地往樓上衝去。
當他衝進屋內,看着連哲予一臉悲傷與焦急地正跪在連炎青的面前做着按壓胸口,然後口對口呼吸的動作。
連哲予一邊做,一邊頭也不回地叫道:“趕緊請醫生來!”
宋伯來不及細想,急忙應了,匆匆地掏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
打完之後跑到連炎青身旁蹲了下來,看着連炎青緊閉的雙眼,蒼白如紙般的臉色,發青的嘴脣,不由心驚莫名,大着膽子伸手去試探連炎青的呼吸,這一試就直把他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看着連哲予還在不斷地給連炎青做着搶救的動作,不由悲從心裡,伸手握住了連哲予的手臂,帶着哭音叫道:“孫少爺,老爺已經去了......”
“宋伯!不准你胡說八道!爺爺好好的,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他怎麼可能去了!”連哲予紅着眼睛轉頭對着宋伯厲聲大吼,用力甩掉他的手,然後又開始對着連炎青的胸口持續地按壓着,做着人工呼吸,一邊做一邊卻淚水紛揚而下,口裡哽咽地說道,“爺爺!你快醒過來!快醒過來!你不能走!你還沒有教會我所有的本事呢!我還沒做好接手連家的準備呢!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不可以!不可以!”
宋伯伸手抱住了連哲予,悲聲叫道:“孫少爺!節哀順變吧!趕緊得通知連家所有人才行啊!所有的後事都要開始辦起來!”
連哲予卻一動不動,呆若木雞。
宋伯嘆息一聲,輕輕地說道:“孫少爺,老爺若是看到他精心培養的孫兒爲他如此難過,一定也會難過的。您還是打起精神來吧!不管怎麼樣,讓老爺走得風風光光,纔是對他最大的尊敬與報答啊!”
連哲予心灰意冷地說:“連家,唯一在乎我的人走了,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宋伯,去通知我爸爸吧!讓他來主事!待爺爺喪事過後,我便會將連家所有的一切還給他。”
說着就慢慢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宋伯急忙攔住了他,叫道:“孫少爺,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灰心啊!老爺培養了您十幾年,爲的就是讓您有朝一日可以幫他挑起連家的大任來。如今你卻想着要缷掉肩上的擔子,這怎麼成了?您得打起精神來才行!不管怎麼樣,你得把老爺風風光光地送走,然後把連家發展得越來越壯大,這纔不枉了老爺多年來對您的一片苦心啊!”
連哲予目無焦距,轉頭茫茫然地看宋伯,“爺爺不在,我不確定我可以......”
“小鳥終究要有離巢的一天,小虎也終於要獨立地稱霸一方,老爺既然決定由您來掌管連家,相信他看中你纔會放心地把連家交給你!這幾年來,老爺對你很滿意,雖然還沒有正式宣佈你正式執掌連家,但連家上下基本上都認定了你以後就是連家的主心骨。老爺將連家交給你,不僅僅因爲你是連家的子孫,更是因爲你有謀略有膽量有智慧。若不是如此,他這麼多年,又怎麼會從來沒有起過將連家交給你父親的打算?所以,不要再懷疑你自己的能力了,也不要讓老爺到黃泉也不安心了!趕緊打起精神來,好好地將老爺風風光光地送走,然後一力挑起連家的重任吧!”這些年來,他看着連哲予的成長,更看到了連哲予的那禮賢下士的待人接物的行事風格。
他每每看到連家的傭人們,都和言悅色,極其親民,不論是初進連家的青澀生疏,還是如今的風生水起,對下人始終親切有加,沒有一絲一毫的囂張。
所以,暗地裡,他是很喜歡連哲予的。
如今見他竟然對連炎青的死悲傷得完全沒有了主張,自然是心疼無比,要多加鼓勵的。
只見連哲予無力地問:“我真的可以嗎?”
“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宋伯用力點頭。
連哲予深吸了口氣,對着宋伯深深地鞠了一躬,輕輕地說:“哲予年輕,以後還請宋伯多多協助,像幫爺爺一樣幫我。”
宋伯連說不敢當,最後嘆道:“孫少爺,您放心吧!我怎麼樣對老爺,就會怎麼樣對您!”
“謝謝宋伯!”連哲予彎腰伸手將連炎青抱了起來,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說道,“請宋伯替我將應該準備的事宜安排下去吧!另外再通知連家所有子孫在議事廳聚合!”
“是!我這就去!”宋伯見他冷靜之後,渾身上下儼然一一副大將風度,不由欣慰地一笑,自匆匆地去安排各種事宜去了。
三天之後,連子化一臉怒氣地一腳踢開書房,對着埋首於一大堆文件,即便聽見他踢門的聲音都沒有擡起頭來的連哲予吼道:“連哲予!你這混帳東西!你爺爺才死沒幾天,你就開始###起我來了!”
說着‘啪’地一聲將手裡的文件狠狠地摔在了連哲予的眼皮子底下。
連哲予這才淡淡地擡起了頭,將身子往後一靠,十指交叉着睥睨着連子化,雲淡風輕地說:“爸爸對我的安排不滿?”
“不滿?我當然不滿意了!我若是對你這樣的安排還稱歌頌德的話,那我就是失心瘋了!你這個不孝子,爲什麼要無緣無故地將每個月分配到我名下的錢財扣掉了一大半!一個月才能用兩萬,你這是要我餓死麼?!”連子化氣得滿臉脹紅,額頭青筯直爆,一雙狹長上挑原本很有些妖氣的眸子此時此刻卻顯得有些猙獰。
連哲予淡笑道:“原來爺爺每個月給你五萬,可實際上,據我查閱歷年的帳目後發現,您每月用的可不止這個數。從您的支出項目來看,您每個月至少花到了十萬以上,錢到哪裡來,我並不想太明顯地給您指出來。這麼大的虧空,爺爺不管你,我本來也不想管你,只可惜連家今時不比往日,尤其是最近,連家投資不少項目,資金極其緊張,能夠保持資金鍊不錯,已屬不易了。所以,現在我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給您那麼多錢了!兩萬美金,只要您不賭不嫖,我想已足夠應付您一家一個月的日常開銷了。不知道我這樣解釋,您可聽清楚明白了?”
“連哲予,怎麼?現在你要跟我算得這麼清楚了麼?不管怎麼說,我可是你老子!兒子不孝敬老子,天誅地滅!”連子化惱羞成怒地跳起腳來罵連哲予。
“老子?怎麼?您現在捨得承認您是我的老子了麼?以前,您可是從來都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的!”連哲予仍然雲淡風輕地笑,只不過一雙眼角微微往上挑的眸子卻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