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什麼時候見?”肖小茹利落地點頭答應了。
“現在。他人已經在家裡的書房等着了。”華薄義聽她答應了,眼睛裡禁不住閃過一抹欣然。
肖小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木無表情地說:“你知道無論對方是什麼人,都無法改變我要帶肖墨離開的事實吧?”
華薄義苦笑,只是說:“見過再說好嗎?”
肖小茹不再說話,徑直走過去將包拉上了拉鍊,背在身上,然後笑着對肖墨拍了拍手,“墨墨,我們走!”
華薄義急忙上前,“我來抱孩子吧!”
“我不要你抱!”肖墨大聲抗議着,抱着肖小茹的脖子,將頭扭到了一邊。
華薄義的手僵硬在半空,隨後又去拿肖小茹肩上的包,訕訕地說:“要不我幫你拿包吧!”
肖小茹卻淡淡地說:“不用了。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無論什麼事都親力親爲!”
說完之後便抱着肖墨舉步走了出去。
華薄義苦笑,只能快步緊隨在了其後。
現在的這一切,的確都是他自作自受。
誰叫他去當濫好人呢?
竟然隱瞞了那件可怕的事實!
誰又讓他不問青紅皁白地像個魔鬼一樣折磨着肖小茹呢?
而且還給孩子看到了!
想到那天的情景,華薄義就又悔又恨,真的恨不得舉刀抹脖子自盡算了!
造成這樣的局面都是自己,以後肖小茹母子要不要他,都只能聽天由命了!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着,很快便回到了家。
管家匆匆地迎上前來,衝着肖墨拍了拍手,“小少爺,我讓人給你做了最喜歡吃的牛奶巧克力布丁,你現在要不要吃呢?要吃的話,我抱你去大吃一頓好不好?”
“好啊!”肖墨聽了,興奮得咂巴着嘴巴,一副垂涎三尺的饞嘴模樣,張開小手就欲向管家撲去,可是看了看一旁的華薄義,卻又猶豫着抱緊了肖小茹,“我要媽媽跟我一起去吃!媽媽啊,我想吃,你想不想吃?”
肖小茹笑着溫柔地說:“媽媽不想吃。你去吃吧!我上樓放下東西,這位叔叔坐樓下沙發上看報紙,這樣好不好?”
肖墨聽華薄義不會跟着肖小茹一起上樓,這才放心地笑了,用力地點頭,“好啊好啊!”
說着就轉身向管家的懷裡撲去;
肖小茹感激地對管家一笑,“麻煩你了。”
管家慈祥地笑了笑,自抱着肖墨轉身向餐廳走去。
華薄義嘆,“他的保護欲真強。你自己進書房吧,人就在裡面等着,我就聽你的話,老老實實地坐沙發上看報紙吧!”
肖小茹淡淡地點頭,自轉身快步上樓。
先把包放進臥室,這才走了出來,慢慢地走到書房門口,心裡突然莫名地有幾分害怕,又有幾分期待。
華薄義爲什麼要求她見一個人呢?
事到如今,難道還有人能夠改變他們的現狀嗎?
呵呵。怎麼可能?
彼此戲弄,彼此欺騙,彼此背叛,彼此傷害,戀人之間最不能做的事情,他們統統都做得那般地淋漓盡致。
傷害早就浸入了骨子裡,血液裡,只怕就連老天都回天乏力了,更何況一個普通的人呢?
算了!管他是誰!管他有什麼目的!見過了就走,沒什麼好想的了!
肖小茹深吸一口氣,用力地推開了書房的門。
門開得大大了,一個面目英俊,眼神陰冷的男子赫然映入她的眼簾。
這個男人可不正是她小時候的保護神,她一直視之爲生命之中最重要的親人之一——簫暢麼, !
他怎麼在這裡?
爲什麼會被人五花大綁地綁在這裡?
華薄義這個流氓!竟然又找了一個可以要挾她的籌碼過來了!
那個卑鄙無恥的男人!可恨她竟然還對他抱有一絲絲的希望,卻沒想到他竟然再一次赤祼祼地在她面前暴露出醜陋而兇惡的真面目!
“簫暢!”肖小茹又急又氣地撲了上去,扯掉簫暢口裡的白布,然後就去替他解身上的繩索,一邊解一邊不安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你放心!我馬上就帶你去找華薄義那個臭流氓!今天他若是敢不把你放了,我就跟他拼命!”
簫暢搖了搖頭,溫柔地嘆了口氣,“肖小茹,你真傻!”
聽到簫暢那久違了多年的溫柔聲音,肖小茹的眼淚‘譁’地一下就流了滿臉,將解開的繩子用力往地上一擲,拖起他的手就走,“我帶你走!”
簫暢卻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神情有些古怪地看着她,“我不走。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我知道我知道。”久違的親情滋潤着肖小茹早就乾渴不已的心田,她點頭,眼淚就紛紛而落,“我就知道你一定沒有忘記我。我同樣也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可是不是現在,等我帶你出去後,咱們再找個地方好好聊聊吧!走!事不宜遲,趕緊跟我走;
!”
“不!我不走!在沒有說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我不會走!肖小茹,你拿張椅子坐在一旁,讓我來跟你講個故事!”簫暢堅定地搖頭。
肖小茹急得直跺腳,哽咽着說:“簫暢!是!我是喜歡聽你講故事!這輩子都喜歡都懷念!可是,故事咱們以後可以再講!現在趕緊離開這裡爲止!這裡是個罪惡血腥的地方,你在這裡多呆一分鐘都有生命危險!就算我求你了,趕緊站起來跟我走吧!”
“我,這些年來本身就在罪惡血腥裡打滾,本身就是一個惡魔,何曾會擔心我的性命?”簫暢嘲諷地笑了。
“你......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懂?你怎麼可能是惡魔呢?你是我最好最仁慈的哥哥啊!小時候,別人欺負我說話說得晚,總是叫我啞巴,是你站出來護着我,將那些壞孩子打跑了!還有,他們悄悄地罵我是下賤私生子的女兒,也是你打得他們再不敢叫了!還有,那個xx想羞辱我,也是你......”
肖小茹還沒說完,簫暢突然一聲暴喝,“夠了!夠了!別再把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翻出來說了!我早就不是你認識的簫暢了!”
此時此刻,他怒髮衝冠,額頭青筋暴露,眼睛充血般紅通通一片,而牙齒咬得咯咯咯直響,一雙拳頭緊緊地攥着,顫抖着,彷彿肖小茹再說一個字,他就要如猛獸般撲上前來將肖小茹撕得粉碎。
肖小茹長這麼大都沒有見過他這麼可怕的樣子。
在她的印象之中,他一直就是那個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總是對着自己憐惜笑着的哥哥。
就算他父母死後,他突然消失,然後回來之後,變得對她冷漠,卻也從來沒有用如此可怕的面目來面對她。
一時之間,她不由嚇得愣住了,腦子一團漿糊,怎麼都沒辦法將他現在的模樣與從前那樣溫柔可親的模樣重疊起來。
簫暢看到她目瞪口呆,一副驚悸的模樣,知道自己的樣子嚇壞到她了,不由苦澀地一笑,站了起來,拉過旁邊的一張椅子,然後輕輕地牽起她的手走到椅子前讓她坐了,輕柔地說:“別說話。現在只好好地聽我講一個故事,好嗎?等我講完之後,咱們再來好好談談,好嗎?”
肖小茹愣愣地點了點頭。
簫暢見她應了,便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長嘆一聲,沉思良久,微微地眯起眼睛輕輕地說:“二十七年前,我才三歲。我和父母那時候還和爺爺一起生活在祖宅裡,雖然院子大,家人少,可是一家人和和睦睦,親親熱熱的,很是開心。我是所有人手心裡的寶。可是突然有一天,爺爺突然帶回了一個二十幾歲的年青男子,爺爺讓他手持三根菸拜祖,然後當着所有的人宣佈,這是他的小兒子。他揹着奶奶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肖小茹苦澀地點頭,“那是我爸爸肖震傑。雖然姓的讀音和你們一樣,雖然爺爺讓他認了祖,可是卻一直沒讓他的姓真正改過來。”
“是啊!爺爺那個人,其實還是很講究門弟的。你爸爸母親的戲子身份,終究讓他覺得有失顏面。那只是他荒唐的一夜,卻沒想到有了孩子。可是一直不肯認,直到你爸爸的母親死了,再加上他的事業越做越大,怕我爸吃不消,心想有個幫手頂不錯,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他親生孩子,顧念着這兩條,這纔不得不將他接了回來;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把他接回來根本就是一個錯!他就是一個孽障!是我們簫家的劫難!”簫暢又激動起來,滿臉的憤慨與仇恨,驚得肖小茹的心一顫一顫的。
“你......你爲什麼要這樣說我爸爸?他再不好,也是我的爸爸,你的叔叔。再說了,他這些年爲了簫家忙裡忙外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雖然不喜歡爸爸所做的事情,雖然一直喜歡簫暢,可也不喜歡聽到他這樣無禮地指責父親。
她的父親就是一個悲劇,一個爺爺一、夜、情後留下來的悲劇。
一輩子爲了簫家的事業任勞任怨,最後始終都沒得到肯定,連身份都沒有完全正名!
她真的很替父親叫屈,其他書友正在看: !
“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當着你的面,這樣說你的爸爸。可是,他的所作所爲,真的得不到我的尊重,更得不到爺爺的認可!”簫暢痛苦地擺了擺手,“你知不知道,十五年前的那次車禍,是他所爲?是他在我父母車上的剎車動了手腳,這才導致車子突然在高速公路上因剎車失靈,以至於在躲避迎面而來的一輛車時衝下了橋?肖小茹,他殺了我的父母!你知不知道?!”
“你......你胡說八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爸爸可能不是好人,但他絕對不可能會傷害自己的親哥哥!”肖小茹只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腦子混亂成了一片漿糊,只是憑着本能作出應有的反駁,“再說了,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爸在大伯的車上動了手腳?大伯那個時候得罪的人少嗎?爲什麼你們不去想想那些人,反而將懷疑的眼光投向我爸爸?”
“不是懷疑!而是有確鑿的證據!因爲在我父母的喪事結束後回去的路上,我的車也失靈了,若不是我命大,僥倖逃得一命,我現在哪裡還能夠安安全全地坐在這裡跟你說話?事後,爺爺覺得蹊蹺,派人去查,結果調查到我父母和我的車都曾經在同一家修理店進行過保養,而在保養期間,你父親假扮成工人碰過我們的車......”說起當年那可怕的一切,簫暢痛苦得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不相信!不相信!”肖小茹淚如雨下,拼命地搖頭,怎麼都無法相信父親當年竟然如此陰狠地作出這種骨肉相殘的事情來。
簫暢平靜了一下,又緩緩地說道:“爺爺雖然恨他,可是念在他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的份上,便不準所有的人提及此事。但是因爲害怕他再對我下手,所以不得不將我送去了異國他鄉,寄人於籬下。但正是因爲你父親所做的這些事情,爺爺看出了他對簫家的恨意與野心,所以就算你父親多麼拼命努力想證明他自己比我父親厲害,卻怎麼都沒有辦法得到爺爺的認可。爺爺到死,都不肯讓他的姓改過來。”
肖小茹頭痛欲裂,“所以你消失多年之後再出現,就徹底變了一個人,對我冷冰冰的,而我傻傻地卻什麼都不知道,一個勁地貼上去黏着你,只盼着你突然回心轉意,然後還像從前那樣對我好。實際上,你看到我就很討厭我是不是?因爲一看到我的這張臉,你就會想起我爸爸,想起你的血海深仇是不是?”
簫暢苦澀地一笑,低低地說:“是。你說得對極了。我知道這根本不關你的事,我不該恨你,可是我做不到像個沒事人一樣......”
“可是,你爲什麼要突然跟我說這些?你爲什麼不乾脆一直瞞着我?爲什麼偏偏要在今天跟我說這些?”肖小茹抱着劇痛的頭用力搖着,怎麼都不想接受這殘忍的事實,更不明白他現在跟她揭露真相的用意;
“因爲華薄義希望我對你說,而我也不想再瞞下去了。”
“爲什麼?我不明白?”肖小茹的心瘋跳了起來,太陽穴突突地跳,痛得厲害。
“肖小茹,其實你已經明白了,只是你不敢承認而已!”簫暢憐憫地看着她搖頭,隨後神色一斂,沉重而緩慢地說,五年前,你父母慘死,肖家被一把大火毀之一炬,全都出自我的手!”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肖小茹捂住耳朵用力地搖頭,閉着眼睛痛哭。
她最最信任最最喜歡的哥哥,怎麼可能是殺害她父母的兇手呢?
她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肖小茹!不管你信不信,這是真的!是我做的!而且我做得很正大光明,在我行動的前一個星期,我就約見了你父親,告訴他,我會在一個星期之後找他報仇!正是因爲這樣,他纔會故意安排你去跟你最討厭的男人相親,故意跟你吵架逼你離家出走!我想他也跟你母親找碴了,可惜的是,你母親顯然識破了他的用心,竟然就這樣傻傻地跟着他一起赴死!”簫暢平靜地說着那天晚上驚心動魄的一幕,彷彿在說着一件跟他毫不相關的故事。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肖小茹淚流滿面地撲了上去,舉着拳頭對着簫暢一陣亂打,“報仇就報仇好了!爲什麼要提前通知他?爲什麼不讓我和他們一起死了算了?簫暢!我恨你!我恨你!”
簫暢一動不動,任由她對自己又踢又打,臉上木無表情,可是眼睛分明有淚花閃爍,可惜的是,肖小茹根本就看不到。
就在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華薄義從外面走了進來,抓住了肖小茹的雙手,用力地將她摟入懷裡,對簫暢擺了擺頭,“你現在可以離開了。你女人在莊園外等着你。”
簫暢黯然地點頭,擔憂地看了窩在華薄義懷裡哭得死去活來的肖小茹一眼,並沒有立即離開。
華薄義嘆了口氣,低聲說:“放心吧!我會好好地守着她的。”
簫暢這才邁着沉重無比的腳步默默地離開了。
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出莊園,果然看到他那善良而美麗的愛人正眼含着熱淚笑微微地站在車前等待着他。
一看到,便張開手臂撲上前,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溫柔地說:“我們回家吧!”
“好。”他低低地應了,牽起她溫暖的小手上了車。
不過一會,紅色亮麗的車便迎着燦爛的陽光向前奔去。
沒有了過去的陰霾,未來將如那冉冉上升的旭日般越來越燦爛......
而此時此刻,肖小茹已經哭得背過氣去,就那樣臉色蒼白,滿臉淚痕地倒在了華薄義的懷裡。
楚楚可憐,像一朵被暴風雨肆虐過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