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奇原先以爲她是不會怕的,沒想到孩子到底是她的軟肋,用力甩開她的手,無情的念道,“在你做這件事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嗎?你的孩子,朕的皇弟,這條命是你給的但不由你。”
“皇上,他是我唯一的孩子,難道你就不能看在先皇的面子上放過他嗎?我有恩於你,但云傾的家族也有恩於我啊,在我力所能及的時候我幫她一把難道也錯了嗎?只要你放過我的孩子,你和先皇的事,我絕對爛死在心中…”爲什麼會變成如今的局面,是她太小看君天奇了還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孫太妃斷斷沒有想到會把無辜的孩子牽扯進來,那可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孩子啊…
哭着祈求着君天奇,只要他肯放過孩子,就算要了她這條命她都不在乎啊。
君天奇撇過頭去不看孫太妃一眼任由她跪倒在自己的腳邊,任由她放聲大哭着,他也不願意心軟半分。
待施海將處於睡夢中的十二皇子抱到天牢的時候,孫太妃連忙衝了過去搶過施海懷中的孩子,緊緊的摟住他的身子,一手捂在他的耳朵上,她不要讓孩子聽到大人之間的事情,更不想讓他知道他的大哥是如此的對待自己的母親的。
施海正要上前請示的時候,君天奇大手一擺制止了他的行動。
“你當真以爲你能保住你的孩子嗎?母妃啊,父皇應該是很想你了,就讓朕來送你一程吧。”金柺杖在地面敲擊了幾下,天牢兩旁就走出幾個黑衣人來,手中端着各種各樣的死亡工具。
一字排開讓孫太妃更爲清晰的看了個清楚,毒藥,匕首,白綾,宮廷之中最常用的。
君天奇自左邊走來,手中掂量着毒藥的分量,“母妃,你選哪個?”將毒藥呈遞到她的面前,問道,“鶴頂紅可好?”
“不……我什麼都不要…”伸手推開君天奇的手臂,手一打滑,毒藥便傾落至地上。
‘嘩啦’一聲,只見幾縷黑煙升起,伴隨着陣陣焦臭味。
君天奇連忙倒退了幾步,身後的施海扶住了他的身子,關切的問道,“皇上…”
十二皇子也被驚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睜眼便看到自己的母妃,嬌嗔道,“孃親,凡兒好想你啊…”說着就往孫太妃的懷裡鑽去。
孫太妃帶着淚腔擁緊了他的身子,她是真的說不出口啊。
君天奇見十二皇子醒來就示意黑衣人先行退下,他依靠着柵欄觀看着他們母子情深,施海在一旁神色複雜。
十二皇子見這裡不是自己的寢宮,有點鬱悶,“孃親,這裡是哪裡啊?皇上哥哥…”看見君天奇連忙開口問候。
君天奇挺直了腰板走到十二皇子的面前,稍稍俯身下去,認真的問道,“凡兒是好孩子,皇兄來問你,有人做錯事了是不是該受到懲罰呢?”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身旁的孫太妃。
十二皇子年幼無知,自然是無法知曉君天奇話中的意思,更不知道他是在說自己的母妃,於是裝作很認真的樣子,點了點頭,“當然要受到懲罰,皇上哥哥,是誰做錯了事?是凡兒嗎?”
君天奇大笑了幾聲,撫摸着十二皇子尚未長齊頭髮的腦袋,“凡兒是好孩子,怎麼會做錯事情呢?皇兄再問你,要是那個做錯事的人是凡兒的親人,凡兒會怎麼做呢?”眼神一下子變得犀利起來,嚇得凡兒倒退了好幾步。
孫太妃趕緊抱過十二皇子的身子,大聲呵斥着君天奇,“在孩子面前,你怎麼能這樣說呢,我說過了,只要你能放過我的孩子,這條命你若是要就拿走吧。”雙手捂住他的耳朵,孫太妃一臉的無畏。
凡兒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君天奇,腦中一直反覆思量着方纔的那個問題,見他們爭吵起來,竟然放聲哭了起來。
“嗚嗚嗚…孃親,凡兒怕…”展開雙臂抱住孫太妃的雙腿。
見孩子哭了,孫太妃的強勢也一下子軟了下來,蹲下身去,“凡兒乖,凡兒不怕,孃親在這裡…”說着說着,想到馬上就要和孩子分別,她也落下了眼淚。
究竟是造了什麼孽,他君天奇怎麼會變成這副德行了呢。
君天奇踱步至孫太妃面前,故意用金柺杖敲了敲地面。十二皇子止住哭聲後呆呆的看着君天奇。
“不知母妃考慮的如何了?是要大的還是要小的呢?”揚聲問道,一手輕撫在十二皇子的腦袋上,彷彿只要一用力他就會有生命危險。
孫太妃連忙推開君天奇的手,抱起孩子就往後退了好幾步。在她眼中,君天奇就是惡魔,隨時都可能奪走孩子的生命。
見她如此害怕自己,君天奇擡起手臂來對着身後的施海輕輕的擺了擺手。
施海見狀便走了上去硬是生生的從孫太妃的懷中將十二皇子奪了過來,袖中滑落一把匕首抵在十二皇子的背後。
孫太妃驚慌卻也攔不住施海,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十二皇子從自己的懷中被帶走。
哭,又是那止不住的哭聲,施海到底是有些畏懼的,連忙將匕首往袖子裡收進幾分。
君天奇靜等着孫太妃的回答,只是她將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十二皇子身上,心中一時沒了主意。
“既然你不願意選擇,那就讓朕來選擇吧。帶十二皇子下去,你們幾個出來吧。”大手凌然一揮,施海就退了下去。
黑衣人重新出現在天牢之中,君天奇拿起那瓶毒藥遞到孫太妃的面前,拇指輕輕一掰,塞子就掉落在地。
一股刺鼻的味道立馬從裡面鑽了出來,孫太妃別過頭去,不再多看君天奇一眼,只是她的手一直在哆嗦,連牙關也止不住的顫抖着。
餘光流轉,她不經意的觸到毒藥的邊緣,想起她含辛茹苦撫養的孩子,還是猶豫的從君天奇的手中接過了毒藥。
“希望你能說到做到,放過我的兒子。”眸光堅定,她凝視着君天奇帶着滿腔的怨恨舉起手臂。
雙脣剛觸碰到瓶口,手指輕託着瓶身緩緩的將毒藥倒入口中,沒有想象中的痛苦,更沒有那苦澀的滋味兒。
全數喝完之後,孫太妃癱坐在地上靜等着死亡的到來。
雙手掩面,無聲的啜泣着。她繁華了大半輩子,卻毀在了這暗無天日的天牢之中。
良久過後,眼淚在空氣中凝結成霜,她都沒絲毫的徵兆,竟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君天奇,“你在玩什麼把戲?你對我的孩子做了什麼?”
黑衣人退下,君天奇扶起地上的孫太妃,親自替她將膝蓋上的灰塵拍落,“母后離開人世前,交代朕要好生待你,這件事就一筆勾銷吧,帶着凡兒離開這裡,朕不想再看到你們了,權當你們是死了。”
就在他下決心要殺了孫太妃的時候,他看到凡兒的時候想起小時候的情景,還有皇后仙逝時千交代過不能傷害孫太妃及她的孩子。
第一次呈上來的是真的毒藥,第二次呈上來的只是摻湯藥的藥汁。
“孃親…”十二皇子清脆的叫喊聲從天牢的階梯上傳來,孫太妃不敢相信君天奇會放過自己。
直到十二皇子重新投入她的懷抱,施海將一個包袱放在地上就隨君天奇離開了。
“宮門外準備好了馬車,太妃娘娘請吧…”宮人走上前來對着孫太妃做了個手勢。
君天奇越走越遠,孫太妃對着他的背影陣陣嘆息,他並不是真的絕情,只是不知道要將情用在何處。
“放走太妃娘娘,皇上不擔心她跑去告密嗎?”施海搞不懂君天奇到底在想什麼,斬草不除根,春風吹有生啊。
君天奇停下腳步,看向湖面上倒映的人影。
“這回朕誰也不欠了,施海,他們是否還跪在御書房的門外?”
“沒有皇上的命令,他們不敢起身,皇上可是要過去?”施海問道,這麼久了是時候過去看看了。
君天奇合上雙眸稍稍休憩了一會兒。
御書房內,君天奇躺在搖椅上斜視着地面上的三個人。
雲傾早已是等的不耐煩,臉上被凍得紅彤彤的,雙手相互搓揉着。
紫衣忍住身體的不適,對着君天奇再三的叩拜着,“皇上,清淺是否還在宮中?”
“早已離去,怎麼?你們幾個就是爲了這件事而來的嗎?”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君天奇有些乏累了。
施海在旁挑了挑火盆中的木柴,等待着他們的回答。
“顏姐姐到底去哪裡了?外面的人都說她死了,這是不是真的?”雲傾從地上站起身來,大聲嚷嚷着。
君天奇拋去一個兇狠的眼神,極爲不滿,“順王妃好差的記性,朕的話你都忘記了嗎?”
雲傾冷笑,誰願意花精神去記住你的話,嘟着雙脣搖了搖頭,“還當真是忘記了,不如皇上再說一次吧。”
“施海,讓侍衛進來送王妃出宮。”君天奇側頭說道。
宮中不是她可以耍性子的地方,而他更不是她消遣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