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裡,聽山風呼嘯而過,懷裡的人安分了不少,漸漸睡去。等到方寧覺得自己的臂膀痠痛的時候,趙琰已經暫時沒有發燒了。
甩了甩自己的手臂,再拿過來趙琰的衣服,一起攏在他身上。一點睡意都沒有,本來之前還打着哈欠的,可是懷裡那個熱和的物體時刻提醒着她的神經。
幾聲鳥叫在從洞外傳來,擡起酸脹的脖子,看到清晨的陽光照進山洞,方寧將趙琰放到地上。起身想要出去轉一轉,順便找一些吃的,剛剛一擡腿,腳腕上就多出一隻手。
“你去哪兒?”
方寧嘴角抽了抽,深呼吸後,調整好情緒然後恢復常態,一如既往的清冷:“這麼久沒東西吃了,你不餓嗎?”
看了看腳上絲毫沒有放鬆之意的手,方寧又道:“我出去尋些吃的,試一試能否勉強可以填飽你我的肚子。也不至於餓死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爛成一堆白骨都沒有人收屍。”
感覺趙琰收回了自己的手,方寧才大步流星地走出山洞。腿腳其實有些麻木,但是不想讓趙琰發現,一直忍着不舒服。
離開了山洞,方寧終於吐出了一口濁氣。內心是排斥一直跟趙琰待在一起的,但是又無法狠心扔下病得半死不活的他。
心中暗笑自己一番,方寧纔去林子裡,打算尋些漿果充飢。倒是沒有想到她運氣不錯,碰上兩隻找死的野兔,撿起小石子,瞄準其中一隻。快速擲出,正中目標。另一隻趕緊四處逃竄,卻不小心撞上大樹,然後暈倒在地上。
看着的可笑的兔子,不禁想到自己身上——她會不會比那隻兔子還傻呢?拍了拍自己胡思亂想的腦袋,撿起了兔子,方寧開始往回走。她想傻就傻這麼一次了吧,等到脫了險,回到禹城,她就再也不做這等蠢事了。
方寧回到山洞的時候,趙琰已經穿戴好了衣服。看着方寧走了進來,他直勾勾地看着方寧,好像眼前的人臉上有花兒似的。
不知道爲什麼,方寧總覺得某人的目光不善。心中的氣勢比不過別人,她就選擇了漠視,低着頭訓練一塊地,坐下後,摸出貼身藏着的匕首利落地給兔子剝皮。手法之麻利,讓人看得目瞪口呆,很快方寧就要給兔子開膛破肚了。
趙琰驚訝於方寧的動作,他從來不知道有女子會這般……這般粗魯。以前在北境倒是看到過一些能幹的婦人,可是也沒有方寧這般的。大姑娘們一般都比較注意自己的形象,即使是再強悍,在男子面前也不會顯露出來。
在賢王府也是見慣了方寧克己守禮,冷傲孤絕。雖然方寧收拾兔子的動作並不優美,可是他覺得此刻的方寧最爲真實,就像是他在雁蕩關見識過的那樣。
方寧將兔子收拾的乾乾淨淨,然後串在樹枝上,塞到趙琰手裡:“能夠把它烤熟吧?”眼神裡帶着懷疑,似乎不相信趙琰能夠將兔子烤熟一樣。
趙琰受不了這樣的藐視,至少他也是在北境帶過兵的人,在外什麼苦沒有經歷過?這樣烤個野味不是簡單極了嗎?“哼!”冷笑着走到火堆邊,加了幾隻柴,然後慢吞吞地將兔子烤上。
見趙琰動作嫺熟,方寧頗爲滿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對着趙琰道:“我去找些水,別把兔子烤焦了。”
想着那個出言不遜的女人,趙琰的心裡很窩火,堂堂親王給你烤兔子就算了,既然還敢嫌棄。真想把兔子扔到方寧的背上,可是肚子突然不着調地“咕咕”了兩聲。
面色發青,趙琰忍住了衝動,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臉無奈。突然覺得自己不只胸口的傷很疼,腰上隱隱約約也有些疼痛,趙琰摸了一把,沒覺得有傷口。想着可能是在水裡的時候撞的到,絲毫沒有想過是他昏迷的時候,方寧做下的孽。
兔肉的芳香漸漸瀰漫了整個山洞,趙琰將烤熟的兔子拿到面前,準備大咬上一口,就看到一個陰影站在洞口,遮住了所有的陽光。
“咦,還沒想到堂堂親王居然還會烤兔子。”說着已經奪過了趙琰手裡的兔肉,拿到鼻子前嗅了嗅。一臉滿足的方寧毫不客氣地咬下了一口,看着某人嚥了一下口水,方寧纔將突然在趙琰面前一揚。
“要吃嗎?”
飛速地瞄了一眼方寧,又看看冒着熱氣的兔肉,肚子很配合地叫了起來。臉色越來越難看的趙琰,恨不得用眼神殺了方寧。
“要吃我也不給你,你不能吃油膩的東西,我給你採了一些果子,你將就吃吧。”不只從哪裡掏出了幾個醜不拉幾的果子,全部扔給趙琰。
拿着絲毫引不起他食慾的果子,趙琰捏緊了拳頭,肚子很不合時宜地叫着。最後他還是吃了那些果子。
見趙琰開始吃果子,方寧才悠悠說道:“昨晚你瘦了風寒,現在剛剛退燒,不能吃這麼油膩的東西。別怪我自私,我可不想拖着一個病號上路。”
狠狠地咬着手裡的果子,好像那果子得罪了他似的。每一口都像是要毀滅掉手裡的東西,不過確實他也是在消滅手裡的果子,那畢竟是唯一填飽肚子的東西了。
方寧一個人吃完了一隻兔子,還剩下的一隻,被她用樹葉把肉抱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掛在身上。飽餐了一頓的人看着還在啃着果子的人,說到:“走了,我們動身吧!爭取今天天黑之前能夠找到人煙。”
心中很是不滿,但是趙琰不能否認,他們必須要動身,總待在山洞裡也不是辦法。扔了手裡還可以咬上幾口的東西,慢悠悠地跟在方寧背後。
不耐煩趙琰的慢動作,方寧回頭來抱着手看着趙琰,一臉嫌棄:“你就不能走快點嗎?”
趙琰一向是好強的人,也沒再別人面前示弱過,即使是當初趙琦欺負他,她也是硬着氣扛過去的。現在在方寧的面前,他更不願意顯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強忍着傷口的不適,拼命想趕上方寧的腳步。
覺得後面的人快了一些,方寧才覺得滿意了不少,悠哉悠哉地走在前面。卻不知道身後的人此刻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本來已經褪去的高燒又開始侵襲受了傷的身子,腳下的每一步都需要耗去趙琰大部分的體力。
這一路下去,趙琰也堅持了不少時間,可是最後實在是支撐不住了。
覺得身後的動靜小了不少,方寧才覺得不對勁,轉身一看,哪有什麼趙琰的身影啊。臉色一變,方寧覺得趙琰不可能扔下自己一個人走,唯一可能的就是——想到此處,方寧趕緊往回走,走了幾百尺的距離後,終於發現了倒下的人。
伸腳輕輕踢了踢趙琰,沒有絲毫的反應,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蹲下給趙琰把了把脈,發現脈象實在是摸不準,暗自怪自己沒有多跟老周頭學醫術。又摸了摸趙琰的額頭,還是一樣的燙人。
“怎麼又發燒了?”心裡煩躁不已,可是方寧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掏出凝霜丸,死馬當活馬醫。
喂下藥後,看着而易見無法行動的趙琰,方寧覺得這一定是老天對她的戲弄。沉下心來,砍來一些樹枝和藤蔓,製作成簡易的架子。
將趙琰放在架子上,再用藤蔓固定一番,然後在用一個藤蔓拉着架子往前走。也虧得方寧不是一般的弱女子,不然鐵定是沒辦法拖動架子上的這個累贅的。
暗道自己的命苦,不然怎麼被一個仇人的弟弟折磨呢?
陽光不算是烈,這個季節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還有些舒服。但是對於一個帶着沉重負擔的人來說,這樣的陽光也是會大汗淋漓的。
拖着趙琰在深林裡走了很久,也不見人煙。眼看着夜幕就要再次降臨了, 方寧的心裡咒罵了趙琰一萬次,終是走不動了。在四處轉了轉,也沒有發現有什麼能落腳的地方,最後只能選擇在林子裡過了一夜。
找了一棵大樹靠着,將趙琰從架子上拖下來,靠在樹上。又去弄了一些安全措施在附近,方寧纔回到大樹底下,掏出早上的兔肉打尖。
睏意漸漸襲來,打了一個哈欠,看着還算沒有絲毫轉星跡象的拖累。忍着心裡的不爽,又給他爲了一顆藥,心裡祈禱着老天讓趙琰早些醒過來。
背靠着大樹坐下,跟趙琰一起並靠着入睡。因爲前一夜照顧病號沒有睡覺,這一晚,方寧的睡意來的特別快不說,進入夢鄉也特別快。
等到早上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爲什麼會鑽進趙琰的懷裡,還抱着趙琰的腰了。看着依然緊閉着雙眼的病人,扯着趙琰的耳朵,大喊了兩聲:“死了沒呀?死了沒有?”
懶懶地動了動眼皮,最終也沒有睜開,只是嘴脣蠕動着,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麼。不過好歹也能表示他還沒有死。
簡單地吃了兩口兔肉,再一次拖起架子,拖着病人上路。不停歇地向前,磨破了腳板,一天又要過去了,方寧快要失望了。要是在找不到人煙,再尋不到人給趙琰治病,怕是趙琰不怎麼挺得過去了吧?
心正如一團亂麻,煩躁的想要罵人,覺得周圍的氣氛突然有些詭異。剛剛想轉頭,就覺得後腦勺吃痛,然後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