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逐漸冷靜下來,夜笑天趕緊收起劍走過去。
“門主,讓屬下幫您調息可好?”
他的目光擔憂地看着無澈眼中淡淡的紅光。
無澈唰地一下收起御風劍,絕美卻妖冶的臉龐上此刻滿是痛苦的煎熬。
他一步一步走向懸崖邊,呆呆地站在那裡,任崖風將他銀髮飛起,凌亂了他深邃的雙眸。
看着他佇立於懸崖邊緣,夜笑天想要阻止,卻又不敢再貿貿然地行動了。
腦子費力地想啊想,終於,讓他想到了!
他走近幾步,語氣蕩蕩充滿報仇雪恨的決心:“門主,您千萬不能想不開,您要是現在跳下去,萬一……萬一有什麼事情,誰來替王妃報仇,難道門主要讓日月教的人傷害了王妃之後還逍遙自在嗎?”
無澈的十指倏然收緊,眸光迸射出陰煞的殺氣,如利劍的目光彷彿要將眼前的夜幕化開一道道缺口一般地冰冷。
“凡是傷害了我的洛洛的人……我都要他生不如死!”
“沒錯,這樣纔是我的好徒兒!”
一道蒼老而威嚴的嗓音驀然傳來。
無澈他們回頭,看到左銓緩緩走過來,鳳芊翎跟隨在一邊。
“師傅。”無澈的目光嚴厲地掃向鳳芊翎。
她竟然敢違抗自己的命令!
鳳芊翎垂下豔麗的眼眸,眼底掠過一絲受傷。
門主無聲責備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劃過她的心口,疼痛得讓她沒有勇氣再去面對他。
左銓深深地看着無澈:“不要怪芊翎,她只是聽從主人的命令而已,別忘了,你是她的主人,我更是她的第一代主人。”
聞言,無澈的薄脣緊緊一抿,纔將冰冷無情的目光從鳳芊翎身上轉移向左銓。
看到他眼中紅光蕩蕩,左銓的目光驚震着,皺了皺花白的稀眉,炯炯的老眼涌上濃濃的擔憂。
“無澈,你是不是沒有控制好御風劍法的內功心法,怎麼會……”
“師傅,徒兒沒事。”無澈淡淡地說道。
左銓氣急敗壞地甩袖。
“怎麼可能沒事,你知不知道你體內的銀月邪煞之氣已經開始入侵你的身體,你的眼睛……”
無澈的心一震,某種猜測陡然侵入心房,讓他震驚地擡手拂上自己的眼角:“我的眼睛?”
腦海之中,塵封多年的記憶驀然涌上來——
很小的時候,漆黑的巖洞裡,小小的他渾身是血的匍匐在一塊大石頭前,看着石縫裡那一朵滴血的妖冶罌粟花,驚恐地只能瞪大眼睛呆在那裡。
那邪氣蕩蕩的花朵瀰漫着血色的紅光,鋒利的紅色光芒射向自己,如刀子刮破血肉讓他疼痛難忍,他倔強地沒有發出一聲痛喊,只是死死地盯着罌粟花。
不一會兒,罌粟花裡幻化出一張惡魔一般陰邪的臉孔,那是一張非常美的臉,卻有着一雙閃爍着妖冶的血紅色眼睛,邪煞陰冷得讓人駭然。
紅色的眼睛!
無澈的呼吸驀然震動起來,回憶倏然間破碎,他無法接受地閉上眼睛,渾身在發抖。
“妖魔,他是妖魔的孩子,燒死他,燒死他……”耳邊,不斷地迴盪着昔日宮廷裡面那些心狠手辣的宮人指指點點唾棄的話語,聲聲刺激着他的心房。
不,他不是妖魔,他不是……
他受到刺激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裡那股脆弱被激發,讓他無助地吶喊出聲:“啊——”
這一聲嘶吼驚天動地,隨着他的吼聲,他渾身迸射出滾滾真氣,幾乎將周圍所有的人都震退了幾步。
從他身上慢慢地燃起一股凶煞至極的黑紅色光芒,他眼中的血紅色逐漸充滿他的眼瞳,濃烈的殺氣從他身上迸發出來,以着毀滅一切的凶煞氣息迸射開來,讓人駭然。
衆人紛紛遠離幾步,不敢靠近已然陷入凶煞極端的他。
左銓驚慌地大喊:“無澈,冷靜下來,不可妄動真氣,聽到沒有!無澈——”
看這境況,夜笑天跟鳳芊翎他們都驚住了,被他那一雙駭人的凶煞眼睛給震在原地,不敢靠近。
“老門主,怎麼辦?”夜笑天在驚悸之餘好不容易找回聲音。
左銓也完全沒有了主意,只能亂糟糟地在原地踏步,急得一雙老手快要擰碎了骨頭了。
“從小到大,我第一次見無澈這樣,我也想不到辦法,都是上官洛洛惹的禍,要不是她刺激無澈……”
就在他們完全沒有了主意的時候,一直站在一邊的小二卻突然衝上前去,在衆人驚愕不解的目光之下手掌貼上無澈的胸口,一股紫氣從他的手心灌輸向無澈。
“他……”左銓三人面面相覷,眼看無澈似乎在紫氣的環繞之中漸漸平靜下來,身上的凶煞紅光也逐漸淡去。
於是,他們期待地站在原地,屏着氣期待着。
終於,一切都歸於平靜之後,左銓在極度的憂心之下怒罵出聲——
“爲師警告過你多少遍絕對不可以在月圓之時走岔真氣,你從小就身中邪煞之氣,要不是有御風心法的剋制,你早就瘋狂成魔了,你……你快回去閉關調息,短期內絕對不可再妄動真氣!”
無澈靜然地站在那裡,低斂的黑眸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那樣的平靜卻讓人感覺不到他的任何情緒,靜得可怕。
“門主,我們先回去吧,明天天一亮,屬下就率人來下山崖去尋找王妃的下落。”夜笑天幾乎是以着發誓一般的語氣說話,希望能夠說動他。
無澈似乎不在意他們的話了,他默默地舉步離開懸崖往回走,沒有人看得透他此刻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更不知道他已經抱着跟日月教一決死戰的心情……
看他回去,左銓他們的心稍稍安了下來。
不管如何,至少他現在沒有再強行想要跳崖。
左銓示意夜笑天跟鳳芊翎跟上去,然後自己留下來,目光精銳地打量着這個不起眼的醜麪人。
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方纔多謝高人相救,愛徒才得意平息。”
醜小二的眉頭淡淡緊起,搖了搖頭不能接受謝意地道:“我並非高人,只是略懂玄門法術而已,剛纔我只是暫時壓制了他體內的魔氣而已,並沒有徹底清除他的魔障。”
“閣下說愛徒體內的是魔氣?”左銓追問着,眼神緊張憂慮。
醜小二也是憂色忡忡:“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他體內的確是魔氣,他是不是曾經到過蠻荒之處的黑風崖洞?”
聽言,左銓徹底地驚住了,他瞪大眼睛,點點頭。
“是的,愛徒曾經被壞人綁架過到那裡,我救回他之後就發現他體內異常的氣流,卻是怎麼也清除不掉,多年來我教他武功心法壓制那邪煞之氣,一直以來,除了圓月之時他的煞氣會增,髮色也會改變,但是隻要他自行修煉的真氣流暢平和,卻能夠控制住那煞氣。”
聞言,醜小二沉吟着,神情有絲佩服。
“從來受到魔氣侵襲的人,幾乎是沒有能夠在月圓之時魔氣發作而不癲狂的,你的徒兒想必擁有非凡的毅力,而且堅強過人。”
聽到醜小二稱讚無澈,左銓的眼中掠過一絲欣慰,卻更加憂心現實。
“這魔氣到底是什麼東西?爲什麼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能夠牽制人心?”
醜小二抱歉地搖了搖頭:“這個我不方便告之,事實上我也正是因爲魔氣的力量之事才被迫隱匿於江湖,這事請恕我不方便再出手,抱歉,我得走了。”
他的神態似乎有些避諱一些什麼似的趕着離開。
聞言,左銓無奈地泄下蒼老的眉頭,抱拳謝道:“哦,既然高人不方便的話,就此謝過。”
……
山崖底下,漆黑一片之中,偶見一絲火光閃爍着照射出來。
原來是洛洛他們在破草棚裡升起柴火,以便驅寒。
流雲盤腿坐在地面上,凝神調息着內傷。
火在噼噼啪啪地燒着,火光照耀在他的臉上,減去了他些許蒼白,描繪出他霸氣十足的俊挺五官。
洛洛百無聊賴地一會兒瞄瞄柴火,一會兒瞧瞧正在運功的流雲。
此刻閉着眼睛的他,斂去了他習慣存在於眼神之中的傲氣,只是那渾然天成的霸氣還是有跡可循。
“洛洛,你在看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去做?”
流雲閉着眼睛,卻依舊能夠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視線,而且她的視線之中有着讓他欣喜的友善。
不似從前,目光總是跟他針鋒相對。
洛洛撇開視線,懶洋洋地道:“是不是我叫你做什麼事情你都願意啊?”
“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流雲緩緩換了一個姿勢,吐納有度地慢慢開始平緩體內的真氣。
“那太簡單了,簡直是不費你的吹灰之力就能辦到!”
洛洛一拍手掌,眼睛聰穎地滴溜溜直轉,眼底算計的光芒閃閃。
說完,她等待地看着他閉着眼睛,心中如意算盤打得叮噹響地等他說答應。
然而,流雲又豈是好忽悠之輩,他繼續一邊調息,一邊精明而迂迴說:“你還沒有說出是什麼事,我怎麼答應你?”
洛洛翻了翻白眼,怎麼就不上當!
“你不答應我怎麼好意思說。”
流雲的眼皮微微動了動,語調有絲嚴肅:“洛洛,我希望你所說的事情不是我不可能答應的那一種。”
“哦?什麼事情是你不可能答應的?”她佯裝無知,好奇地追問。
“以你的智慧,你知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不要說,我不想聽到從你嘴裡說出來。”
看着他轉而嚴肅霸道的臉龐,他似乎在警告她呢。
哈哈,她要是受警告就不叫上官洛洛了。
“我想要你做的事情就是不要跟無澈哥哥爭太子之位!不然我現在就把你殺掉,永除後患!”
洛洛說着的同時,身影一閃便來到他的跟前,手掌一伸,指間立即亮出兩根銀針,直逼着流雲的脖子。
流雲沒有睜開眼睛,臉龐保持着鎮定,只是劍眉卻稍稍斂起。
“你要殺我?”
他問,語氣之中夾雜着一絲苦澀的波動。
看着他臉上那抹努力壓抑的苦澀,洛洛的指間頓了頓,眸光軟了一下。
“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不傷害你,要知道,你現在運功療傷不能出一點差錯,我現在要取你的性命是易如反掌。”
“爲了無澈,你真的要對一個救你兩次性命的恩人痛下殺手嗎?爲了他,你不惜出賣自己的良心?”
他問,一字一句越發帶力,一股隱怒從他的體內散發出來。
恃寵而嬌:指定娃娃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