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歸玥看向路里,手指在胳膊上點了點,開口問道:“漠北王臥病在牀,是什麼時候的事?”
路里轉眼看了眼風流雲,見風流雲沒有什麼表示,纔開口道:“王上臥病一個月有餘,一直昏迷不醒,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一個月有餘?”凌歸玥自言自語的疑惑道,能堅持這麼久,也不容易。
風流雲魅眼微微一低,看向路里,開口問道:“有什麼症狀……嚴重嗎?”
雖然……但是,他還是希望他能活着。
路里聽得風流雲的話,有些高興,連忙道:“王上只是臥病在牀,但是,所有的醫師都找不出是什麼原因,那症狀,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樣。”
路里的話中,難掩濃濃的擔憂之情,連皇城最好的醫師都說了沒辦法。
“睡着了?”風流雲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個什麼症狀?
“是啊”路里擔憂道,“王上就是一睡不醒,還請了巫醫,都說沒有辦法,殿下,你要不要立刻趕回去?”
殿下不會又想離開吧,上次離開了兩年,這次離開了一年,現在還真的說不準,不過王上現在的情況,殿下應該不會丟下不管的。
見風流雲沒有說話,路里又接着道:“王上外出狩獵的時候突然就變成了這樣,醫師說,可能是中風,巫醫說,王上恐怕是回不了魂了”
“……巫醫?”凌歸玥勾脣一笑。
“丫頭,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有沒有辦法?”風流雲聽見凌歸玥有些調侃般的聲音,轉眼看向她。
這丫頭的本事,應該是有辦法的吧,風流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心裡隱隱的擔憂。
“連巫醫都用上了”招魂?凌歸玥微微一挑眉梢,兩手一攤,才接着開口道:“具體是什麼情況我還不知道,要看了才能確定”
這人都沒有看見,她怎麼能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她還沒那麼大的本事。
“玥兒?”少驚瀾伸手攔過凌歸玥的腰肢。
玥兒這意思是想要去漠北王庭了,可是玥兒都快生了,不能再勞累。
凌歸玥笑了笑,道:“沒事的,我們慢一點就是了全文閱讀。”
少驚瀾修長的寒眉一蹙,淡淡的看了眼風流雲,想了好久,纔開口道:“好——”
“謝謝——”風流雲點頭笑了笑,這次沒有吊兒郎當的樣子,一本正經。
他知道,如果不是他的關係,丫頭纔不會顧及什麼,甚至,這還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個人情,他承了。
“少來”凌歸玥紅脣一勾,涼眸中閃了閃。
風流雲痞痞的一笑,開口道:“無以爲報,要不,我還是以身相許吧”
只是凌歸玥還沒有開口,卻是招來了少驚瀾的一記冷眼。
“路里,下去準備一臉舒適的馬車”風流雲沒再玩笑,向着身邊的人吩咐道。
“是,末將這就去”路里說着看了眼凌歸玥的大肚子,心裡有些高興。
他健步如飛的急速離開,捏着長劍的手都有些激動的發抖,聽殿下的口氣,這天傲的帝后,是能救王上了。
凌歸玥轉眼看着遠處被兩個士兵拖走的鬼面,眸中有些疑惑。
“玥兒,看什麼呢?”少驚瀾看着凌歸玥柳眉緊蹙的樣子,開口問。
凌歸玥沒有回答,視線依舊停留在那一處,半晌,纔開口道:“你不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嗎?”
天傲邊關的刺殺,鬼面將軍救人,穆真偷虎符,漠北王病重昏迷,漠北全線攻打天傲,齊華滄浪城僵持……
這一切,好像都是巧合,但是,這世上真的有這麼巧的合?
“嗯……是有些奇怪”少驚瀾說着點了點頭。
收回視線,少驚瀾大掌掰過她的腦袋,修長的食指點了點她白皙的額頭,開口道:“別想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嗯——”凌歸玥往少驚瀾懷中靠了靠。
這時,一道嘹亮的鷹叫聲襲破長空,萬里無雲的天上像是被清水洗滌過一般,一片蔚藍,一隻黑色的雄鷹盤旋着,分外顯眼。
少驚瀾擡頭望去,抿脣做哨。
雄鷹盤旋了兩圈,直直的朝着少驚瀾滑下。
少驚瀾健臂一擡,雄鷹利爪停在少驚瀾修長健碩的胳膊上,遒勁有力的翅膀撲扇了幾下便停下,鷹嘴烏黑像是鐵鉤一般。
“是什麼?”凌歸玥轉眼看着少驚瀾。
少驚瀾擡手取下鷹腳鐵環上面的東西,健臂往上一擡,黑色的雄鷹展翅高飛,直上九霄而去。
少驚瀾打開手中的紙條,凌歸玥湊到少驚瀾身邊,白紙黑字,一目瞭然,看完信紙上的幾排字,兩人眼中同時閃過一道驚訝。
“怎麼會這樣?”凌歸玥低聲一喃,眼中的恍惚一閃而過。
不應該啊,他怎麼會放棄這麼一個好的機會?
手中的信紙在少驚瀾揮手間,便化成片片雪花般的碎片,少驚瀾袖袍一拂,便隨風消逝。
“走吧……”
茫茫的大草原之上,漠北的幾十萬大軍班師回王庭,長長的軍隊,綿延幾十裡,舉目望去,從頭望不到尾,就像是一條展開的巨蟒蜿蜒在草原之上。
在漠北的軍隊中,一頂青色錦布的馬車,分外顯眼。
馬車內,鋪着厚厚的長絨,是草原的玉狐裘長毛,小貂兒蜷縮在厚厚的絨毛中,周圍都是毛茸茸的,幾乎都找不到它那小小的二兩肉,只能看見一處稍微亮白的顏色。
周邊也有着好幾個精緻的小火爐,冒着絲絲暖氣,像是玉煙一般的嫋嫋升起。
少驚瀾一身隨意的暗藍裘袍,倚靠在馬車內壁上,閉眸養神,凌歸玥挺着大肚子,慵懶的側趴在他的腿上,小臉一邊枕着他的腿,睡得一臉香甜。
“碰碰……”馬車也不知道是磕到了什麼,突然一個顛簸。
凌歸玥不舒適的蹙了蹙柳長的黛眉,似乎有轉醒的跡象。
少驚瀾睜開眼,低眉看着腿上熟睡的女子,健臂一環,小心翼翼的託着她的身子,往前面提了提,將她身上的白色大絨氅也向上合了合。
“醒了?”少驚瀾再看向她的時候,便發現凌歸玥正睜着一雙明亮的剪眸看着自己。
“嗯”凌歸玥說着,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眸中頓時水淋淋的一片。
凌歸玥像是小貓一樣,臉在少驚瀾的腿上蹭了蹭,換了個姿勢,後腦勺枕在他的腿上,仰面看着他的俊臉,素白的雙手習慣性的搭放在肚子上。
少驚瀾低聲一笑,“你這小傢伙,還真能睡,直接從晌午,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時分”
玥兒本來就是一個小懶豬,懷孕之後,就更加嗜睡了,估計要是不叫她,一覺睡上一天一夜都沒有問題。
“玥兒,你吃的東西是不是都長到肚子裡的寶寶身上去了?”少驚瀾低眉,目光灼灼的盯着凌歸玥小山丘一般的肚子。
“怎麼這麼大”少驚瀾摸着凌歸玥的肚子,他們的寶寶肯定特別健壯。
凌歸玥想翻個身,又發現根本翻不了,這肚子,還真是個很大的阻礙,她嘴癟了癟,“我怎麼知道,我以前又沒有懷過孕。”
少驚瀾聽得臉色一黑,這話聽着怎麼那麼詭異呢。
“不過還真是很大額……”凌歸玥躺着,都望不到自己的腳。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個月,肚子像是吹氣球一般,閃眼間就鼓了起來,寶寶也長的太快了吧。
“寶寶,有沒有想父皇?”少驚瀾低聲笑了笑,大掌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輕輕的滑動。
不過肚子裡的小寶寶還真的是很給他老爹的面子,彷彿感應到了少驚瀾手的溫度,蹬着小腿兒,狠狠的給了他一腳。
因爲這一腳,凌歸玥的肚子都微微的鼓出了小小的一塊。
“看來,寶寶是很想父皇了”少驚瀾看着凌歸玥,冷俊的眉毛得意的挑了挑。
凌歸玥瞧着他那得瑟的樣子,微微一翻白眼,這幼稚的男人。
少驚瀾目光灼灼的盯着凌歸玥,薄脣一勾,開口問道:“既然寶寶都這麼想我,那玥兒你呢?嗯?”
磁性好聽的聲音在不大不小的馬車內響起,像是春風拂過一般,溫柔得都可以掐出水來。
“……”凌歸玥嘴角抽了抽,不說話。
這男人還真是……
“玥兒?”少驚瀾修長的寒眉一蹙,神色有些不滿,那樣子,她要是不說,他今天還不罷休了。
凌歸玥擡手覆上額頭,無奈的開口道:“想,當然想,我怎麼會不想呢”
這個男人,怎麼越來越難黏糊了。
“那你爲什麼不給我回信?”少驚瀾似乎對這個答案還是不滿意,緊追不放的問。
凌歸玥眨眨眼,驚訝道:“我不是回了嗎?”
她每次都回復了啊,難道他沒有收到?
“……你每次都只回復四個字”少驚瀾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他俊臉沉靜如水,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凌歸玥嘿嘿的笑了笑,這還真不能怪她。
一想到他那一大紅木箱子的書信,她是又好笑,心裡又一陣感動,但是,原諒她吧,她還真的不會寫‘家信’。
平時是真的有很多很多要說的,但是隻要一提筆,腦子裡就全懵了。
少驚瀾臉色一沉,大掌捏着她精緻的下巴,開口道:“不許笑!”
凌歸玥伸手摟上他的脖子,無奈的說道:“好了,好了……”
她低低的一笑,才道:“我想,很想很想,吃飯想,睡覺想,夢裡想,睡前睡醒都想一遍,想得是夜不成寐,什麼都食之無味……”
凌歸玥說着,眸中一片明亮,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實這並沒有誇大多少全文閱讀。
可是,聽得這個話,少驚瀾又不滿意了,越聽眉頭蹙的越緊,直接擰成了一個川字。
“那還是別想了”
“什麼?”凌歸玥又是一怔,他到底想聽什麼?這男人又在彆扭什麼。
“沒什麼,你餓了嗎?”少驚瀾開口問道,很是自然的轉移話題。
凌歸玥搖了搖頭,道:“沒有,飽着呢……”她午膳吃得很飽,這會兒纔多久。
少驚瀾看着凌歸玥那小臉泛着疑惑,還有着一股沒睡醒的慵懶意味,頓時忍俊不禁。
“還想睡嗎?”少驚瀾開口問道,修長的手指一挑,拂開她臉上幾縷凌亂的青絲。
“有點”不問還好,這一問,凌歸玥又抑制不住的打了個哈欠。
“那你是接着睡呢,還是下去走走?”少驚瀾修長的手指挑開車簾,馬車已經停下一段時間了,應該是停頓休息。
“嗯……”凌歸玥眯了眯眼,一副要睡不睡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在嗯什麼。
看她那小懶樣,少驚瀾寵溺般的笑了笑。
“那你還是接着睡吧,我下去走走”少驚瀾大掌託着她的腦袋放下,又拿起溫暖的白色大氅將她蓋得嚴嚴實實的,才起身下了馬車。
外面寒風呼嘯,到處都是夜風呼呼的聲音,和車簾裡的溫度,相差還真的不是一點點。
少驚瀾一步躍下馬車,他欣長的身軀上包裹着一襲暗藍錦衣,寶藍色的狐裘披風,頸部圍繞着一整圈灰色的狐狸毛,他健步走到一個火堆旁坐下。
一個灰色的酒袋朝着他飛來,少驚瀾揮手接下,撩開長袍,在一邊坐下。
“怎麼,不在馬車裡陪着那個丫頭了?”風流雲揚頭灌下一口烈酒,終於是捨得出來了。
風流雲他紫色裘衣,厚實的披風,手肘擱在膝上,坐在一個黒木凳上,喝酒吃肉,好不瀟灑自在。
“睡了”只是淡淡的道出兩個字,少驚瀾飲下一口酒,醇厚濃烈的酒刺激着他的味蕾,他冰藍的眸一亮。
風流雲俊眉一挑,低聲一笑:“怎麼樣?”
“好酒——”少驚瀾也不吝嗇誇獎,的確是好酒,脣齒留香,回味無窮。
他還以爲,這漠北,只有火刀子那樣的烈酒。
“當然是好酒”風流雲狹長的狐狸眼流轉,揚頭又是一口,笑道:“這可是漠北的玉瓊漿,一般人我還不給喝的”
少驚瀾殷紅的薄脣一勾,沒有回話。
兩人靜靜的對應,四周北風呼嘯,還能聽見周圍馬匹那鼻子中不停的噴氣的聲音。
“少驚瀾,你知道嗎,你很幸運,我真的很羨慕你”風流雲狹長的鳳眸隨意一瞥,盯着身前噼噼啪啪的火苗,口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是嗎?”少驚瀾藍眸淡淡的看了眼風流雲,殷紅的脣微微一勾,揚頭飲下一口酒。
他怎麼會不知道風流雲話中的意思。
火堆發出一陣噼噼啪啪的爆鳴聲,火苗也隨着寒風張牙舞爪,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墨黑一片,天邊還隱隱約約傳來狼的吼叫聲。
風流雲一聳肩,微微搖了搖頭,這少驚瀾還真是惜字如金,真不知道,那小丫頭是怎麼忍受得了這個大冰塊的。
經過短時間的整頓休息,大部隊繼續前進。
本來從天傲的邊關到漠北的王庭,按照正常的行軍速度,十天足夠得不能再足夠了,可是,少驚瀾爲了凌歸玥那圓滾滾的肚子,一路上走走停停,硬生生的將時間給拖了一倍不止。
按照少驚瀾的想法,管他什麼漠北王,昏迷不醒又不是隻剩下一口氣。
即使是堅持不住了,就索性就快點去見閻王吧,最主要的是,不能累到他的女人孩子。
風流雲沉默,漠北的衆將領,也只能在一旁乾着急,又沒有人敢去催促。
經過一些天的趕路之後,終於是到了漠北的王庭。
這天傲北上關外,是廣袤無邊的大草原,其土地的面積,和現在的天傲相差無幾。
而漠北,毫無疑問,是草原上的霸主,無論是漠北的騎兵,還是它富庶的草地,都足矣稱霸草原,除了邊上的一些少數民主,大部分的富庶草原,都是屬於漠北。
風流雲手猛地一提,雙腳驟然一夾馬腹,他縱馬翻上一個小山丘,低眉看着下面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帳篷。
皆是白色的頂棚,無邊的帳篷周圍是一圈又一圈拿着刀戟,頭頂長絨帽的士兵巡邏,守衛森嚴,到處還有着騎兵圍着駐地周圍操練。
很明顯,這是王帳在的地方。
火光大盛,映照的那一方燈火通明,恍如白晝一般。
月光輕灑,墨黑的草原上,這樣一處明亮的地方,還真的像是一顆草原明珠。
各式各樣的帳篷重重疊疊,連綿不絕,在偌大的草原之中,就像是大海中,翻起的浪花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撲向天邊,連綿不絕,看不到邊際。
漠北雖然多是遊牧民族,但是,草原上的城池也是不少的,比如西北七城,契烏九城,當然,漠北皇室也有固定的城池皇宮,那就是漠北的王庭。
漠北的皇室卻也喜歡常年在外,就像是外出狩獵一般,漠北王,就是在外出的時候,在王帳之中,疑似中風昏迷癱瘓,不省人事。
風流雲狹長的鳳眼眨了眨,目光凝視着中央那一頂青色的王帳,跑了這麼久,他又回來了。
“嗚嗚嗚嗚……”
漠北出征的大軍,瘋狂的揮舞着手中的長槍刀劍,朝着下面就狂奔而去,口中還吆喝着不知名的聲音,騎兵繞着密密麻麻的帳篷不停的奔馳着。
像是在高興的歡呼,又像是在喚着什麼一般。
少驚瀾轉頭看了眼身後的馬車,這才提了提烏斬的馬繮,烏斬慢慢的踱到風流雲身邊,和他並肩而立。
“怎麼,這是近鄉情怯?”少驚瀾竟然少有的和風流雲開起了玩笑。
“駕——”風流雲緋紅的脣一勾,一鞭甩在身下的馬背上,身下的棕色駿馬揚踢飛奔下去。
“好消息啊,將士們,嫡王子殿下回來了……”路里將軍在最前面,和王庭的將領士兵們大聲交談着。
“王子殿下回來了?”
“王子殿下回來了——”
衆人都喜不自勝,仰天歡呼着,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像是飛吹過草原一般,一波又一波擴散遠去。
風流雲目不斜視的健步朝着王帳的方向走去,步子似乎有些着急。
走到王帳處,這時,正好一個侍女端着一個木盆走了出來,木盆中的水,還不斷的向外面溢出熱氣。
風流雲一步上前,目光緊鎖着侍女,急身問道:“王上情況怎麼樣了?”
一陣砰砰哐哐的聲音,絨衣侍女手中的木盆被一個驚嚇,就落到了地上。
“王……王子殿下?”侍女看着風流雲,半天才吐出這麼幾個字,眼中還有着不敢置信的驚訝。
風流雲緋紅的脣有些煩躁的抿了抿,重複道:“王上怎麼樣了?”
“回稟殿下,王上還……一直似乎那個樣子,沒有醒過來,巫醫大師們都說,王上可能醒不過來”那侍女口中唧唧歪歪的說着,手還不停的比劃着。
“爲何還一直滯留在這裡,不回王城?”風流雲有些煩躁,最好的醫師都在王城,環境當然也是比外面好。
侍女見風流雲有些發怒的樣子,連忙跪下,“巫醫大師說,王上昏迷沉睡,不要移動,經不起路途的顛簸”
侍女小心翼翼的看着風流雲的臉色,說完又接着道:“王城最好的醫師都被請了過來,都說沒有辦法”
風流雲點了點頭,心裡有些底,揮手道:“下去吧”
“是”侍女手忙腳亂的拾起地上的木盆,退下全文閱讀。
“她說得是哪一國鳥語?”凌歸玥微微一挑眉梢,她還真的不懂她說的是什麼。
漠北各種民族混雜,自然是各種語言也是不少,但是很多人也都是懂中原的語言的。
“你懂她說的?”凌歸玥看着少驚瀾負手而立,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少驚瀾一挑眉梢,笑道:“略懂……”
其實少驚瀾各種語言,懂得還真的是不少,這是帝王之術,必須要通透的一門。
少驚瀾說完,笑着看着一臉懵懂的凌歸玥,有些調侃的開口道:“想不到,玥兒你也有不懂的東西”
凌歸玥哧了一聲,給了他一個白眼,便提步跟着風流雲走進王帳。
一個王帳,裡面異常的寬敞,就像是一個大殿一般,到處擺放着古老紋路的羊角牛角,各種華貴的裘皮,都是價值千金的東西。
整個風格,是一種低調沉穩的華麗。
風流雲緩步走到一個鋪着厚厚灰色裘毛的牀榻旁,而牀榻上,是一個閉着眸的男人,身材魁梧,國字臉,看上去,也是年過半百。
他的面色有些蒼白,脣角有些裂開,乾燥的有些起了白色的皮,黝黑的皮膚被半邊絡腮鬍遮住,看上去,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丫頭,你看看,剛剛侍郎和我說,這是中風了,但是我看不像”風流雲有些疑惑,讓開身體。
雖然他不懂治病,但是,這明顯不是中風的症狀,他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慢點”少驚瀾手臂攬着凌歸玥,讓她在漠北王身邊坐下。
凌歸玥坐下,蔥管般的兩指覆在漠北王的脈搏上,少頃,又掀開他的眼皮看了看,凌歸玥眉頭一蹙,慢慢的看向風流雲,怎麼會這樣?
“怎麼了,是很嚴重嗎?”風流雲不解,丫頭看他幹什麼,這眼神怎麼這麼……奇怪。
凌歸玥搖了搖頭,開口道:“沒什麼,只是睡着了而已……”
說嚴重也不嚴重,說不嚴重,這還是要命的。
“睡着了?”風流雲低頭看着漠北王,“是什麼原因?”不可能一睡不醒。
少驚瀾修長的眉頭一蹙,也有些疑惑,睡着了?
凌歸玥撩開漠北王的身上的狐裘錦被,一邊開口道:“風流雲,你怎麼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風流雲有些懵了,順口就接道:“我又不懂醫術,我怎麼會知道是什麼原因?”
他什麼都懂一點,但是,偏偏就是這個醫術,那是一竅不通,不過,他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丫頭說的話了。
“他是中了嗜睡蠱毒”凌歸玥撩開漠北王胸膛上的衣服,低眉一看,她紅脣一勾,果然。
“嗜睡蠱?”少驚瀾向前靠近一步,低眉看向漠北王。
他曾經中過蠱毒,所以,對蠱毒有一些瞭解。
中了嗜睡蠱的人,立刻便會陷入沉睡之中,和正常的睡覺沒什麼區別,但是,如果一直不醒的話,不能正常的進食,最後就會被活活的拖死。
看着漠北王面色,估計是再不醒,也就一直這樣睡下去了。
“你是說,王上是中了以前月支皇室纔有的嗜睡蠱?”風流雲詫異出聲,嗜睡蠱只有前月支,或者說現月郡直系的皇室才知道怎麼用。
他緋紅的嘴角微微一抽,終於是知道,爲何她會用那樣的眼神來看他了,這丫頭不會是懷疑,是他給王上下的蠱毒吧?
“不錯——”凌歸玥看這風流雲的表情,也就知道不是他。
他還沒有無聊到自己下了毒,又叫她來解這種程度,不過,這會是誰呢。
風流雲也跟着坐在王榻邊上,一聳肩,解釋道:“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幾歲的時候,就離開了月郡,別說是這什麼蠱毒,就是普通的傷寒,我都不知道怎麼治”
“原來還有你辦不成的事”凌歸玥有些話中揶揄,這風流雲就是一個萬世通,滿世界跑,哪裡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這還真是難道我了”風流雲無奈的攤了攤手,不懂就是不懂。
凌歸玥手指着漠北王胸膛上的一條紅線,開口道:“這條就是他的生命線,你要是想他死的話,輕輕的順它一下,也就可以直接送你們的王上上西天了”
凌歸玥說的那是一個輕鬆加愉快,可是風流雲卻聽得怔了怔,道:“我是請你來幫忙救人的,不是謀殺”
“不過,即使是你不幫忙,你們王上也堅持不到多久,你看,這生命線已經快到頭了”紅色的線離心臟只有寸餘。
即使是生命線不到頭,最多一個月,他的身體就會被一點點的拖死。
這麼嚴重,風流雲倒吸一口涼氣,才問道:“丫頭,你倒是說,有沒有救?”
風流雲剛剛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只是現在凌歸玥一直在和他打着太極,而且是越說越嚴重,他還真有些着急了。
少驚瀾倒是很瞭解凌歸玥那有些惡劣的性子,淡淡的負手站在一邊,一臉平靜。
不過怕是漠北王現在兩眼一翻,直接掛了,少驚瀾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丫頭,你可不能辜負了我”的信任,風流雲這個時候還能勉強的調侃,其實也說明他心裡還是有些底的。
“能救——”凌歸玥給了他一個白眼,很乾脆的給出了答案,說完也順手將漠北王的裘被合上。
“那就好,有救就行”風流雲聽見,似乎是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這丫頭會有辦法。
可是,緊接着凌歸玥隨口又扔下一句話,“不過,我現在是救不了”
風流雲表情有些微微扭曲,就好像剛從地上爬起來,緊接着又被凌歸玥一巴掌打了下去,是人都會抓狂。
他臉色一黑,狹長的狐狸眼狠狠的瞪着凌歸玥,咬牙切齒的道:“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
旁邊的少驚瀾低聲一笑,搖了搖頭。
凌歸玥紅脣勾了勾,站起身,開口道:“嗜睡蠱在漠北王的體內,是一種引蠱,嗜睡蠱是一種很頑強的蠱蟲,也就是說,即使是用藥,它自己也不會死”
就像是她自己研究出來的子午蠱一樣,需要子午引。
“要是想讓他轉醒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漠北王體內的蠱蟲給引出來,而要引嗜睡蠱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件東西,那就是這一隻蠱毒的蠱引”
凌歸玥兩手一攤,“沒了——”
風流雲低頭看着漠北王,點頭道:“也就是說,要找到下蠱毒的那個人,纔有辦法拿到嗜睡蠱毒的蠱引”
“對——”凌歸玥點了點頭,“只要是拿到了嗜睡的蠱毒引,那一切都好辦了”
“可是,鬼面將軍已經死了,那他手中的蠱引也就沒了”風流雲砰地一拳打在王榻上,可惡,還是救不了。
凌歸玥看見風流雲臉上難得的焦急,紅脣抿了抿,“那也未必——”
她轉眼凝視着漠北王蒼白沒有什麼血色的臉,涼眸中一深,“或許,可以賭上一賭”
“賭一賭,什麼意思?”風流雲詫異的擡頭望向凌歸玥。
“將這個給他吃下,可以多堅持一些日子,能不能行我們只有等了”凌歸玥將手中的一杖深紅的藥丸,遞給風流雲。
少驚瀾轉眼和凌歸玥對視一眼,藍眸中閃了閃。
——《嗜寵》處雨瀟湘——
這些天,凌歸玥和少驚瀾那是充分的領略了一番草原的風光,不過,這凌歸玥最後一個月,凌歸玥的肚子又結結實實的長了一大圈,現在是走路都快直不起腰了。
日落西山,落霞滿天,是草原最美的時候。
“丫頭,你這肚子,也大得太出奇了吧?”大肚子的他不是沒見過,但是沒見過這麼大肚子的。
風流雲坐在一截木樁上,手中還舉着一個烤的半成熟的羊腿,在身前的火堆上一進一出的,不時往上面澆點什麼,看那樣子,熟練的很。
“你肚子裡面,到底是個什麼啊?”風流雲一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狹長的狐狸眼在凌歸玥圓鼓鼓的肚子上,來回的掃視。
一旁坐着的凝竹瞪了風流雲一眼,憤憤的道:“有他這麼說話的嗎?”說完,凝竹也笑着看向凌歸玥圓滾滾的肚子。
小姐肚子裡面,當然是小公子,或者是小小姐。
“小姐,可以吃了,剛剛好,不過還有些燙”凝竹將手中烤好的一串碎羊肉遞給凌歸玥。
卻是少驚瀾伸手接過,他一手摟着凌歸玥,冷冷的看了一眼風流雲。
風流雲肩頭微微聳了聳,默默的閉上嘴,抄起手中的大羊腿就一口咬下去。
“嗖——”一道銀白的亮光閃過,風流雲鳳眼直直的對上了一雙烏溜溜的水眸。
什麼!?
小貂口咬着羊腿,整個小身板都掉在了空中,兩支前爪扣着肥的流油的羊腿,兩支後腿兒在空中晃盪着,而風流雲張口咬着羊腿的另外一邊,看着近在眼前的小貂愣了愣。
“咔嚓咔嚓……”
連帶着骨頭,小貂一口咬下一塊包在嘴裡,整個嘴鼓得像個小包子一樣,它一邊嚼着,一邊還以一種幽怨的眼神看着風流雲。
風流雲也似乎忘了,當時信誓旦旦的說好了打完仗,要給某神偷烤全羊吃,轉身就全給忘了。
不過全羊沒有,一隻腿也行,小貂還是很寬宏大度的,果斷的接手了風流雲到嘴的烤肉。
“得,都給你吧”風流雲嘴角抽了抽,鬆開手。
看着滿是小貂唾沫的羊腿,風流雲不得不大度的讓給某貂。
可是,風流雲手一鬆,手中的羊腿落地,可憐的小貂便跟着羊腿落地,落地不是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小貂它是在下面。
砰地一聲,小貂被一整隻肥羊腿給壓在了下面,估計是砸成了餅狀體,過了好久才從夾縫中生存出來。
可憐的小貂一身銀毛是油光鋥亮,衝着風流雲一陣齜牙咧嘴的吱叫,又是扭屁股,又是戳着頭頂的紅毛。
“哈哈哈哈……”看着小貂可愛的樣子,四周爆發出笑聲。
旁白還有一些人嘰裡咕嚕的說着什麼。
連凌歸玥都忍不住笑了笑,這貪吃的小東西。
“這會兒不燙了,可以吃了”少驚瀾將一塊撕開的羊肉遞到凌歸玥口邊。
凌歸玥很自然的就接口,嚼了嚼,“嗯……味道還不錯”
在大草原上吃烤羊,味道就是不一樣,有時候,吃東西,環境也是很重要的。
“嘖嘖……”風流雲拍拍手,看着少驚瀾的樣子,搖着頭悠悠的道:“看你都把她寵成什麼樣子了”
“我喜歡”少驚瀾冷冷的接了幾個字,頭也不擡的給凌歸玥繼續撕着手中的烤羊。
凌歸玥舒服的躺在少驚瀾懷中,向着風流雲一挑柳眉,“怎麼,你有意見?”
“他這是嫉妒”凝竹也淡淡的道出一句,將一塊烤好的肉遞給身邊的殊影。
她還不知道,這風流雲就想着打小姐的主意。
迦夜手肘撐在膝上,眉頭蹙了蹙,揚頭喝下一口悶酒,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話。
果然這凝竹不說話則以,一說話,就正中風流雲的要害之處。
“咳……”風流雲怔了怔,低頭乾咳了兩聲,從旁邊拿起一塊生羊肉,涮了涮,靠近火堆繼續烤。
凝竹看了看手中的烤肉,默默的瞥了眼一言不發的迦夜,伸出的手,又慢慢的縮了回來,疤痕遍佈的臉上浮出一絲苦笑。
“噼噼啪啪……”
中央的火堆中,火苗噼噼啪啪的發出爆鳴聲。
衆人三兩句的說着鬧着,氣氛還算是活躍,場面也很是熱鬧,這時一個帶着紅色帽子的小夥子手中託着白色的吉祥帶子,走到凌歸玥身邊。
他舉着手中潔白的帶子,笑着嘰咕了幾句,臉上似乎還有着靦腆的意味。
“什麼?”凌歸玥疑惑,聽不懂他們說的話,還真的有些糾結。
少驚瀾本來黑下的臉,卻因爲小夥子的幾句話,好轉了。
“他說,這是草原象徵着吉祥如意的帶子,希望我們的寶寶能夠健康平安的出生”少驚瀾伸手擦了擦她紅脣上的油跡,柔聲的給凌歸玥解釋着。
“丫頭,接下吧,這是獻給草原最尊貴的客人”風流雲也笑了笑,他還以爲,終於有了一個人敢和少驚瀾搶女人。
凌歸玥點了點頭,小夥子很高興的將潔白的帶子掛上的凌歸玥的脖子。
掛上之後,小夥子合手拜了拜,笑得紅光滿面,開心的跑到一羣人堆裡,很是高興的和那邊等着的一羣人討論着什麼。
“爲什麼我就沒有?”風流雲有些鬱悶的喝了口酒,他好歹還是他們掛名的王子吧。
風流雲搖頭嘆了嘆,抱怨道:“果然還是美女走到哪兒都吃香”
“想要當女人我幫不了,不過,不男不女我倒是可以幫你”殊影這一開口便語出驚人。
他依舊挺着一張殭屍臉,擦拭着手中冰冷漆黑的利刃,誰都不會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風流雲嘴角抽了抽,很慶幸現在口中沒有酒,丫頭這身邊都是一羣什麼人啊,一個比一個狠。
“既然來了,不如一起和一杯?”少驚瀾揚頭喝下酒袋中的一口酒,口中冒出這麼一句莫名的話。
誰?殊影沒有一蹙,他怎麼沒感覺到。
顯然,凌歸玥和風流雲都察覺到了,兩人對視一眼,眸中都有一些詫異。
少驚瀾話剛落,旁白漆黑的夜色中,一個月白的身影慢慢的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天青色錦緞長袍,月白色長絨大氅,眉目冷清,青色長靴朝着衆人走來,不急不緩,月華般的臉上神色淡淡。
“沐星辰?”一直未發一言的迦夜,有些差異出口,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月白長袍一撩,揮袖啪的接過風流雲扔過來的酒袋,沐星辰朝他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卻在少驚瀾身邊坐下,目光若有若無的掃過凌歸玥的肚子。
“請——”少驚瀾薄脣一勾,向着他舉了舉手中的酒袋。
沐星辰櫻紅的脣也勾出一道淡淡的弧度,四眼相接,墨瞳對上藍眸,眼底流動着只有兩人才能看得懂的暗流。
風流雲鳳眼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不都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嗎,更何況這兩人,是情敵加政敵,即使不打起來,那也是橫眉冷對吧,這怎麼搞得好像。
凌歸玥依舊窩在少驚瀾懷中,涼眸看着沐星辰,眼底暗光流轉。
隨着沐星辰的到來,四周的氣氛,突然就變得有些詭異,安靜異常。
少驚瀾放下酒袋,接着拿起錦布上的羊肉,撕下一小塊,很自然的遞到凌歸玥嘴邊。
沐星辰淡淡的喝下一口酒,眉間愛你的硃砂隱隱一動,眸光看着那方,微微一閃。
凌歸玥笑了笑,準備張口接下,只是,紅脣剛剛張開,就僵住了。
“怎麼了?”少驚瀾疑惑,“是不想吃了?”
凌歸玥紅脣依舊僵硬着,沒有回答,只是瞬間,凝白的額頭冒出了汗水,臉色也唰地白了。
“我……肚子,痛”凌歸玥費力的深吸一口氣,每個字,幾乎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
少驚瀾雙眸瞬間瞪大,猛地甩開手中的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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