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告訴你哦!”江絮晚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來,似乎在更大年紀的衛戈面前,她更像一個小孩兒了。
“哦?告訴我什麼?”
衛戈直接就是一種看小孩的姿態。也確實,一直以來,不管是多大的江絮晚,在他眼裡都是小孩兒。
“你要跟我保持一定的距離。”江絮晚一本正經的語氣彷彿在陳述什麼條款協議。
衛戈眨了眨眼睛,“保持距離?”
江絮晚認真點頭,“是的,要保持距離。”
“畢竟我是19歲的我。雖然可能只是意識是處於19歲那個年紀。身體還是30歲的我。不過意識才是主導。”
“我不想做什麼超出19歲觀念以外的事情。”
“請大叔尊重我。”
衛戈捏了捏眉心,低下頭,無奈輕笑了起來,“你這樣好像我是什麼猥瑣大叔似的。”
他再度擡起頭來,給予了江絮晚肯定的目光,“你放心就好。我一直很尊重你,不管你怎樣的改變,我都尊重你。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纔是。”
“……嗯。衛戈確實是這樣的。”江絮晚輕輕勾起嘴角,“所以我很喜歡他。”
衛戈挑眉,對江絮晚這樣直白的表達並不是感到詫異,只是在19歲那個年紀,江絮晚從來沒有以這樣一種輕鬆自然的狀態對自己表達喜歡。
所以現在看到了,實在是覺得有些難得。
“你是不是很喜歡我?”他認真地詢問道。
江絮晚微微睜大眼睛,“我是喜歡,但喜歡的是19歲的你,不是現在的你。”
“那你是不是很喜歡19歲的我?”衛戈只能順着江絮晚的意思再度詢問。
江絮晚點點頭,“嗯。但其實因爲一直以來,我在感情上不會過多的傾注精力,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發覺自己的感情有多麼濃烈。”
“但是既然現在我們還在一起——30歲的衛戈和30歲的江絮晚還在一起,那麼就說明我一直都是喜歡衛戈的。”自己的劇烈喜歡,江絮晚是由此推理要來的。
不過衛戈不是很喜歡這種說法,他輕輕皺起眉,“喜歡,不應該是這樣推理來的。你要發自內心的感覺的到才能去表達。”
“知道了大叔。”江絮晚輕笑,準備往小公園外面走。
“也不知道這些年來南部小城變了沒有?”
衛戈緊隨其後,給這個小孩兒解釋着,“確實變了,高樓大廈,街道小巷,每一處都有了質的飛躍,國家在進步,國家的每個角落都在進步。”
“那我們的房子呢?”江絮晚很好奇,自己家的房子變成什麼樣子了。
她大致推理着,“依我看來,按照我的性格的話,只要我的性格沒有太大出入,這些年,那我家的房子在我奶奶離世以後,肯定會被我賣掉。”
本來衛戈還在思考怎麼跟江絮晚解釋房子的事情,沒想到這個聰明的小鬼已經想到了自己可能做出的事情。
確實如江絮晚推理的那般,房子的確在她上大學之後被賣掉了。
“嗯。你很聰明。”衛戈臉上的情緒沒有太大的變化。
“那我回來看什麼呢?”說着這句話,江絮晚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雙腳上,“我居然沒有穿高跟鞋。大叔,請問我平時愛不愛穿高跟鞋啊?”
衛戈也看向江絮晚腳上穿的平底鞋,“工作的時候會穿,但你不喜歡穿高跟鞋。”
“原來是這樣。”江絮晚表示理解的點點頭,“看來我依然是那個自己,並沒有對這個世界做出太多妥協哎。”
“阿晚,你變了很多。”終於衛戈還是忍不住說了這句話。
江絮晚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當然啊,現在的我是19歲的我,肯定跟30歲的我不一樣。”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你跟19歲的你也不一樣,在我的世界裡,19歲的江絮晚……”
“那誰知道呢,可能我來到這個時空以後,自己就變得奇奇怪怪了吧,多少會改變一點觀念。我自己也感覺,自己的思想開明瞭很多。”
“但我挺喜歡這種感覺的,不管是19歲的我還是現在的我,都是希望你能像現在這麼活潑開朗,快樂自如的。”
但誰知衛戈剛說完“活潑開朗,快樂自如”,江絮晚臉上的神色就變了,“是嗎,你怎麼又知道我不是裝出來的呢?”
“什麼?”衛戈臉上的笑容凝滯住了。
“我說……”江絮晚忍不住地長嘆出一口氣來,看着面前街道上車水馬龍的景象。
她想到在跟衛戈認識沒多久的時候,也曾處在這樣的十字路口。
那時的自己,情感仍然是糾結的,對心中產生的新情感也是抗拒的。
可是……現在的一切都變了。
南部小城現在看起來特別的發達,少了以前的一種特別的味道。
那種味道江絮晚說不上名字來,但她就是知道,那種味道已經沒有了,並且再也不會有了。
……究竟是什麼呢?江絮晚絞盡腦汁地思考,卻得不到一個安撫自己不安的答案。
可她又想,就算找到了答案又能怎樣呢?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這種感覺還真的是奇怪,自己就站在街道上,嗯,是19歲的自己,可是看到的,卻不再是19歲的街道。
花非花,霧非霧,一切都像一場夢。
她並沒有故意在逗衛戈玩兒,現在的她才表露出來自己內心最深的情緒。
面對這一切,她確實沒有多麼開心——開心不是沒有,但那一點點關心也僅僅是因爲自己和衛戈的情感。
對於其他一切的變化,她仍是很難接受的。
一個沒有奶奶的世界,變化到這般的小城。
她好像也不再喜歡《南部小城》這首歌了。
“好想回去。”
僅僅這樣說了四個字,讓人有一點分辨不出,她說的是回到十九歲的世界,還是回到自己的那個家。
“我是說,我不喜歡這樣的變化。算了——”她轉過頭去看衛戈,“是不是咱們那一塊的房子也都被拆了?”
“嗯。都拆了。建成了小區。”衛戈不忍把這些真相說給19歲的孩子聽,但他很清楚,19歲的孩子到底是怎樣的固執的存在。
他只能把真相說出來,他知道的。
衛戈看到江絮晚臉上的難受,趕緊尋找出來一些能夠稍稍安慰到她的點,“不過,有一個還算好的地方,就是你家所在的那一塊地,建成了一個噴泉。”
“那倒確實不算太糟糕。”苦中作樂說的也便是這般了吧。
可能正是知道自己現在是三十歲的個體,所以江絮晚的言行也忍不住的往30歲的自己靠,“也不便前去看望了,已經沒有興致了。咱們去一些別的地方看看吧。”
她苦笑,“其他的變化都可以接受。”
“對了,今天我們過來,我有跟你說什麼計劃嗎?”
江絮晚也不知道該去哪兒,所以趕緊這樣問衛戈。
衛戈搖搖頭,“沒有。只是說要回來看一眼,你,30歲的你也不喜歡這些變化,一直都不喜歡,所以我們就一直待在那個小公園,沒有怎麼走動。”
“既然這樣的話,咱們回去吧。”不知爲何,聽到衛戈這樣的回答,瞬間江絮晚就放輕鬆了。
“回去?”衛戈有一些不理解。
“是啊,回到咱們的家——大叔,你不是說你都和我結婚了嗎?不會沒房子吧?而且,啊對了對了,我做什麼工作啊?我有沒有錢啊?你做什麼工作,你有沒有錢啊?”
衛戈被江絮晚這麼多的問題給擊倒,輕笑着一個個回答,“咱們住在深港市,我們有房子,你有一棟房子,我也有一棟房子。結婚之後我們住在你家裡,我打算再買一棟新房子,只不過你不同意。”
“我們都很有錢,你是你們公司的總裁,我則是我們公司的大老闆。你家有一個管家奶奶,姓吳,因爲讓你想到了你奶奶的緣故,所以一直跟你關係很好。”
“你還有一個特別要好的助理,叫美……”衛戈認真思考了一番,也沒想到那個助理的名字,“抱歉,我不太記名字。叫美什麼,總之。”
“平時你的社交也不算太廣,主要是做自己的工作,然後經常性的會出去旅遊,出差籤合同。”
“大致的情況就是這樣子。”
聽了衛戈的回答,江絮晚一顆懸起的心一點一點慢慢的放到了地上,徹徹底底的踏實了。
“看來我成爲了我想成爲的人。”對這一點她算是得到了安慰。
因爲江絮晚的要求,衛戈直接驅車帶江絮晚回了深港市。
到家以後,江絮晚像是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到處觀察着——“只不過我沒有想到的是,30歲的我,家裡的裝修會變成這樣的風格。”
江絮晚對這一點挺好奇的,依照自己的性格,家中裝潢應該是清冷風,可沒想到確實這種文藝又治癒的溫暖感覺。
她轉過頭去看衛戈,笑着說道,“很有家的感覺。”
“現在也確實是家。”衛戈的意思是兩個人結婚成家了。
江絮晚皺了皺眉,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點,“那我,我一直以來都是丁克主義的,你們有聊到生孩子的問題了嗎?”
衛戈點頭回應,“確實,30歲的你也不想要孩子。”
對這一點江絮晚很好奇衛戈的態度,所以她試探的問道,“你一點都不反對嗎?你不想要小孩兒嗎?”
“生孩子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代價太大了,不論是時間還是精力,都特別的磨人。如果可以只寵江絮晚一個人,我是很樂意的。生孩子也很痛,我見不得你受委屈。”衛戈的回答誠懇極了。
江絮晚抿脣,用鼻子深吸氣,然後輕輕張開嘴巴,“我實在是……太幸運了,遇到衛戈。”
“那你就對他好一點。”衛戈笑了。
江絮晚有點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對他也沒有特別的壞吧。”
“是不壞,只不過還可以再好一點。可能你看到的衛戈穩重踏實,溫柔體貼,但其實他也挺沒有安全感的。”
“安全感……別的我不知道,但他確實,嗯,在戀愛方面有的時候會很敏感,會擔心我不夠喜歡他,會擔心我喜歡別人。”說到這些,江絮晚愧疚的皺起了眉頭。
衛戈看到江絮晚皺起眉頭的愧疚樣子,輕輕安慰道,“沒事,你只要對他多表達一點就好了。”
“誒,”江絮晚又想到一點,很好奇地發問,“那麼30歲的我對你是什麼態度啊?”
“你們爲什麼到現在才結婚呢?”
衛戈:“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現在也不方便告訴你。”
江絮晚不明白,“爲什麼不方便告訴我?”
衛戈嘆氣,“因爲——告訴了你只會讓你產生壓力,而且我親身經歷告訴我,該來的總會來,不要妄圖改變任何事情。”
“告訴了你,一旦有感到不滿的地方,你一定會想要改變的,我瞭解你的性格。”
“也確實是的,那就不說吧。”江絮晚並不是假意答應,她確實也不想給自己莫名其妙增加很多壓力。
“至於30歲的你對我的態度——”聊到這一點,衛戈的笑容就藏不住了,“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她啊,比19歲的你更像個小女孩。”
“很粘人,很愛撒嬌,也總是會對我表達很多很多的愛意。”
“我很喜歡阿晚主動的樣子,不管是什麼情況之下。”
這句話江絮晚倒是品出一些一語雙關的意味來了。
“呃……”她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燒,趕忙又問,“你說的是我嗎?很會撒嬌?雖然我偶爾也會利用這一點讓你服軟,但是,‘很會’就好像出乎我意料了。”
衛戈再度肯定,“確實是的,你不用懷疑了,特別愛撒嬌。但這不是壞事,我很喜歡,特別特別喜歡。”
“好了大叔,就這樣吧,我怎麼感覺30歲的我一直在顛覆我的認知呢……雖然,”江絮晚再度看了一眼室內的裝潢,“過的確實是自己想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