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悠悠兩載,春去秋來,明月已然十二歲,令家公子令秋風與他同年出世,不過比明月小約摸二十天數左右,令老爺非要他親口向着明月喚聲哥哥或是師兄。

??令秋風滿臉不情願地行至明月面前,撇撇嘴,旋即以細如蚊吶的聲音喚了聲“師兄”,彼時明月正自耍劍,也險些刺傷令秋風,自此之後,令秋風再不敢於明月習武之時煩擾。

這兩年裡,令秋風待明月可算上是萬般厭煩,除要日日喚他師兄之外,還要將自己心愛之物讓給明月。令秋風生在富貴人家,自小不曾習武,力氣自然敵不過明月,他若與明月打起來,定是他自己吃虧在先,可也不知爲何,令秋風初次見他之時,只覺明月的眸子猶如天上星子一般耀眼好看,可現下看去,只覺平凡無比。

明月性子老實得很,每逢令秋風做錯一事,明月定會告狀,此也是令秋風最爲厭煩之事,爲何明月會識字呢?令秋風時常被明月氣的滿臉通紅。

十一歲那年,二人趁初秋之時便一同去放紙鳶,彼時明月抓着線頭只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立於原地,不識跑起來也不識走幾步,令秋風覺他好笑,一掌欲要拍向他肩上之時,忽被明月一手捉住,隨之反過,只痛的他頓時求饒。

某日立秋午後,明月難得將他最爲愛惜的青雲劍留於房中,自行去了外面,令秋風趁他不在,有心報仇,小心翼翼地進了房中,奈何連劍身亦未摸到,便被明月捉住,而後之事,便是被禁足三日。三日之後,令秋風心裡有怨,有意不理會明月,他本以爲明月也會與自己說說話,怎料那小啞巴竟是理也不理自己,握着一柄長劍又自耍了起來。

現下已是臘月,大雪連下了幾日幾夜,明月拎着年貨與令老爺一同回來,明月將年貨放下便擡手拍去衣上細雪,令秋風早於廳中所候,見明月回來,趕忙上前看看他帶來的年貨究竟有什麼東西,除去糖冬瓜以外,便是些瓜子花生,明月見他轉了轉眼,心知他想偷吃,趕忙將年貨拎起,護於身後不讓令秋風近自己半步。

“小氣!”令秋風瞪了他一眼,而後甩袖離去。

令秋風回至房中後,細細地回想着自己適才的話,他記得自己適才口氣稍爲厭惡,那小啞巴可聽得懂麼?

忽聞推門輕響,令秋風尋聲望去,竟是見明月低了腦袋立於自己門前,那墨發有幾縷垂落胸前,一襲淡青華服襯得他宛如月般清冷。

“做什麼?”令秋風問道。

明月聞言,而後行近令秋風,尋來了紙筆,只回道——

“莫要生氣。”

令秋風看罷,心中慍意已然淡下,只是稍爲彆扭地頷首:“哦。”

明月一笑,攤開肉肉的小手,他此刻掌中正有幾粒瓜子,令秋風明他心意,旋即執來幾粒心滿意足地吃着瓜子。

“師兄,你可有姓氏?”

明月聞言,而後執筆回道:“我隨師父姓氏,姓趙名明月。”

“哦。”

不知不覺離新年尚有兩日,今日夜晚令老爺難得任由兩個小孩一同去集市玩兒,可終是稍有些不放心,只好命了府中的一家丁去看着兩個小孩。

到了集市,令秋風便拉着明月東瞧瞧西瞧瞧的,明月眸中也添上了幾分好奇與欣喜,隨着令秋風到每家鋪子瞧,家丁隨着二人也有些力不從心。每家鋪子皆都看了遍,於是令秋風帶着明月到了集市的另一端去,那一端亦是熱鬧,原是有人以耍劍來賺銀子,二人萬分艱難地擠了進去,終是見到那耍劍之人。

明月微張了脣只於心下暗歎自己何時也能將劍耍的如此,卻在那人回身之時,明月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明月不禁一怔,此人……此人不正是自己的師父嗎!?

“唔唔!”明月本想喚聲師父,奈何他天生便是個啞巴。

令秋風轉臉看看明月,“怎麼了?”

明月搖搖腦袋,舉起衣袖抹了一把眼睛,他只覺難受得很,他多想隨師父回去,他不明白師父爲何要將他留在令府。

令秋風只覺明月莫名其妙的,不作多想,將明月帶出衆人,怎料甫一出來,明月便哭了,雙眸泛紅哭成一團,小臉滿是淚水,令秋風看着明月有些不知所措,也不識安慰,終是家丁買了串糖葫蘆回來,明月方纔不哭不鬧。

那夜之後,令秋風再不敢帶他去看耍劍。

過年的那幾日,令府上上下下自是熱鬧得很,惟有明月一人安靜地於房中看書,自那夜之後,明月更是安靜,時常待於房中不出門。今日夜晚,令秋風難得捧着一盤葡萄去了明月房中,瞧見明月坐於榻上,手中捧着書卷,不由好奇起來。

令秋風屈了身子,方見到書卷上的名字,不禁念出:“無雙……劍法?”語罷,直起了身子,擡眸看向明月,怎料便與明月的眸子對上。

令秋風向着明月咧嘴一笑:“師兄,這無雙劍法可是什麼東西?”這一聽便知是武功秘籍之類的寶貝,令秋風暗暗於心下篤定。

明月將無雙劍法放於枕下,尋來紙筆,於紙上回道:“這是我師父祖上之物,聽聞練成十式便可獨霸武林。”寫着,明月擡首打量了一下令秋風,見他滿是狡黠模樣,不禁又寫道,“休要起了貪念。”

令秋風看罷,不禁惱怒:“你此話何意?我不過看看罷了,小氣!”語罷,便將桌上的葡萄拿走,他本想給明月嚐嚐的,奈何此人總如此看待自己。

只是他看到練成十式便可獨霸武林之時,確實心動了,只可惜他自小從未習武,對武術自是一竅不通,可那本無雙劍法聽去如此厲害,也不禁想要偷來細細翻看一番。

初春之時,冬雪方融,明月與令秋風一同隨着令老爺去湖邊一帶踏青,此刻夕陽緩升,萬點丹紅染綠江,春風輕拂,驚起一波輕瀾,明月雙手搭於石欄,不禁暗歎美景一番,令秋風無心看景,只將地上的嫩草拔了去逗明月玩兒。

四季輪轉,此時已然夏末。

春末夏初之時,曾有兩三個江湖漢子去過令府尋明月,幸而彼時明月與令秋風一同去了外面,方避過一劫,令老爺心知無雙劍法定是在明月手上,若不然,那些江湖中人怎會來尋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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