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聽邢斌說這些的時候一直在流着眼淚,她沒想到他這三年不見她居然是因爲受了這麼重的傷,他爲她做這麼多事,連薇安也是他安排的……
邢斌說的一點沒錯,如果沒蕭肅她哪裡有精力完成學業,又哪裡有機會可以心無旁騖的跟着導師做研究。
怪不得,她在日本的時候,總能看到附近停着一輛出租車,怪不得她被誣陷的時候,可以那麼快洗清冤屈,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不再是以導師助手的身份參與研究,她頂替了鬆崗教授留下的空缺,所以她的名字纔有機會出現在榮譽名單之上。
是他的默默付出成就了她,沒有蕭肅就沒有今天的夏笙歌,她好傻,居然從未細細想過這些。
她真是傻瓜,薇安那樣年輕又能幹的女孩子怎麼會真的養活不了自己需要她的庇護呢。
可蕭肅比她更傻,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傻的人。
明明知道她什麼也給不了他,他還爲她做這些幹什麼?
笙歌也跪坐在地上,抱住蕭肅的手臂,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泣不成聲,過了好半天才斷斷續續的說出話來:“你爲什麼要這麼傻,蕭肅,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我說過,這條命都是你的,做這些又算什麼,這都是我自己要做的,你不要哭了……”蕭肅擡起手,想要給她擦眼淚,可又想起,她已經和季南風和好了,他就不要再做這種讓她爲難的事,便又緩緩的放了下來。
“你不欠我什麼,是我欠了你,是我太自私,你讓我無地自容……”笙歌想到他爲她做的那些事,覺得自己此刻在他面前說任何話都是虛僞,因爲她什麼都給不了他。
她痛恨這樣的自己,越發的內疚無助。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再回頭,人已經走到了他們跟前,笙歌只覺得手臂一疼,整個人已經被一股大力,拖離了蕭肅身邊。
她手臂被大力的拖拽着,火辣辣的疼,像是要被扯斷一樣,表情痛苦的很。
“笙歌!”蕭肅伸手要護,但已經來不及,他自從廢了一條腿,身手自然和當年沒法比。
季南風擋住了他伸出的手,一隻腳正好踩在蕭肅受傷的那條腿上,手裡的手槍正對蕭肅的眉心,邢斌要護着蕭肅的時候,被季南風旁邊的警察攔住了。
笙歌看到季南風拿槍頂着蕭肅,淒厲的叫了聲不,衝過去死死的推着季南風的身體:“不要,不可以,你不可以傷他!”
季南風看都不看她一眼,槍口依舊對着蕭肅,冷冷的看着他,笙歌明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推開他,可依舊不放棄,她咬他,踢他,可他都紋絲不動,笙歌無奈衝着他道:“季南風你敢傷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蕭肅對她母女的恩德,她無以爲報,若今天小哥傷了他,她真的這輩子不會原諒他,更不會讓他見小四月。
懲罰他,也懲罰自己。
一直沒有看她的季南風在聽到笙歌這句話,緩緩的側首看向她,她看着他的眼神,冷酷又決絕,和當年離開的時候一樣,不對,比當年還要更冷。
他看着笙歌,俊美的臉上漾開了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像是在嘲笑她,又更像是自嘲,可有一點她很確定,他的眼裡毫無溫度。
笙歌知道,她的話沒用了,她說服不了他,她緩緩的鬆開了抱着他手臂的手,然後擋到蕭肅身前,伸手握住季南風手中的槍,將槍口對準了自己:“你如果要殺他,就先殺我,只要我活着,我不允許你傷害他!”
“笙歌,你讓開!”蕭肅道,可惜,季南風踩着他的腿,他動不了。
笙歌回頭笑着看了蕭肅一眼:“我欠你的總歸是還不清了,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說完,她擡頭看着季南風,雖然已經停住了流淚,但哭過的眼眶還是紅的,不知道是因爲眼前的人太陌生,還是角度問題,她竟有些看不清他的臉:“小哥,你打死我吧,就當季家當年沒有救過我,我欠季家的也還清楚了。”
說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而蓄在眼眶裡的眼淚因爲她閉眼的動作,撲簌簌落下。
季南風看她鐵了心要護着他,甚至不惜和他決裂,和季家恩斷,她把他的尊嚴踐踏的甚至不如地底的泥。
這一刻,他瘋狂的嫉妒蕭肅,他到底哪裡做的不夠,哪裡做的不好,她要這樣傷他。
季南風忽然笑出聲來,對着笙歌額頭的槍更用力了幾分,金屬的槍口壓得笙歌額頭一陣麻疼。
他就那麼盯着她,眼神越來越深,越來越暗,染着濃稠不見底的嗜殺:“你以爲我不會殺你嗎?”
“季南風你敢!若你敢傷她半分,你今天休想活着走出這裡!”蕭肅把自己的性命壓在這笙簫山莊,自然不會真如表面上那般就那幾個守衛。
若他真敢傷了笙歌,大家就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笙歌聽蕭肅這樣說,本就青白的臉更是毫無血色:“蕭肅,不要,你不要爲我這樣,季南風,你讓你的人出去,我跟你走,只要離開這裡,要打要殺隨你,我絕無怨言!”
季南風忽然眯着眼睛,輕輕涼涼的哂笑:“你說什麼,跟我走?呵,你現在是不但護着這個姓蕭的,連他的這些走狗也要護着?”
蕭肅忽然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這男人是眼瞎還是心瞎,難道他看不出,笙歌現在護着的人到底是誰?
笙歌今天願意爲他死的心是真,但她是因爲感動,因爲他瘸了一條腿,比起季南風而言,他是弱者。
她只是同情他。
她的心還在他那裡,季南風依然是她心底的人。可這個混蛋,他居然看不懂笙歌的心。
“你笑什麼?”
“我笑你蠢!”蕭肅毫不留情的諷刺。
“蕭肅,你今天是想我把你另一條腿也廢了是嗎?”
笙歌伸手緊緊抓着季南風的手臂,“季南風,你鬧夠了沒有……我說了,我跟你走,你到底還要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