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三百回合之後,田甜餓極,翻開冰箱,什麼吃的都沒有,櫥櫃裡有幾盒泡麪,但她不想吃。突然想起小區巷子口的重慶麻辣燙,那種大排檔的味兒牢牢盤旋在味蕾的記憶之上,每次坐車回來,她都按下窗戶,貪婪地呼吸幾口那種直衝頭頂的辣油味兒。她隨便套上一件大衣在睡裙外面,穿了條羊毛打底褲,把腳塞進靴子裡,拿上手機鑰匙和零錢就下樓去。
已是凌晨,站在攤位前面等待的時候,她知道幾桌男人在瞟她,都是夜歸之人,許是工地的工人,或者兩班倒的出租車司機,個個膀大腰圓,油光滿面。她覺得有點冷,素顏的時候總像是毫無遮攔般不自在,可是這種情形下,也許沒化妝更安全一些,她看起來年紀更小。可是那有什麼意義?男人獸性大發的時候,哪顧得上看你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
她迫不及待地拎上一盒裝在塑料餐盒裡的麻辣燙,快步往回走,這條巷子有兩三百米,沿路是高牆隔開的小區,深夜裡很清淨,幾盞路燈有的亮有的不亮,她一直默唸,不怕不怕。
路燈把影子拉得老長老長,忽明忽暗地,她察覺到背後有人,不緊不慢地跟着,是兩個男人,還有煙味兒和酒味兒隨着風鑽到她鼻孔裡。她心想,不會吧,這麼倒黴?爲了貪嘴,今晚要搭上小命?
迎面走來一個年輕男人,瘦,但是高,穿得很體面,西服領帶,揹着雙肩包,看樣子像某些IT企業熬夜加班後剛揹着筆記本電腦趕回家的程序員。他似乎很餓,快步朝還亮着燈的幾個大排檔那邊走。田甜不由自主地對他投去求助的目光,那男孩子閃亮的眼眸快速轉幾圈,看看她,又看看跟在她身後的兩個人,無比自然地小跑步到田甜跟前,親熱地搭住她的肩膀,響亮地說:“親愛的,怎麼買個夜宵去這麼久,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
他的聲音親暱而響亮,足夠前後左右的人聽清楚,田甜順勢把手裡的一次性飯盒塞給他,嬌聲說:“外面冷死,我們快回家吧。”
他們疾步走回田甜的小區,看見燈火通明的大門和兩個保安,田甜一顆懸在嗓子眼兒的心才放下來。
她藉着燈光把這個“見義勇爲”的男人仔細看了幾眼,才畢業沒兩年的大學生模樣,一副黑框眼鏡,單眼皮,眼鏡下面有黑眼圈,下巴上有青色鬍渣,但襯衫領子雪白,領帶也還沒解下來。
“謝謝你。”
“舉手之勞。”
“我買的宵夜請你吃吧,當我感謝你了。”田甜把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不去接那個男人遞過來的飯盒。
他笑得很溫暖:“那這謝禮似乎太輕了一點,至少請我吃一個月夜宵吧!”
田甜笑而不語,轉身便要回去,那男人叫住她:“嘿,你叫什麼名字?下次一起吃夜宵好嗎?”
田甜立住,回眸,給他一個真誠的眼神,含蓄地說:“有緣自會再見,何必問姓甚名誰?”
那男人目送她的背影遠去,悵然若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