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面色複雜,嘆息了一聲,說:“葉師侄,真是對不住了……”
我輕輕的一笑,說:“沒事的,王道長你不是也不知道陳華不是陳華嗎。”
王陽點了點頭,說:“嗯。”說着,只見他擡起頭朝着空中看了一眼,然後開口說道:“馬上就要到中午了,大家都回房間休息去吧,等中午我會設法找到十四阿哥的魂魄,完全粉碎雍正的計劃的。”
我“嗯”了一聲,說道:“那後面的事情就麻煩王道長您了,我就回房休息去了。”
晚晨的斜陽輕輕的照在窗戶上,被燒傷的陳景皓正安靜的躺在房間的牀上,眉頭緊皺,表情極其的痛苦。陳景皓的身上起滿了水泡,那是因爲火毒導致的。
“師弟,耗子他怎麼樣了?沒有什麼大事情吧?”許諾看着正在替陳景皓把脈的我,緊張的開口問道。
我搖了搖頭,鬆開了陳景皓的手,奇怪的看着師姐,說:“師姐,你不是很討厭茅山派的人的嗎,今天怎麼這麼關心起耗子來了啊?”
許諾先是頓了一下,然後說道:“經過這些天和陳景皓的相處,我發現其實他也並不像是我想象中的壞……”
“師姐,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你爲什麼這麼討厭茅山派的人呢?”那天李天死的時候,曾經就和我說過,師姐怨恨茅山派是因爲他把師姐的父母都給殺了,而師姐一直都沒有和我說起過這件事情,說明師姐一直都沒從當年的仇恨中走出來,於是我決定今天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的開導開導師姐。
師姐聽到我的問話後,沉默了下來,然後回頭四下看了一眼,說道:“懷柔呢,怎麼不見了?”
我知道師姐有意的在迴避我這個問題,我回答道:“孩子心性貪玩,不知道又跑哪裡去玩了。“說到這裡,我走到了許諾的面前,雙手搭在了師姐的肩膀上,說:“師姐,難道還有什麼事情你不能和師弟說的嗎?”
今天我一定要逼着師姐把當年的痛苦說出來,因爲我知道,有些事情越是憋在心中就越是痛苦,說出來了反倒是會舒暢很多。
師姐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緊緊的看着我,接着開口說道;“師弟,你知道嗎,那天在你老家看到你和你父母其樂融融的場景的時候,我一個人躲了起來,哭了一場。”
我靜靜的看着許諾,許諾的眼睛開始有些紅了起來,聲音低沉淡淡說道:“四歲那年,也就是我和懷柔差不多大的時候,我親眼看到父母被一隊黑衣人給殺了,我躲在牀底下顫顫發抖,後來那羣黑衣人就要來牀底下找我的時候,我的師父也就是藥香鋪的掌門恰巧路過……”說到這裡,許諾的聲音顫抖的更加的厲害了,我甚至能夠聽到師姐骨骼戰慄的聲音,可見當年的回憶對師姐來說有多麼的痛苦。
“後來,後來那羣黑衣人聽到了外面的聲音後,就將我爹我孃的屍體全都藏到了牀底下……”說到這裡,許諾眼神中充滿着恐懼的看着我,說:“你知道嗎,爹爹和孃親死的樣子極其的恐怖,他們就那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就連現在,我在夢中都能夠聞到那濃濃的血腥味,能夠看到爹孃他們在瞪着我。”
看着師姐身體拼命的戰慄着,我有些不忍,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將師姐摟入了懷中。此刻的師姐就像是一個做了噩夢剛剛醒來的小女孩一樣,無助的將腦袋埋在了我的肩膀上。
依偎在我的懷抱中,師姐的身體纔沒有了剛纔顫抖的那麼厲害,師姐梨花帶雨的臉頰看着我,說:“後來隨着我漸漸懂事,我終於知道那些殺害我父母的人就是茅山派的人……”
“你知道是誰嗎?”我輕聲的問道,就像是在對話十幾年前,那個四歲的小女孩一樣。
“我只知道他們是茅山派的人,但我不知道是誰,所以我發誓和茅山派勢不兩立!”許諾說道。
“他是茅山派的李天,已經被我給殺死了……”我說道。
聽到我的話後,師姐愣了一下,離開了我的肩膀,怔怔發呆的看着我,說:“師弟,你,你怎麼知道是李天?”
“那天你和林一他們進到棺材裡的那個密道中的時候,我和李天正面相遇,我殺死他之前他親口告訴我的……”我說道。
許諾臉色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她緊緊的看着我,開口問道:“那,那他有沒有告訴你,爲什麼,他爲什麼要殺我的父母?”
我仔細的想了一會兒會,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們當年搶奪你到底是爲了什麼……”
“你不知道嗎,呵呵,我知道!”一聲淡淡的笑聲突然在門外響了起來,我和許諾同時轉頭朝着門外看了過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此刻正牽着懷柔,出現在了門口,靜靜的看着我們。只是我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后,心不由的跳動了一下。出現在我面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鬱桐確切的說應該是紗籠。因爲此刻鬱桐已經穿回了那身紫色的長裙,面紗和頭髮也弄了下來。
“紗籠你回來了,這些天你到哪……”許諾驚喜的看着紗籠,但是很快她又發現了紗籠牽着的懷柔正用異樣的眼神看着自己,師姐趕緊從我的懷抱中走了出來,尷尬的看着懷柔,說道:“姑娘,你別誤會,我,我,我和你阿瑪沒有什麼的。”
懷柔鬆開了紗籠的手,走到了師姐的身邊,朝她往下打了打手,師姐疑惑的看着懷柔按照這小姑娘的手勢蹲了下來,不解的問道:“姑娘,怎麼了?”
我也不解的看着懷柔,只見懷柔張開了小小的雙手抱住了許諾,稚嫩的安慰道:“許諾阿姨,你不要害怕,你沒有阿瑪額娘,以後我阿瑪還有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原來許諾剛剛在屋內和我說的話,懷柔全都聽到了,懷柔從小就沒有父母,是鬱桐一手帶大的,所以對許諾的遭遇應該是深有體會的。
看到懷柔這個樣子,平時堅強無比的師姐先是頓了一下,下一刻她眼淚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師姐伸出手將懷柔抱入了懷抱中,抽泣的說道:“好,以後阿姨不害怕了……”
懷柔看到後,趕緊伸出小手幫許諾擦拭着眼淚,說:“許諾阿姨不哭,許諾阿姨不哭,柔兒之前也沒有阿瑪額娘啊,柔兒就從來都沒有哭過一次啊……”
我轉頭朝着紗籠看了過去,紗籠從進來後也一直在看着我,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麼。我輕笑的開口問道:“我姑娘她小時候聽話嗎?”
紗籠低頭朝懷柔看了一眼,然後擡起頭看着我,說:“不聽話的話,在那戒備深嚴的紫禁城中早就死了,不然的話你以爲她能夠活到現在?”
聽到紗籠的這句話,我一時啞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個時候許諾疑惑的擡起頭朝着我們看了過來,不解的開口問道:“紗籠姑娘和柔兒之前認識嗎?”
我愣了一下,趕緊擺手道:“不認識不認識,紗籠怎麼會認識三百年前的懷柔呢。”看師姐一臉疑惑的樣子,我趕緊轉頭看向紗籠,問道:“紗籠,你說你知道李天爲什麼殺害我師姐的父母,到底是爲什麼啊?”
紗籠轉頭看了我師姐一眼,然後說道:“二十年前,李天帶着鬱桐被樂家封存起來的記憶,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將鬱桐的記憶封印進去……”
師姐也知道鬱桐能夠通過某種秘法將記憶封印到別人的腦海中取代別人的記憶,聽紗籠說後,師姐開口問道:“所以李天他們看中了我的身體?認爲我的身體是最合適的?”
“至少李天他們在沒找到鬱桐的轉世前,你的身體是最接近鬱桐的身體的。”紗籠轉頭朝着許諾看了過去,淡淡的開口說道。
“鬱桐的轉世纔是最合適的一個身體?”師姐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緊緊的盯着紗籠:“鬱桐的轉世是誰?”
紗籠沒有說話,兩個女孩就這樣靜靜的對視着,我甚至能夠看到空中兩人眼神碰撞出來的火花。
我趕緊站在在了兩人的中間,衝着師姐揮了揮手,說:“鬱桐不是已經出現過了嗎,我們找到鬱桐就知道鬱桐的轉世是誰了,不是嗎?”
師姐輕輕的一笑,說:“鬱桐的轉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父母是因爲鬱桐才死的,下次在和鬱桐見面的話我一定會親手把她殺掉。”
紗籠冷冷的看着許諾,說:“是嗎?那祝你成功,最好不要被鬱桐殺死了纔好。”
聽到紗籠的這句話,我頭上簡直都開始暴汗了,趕緊又轉身看向紗籠,說:“紗籠,不活這個了,你這些天都到哪裡去了啊,怎麼來到永樂大宅後不久就消失了?”
紗籠回頭朝我看了過來,眼中充滿着冷意的開口問道:“我這些天去哪裡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我知道嗎?”我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已經無語到不要不要的了。
紗籠看到我這個樣子,突然輕輕一笑,說:“對啊,我好像忘記和你說了,你是不知道我這些天去哪裡了哈。”
許諾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樣看着我,氣氛十分的尷尬,這個時候還好女兒懂事,許諾懷中的懷柔輕輕的開口說道:“許諾阿姨,我肚子餓了,你陪我去廚房拿些吃的吧?”
“好啊。”許諾輕輕的埋了埋懷柔的頭髮,就走出了房間。我跟着將師姐送了出去,看到師姐抱着懷柔走遠後,我順手就將門給關上了,轉身緊緊的看着紗籠,問道:“你,你怎麼來了?”
紗籠一臉無辜的看着我,說:“想你了,那便來了咯。”
紗籠的年齡比柳清淺還要小一些,也就是二十歲上下的樣子,此刻她正一臉邪魅笑容的看着我,說道。
“我的姑奶奶,我這裡已經夠亂了,你,你不要再和我添亂了好不好?”不知道爲何,紗籠雖然只有二十歲,但是此刻的紗籠在我的眼中就像是姑奶奶一樣。
紗籠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一臉嚴肅的看着我,說:“葉城,你不要不知好歹,什麼叫給你添亂?我這次來,是來幫你的。”
“幫我的?”我不解的看着紗籠,開口問道:“怎麼幫我?”
紗籠冷冷的說道:“你以爲年羹堯真的有那麼容易就死了嗎?年羹堯他還活着。”
“他,他還活着?”我震驚的看着紗籠,說:“那他現在在哪裡?”
紗籠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是年羹堯和你今天殺的那個陳亮一樣,可以通過‘借屍還魂’術隱藏在死人的身體之中,你今天殺的年羹堯,不過也是和陳華一樣的人皮而已。”
“借屍還魂?那是什麼東西?”我看着紗籠,問道。
紗籠走到了窗戶口,靜靜的朝着窗外的那朵蓮花看了過去,說道:“也是一種失傳了千年的禁術,通過這種禁術一個活生生的人便可以鑽入屍體的身體中,和活人沒有兩樣,哪怕你的本領再高,你都感覺不到這其中的差別。”
“所以,那天我殺的年羹堯他,他也只不過是一張人皮而已?”我驚訝的問道。
紗籠“嗯”了一聲,“那是年羹堯三百年前沒有腐爛掉的屍體,真正的年羹堯其實已經轉世投胎而且容貌大變了,他,纔是最危險的。”
我沉默了下來,轉世投胎後的年羹堯找到了自己三百年前的屍體,用借屍還魂的禁術,操控着三百年前的自己,造成我把他殺了後以爲就真正殺了他的假象,這招金蟬脫殼還真不是一般的人能夠想的出來的。
真正的年羹堯是誰?他現在又在哪裡?他又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攥緊了拳頭,若不是紗籠提醒我的話,我恐怕真的就會被年羹堯給騙了過去,對他失去了應有的警惕,這樣的話後果自然也不堪設想了。
“葉先生……”一聲陰冷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我走到門口,拉開了門。只見樂萍兒正一臉笑意的看着我,說:“葉先生,你在啊,午時快到了,王道長讓你們過去,他要施法找十四阿哥的魂魄了,讓你過去一趟……”
我靜靜的看着樂萍兒,樂萍兒臉上始終掛着謎一般的笑容,靜靜的看着我,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說完,我回頭朝着紗籠看了過去,說道:“紗籠姑娘,你和我一起過去嗎?”
樂萍兒探出腦袋朝着門內的紗籠看了一眼,紗籠說:“當然……”就在我準備走出去的時候,門外揹着骨劍臉色還是有些虛弱的大師哥林一出現在了我們的門口,說:“你們去哪裡?”
我說道:“王道長要開始用法找十四阿哥的魂魄了,師哥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一“嗯”了一聲,走進了陳景皓的病房,說:“你們在門外等等我,我這裡有些消火毒的中藥,我送去讓陳師弟服下。”
“好,那你快點。”說着,我就走出了門外,紗籠跟着我走了出來,目光死死的盯着樂萍兒。
樂萍兒也靜靜的看着紗籠,問道:“這位小姐,有什麼事情嗎?”
紗籠搖了搖頭,說:“沒有!”
樂萍兒多看了紗籠幾眼,然後轉頭朝我看了過來,說:“我還要去通知別人,那我先走了。”
“嗯”我看着樂萍兒遠走的背影,只聽紗籠開口說道:“奇怪,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