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九門八卦.上
序:
聽說,在很久、很久以前,這裡原先是一個茶園古村落。
後來,村民遷移,遺留下的古蹟被幾個大家族協助改建,成爲一個神秘的民間組織。
起初,暗門組中的“九門”是因爲何種目的、何種原因而聚集在一起,已經不爲人知。
只是傳承至今,他們最初的性質,也都發生了改變。
建築羣被修舊如舊,修新如舊,讓人彷彿身在一處晚清年代。
後院中,還有一顆巨大的千年古樹,掛着數目可觀的青銅鈴鐺,每當風拂鈴響,恍若重生。
如今在暗門組中掌握要事的、並擁有最高軍事權的,是一位最年輕的封家人,就連同輩的蕭軒轅,都尊那個人一聲“封爺”。
而屬於暗門組的傳奇,就像流傳千年的一闕秦腔,永不會停息。
……
二十幾年前。
一位扎着兩隻麻花辮的年輕姑娘,穿着花布裙,走過古院舊時的青石板路。
“凌杼……你在哪裡?”
她迷路了。
程景鳳路過一扇雕花大門,垂花門上是木雕的蓮葉,或許這兒是佛堂,隱約像有人聲從中傳出。
“凌杼……是你嗎?”
她輕聲推門,氣氛安靜,但也令人毛骨悚然。
早知道,她就不該亂逛,現在倒好,在大學同學的未婚夫家迷路,說出去鐵定要被一班姐妹笑死!
程景鳳一不留神,撞到紅木椅子的把手,在空蕩的大房間中,雜音格外刺耳。
突然,佛像後有細碎的動靜引起她的注意,程景鳳趕忙出聲追問,“凌杼?!是不是你?!”
她幾步跑過去,接下來……卻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四肢發軟!
這是……什麼東西?!不是人……可是——在看她?!
“啊——!!!!”
她尖叫,接着眼前一陣發黑,程景鳳抓住最後的意志,朝門口不要命的跑!
這時屋外已經下起毛毛雨,她被佛堂高起的門檻絆倒,紮實地摔在地上,疼的彎不起腿。
但程景鳳顧不得全身的摔傷,像是連喘幾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站住。”
一道黑影,擋住她所有的視線。
閃電劈下的白光,映射出一張冰冷而沒有絲毫笑容的臉,程景鳳嚇得再度尖叫,小臉被雨水澆的蒼白,嘴脣也因極度的恐懼微微發抖,無法閉合。
男人撐着把舊古的黑傘,向她咄咄逼近。
“你,看見了?”
一句話,再次把程景鳳帶入絕境,她的鞋底還印着新鮮的血跡,兩人間似乎不需要加以證實,古宅中的秘密,已被窺探。
“那麼,別怪我。”男子伸出空着的另一隻手,又狠又快地掐住她的脖子。
快要窒息的程景鳳拼命求救,向眼前傲慢冷漠的男子說情。
“我……不會……說出去的……絕對不會……一個字也不……”
“蕭軒轅!你敢!”
與程景鳳穿着同款制服的女學生,在院子內朝他們嚷嚷。
兩人被迅速分開,蕭軒轅被另一個濃眉大眼的健氣青年擋在身後。
“四哥,你不能動她!”
蕭軒轅冷哼一聲,朝眼前的屠兌令瞪目。
“她看見了‘它’,發現了暗門組的秘密。”
“我……咳咳咳……我什麼都不知道。”
程景鳳被凌杼扶着,彎身劇烈地咳嗽,“同志,你……咳咳……”
蕭軒轅殺意未消,看着她的頸項,已經手作刀刃。
凌杼扭住身邊屠兌令的耳朵,“你們這些作風的資產階級!要是今天敢動我同學一下,你看我會不會嫁進你們屠家!”
“是同學又怎樣?”蕭軒轅不給他們任何情面,“暗門組有暗門組的死律,她必死。”
屠兌令知道他並非在危言聳聽,他了解對方的性格,何況……他更瞭解這是暗門組的規定,連他都沒有法子可以修改,亦沒有任何情由可講。
凌杼這下也出了冷汗,不再說話,只是死死拽住自己閨蜜的袖子。
靈光一閃間,屠兌令笑了。
“既然是外人就要死,不如把程同志變作自己人吧?”
“……怎麼變?”
“今天就由七弟我做媒,把這程家姑娘介紹給你了,四哥。”
“……”
蕭軒轅的臉僵住了,程景鳳嚇得忘記了咳嗽。
院子裡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穿着件白褂子的夜辰,在前院收了傘,看着眼前這陣仗,知道自己正碰上一出好戲。
“四哥,七弟,這麼熱鬧?相親呢?”
“……”
……
二十幾年後。
古老大宅的牌匾上,龍飛鳳舞的“長生”兩字,依然被這一場場雨水沖刷着。
這裡是屬於暗門組的領地,青銅樹的根,虛實亡存。
而穿過終極之門的人,爲何……諱莫如深?
1、
暗門信條一:
童真修行、素無過錯。
暗門組代代相傳、香火不斷,而今,年輕一輩的九門後人,共分八男一女。
平日裡,九位師父對八位少年的訓練,都是極端的嚴格犀利,但對唯一的女生解不喜卻是一個例外。
“女生”在暗門組本來就是稀罕物,加上九門以“封、解”兩家爲首,所以這位解家小九九,常年在家中“欺凌弱小”,是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
還記得在解不喜少女時期,有一次被家人接去暗門組放暑假。
暗門組中收集着許多秘籍手札,都被放在一座藏書館,浩瀚的一本本古書,束之高閣。
她那時已對古董稍感興趣,常常會去翻閱一些絕版資料。
解不喜問八門商敖冽取來鑰匙,整個午後就泡在書館,看的無聊了,她就起身在偌大的一排排書架間散步。
這時最裡頭有一塊地方讓她略感疑惑。
那裡不常有人走動,而且櫃子一般都上了鎖,師父、師兄們也都只在別的地方借閱書籍,那麼……這個僻靜角落放着的到底是些什麼書?
解不喜跑過去,偏巧發現有一本冊子掉在地上——難道是漏網之魚?
她撿起這本書,翻開看了幾眼,臉上頓時發囧。
“解、九、喜!”
解不喜被嚇得不輕,轉身發現是自己的六師兄季炎熙。
“炎子你要死啊?!亂喊什麼!”
季炎熙趕忙一把捂住她的嘴,他力氣大得很,將她直接壓在了櫃子上。
“快把書給我!還有……你什麼都不知道聽見沒有?要是被師父他們發現……”
“被發現什麼?”
沈三伯幽幽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季小六,把你的爪子從小九身上拿開,否則我讓你師父砍掉它!”
季炎熙立馬像觸電般的遠離解不喜,“三……三……三伯……”
“到底是誰看完書不好好放回去的?!”
“……”
沈三伯拿出袖子裡的雞毛撣子,立刻往櫃子上狠狠一抽。
“都跟我去祠堂!”
……
夜英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解不喜趴在門上偷窺祠堂裡的動靜。
“裡面怎麼了?”
解不喜撇撇嘴道,“炎子和沈三伯說……是他做事不精細,把只許你們男生看、不許我看的某些書——落在櫃子外了,後來小七知道這事,又說是他的師父託六師兄帶去看的,自己也沒留意,結果霍時優和我二哥還分別說……昨天他們也來翻過櫃子,可能是誰掉的也說不定,小八又說是他一直看管圖書館的,他也沒留心,所以……”
“……”
所以,祠堂裡頭現在跪了滿地的少年們?
夜英剛要推門進去,解不喜問他,“怎麼?連你也摻了一腳?”
夜英笑着搖搖頭。
解不喜拉住他,“那你要去求情?”
夜英拍拍她的腦袋,“放心吧。”
他邁步入內,重新關上兩扇大門。
“你們這幫子臭小子,誰要再敢帶壞小九,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
“靠——!不是已經打了嗎!”季炎熙拼命躲着雞毛撣子。
三門的霍時優躲在二門的解唯秋身後。
“拜託,師父,我們都這麼大了,你還總拿着雞毛撣子打,很丟人好嗎?”
沈三伯連着兩人一塊打。
“這點事都做不好!以後怎麼成大器?!”
站在一旁的屠兌令與夜辰見着夜英,不由的詫異。
“怎麼?夜英你也要跟着他們自首?”
夜小五看了一眼季炎熙,忽然陰險地說道,“當然不是,師父。”
屠兌令看着自己的徒弟佔逆麟,語重心長,“本來嘛,你們看看這些東西,也沒什麼,暗門組的規矩你們都知道,何況我是讓小六子帶着逆麟去那裡轉轉,他青春期的煩惱……”
“咳咳咳,師父你別說了……”
在一羣師兄面前,佔逆麟顯然有點兒羞澀了。
“總之,東西哪兒拿的哪兒放,這種事還要教麼?”夜辰微微嘆氣。
夜英對着自己的師父開口了,“師父,其實我來是想說,炎子他上次在宵禁的時候偷跑下山。”
季炎熙本來還跪在地上,此刻他一把拽住夜英的腿,“臥槽!是不是兄弟啊!落井下石!我那是和三哥打賭輸了,纔不得已而爲之!二哥也有和我一起去哦~~~”
“什麼?你們還敢聚衆賭博?!”
三位在場的師父同時吼道。
霍時優和解唯秋額頭冒出冷汗。
“臥槽!炎子你自己還不是不講義氣!不要拖我下水!”
而夜英居高臨下一腳將季炎熙踹開,“起開!誰讓你在我背後打我小徒弟主意的?”
季炎熙淚流滿面,“師兄我再也不敢了~~~~~loli控什麼的最討厭了!對了……那上次我還見夜師兄你和商小八拖着小七看日本動作片!”
“我們那是爲了替小七解惑,他不是有青春期煩惱麼?順便培養感情。”
“你們居然偷偷培養都不帶着我!”
尼瑪啊……暗門組真是太亂了有木有……
扒在窗戶上的解不喜都快聽不下去了……
“我們的‘研究’一定沒有七師兄你的深入。”商敖冽也開始反擊季炎熙,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不知是誰上次拖着我研究畫冊,還說‘這種姿勢怎麼可能做的出來’、‘作者是在玩我們呢吧’、還有‘而且都沒有2p以上的姿勢’……”
“……”
“……”
“……”
師父們終於再也聽不下去了……
“啪”的一聲巨響,沈三伯將手中的雞毛撣子摔在了地上。
“每個人,楞嚴經罰抄1000遍,抄完爲止。”
他拂袖離去。
“畢竟都還沒經歷過什麼,一羣毛頭小子。”
“看來時候也差不多了,該讓他們……去和‘英魂’拼個你死我活了。”
屠兌令揚眉,“你確定他們能幹的過?”
“死了的就是蠢貨,暗門組從不養廢物。”夜辰冷冷說完,也轉身離開。
屠兌令看着一羣年輕的少年們,無奈地笑。
“男人常常被說,好.色是最大的弱點之一,你們的師父,都教過你們什麼?”
這下子,輪到一室的少年,都安靜不言,像在乖乖反省。
直至,解不喜清秀如小男孩般的聲音,在莊嚴的祠堂中縈繞。
“沒有愛的欲.望,就沒有任何意義。”
她靠在窗子上,朝着一室男孩子得意地笑。
霍時優指了指解不喜,意味幽深地道,“她不都知道麼?”
……
衆人結束打鬧,各自回房抄寫楞嚴經,夜英在走廊上被解不喜叫住。
“其實我認爲,爲什麼師父們不許我看‘禁、書’呢?”
“你是唯一的女孩子,大概他們這是保護吧。”
解不喜看着別處,欲言又止的說,“但是我……我看見書裡的東西了。”
“想問什麼?”夜英耐心地對她笑。
也正因爲他從小帶着一個九歲的小徒弟,解不喜纔會感覺與他格外親密。
“男生和女生之間的……交往,真的那麼令人羞於啓齒嗎?”
夜英微微屈身,摸着她的腦袋。
“等你長大之後,你會遇到一個人,他一定會教會你,什麼纔是真正的男女之愛。”
“……是好的嗎?”
“要不然,怎麼會有兩大櫃子的‘禁、書’可寫可畫呢?”
夜英的話逗得解不喜大笑。
“那五師兄……你以後一定要和你的小徒弟好好的~把你學的這些東西,都教給她哦~”
“……你這小丫頭。”
兩人說到這,解不喜遠遠地看見一抹黑色的身影。
“啊,是四師兄!”她朝着那裡大嚷,“喂!蕭乾坤!”
“……”
“靠,爲啥四師兄每次見了我就跟見了鬼似得,逃的比誰都快?”
“因爲他和我說過,‘靠近不喜,就絕對會有不幸發生’。”
現在看來,所言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