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九門八卦.中
2、
暗門信條二:
凡有神般技能、必有傳奇身世。
寒風刺骨,一聲狼嚎在月光下嗥響。
解唯秋從火堆旁站起來,那張精緻如畫的臉,被火光照的非常醒目。
“是狼王。”
在召喚屬於它的狼羣。
霍時優將火把遞給師兄,收起懶散的笑容,“看來它們準備對我們展開‘包抄’了。”
“唯一能夠撤退的就是南方,不過‘英魂’恐怕也想在這個時候行動。”夜英將手中的地形圖收起來,等待解唯秋的選擇。
那雙平日裡上着戲妝、漂亮的總像拿筆描過似得的眼睛,此刻清冷中透着殺意。
“就從南方突圍,將‘英魂’先幹掉,完成這次任務。”
解唯秋隨即又笑道,“如果正好狼羣追上來,就先殺它們的狼王。”
……
在越危難的時刻越能保持冷靜,這就是暗門組訓練這批年輕人的目的之一。
雖說平時在師父們的手下也有艱苦的學習,但絕大多數情況,兄弟間的小打小鬧總能讓暗門組充滿愜意。
然而,當真正的考覈來臨,一切都是今非昔比了。
還記得他們的第一年,是在無人荒島。
暗門組的長輩們直接將他們扔去大洋中間,每人背一個簡單的急救包,只有靠自己的體力游到島上,否則半路就得餵魚,沒有其他任何的求助方式。
這是第二年,原始森林。
有的不僅是各種危險的野獸,比方他們之前遭遇過的野狼,還有就是敵方的精銳特種兵,稱爲“英魂”。
傳聞,“英魂”所屬的組織,最早是暗門組的分支,他們每年挑選最優秀的兵王或者僱傭兵,組成爲他們賣命的特種部隊。
而“英魂”與暗門組的戰爭,每一年都在持續。
此時,深夜林中的狼嘯與風聲混雜,極度考驗意志。
四門蕭乾坤是先鋒,他停下腳步,淡淡對後頭的二門師兄道,“有情況。”
“不要浪費彈藥。”解唯秋帶着命令的口吻,指揮他的師弟們行動,“拔刀。”
蕭乾坤同意,並朝着出現在他們面前的英魂冷笑,“一羣渣。”
一夥人大多戴着白色兜帽,從樹後紛紛現身。
其中有一個灰衣男子,已經舉槍對準領隊解唯秋,但他不敢動手,因爲霍時優也同樣用槍口對準了他。
“我可是整整找了你們一天。”對方爲首的男子,指了指身後的同夥們,“一幫中二,都不敢正面進攻,全都是縮卵。”
“哦~是上次在荒島遇見過的。”季炎熙滿是自信的笑,“你這娘炮,腰身保持的還不錯。”
“……你說什麼?!”被羞辱的灰衣男子怒了。
季炎熙搖了搖手指,帥氣的黑眸霸氣四散。
“我是說,難得咱們又見面了,不過就算我們是高帥富,也是需要實戰的啦。”
暗門組的青年們聽得一陣沉默。
“以後這種情況,就讓夜英代表我們發言吧。”霍時優決定般的說,“炎子你給我住嘴。”
“+1。”難得佔逆麟也在後頭默默道。
“你、你們居然聊起天了!!!”
灰衣男子還未說完,卻被另一個人打斷。
“不要和他們廢話。”
意外的,是清雅又不失低沉的女聲從那男子的背後傳來。
解唯秋見到同樣穿灰色兜帽外衣的少女,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嫵媚的淺笑。
“今年,他們召到你進‘英魂’了?你可是……傳說中最強的‘英魂’啊。”
少女剪着一頭齊耳短髮,雙目英冷沒有一絲溫情。
“廢話少說。”她露出手中短刃,瞬間如劍出鞘、鋒芒無比。
五門夜英託着下巴思索,“也難怪,‘英魂’與暗門組的十年之戰,很快就要到來了。”
“女孩子,應該再可愛一點纔對嘛,來啊~”
季炎熙輕佻的口吻讓那女性微微一怔,她旋即惱羞成怒,但手中的刀刃握得奇穩無比。
“她就交給我吧。”解唯秋很有技巧的擋住六師弟。
季炎熙立馬領情,“哦?有JQ哦~”
“你腦補過多了。”
“快點解決他們……狼王要追上來了。”
季炎熙一回頭,發現已經在高處蹲點的佔逆麟,架起了狙擊槍,對準他們的身後的一大片區域。
“我靠,師弟你什麼時候上去的,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果然是你們招來的禍害!”灰衣男子這下明白了,“好你個解唯秋!要我們當墊背!”
但那年輕少女已經迫不及待,強烈的煞氣讓周遭的男子們都要爲之一懼,“你要是不出招的話,那我便攻過來了。”
“噓。”解唯秋做了一個手勢,唱戲時胭脂粉飾的嗓音,在此刻格外清逸。
“先讓七弟……聽一下風的聲音。”
因爲,狼王與它的屬下們,就在他們的身後。
蕭乾坤忽然蹲身,取出藏在軍靴中的短刀,一隻壯碩的野狼從黑暗中發出低吼,飛身撲來。
他側身舉起匕首,電光火石間,野狼已被開膛破肚!
“呯——!”的一聲,在樹上的佔逆麟幾乎是在同時,擊中這隻體型超乎想象的狼王。
一場與英魂、與野狼們的兇惡血戰,就此拉開……
那位被稱作“最強英魂”的少女,她的手裡刀擦過解唯秋俊美的側臉,淡定道,“現在就讓我先,拿下這一局!”
3、
暗門信條三: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暗門組所在的區域,是個常年多雨的地方。
這天又下起了茫茫然的密雨,完成任務、各自養傷的年輕人,坐在屋檐下聽雨發呆。
也正是這一次次危險的考驗,才使得暗門組的男人們在今後走上他們自己的命運之路時,經受住了無數的折磨與痛苦。
不過,其中一門的封寒和八門的商敖冽,並不與他們一起受訓。
封寒常年都需要一個人去完成某些任務,神秘的連師弟們都不會去打聽。
他的實力與能耐、甚至體驗過的生活,早已在他們的境界之上,所以當師弟們還在模擬訓練時,或許他已經投入到真正的殺戮當中。
如此一來,每回的實訓、二門解唯秋自然成爲了他們的骨幹力量。
天空春雷打響,雨水淅淅瀝瀝下着,暗門組的大門被人緩緩推開,第一個注意到來人的霍時優,臉上顯出擔憂。
——是封爺帶着封寒回家了。
兩人神色都帶着相同的疲憊與超常的冷漠,身上都還有些血漬凌亂,但是同樣步伐穩健。
霍時優站起來,轉身要走。
“三師兄?”佔小七不解地輕聲喊他。
“萬一有情況,記得自己做判斷,我要去搬救兵。”
佔逆麟不免有些困惑,他點點頭,坐在原地看着那扇閉上的門。
稍後,果然又有了動靜。
封寒被反綁着雙手,封爺在屋裡哼了一聲,扯起他,拖拽着來到院中。
佔逆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排場,看着暗門組最高統帥臉上的表情,以及他手裡拿着的紫竹尺,他也明白事態的嚴重了。
封寒面對着他的師父——封爺,這個人同樣也是他親生父親的弟弟,他的二叔。
他們的臉上依舊是拒人於千里的神情。
封爺直接將他的徒弟綁在院中那根高大的木樁上,而封寒只是偏過頭,一副受到屈辱,但又不肯低頭的態度。
封爺手中的紫竹尺,是經過特製打磨的,打在人身上,是往死裡般的疼,況且封爺手裡是下功夫的,不似其他師父,一般都只是訓小孩般的隨便打打。
瞬間,紫竹尺已經像這雨點般打在了封寒的身上。
看着封師兄身上觸目驚心的傷,佔逆麟忽然領悟,霍師兄所謂的自己做判斷,到底是要他做什麼!
“封爺!別打了!”
對方舉高巴掌寬的紫竹尺,毫不留情面。
“不要以爲你是我破格收的,我會給你特別待遇。”
佔逆麟身上吃了一記,整個人像被打懵了。
原來……真的是這樣的痛,就像被扔進冰冷刺骨的深海,下一秒,又掉入沸騰的油鍋!
可是他沒有躲開,擋住封爺的又一下重責!
“小七,走開。”封寒喘着氣,瞪住他的師父。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只殺……我覺得要殺的人。”
“你留着‘她’,英魂總有一天會死灰復燃,怎麼……封寒,你受過的屈辱,我們封家蒙受過的恥辱,你全部都忘記了嗎?”
封寒的眼神,說明着他就是天生的豺狼虎豹,“我會手刃仇人,殺她全家。”
解唯秋與其他師弟在這時趕到,見着封寒的情形,好像已猜到發生的狀況。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他先一步跪在地上,“這是暗門組教我們的,所以我相信,師兄的選擇。”
“你們來的正好。”封爺睨一眼徒弟們,冷笑着舉起紫竹尺。
強烈的痛楚忽然就讓封寒都抵抗不住地發出一聲嘶喊,這壓抑的、就像快要疼死般的聲嘶力竭,衝破雨勢,彷彿野獸絕望的咆哮。
他的手,被活活打斷了。
“師兄!”
雨水,早已打溼了每一個人的臉。
封爺只是一次又一次,將紫竹尺繼續抽在封寒的身上。
“下一次,不要再手軟,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解唯秋朝着師弟們點一點頭,從來最爲沉默的蕭乾坤,這次卻是第一個發言。
“那就讓我替師兄受罰。”
封爺聽見身後響起的一個個聲音,手勢慢慢緩下。
夜英也接下去說,“下一次,如果師兄再違抗你的命令,我們輪流,替他受罰。”
封寒看着師弟們認真的表情,都只能低頭笑笑。
“沒有人,可以輕視暗門組的規矩。”封爺轉身,看着一地的年輕人。
季炎熙反駁道,“這也不是暗門組教的麼?……同生共死!”
解唯秋起身,不再求得封爺的同意,與霍時優一起解開綁住師兄的繩子。
雨勢變得更大,在外力作用下,封寒早已站不穩,跪倒在地。
遲來的師父們,在院子中看見的,就是他們心愛的徒弟們,一個個悲傷至極的身影。
不知從何而來的悲傷,濃濃地籠罩着整座宅院。
解不喜踏入大門,一眼就看見封寒滿身的血跡,她徑直走到封爺面前,揚起臉。
“還要打麼?”
封爺冷着表情,沒有回答她的話。
“你如果還要打的話,千萬別手軟!”解不喜指着自己的腦袋,“就朝我這裡打!打啊!”
封爺直接避開她,將紫竹尺扔給一旁看戲的其他師父們。
“封寒,你就跪着,直到你真的反省了再說。”
解不喜卻是窮追不捨,“有什麼好反省的?你倒是說說看啊!”
“解不喜!”封爺長衫負手,在雨中似一尊堅硬的雕像,“別得寸進尺。”
師父們沒有人上前阻止,因爲這是封爺下的命令,這也是孩子們必經的成長。
是封寒必經的怨憎恨,誰都知道。
他從來不是狗崽子,他就是一頭狼,泯滅不了殺性。
假以時日,封寒必成梟雄。
“你爲什麼要留下她?”解不喜轉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封寒。
她的大師兄,沒有回答。
只是,他伸出沾滿血漬的手,碰到了解不喜的半邊臉頰。
“解家的小九,長大了。”
解不喜稍是一愣,反握住封寒充滿力量的手,在雨勢中悄悄掉下眼淚。
“那又怎麼樣?你千萬別指望我可以保護你。”
她說完卻又笑起來,被季小六勾住肩膀。
“放心吧,哥哥們會保護你呢。”
排山倒海般的情懷,淹沒九門。
即使在未來,還有太多的悲哀在等待。
即使憑他們的雙手,無法去扭轉。
即使最後,解不喜要一個人去尋找佛堂後的秘藏。
不同的命運詭計,終會帶領每一個人,走上不同的道路。
背下曾經的歡喜,未來的重傷,但是,不用爲他們嘆息。
“雨停了。”蕭家小哥看了看天空說。
雨過天青,雲開處……就像是他們最無法忘懷的,共同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