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陀寺,聲名遠播,聲震整個龍象王朝,三院四宗也不敢輕視半分。
山嶽巨佛,巍峨高聳,佛光籠罩千里方圓,慧音傳蕩萬里疆域。
能和此等妙地化境相聯繫,隱藏於不爲人所知之地,不用想也知道這“惡人谷”絕非一般。
事實上也確實就是如此,太古絕陣“虛元之界”籠罩此處,滿眼望不到邊的奇花異草,雖已枯死萬年,生氣不在。但元氣仍舊充裕,神雖散而氣猶在。
葉飛對惡人谷內人與事還是有那麼幾分期待的,或者說是謹慎和戒備。然而此刻充斥在他眼前的,卻是一處鄉野村落之景。
低矮破舊的茅屋,遠遠地就可嗅到一股腐爛的枯草氣息。有那麼幾道勞作的身影,料理屋前屋後的菜園荒地,面朝黃土背朝天。
老農僕婦,麻衣粗布。此處之景,和一山之隔的爛陀寺,似乎有那麼幾分相近。這或許便是爛陀寺周遭千里內,最尋常不過的普通鄉村了。
葉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腳步不自禁頓了下來。
“怎麼了?看你這樣子,有點失望啊!我第一次被爛陀寺戒真賊禿帶到這裡的時候,比你還要吃驚了,不過我得告訴你,這裡任何一個人你都招惹不得,否則……”
伏傳想起了自己初入之地吃到的苦頭,正準備忠告葉飛兩句,或者是提醒,免得葉飛“不知死活”,壞了自己的好事。
然而葉飛卻是置若罔聞,連聽他說完的興趣也沒有,直接踱步而出,大步流星,衝着村前一處肉店鋪子走去。
小小村落之內,卻是五臟俱全。除了葉飛眼前這肉店鋪子之外,數百丈外隱約還飄蕩着酒旗,布莊、茶館、客棧,藥鋪……一應俱全!世俗所需之種種,繼續都可在這裡滿足。
此處之村落,隔絕天地之外,卻又似乎盡納天地之中。一方荒村野落,隱然有那麼一絲自成天地之感!
“呼呼……”
肉店內傳來一陣陣鼾聲,葉飛的目光漸漸凝神,積聚於此。
“咚咚咚!”
他輕輕敲了下門板,聲音不大,有些沉悶低落。比起店內的鼾聲來,幾若蚊蚋,弱不可聞。
然而就是如此,快步走來的伏傳卻是面色大變,再也顧不得什麼,身形急躍起,快若閃電,一下子鑽到葉飛身邊。半句話也不說,一把拉住葉飛,急匆匆的就要離開此地,唯恐避之不及!
“伏小子,你膽子不小啊,敢在屠祖面前攬客,找死不成!”
陣陣鼾聲之中,傳來一道夢語。明明口齒不清,夾雜在呼嚕聲之內,但是格外清脆,仿若耳邊喝響。
伏傳當即就嚇得面無顏色,趕忙放開葉飛,兩隻手拼命地擦拭衣襟,一臉尷尬的模樣。
葉飛淡淡一笑,輕輕拍了拍伏傳肩膀,以示安撫,旋即邁步而開,直接鑽入了店內。
一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大漢睡在竹椅之上,鼾聲如雷,極有規率,很顯然正陷入沉睡之中。
葉飛微微掃了一眼,旋即凝聲道:“你是肉店老闆吧!給我割二斤精肉!”
對方分明正陷入睡夢之中,但是此刻卻張開嘴巴,說起了話來,“小娃娃,買賣東西,不都得事先詢問價格嘛?二斤精肉可很是寶貴,就怕你買不起啊!”
“世間萬物,皆有其價值。你既公開售賣,自然就有人買得起。你放心,我付得起,度快一點,別誤了我的事情!”
葉飛面色平淡,不急不惱,對這睡夢之人的言語既沒有覺得古怪,也沒有絲毫驚疑之心,一副很是尋常,見怪不怪的模樣!
陡然間,這肥乎乎的大漢睜開了眼睛。目若銅鈴,猩紅一片,幾乎就是一瞬間,整個房屋內充斥着無上血腥之氣,恍若屍山血海,又如白骨鬼域。
任何人身處此處,心性稍微差一些,都會被驚嚇的瘋,神智盡失!
然而葉飛卻是面不改色,似乎眼前真的就只是一個屠夫,直直盯着對方眼眸,沒有皺半分眉頭。
“嗯!新來的小娃娃,你心性倒真是不錯!五十年來,整個惡人谷之內,敢踏入屠祖我這店鋪的,也只有一手之數!”
大漢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一身肥肉晃盪不定,光看其模樣,真真正正就是個殺豬的粗魯漢子。
“廢話少說,我要二斤精肉,度快一點,我可不想屋外的朋友等的太久!”
葉飛言語之內居然露出了一絲不耐煩,似乎外面的伏傳真的如何重要,他不願意讓對方等太久的。
“呵呵,你這小娃娃倒是有幾分意思。難道世道真的變了,一個小小的大武師,也敢在我面前如此猖狂了!”
大漢終於站穩了身形,身形高有一丈,真真正正就是一座肉山,居高臨下,氣勢巍峨。
“你們鄉下人話可真多,來買個肉需要這麼麻煩嘛?世道變沒變,和你一個殺豬屠有什麼關係,度快一點!事不過三,從來沒有人可以讓我一句話說三遍!”
葉飛這話一落,大漢臉色立時就橫了下來,一身血煞之氣,凝若實質,恍然血劍,直刺葉飛脖頸。
“哼!你一個武帝強者,不學真武秘術,偏偏要另闢蹊徑,學什麼符修神通。這不是自廢武功,簡直愚蠢之極!”
葉飛根本無視對方的血煞氣劍,只是冷喝一聲,一臉不屑的姿態。
這話音剛剛落下,自號“屠祖”的大漢,卻是面色一變,那血劍當即停了下來,距離葉飛頸部只有三寸之遙。其上血霞閃現,好似已經刺開葉飛喉嚨。
“你懂什麼!到達七階築神境,肉身勁力,武道功法,也就到了極致。唯有大術士的精神神通,纔是武帝強者的追求!”
屠祖眉宇一橫,似乎分外惱恨葉飛的說法,一臉傲然神情。說起大術士來,隱然還有那麼幾分嚮往神情!
“呵呵!真是荒謬!”葉飛冷笑一聲,微微搖了搖頭,幅度不大,但是態度卻是分外明顯,直接駁斥道:
“世間修行,大道萬千,殊途同歸!武者和符修的修煉方法雖然不同,但是到達極致,皆是天地之規則,力量之本源。開一宗之法,變化萬千,不分高低貴賤!”
說到這裡,他陡然一頓,眉宇間盡是不屑,“而你卻半途譭棄武道之根基,該走術士之道。原本的武道修爲就此荒廢,簡直愚不可及!”
“你……”
屠祖一聽這話,又羞又怒,按他往日心性,直接一掌劈了對方,碾爲肉泥。但是卻不知道怎麼回事,隱然對這般說法信服起來,往日修行之困澀,似乎有那麼一絲觸動!
“那你說該當如何?”
不自禁之間,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這言語是多麼低聲下氣。簡直就是不可理喻,武帝強者對一個小小大武師如此言語,傳揚出去,恐怕所有人都會覺得這是天方夜譚吧!
“我沒空給你解惑!這肉我拿走了,金幣就不用找了!”
葉飛隨手提拉起屋樑上懸着的一掛精肉,恐怕足有十數斤。隨後拋了一枚神風帝國鑄造的金幣,直接轉身,邁步而開,鑽出了肉店。
大漢徹底呆立當場,恍然之間,似乎自己回到了少年時光。
那時,向武之心,如飢似渴!每次向自己那個老瞎眼的酒鬼師傅詢問武道真意,似乎都是此番姿態。
“老子沒空給你解惑,趕快去外面打點野物,換些吃酒來!”
百餘年時光,似乎就在那麼一瞬間,又回到了眼前。少年時夜夜噩夢,如今居然有那麼一絲幻想和渴望!
“哈哈……老瞎眼,世間居然和你有一模一樣之人!屠祖我一定要收他爲徒,將你往日待我之種種慘痛,盡皆施予他身!”
大漢仰狂笑,立時衝出屋門,然而屋外哪裡還有葉飛的影子。他一恍然的功夫,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嘿嘿,這般就衝上前去,委實有點唐突了,我得好好準備準備。這破爛地方,爛人不少,苦頭有得那娃娃吃的。等他受盡折磨,屠祖我再現身,讓他求我收他爲徒,然後……”
“嘎嘎嘎!”
……
百餘丈外的街角,伏傳一臉狐疑地偷瞄着葉飛,疑惑不解。屠祖那地方,向來殺人不眨眼,葉飛進去也就算了,居然還能夠出來。
當時他就在屋外,聽到了屋內的的言語。那屠祖分明已經出手了,但是居然被葉飛三言兩語怔住了。隨後身旁這小子更是一番“高談闊論”,在武帝面前搬弄修行真諦,簡直就是笑掉人大牙嘛!
但是他實在是搞不懂,那屠祖怎麼會被葉飛給唬住。看來久居惡人谷之內,連武帝也被折磨得了瘋,精神失常了!
想到這裡,他臉色卻是緩和過來,又盯了葉飛一眼,直嘆對方命好。
“葉老弟,你在屠祖那裡虛張聲勢也就算了,等會可要謹言慎行,一切話語由我來說,免得觸怒那幫瘋子。到時候,天上地下,沒人救得了你也就算了,還要搭上我!”
“瘋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葉飛微微一怔,沿途所過,不少看似普通鄉野之人,皆是身懷絕技,一身煞氣。顯然符合這惡人谷氣氛,但是瘋子之說,又是從何談起?
“對!就是瘋子!屠祖那傢伙只是半瘋,纔會被你虛言誆騙。但是那地方,可真真正正都是怪人!整個惡人谷無人敢惹!”
說話之間,一座恢宏的大院出現在葉飛眼前,和之前鄉野村落之景大不相同。
鐵鑄的大門之上,斜掛着一塊牌匾,上書“瘋人院”三字。凌而不亂,但卻氣勢驚人,望之一眼,一股狂暴的精神烙印,轟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