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入夜,夕陽西下,餘暉逐漸失去血色,一騎快馬,突兀的出現,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些在戰場上打掃收理戰友屍骸的戰士們,停下手中的活計,警惕的看着那快馬奔來,暗自抄起了手中的長刀。無論是大乾軍隊,還是龍象軍隊、葉飛手下,皆警惕的望着來人。
誰也不知道,這一匹騎兵,是不是對方的詭計。
直到來人接近,大乾軍看見來人身披大乾戰甲,知道是自己人,還沒等鬆一口,卻又立刻緊張起來。
原因無他,只因那大乾斥候,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從左肩斜拉下來。這斥候整個左臂幾乎完全被斬斷,只剩下一些筋肉連着,隱約可以看見肋骨之下,虛弱跳動的心臟。
幾個大乾士兵連忙將那人接下,還沒開口問,那人張了張乾裂的嘴脣,從嘴裡哆哆嗦嗦的吐出一句話,將幾人驚得手一抖:“快……快……帶…我去…見侯爺,後方……後方輜重…遇襲!”
幾人聞言,哪裡還敢耽擱片刻,連忙讓一讓連滾帶爬的去通報,剩下幾人幾乎是把那斥候擡起來了,慌亂的從懷裡取了一些止血回氣的金瘡藥,給斥候敷上。
無奈傷勢太重,那斥候被金瘡藥一激,悶哼一聲,竟昏厥過去。這可把幾人嚇壞了,連忙扛着就往軍營裡走,此時卻也顧不得軍令了,闖軍營最多也就是杖責幾十;但若是耽誤了軍情,只怕是要掉腦袋的,尤其是這斥候已經油盡燈枯,吊着一口氣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守營的衛兵見幾人沒有通報便闖來,正要阻止,卻見那斥候奄奄一息的模樣,心有不忍。正心中掙扎着,那幾人已將斥候擡了進去,衛兵只能嘆了口氣,心中做祈禱。
幾人擡着斥候,也顧不了其他,直接就往侯爺大帳裡送去了。那通報的衛兵前腳剛從營帳出來,就見了幾人擡着斥候火急火燎的趕來,暗道不妙,卻也不敢離開,又轉身進去了。
“侯爺,大事不好了!”幾人將斥候擡進營帳,頭也不敢擡,皆跪倒在地,咬牙道,“這斥候來報,後方輜重糧草遭遇突襲!”
營帳裡除卻冠軍侯和安洛文這軍師外,還有五個先鋒大將,正圍着沙圖做一些軍事部署。那幾個先鋒大將見小兵闖進來,眉頭一皺,卻聽聞這消息,眼睛一睜,不可思議的對視了一眼。
不可能!這龍象軍隊和葉飛的人被全線壓制,這兩日的戰鬥,眼見着有了眉目,只再要一日,就能徹底攻陷,那葉飛或是莽夫,又是怎麼派出奇兵突襲我軍後方?
五個先鋒將軍,想法一般無二,臉上寫滿了不信。
“謊報軍情,該當何罪?”一大鬍子先鋒眼睛一瞪,惡狠狠的對着那小兵道,“我大乾神軍在此,就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叛逆何來的軍隊,奇襲我後方?”
“汝謊報軍情,動搖軍心,罪當誅!來人,將這個胡說八道的傢伙拖出去凌遲處死!”
掌軍者,怕的不是失敗,而是怕軍心渙散,人心一散,隊伍就難帶了。自古以來,皆是如此,就算這小兵所言爲真,若是傳播出去,使得人心惶惶,軍心渙散,那後果可想而知。
所以,這將軍無論小兵所言真假,都已決定將其處死,穩定軍心。
“將軍!將軍明鑑!”那小兵聞言,慌亂起來,沒有人會願意就這樣窩囊的死了,更何況,他什麼都沒說,“屬下雖愚鈍,但也知軍心所想,屬下得知此消息後,絕沒有半句泄露,如有,請斬之。”
他說的誠誠懇懇,淚聲俱下,那將軍皺了皺眉,有些不忍。小兵又道:“若是將軍放心不下,可將吾等以私闖大營下罪囚禁,等戰事了結,若將軍仍認爲屬下有罪,雖死不悔!”
他話音一落,其餘幾個一起闖陣的兄弟,也俱都一起跪下,重重磕頭,情真意切。就連那正常通報,沒有犯錯的士兵,也跪倒在地上,爲自己兄弟求情。
幾個將軍也不忍,對視一眼,卻沒了主意,面面相覷。
“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侯爺手下可沒有這種士兵,都給我站好,把你們殺敵的兵刃拾起來,握在手中!”安洛文見兄弟情深,直覺一股熱血在心頭,看似是呵罵,實則卻是放過了衆人。
冠軍侯一言不,只是拍了拍那幾人肩膀,點了點頭。那幾個士兵眼裡淚光閃爍,有侯爺的信任,就算讓幾人立刻就殺頭,幾人也沒有半句怨言。
士兵齊齊抱拳,口中一字一句沉喝:“敢不爲侯爺效死!”
冠軍侯聞言,輕輕笑了笑,又繞過幾人,蹲身去查看那斥候傷勢。安洛文揮了揮手,對那五個先鋒將軍道:“此事到此爲止,爲將者,若是懷疑自己手下的士兵,這將領,卻不要也罷。”
這是提點,也是警告,那幾個將軍聞言,連忙點頭,口中稱是。
“好了,你們先退下吧,暫且按兵不動,等侯爺軍令。”安洛文點了點頭,這幾人不是沒有能力,只是行事作風上,還需要一番磨練,卻也沒有大錯。
五人聞言,連忙應了一聲,這才退了下去。
安洛文快步走到冠軍侯身邊,冠軍侯此時已經探查完那斥候的傷勢,安洛文問道:“敬之,斥候狀況如何?”
那幾個士兵也緊張起來,咬着牙,卻不敢看冠軍侯,只能豎起耳朵仔細聽着,卻又生怕從冠軍侯嘴巴里吐出一個不字。
不過,冠軍侯卻早已經心裡有底,輕笑着搖了搖頭,直看得安洛文皺眉:“怎麼,沒救了?”
冠軍侯笑道:“我的意思是,他已經無礙了。”
衆士兵聞言,不可思議的擡起頭來,下意識的朝那斥候望去,登時瞪圓了眼:那斥候身上,哪裡還有什麼傷口?若不是他慘白臉色和渾身的血污,還在訴說着先前的慘狀,恐怕衆人只以爲自己做了個夢罷!
“萬道歸一無界**嗎……”安洛文苦笑,這傢伙,如果說他不是天才,那這個世界上,只怕再也找不出天才了。
“觀自在大慈悲佛光。”冠軍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手中在那斥候天靈蓋上一點,一縷淡淡的佛光,頓時渡入了斥候體內。
佛光乍現,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衆士兵還是音樂聽見了梵音頌唱,彷彿看見了西天佛國,聽見了佛陀傳經頌道。
那佛光鑽入斥候體內,斥候本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紅潤,比在場任何人都要健康!乾裂的嘴脣也很快溼潤恢復,只片刻,那斥候嘴脣一動,猛地咳嗽一聲,一呻吟,登時醒了!
“咳……”那斥候一轉身,正要找個舒適的位置睡覺,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猛地一下做起來,眼睛瞪得極圓。
“兄弟,你沒事吧?”那幾個士兵歡喜萬分,連忙擁了過去,拍着他肩膀問道。
“嗯……你們是先鋒營的兄弟!”斥候迷糊片刻,見那幾人的裝飾和軍牌,立刻反應過來,心中一喜,又道:“快,帶我去見侯爺,我有要事稟報!”
幾人聞言,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那斥候卻是急紅了眼,咬了咬牙,惡狠狠道:“軍務如山,若是耽擱了,定讓你們幾個掉腦袋!”
他這話當然只是威脅,他想要儘快上報軍情,只能出此下策。
但是那幾人兀自笑個不停,一個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侯爺不是就站在你面前嗎?”
斥候一愣,旋即猛地擡頭,眼睛卻紅了,磕頭如搗蒜:“侯爺,大事不好了,後方輜重被叛逆突襲,死傷慘重!”
“起來說話。”冠軍侯一擡手,斥候立刻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將自己托起。
安洛文微微皺眉,詢問道:“什麼情況,對方是什麼人,有多少人,自哪邊攻來?”
斥候擦着眼淚,回答道:“對方是一羣妖魔,具體有多少,我也不清楚。那羣妖怪極其狡猾,先是化作野獸的化身形態,潛伏到軍營周圍,趁機暴起,等到大家反應過來時,妖魔已經衝入陣中。”
斥候說着,卻見安洛文眉頭皺得愈禁了。至於另外那幾個士兵,更是驚得目瞪口呆,臉色滿是不可置信,彷彿在聽神話小說一般。
妖魔大軍?示敵以弱,暴起衝陣?這真的是妖魔嗎?
“妖魔?什麼妖怪?”冠軍侯微微皺眉,問道。
斥候想了一下,咬了咬牙,猶猶豫豫的說道:“先鋒軍乃是一支蛇妖和一支蜘蛛妖,憑藉野獸化形,潛入軍營;而後是一隻半狼半鱷的妖怪,體型巨大,與大象無異;另有虎妖、熊妖、地魔等,不下數十種……”
“居然有這麼多!”安洛文眉頭一跳,愈不解了。
這羣魔軍,是從哪裡來的?
“有沒有見到指揮者?”冠軍侯點了點頭,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任何一支隊伍,都會有領頭指揮者,沒有指揮者,會有如此戰鬥有素的魔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