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族長和族老們商議了很久,最終還是讓夏若雪一人承擔了所有罪責,並將其逐出了夏家家族。夏霖宇兄弟倆在一衆族人面前各受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夏知瀚的祖父,也就是夏霖宇兄弟的曾祖父,當年憑藉軍功獲得爵位,讓夏家家族跟着出人頭地,夏知瀚的祖父和父親都曾經爲家族做出很大的貢獻,現在的夏家祠堂就是夏知瀚的祖父出銀子建的,夏家族學當年也是夏知瀚的父親捐建的,最初的幾十年,族學還是爲族裡培養了不少優秀的子弟。
看在夏知瀚一支祖上的功績和對家族的貢獻上,看在夏霖宇兄弟是夏家嫡系嫡支的嫡子嫡孫份上,夏家家族這次算是給了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不過,夏府經過這次的當衆當面“列數罪行”,以及嫡長女夏若雪先被夫家休棄,後被孃家家族驅趕出族,完全臭了。
首當其衝的就是夏書婉的親事,那個布匹商人在兩日後就到了夏府,提出兩個選擇,一是退親,二是改婚書,書婉由妻變貴妾。布匹商人說了,他也是無奈,當心夏家的臭名會影響他的嫡子嫡女日後的親事,畢竟,書婉若是“妻”,進門後就是他子女名正言順的“母親”了。
夏霖昂又怎麼捨得退回作爲聘禮的店鋪分子?而且以夏府如今的困境,書婉若是退親,恐怕真的沒有人上門提親了。
俞氏覺得自己不會看錯,布匹商人是真的喜歡書婉,只是礙於名聲的問題罷了,因此,即使是做貴妾,他也會善待書婉,既是這樣,貴妾就貴妾把!
夏霖昂夫婦爲自己找到各種“爲了女兒好”的藉口後,最終選擇了改婚書。
而書婉如今一心只想着離開夏府,尤其是知道雖然自己由妻變妾,未婚夫還是會送上兩千兩銀子的嫁妝後,更是沒有反對,這個男人待她應該不會差。
書婉的婚約變動讓書晴也擔心了,郭家現在雖然落魄,卻是真正的書香世家,一箇中等商戶都不能接受的“親家”,郭家怕是更不願意吧?何況郭晉南也是才子,萬一三年後金榜題名,怎麼會要一個孃家如此狼狽的正妻?姑姑夏若雪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再能幹又怎麼樣?照樣不吭一聲地要將平妻擡進門。憑什麼?不就是孃家窩囊,沒有依靠。否則夏若雪也不會執着地想把夏府跟夏宅綁在一起,最後導致被迫和離,甚至被驅逐出家族。
好在夏若雪還算有錢,後半輩子衣食無憂、手頭寬裕是沒有問題的。書晴相信夏若雪的財產絕不僅僅只是她自己跟夏老太太和夏霖宇兄弟說的那些,書晴有絕對的把握確信那些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而她自己呢,現在夏府如此狼狽,已經不是他們想不想要郭晉南這個女婿的問題了,而是郭家會不會上門退親。
書晴的擔心不無道理,此刻郭家母子倆正在討論這個話題呢。
郭母:“聽說書晴跟她那個姑姑的感情最好,她娘不是總跟人說她經常被接去京城住在安國公府麼?侄女肖姑,從小跟着耳濡目染的,南兒,娘擔心啊!”
郭晉南:“娘,她姑姑是她姑姑,她是她,我們家落魄,到玉林來,書晴的爹孃是不冷不熱,可不也沒有提出退親麼?書晴還時不時讓人送些點心吃食和筆墨紙硯過來。娘,我們可不能做那背信棄義、落井下石的人。”
郭母:“這……道理娘明白。可是……他們家如今的名聲……娘擔心對你以後科考不利啊。我們家也不圖親家的助力、資助什麼的,可是這名聲……”書香人家最看重的可不就是名聲?
郭晉南:“娘,那是她家長輩做的事,她一個才14歲的小姑娘,怎麼阻止的了?娘,這樣對她不公平。而且…..我們是娶進門,不是嫁過去。”
郭母嘆了口氣,其實她是一個心軟的人,對書晴的映像也不錯,這也就是心理掙扎掙扎,主要是爲兒子的名聲擔心,並不是打定主意要退親。退親的女子很吃虧,尤其書晴還有個夏府那樣臭名遠揚的孃家。
郭母突然想到,實在不行,就早點將書晴娶進門,她親自教導,圓房可以等到明年書晴及笄之後。反正上個月初,郭晉南的三年孝期就已經滿了,可以成親了,他們家的日子現在也寬裕了很多。
這兩三年,郭家日子雖不富裕,也算衣食無憂,郭母勤快、善持家,和那個陪嫁媽媽兩人都精於女紅,大錢沒有,倒是不斷都有小錢入賬,主僕三人也算是安然小戶了。
前陣子,正好碰上一個老鄉急需銀錢要賣掉鋪面和院子回老家,那鋪面和院子都不大,位置也不算很好,但綁在一起賣價格非常優惠,加上沒有經牙行的手少了差價,確實很有誘惑力。郭母咬了咬牙,拿出所有積蓄、準備留着做聘禮的幾樣值錢些的嫁妝首飾、以及剛剛拿到手的賣巨幅繡品得的銀子買下了。
不料剛剛纔辦好過戶手續,整個玉林鎮的房價就嗖嗖往上蹭,這下僅僅那院子和鋪面每個月的租金就足夠一家人比較寬鬆的花銷了,甚至還可以有留存,喜得郭母連着幾日激動到失眠,還準備着過兩個月給郭晉南買一個小廝呢。
夏府過的怎樣?是悲慘還是如意?夏霖軒父子不會去關注,也不會在意。夏霖軒這幾日的身子明顯越來越撐不住了,如同一盞油燈,燈油已經一點一滴地燃盡了,現在燃着的是沒有了燈油庇護的燈芯,這根燈芯因爲有寶箱靈氣和強勁藥力的支持,正在超極限地燃燒……
書瑤知道,爹已經在盼望同孃的會合,他只是在等待最後一個讓他瞑目的消息:大哥平安抵京。
今日已經是大哥出發的第十日了,按理說應該有消息了呀,義父這兩日等飛鴿都等的焦躁了,就擔心敵人太強勁,還不敢在爹面前露出一點緊張的情緒。
沒有人敢在夏霖軒面前顯露一點擔心和不安,也不敢提到書傑離開有幾日了,特別是一向就對大哥信心十足的書文更是口口聲聲“那些壞人哪裡是大哥的對手?”
但是夏霖軒心裡怎能沒數?每天都在數着日子呢。從回到玉林的第一天開始,就沒有黑衣人來光臨,他就知道對手反應快,全盯着書傑去了。雖然書傑武功高,還帶着那些毒藥暗器,可是難保對手人數衆多,且書傑在明,敵人在暗,防不勝防。
夏霖軒靠在安放於甄子柔墓前的躺椅上,閉上眼睛喃喃道:“柔兒,你們要保佑傑兒平平安安,柔兒,傑兒回來,我就來找你了,我好想好想你……”
就在這時,兩道光影掠過,待守護的侍衛們反應過來,已經聽到哽咽沙啞的聲音:“爹,傑兒回來了,您交代的事完成了”,那兩道光影正是風塵僕僕的武狀元夏書傑和一早下山說去接大哥的書文。
侍衛們不由得紅了臉,皇上身邊的御前帶刀侍衛自然不是他們能夠比肩的,可是,連個十歲的孩子都有此等功力,夏家真是……不可小覷。
夏霖軒猛地睜開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人,果然是長子書傑。
書傑真正是滿臉滿身塵土,身上的衣服也有兩三道明顯被刀劍刮破的長口子,還有……血跡……
夏霖軒的瞳孔一縮,臉上立即浮上恐慌,右手顫抖地擡起,似乎想看書傑哪裡有傷。
書傑趕緊握住父親的手:“爹,我沒有受傷,這些都是別人的血,我一會兒就去換了。”他暗自自責,剛纔應該先回宅子換一件乾淨的外袍,平白讓爹擔心了。
夏霖軒呼出一口氣,見書傑的神態雖然因爲疲累而顯憔悴,卻還有明顯的精氣神,不像受傷的樣子。沒受傷就好,吃不好睡不好地趕路,還要對敵,疲累太正常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還生生將來回用的時間縮短到人家走一趟路的時間,他這一路到底有沒有睡覺?夏霖軒心疼地看着兒子眼裡佈滿的紅血絲。
父子連心,書傑輕聲笑道:“爹,別擔心,我好着呢。待會兒去洗洗,換一身衣服,晚上在爹身邊好好睡一覺,就生龍活虎了。”
書文急切地囔道:“我也要,我也要,我要跟爹和大哥一起睡。”
書瑤端着一碗燕窩粥過來給書傑,對書文笑道:“也不知道是誰每天在說自己是大人了,分明還是奶娃子一個。”
書文漲紅了臉,不服氣道:“大哥不也說要跟爹睡?”
書瑤“嗤”了一聲:“大哥是要照顧爹,陪爹說話。你呢,剛搬上來那晚也說陪爹說話呢,結果爹還沒睡着,你自己呼呼大睡。”書文還是個孩子,睡眠極好,白天山上山下地跑,幫着拿東西,結果晚上頭一挨枕頭,還沒跟夏霖軒說兩句話,就睡着了。
“哈哈哈哈”書傑開心地大笑起來,十日的疲憊一下子消散盡了,能像這樣,三兄妹姐弟一起陪着父親說笑,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夏霖軒也很愉悅,柔和地看了看三個子女,又轉頭看向甄子柔的墓碑,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柔兒,我很快就來了,以後我們一起在天上看着三個孩子。
金喜達手裡拿着一張紙、滿臉笑容地走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溫馨的場景。不過他的第一反應是愣住了:是書傑嗎?怎麼比飛鴿傳書還快?
“廷威,雙喜臨門呢”金喜達興奮地抖了抖手上的紙。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