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紅山莊門口，迎着日色望去，紅塵揚起，四五匹馬疾奔而來。
門口的護衛早就得了吩咐，眯起眼睛見到熟悉的身影后，立即報了進去。
不等馬兒停穩，林嘉若便翻身下來，腳下一顛，幾乎向前撲倒。
“小心！”林致之衝到她身邊扶住，勸撫道，“落在燕軍手裡也不會有事的，他這樣的將才，誰也不捨得他有事！”
林嘉若匆匆“嗯”了一聲，就往門內跑去。
還沒跑進內院，徐窈寧就快步迎了出來，抓住她的雙手，眉宇間滿是焦灼：“我都準備好了，燕懷跟我們一起去，就等你回來出發——”
“娘，你有沒有信物，我快馬先去銀州大營，你和燕將軍隨後再來！”林嘉若迫不及待地打斷她，嗓音沙啞地說。
徐窈寧這才發現她的異樣：“你怎麼這副模樣——”念頭一轉，越發吃驚，“木十纔出去三天，你怎麼回來這麼快？”
林嘉若形容憔悴，滿面風塵，一看就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
“我早一步收到了代州的軍報！”林致之道，“五天前從金州出發，想是與木十錯過了！”
徐窈寧點點頭，再看女兒的模樣，心疼得不行，立即否決了她的提議：“你就老老實實跟我們一起走，燕懷已經先一步派了燕望西過去，不會讓甘明琮出事的！”
林嘉若搖了搖頭，神色堅決：“我總要親眼見到他才放心！”
她這樣看重甘明琮倒是令徐窈寧頗爲吃驚。
“就讓公主衛護送阿若先去銀州吧！”林致之道，“青雲和龍姑娘也隨着一起去！”
林嘉若訝異地看向他：“你不跟我一起嗎？”
他目光復雜地看着她，嘆道：“明琮重傷，西北戰事起，靖南軍只怕要有些調動，我得早些回去做準備。”
林嘉若毫無異議地點頭道：“你放心去吧，甘明琮的消息我會及時令人送去給你的！”
他的心情更加複雜了。
這樣顧大局明事理的姑娘，真是讓人欣慰驕傲之餘又難免覺得失落啊……
話已至此，徐窈寧也不勸了，索性又給她多安排了十人隨行。
林嘉若稍作梳洗後再次出發。
“我這一去，只怕要過完年才能再見了……”林致之嘆道。
她眼中終於露出了不捨，但很快又被抹去，道：“你放心去吧，我定不會讓甘明琮出事的！”
林致之微微一怔，笑道：“你待明琮倒是很不一般。”
林嘉若依稀覺得他有些不太對勁，想了想，解釋道：“永康十六年五月十五日，我去信蘇州，以個人名義向甘明琮求援；同年七月一日，甘明琮率親兵八百來援，解倒馬關之圍！”
這些是能言說的，還有那些不能言說的前世之恩。
“我林嘉若欠他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他緩緩地出了一口氣，微微笑道：“既然如此，日後就讓我陪你一起還吧！”
銀州位於關內道北部，與代州相鄰，再往北就是大漠了。
就像大周在代州重兵駐守一樣，燕懷也把麾下四大虎將之一的宇文徵放在了銀州。
三天前，燕小將軍到後，銀州大營更是守備森嚴。
夜幕沉沉，火杖熊熊，軍營中只剩巡邏兵往返走動的腳步聲。
轅門哨塔上下，哨兵皆目光炯炯，不放過一絲風吹草動。
因此，察覺到前方馬蹄聲逼近時，立即打開了轅門，弓箭手迅速集結，嚴陣以待。
沒過多久，樹影霧色之中，約摸二十多騎飛馳而來，於箭陣前三五丈勒馬止步。
不等人上前質問，爲首的少女便扔過來一塊東西。
值夜的將領藉着火光一看，忙揮手下令：“長安有使，速開轅門！”
燕望西接到消息趕出來時，正見到林嘉若翻身下馬。
素甲束髮的少女身姿纖直，下馬的動作流暢而嫺熟，英氣又不失優雅，好看得讓人捨不得移開眼。
再看她徑直朝自己快步走來時，燕望西頓覺心中彷彿有百花齊放，情不自禁就張開雙臂向她迎了上去。
林嘉若蹙眉停下了腳步，瞪了他一眼，問道：“甘明琮呢？”
燕望西悻悻地收回了手，隨意指了指，還來不及多說兩句，那姑娘就迫不及待地跑了。
燕望西心中警鈴大作，難道這小姑娘跟甘明琮關係匪淺？
甘明琮所在的營帳，守衛的士兵明顯不是銀州大營的士兵，見到林嘉若便橫眉瞪眼地攔下了。
燕望西趕到，正要解釋：“這是大周的——”
“我是甘明琮的表妹！”林嘉若搶過來說，目光急切地望向帳內，“我大哥與你們將軍是舅表兄弟！”
士兵立即收回了長槍，拱手行禮：“見過林姑娘！”
林嘉若匆匆點頭，掀開簾子進去了，跟隨她的人卻都被攔在了帳外，就連燕望西也不例外。
燕望西倒是習慣了，他到這邊之後，也就見過甘明琮一次，這羣靖南軍將士把他們家將軍護得跟個寶貝似的。
這些人吶，求人的時候都態度那麼差，嘖嘖嘖！
不過，他們對林家小姑娘的態度倒是有些不同——
“你們認得她？”燕望西忍不住好奇地問。
那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人開口道：“甘將軍同我們提起過林姑娘的相貌……”
燕望西嘴角抽了抽，這得提到什麼程度，才讓一羣刀口舔血的漢子把一個小姑娘的相貌記得那麼清？
林嘉若進了營帳，帳內只有兩人，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看着應該是軍醫；而另一人，卻是個英姿勃勃的少年郎，正站在牀前，面色警惕地看着被放進來的人。
待看清林嘉若的相貌時，他突然臉色變了變，彷彿有些不可思議。
林嘉若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卻覺得分外親切，脣角剛剛揚起，又溼了眼眶，嗓音微啞道：“你……是衛長淮吧？”
甘明琮給她的信裡不止一次提起過這個人。
衛長淮出自衛家旁支，從小和他一起受訓。
當年他接了她的信後，衛老將軍不但不肯出兵，還將他看了起來，是衛長淮救了他出來，義無反顧地領着親兵和他一起北上，出生入死，直至今日。
她看着衛長淮神色精神尚可，終於鬆了一口氣。
甘明琮應當是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