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徐明珠大婚，只剩下五天了。
但是她被禁足在家已經有一年了。
從徐誕把她和姚十七一起帶回餘杭那天起，她就被禁足了，就算後來塵埃落定，也還是沒有解禁。
“小叔真是的！每回十七郎來看我，他都要親自盯着，他盯着我們還怎麼說話？”徐明珠一提起來，就是滿腔抱怨。
不過林嘉若可不敢苟同：“之前在長安，那麼多人盯着，你們還不是情話綿綿？”
徐明珠惱羞成怒要來撓她，被林嘉若輕輕鬆鬆抓住了雙手扔了回去，氣得她大叫：“林嘉若，你不好玩了！”
林嘉若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冷哼道：“別以爲當初我幫你說話就是贊同你的所作所爲，你還有臉埋怨小舅舅！”
認真說起來的話，徐明珠還是心虛的，嘟囔道：“我也沒辦法啊……他們非要給我定親的……”
“以前那樁婚事是你爹孃定的，小舅舅不也幫你退了嗎？你不管不顧地拉着姚十七鬧這麼一出，還不是小舅舅幫你們擺平的？你要嫁姚十七，小舅舅都幫你達成心願了！大舅舅在外任職，徐家裡裡外外不都小舅舅一個人忙着，你不感恩，還要怨他！”
林嘉若越說越氣，徐誕那樣放達的一個人，先是被徐明珠鬧得處理了大半年的兒女婚事，現在又要焦頭爛額地去找徐有喬。
“你是達成所願了，也不看看小舅舅到現在還沒成親呢！”林嘉若沒好氣地說。
徐明珠訥訥道：“……是……都怪我大哥，也不知道回來幫忙……”
他倒是回得來！林嘉若心中忿忿。
徐明珠看她臉色還是不太好，趕緊陪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錯了，小叔最辛苦，小叔最疼我了，可是也不用跟防賊一樣盯着十七郎吧……”說着說着，還是有些不滿。
林嘉若冷哼一聲，湊到徐明珠耳邊，壓低聲音道：“我看小舅舅就是怕你又把人往牀上拉，纔要時時刻刻盯着你們！”
徐明珠瞬間漲紅了臉，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揮揮手：“你們都出去，我要跟公主說悄悄話！”
人都出去之後，她又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窗，拉着林嘉若躲到牀上，戳了戳她的肩窩，賊兮兮地笑道：“小阿若也長大了？這種話都會說了？”
林嘉若被她擠眉弄眼得有些臉紅，強裝冷淡道：“什麼這種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徐明珠嘻嘻一笑，道：“真的不知道？要不要姐姐教教你，把男人往牀上拉之後要做什麼？”
被她這麼一說，林嘉若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上次被那人壓在牀上的情形，“噌”的一下，就紅透了臉。
徐明珠驚奇地叫了起來：“你知道？你居然知道了？是誰是誰？快告訴我！”
“什麼是誰？”林嘉若目光閃爍，左顧右盼。
徐明珠抱着她笑得不行：“哎呀！哎呀！阿若有心上人了，快告訴我嘛！到底是誰呀？”
林嘉若被她鬧得沒辦法，才支支吾吾道：“現在還不能說，明年年初，他會跟我爹爹求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徐明珠恍然道：“是哦！你現在是公主了，嫁人可比我麻煩多了！”又戳了戳她，“你那位，行不行啊？能讓我們的皇帝陛下滿意嗎？”
林嘉若瞬間擡起了下巴，驕傲道：“他要是不行，就沒人能行了！”
徐明珠嘖嘖了好半天，衝她眨了眨眼，道：“長得好不好看？”
“當然！”還是驕傲。
“跟你大哥比呢？”
“嗯……差不多……”
“哇！”徐明珠眼睛一亮，更加興奮了，“那會不會武功？”
林嘉若睨了她一眼，道：“你就喜歡會武功的！”
“那當然！要武功高強，會飛檐走壁的那種！”徐明珠滿臉甜蜜，“我家十七郎就會，他說現在小叔盯得緊，等我們成親，就天天帶着我飛！”
林嘉若輕哼一聲，面色頗有些自負，惹得徐明珠直問：“怎麼？你那個……也會？”
林嘉若脣角揚得高高，故作矜持地點了點頭，說起話來還是忍不住帶出了炫耀：“飛檐走壁……其實也沒什麼的……輕功太高的話，跑起來太快，頭髮都吹亂了，還會有點冷……”不過他抱着就暖和了……這個還是不說了吧？
徐明珠撲到她身上亂撓：“你還會炫耀了！你還會炫耀了！敢情沒有長輩盯着你是嗎？信不信我去告發你！”
林嘉若這次沒有躲開，被她撓得直求饒。
兩人一直鬧到沒了力氣，才齊齊癱倒在牀上，氣喘吁吁。
“你回來後，還有見過吳表哥嗎？”林嘉若突然問道。
徐明珠的喘氣聲突然一停，默了片刻，才輕聲道：“見過一次……”
林嘉若聽她的語氣有些異常，不由得翻過身，趴在牀上看着她。
剛剛還鬧得通紅的一張臉，這麼一會兒，紅暈都褪了下去，她眼裡也沒了活潑笑意，難得露出幾分惆悵。
徐明珠也翻過身，和她一起趴着，下巴擱在手臂上，垂下目光，幽幽地說：“小舅舅去過吳家後，他就跟了過來，一定要親口問我，是不是我自己要退婚……”
“我以前總嫌棄他，討厭他，每次見面都欺負他……他每次都讓着我……沒想到退婚的事，他也會讓着我……”
林嘉若聽着心裡有些難受起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吳月樓從小體弱多病，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徐明珠一直都向往着飛檐走壁的俠士，自然看不上他。
但這並不代表吳月樓就不好。
小時候她和徐明珠在徐家園子裡玩耍的時候，他總是含笑在一旁看顧着她們；當初她一箭把他嚇暈了，後來她去道歉，他反而反過來安慰她。
吳月樓，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大約是鬧累了，又或者是話題有些傷感，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屋裡安靜了許久，等侍女們不放心進來瞧瞧的時候，發現兩位姑娘一起趴在牀上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有點久，醒來時，日頭都斜了。
因爲答應了林致之回去吃飯，林嘉若匆匆辭別了徐明珠。
跨過徐家大門的門檻時，耳邊傳來一道少年溫潤動聽的聲音：“……煩請通報一聲！”
除了林致之，她還從來沒在別人身上聽過這樣好聽的聲音，忍不住轉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