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李林皺着眉頭，有些遲疑的回答到：“真的要說麼？”
這樣的反應，倒是讓商秀珣有些迷糊了——僅僅只是一個職位的名號而已，又不是本人的名字，好聽不好聽的，並沒有那麼重要。退一步，就算是那些個還算不錯的稱呼，不是也會被人叫歪了麼？比如員外郎，商秀珣自己就知道在竟陵城內有個專門盯着人家妻妾下手的傢伙，被喊成了‘園外狼’。
本來沒想那麼多，可現在一聽，似乎還有內情啊？
如此想着，商秀珣露出了憤憤不平的表情，連續對李林射了好幾記眼鏢。
好吧，哪裡有什麼內情，李林只是在拖時間而已——當初忽悠宇文化及的時候，腦子一時短路，沒能想起‘御獸’這個詞來，所以才隨口說了個‘飼寵’來代替。而現在，既然被商秀珣本人質疑了，他自然也要找個說得過去的藉口才行。
幸好，李林的腦子這會兒還算靈光，剎那間，已經讓他想到了一個說法。
“說起來，這都是因爲你的性格啊。”裝出了無可奈何的神色，李林擡手凌空點了點。
“欸？”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一直都是這種脾氣。”按照自己剛剛想到的套路，李林笑着解釋起來：“天天跟我擡槓拌嘴，三天兩頭的給我挖坑。知道麼？這次下來之前我問了那些留在殿中的侍女，她們已經供認了，這次的事情就是你跟‘曼舞’那丫頭一起帶頭弄出來的。”
“啊~。”聞言，商秀珣張大了小嘴，先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等迎上李林的視線，她又想起‘私自下凡’應該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有些擔心害怕，她就不自覺的低下了腦袋，小臉上也換上了沮喪的神色。
“沒事沒事~。”挽住商秀珣的胳膊，貞貞偷偷看了眼李林的表情，確定他不是想要責罰商秀珣：“閣主就是說說而已，你看他，還在笑着呢。”
“唉……。”看着偷偷擡起腦袋的商秀珣，李林苦笑着搖了搖頭：“每回都是這樣。鬧完事，知道自己捅了婁子，你就會擺出這副表情。然後，一看到你這樣，我每回都會心軟，捨不得罰你。次數多了，你這些姐妹們都拿你打趣，說你仗着自己討喜，所以纔會無法無天。”
“嚶……。”越聽越不好意思，商秀珣鑽進貞貞的懷裡，把腦袋藏了起來。
“喲，還知道不好意思了？”李林笑着調侃到：“以前你可不會這樣。”
“呸~，我纔沒有那麼厚臉皮呢~！”雖然躲了起來，但耳朵卻沒有閉上，聽到李林這話，商秀珣忍不住探出臉來啐了一口。
“真的？”李林玩味的盯着商秀珣：“那仗着自己不會被罰，又說自己嬌蠻有理，想起恃寵而驕這個詞，然後就自顧自的把‘御獸’改成了‘飼寵’的人又是誰呢？”
“哈？？”來龍去脈實在是太雷人了，商秀珣驚訝的忘了縮回腦袋，小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表情。
實在無法接受這套說法，着急上火的開動腦筋，想要找出其中的漏洞，然後，商秀珣眼神一亮：“不對不對，那是恃，不是飼~！我又不是大舌頭，怎麼會搞錯字音？”
“說話有點口音，有什麼好奇怪的？”李林笑着反駁到：“你生在竟陵，貞貞是揚州人，你們兩個說話的口音不就大不相同麼？”
“可是，可是，那是在天上啊……。”商秀珣還是不肯接受。
貞貞也是一臉的好奇，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卻說出了她的心中所想——難道天上的仙人也有口音？真要那樣，他們聊天的時候能聽懂對方的意思麼？明明是兩個仙人在說話，卻雞同鴨講的拎不清，怎麼想都不對勁啊。
“天上的仙人也是凡人修行得道啊。”李林臨機應變，舉了兩個例子：“比如二郎神，呃，不對，平時叫順口了，應該是清源妙道真君，他未成仙之前，是蜀地出身的凡人。而三壇海會大神，就是經常過來我殿中找你玩耍的小哪吒，他卻是揚州建安郡陳塘關出身。”
“閣主，仙人們聊天的時候，能聽懂對方的話麼？”還是沒能忍住，貞貞終於把話問出來了。
“哦~，你說這事兒啊。”李林哈哈一笑，動念間已經想到了該如何解釋：“成仙之後，就能神念相交了。只不過，大家都覺得那麼做挺失禮的，聊天時都會張嘴把話說出來。”
琢磨了一番，認爲說得過去，貞貞這才嘀咕到：“原來是這樣啊。”
不知不覺間，話題有些扯偏了。忘了自己之前的尷尬，因爲李林後面的‘口音說’，商秀珣心裡又升起了更多的好奇。
“那個~，你剛纔說的小哪吒是誰啊？爲什麼要加個小字？他是個小孩子麼？還有，我以前跟他關係很好，總是經常一起玩耍麼？”想了想，商秀珣又多問了兩句：“在天上的時候，我們還有哪些朋友啊？對了，他們是不是也很有趣啊？”
“呵呵，要是知道你把他忘了，小哪吒……，算了，你還是自求多福吧，那個混不吝的臭小子，我是真拿他沒辦法。”反正就是忽悠，也不在乎多點少點，李林索性發揮了想象力，天花亂墜的吹了起來：“至於你們在天上的其他朋友，我想想哈，嗯……。先說貞貞吧，你還沒下界的時候，跟嫦娥姑娘的關係挺好的，從她那裡學到的桂花糕，是我最喜歡吃的小點心了……。”
閒着沒事喜歡研究甜點的嫦娥、天天不穿鞋到處亂跑蹭吃蹭喝的赤腳大仙、喜歡找月老下棋輸了又不認賬的壽星公、小事摳門大事卻從不含糊的財神、輪流值守南天門的四天王兄弟、最愛結交朋友的太白金星、憨笑聲比打雷還響的傻大個巨靈神、動不動就鬧家庭糾紛的雷公電母夫妻、偶像女團一般的七仙女、會吃不會做的竈神和會做卻飯量很小的廚神、明明不生氣卻是吹鬍子瞪眼表情的風伯、天天跑去跟龍王爭工作指標的雨師，等等等等。
身爲宅男時，在網絡上看過的不少的小說，這會兒都被李林給想起來了。一邊回憶着，一邊自己添油加醋，絮絮叨叨的，他不厭其煩的爲兩女介紹了好些個神仙。
不是晦澀難懂的駢文，全都是大白話，再加上李林大開腦洞添加的各種設定，一個個神仙被他描述的十分鮮活，就像是在聆聽極爲有趣的故事一般，商秀珣和衛貞貞都聽得入了迷。
聽的人越是用心，講故事的人就會越來勁。這不，李林光顧着忽悠了，全然沒想到他編造出來的這些內容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他也不知道，當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後，整個神州大地上的宗教，都因爲他無意中的這一次‘故事會’而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好吧，傳統的志怪傳說中，雖然有一些充滿人性亮點的內容，比如二郎神劈山救母、牽牛織女星河相會等等，但是，絕大多數時候，傳說中的仙人們都是不食人間煙火，淡薄無情的形象。
這是因爲道教崇尚自然，修道有成的‘高人’們一個個都是不問世事的風格。然後，從他們身上形成了既定印象，百姓們口耳相傳時，就不自覺的把那些道教神仙都描述成了超脫世事的形象。
神仙們的形象越是超然脫俗，道士們就越是滿意。與有榮焉都來不及，他們可不會勸阻百姓，讓他們停止吹捧。
可道士們沒想過的是，正是因爲仙人們的形象太過脫俗，被捧到了無法輕易觸及的高位，導致他們傳道時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相比之下，佛教就要親民的多了。然後，此消彼長之下，出現了重佛輕道的狀況。
而在李林對兩女講述的故事中，仙人們卻不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形象。
之後，隨着兩女有意無意的傳播，他對這些仙人的描述，漸漸的傳入了其他人的耳朵裡。
道士們雖然心有不滿，可懾於李林的‘仙人’身份，他們卻無法提出抗議和反駁。同樣的道理，認定了李林是個‘仙人’，覺得他的話更值得相信，許許多多的百姓們，也漸漸的改變了心中對於仙人們的印象。
‘原來仙人也有這麼接地氣的一面啊’，懷着這種觀念，人們對於道教的關注度提升了不少。一時半會之間，還看不出什麼改變，可等到時間久了，蝴蝶翅膀帶來的風暴終於顯示出了它的威力——信仰道教的人越來越多，單看民間的信徒比例，不僅不遜色於佛教，反倒是還有所超出。
當然，這也不僅僅是那些小故事的效果——李林冒用‘仙人’之名來到這個世界，還得到了認同，他的存在，就是一塊實打實的金字招牌。因爲他，不僅多了許多想要修道的人，那些沒想過出家的普通信徒們，也得到了極大的激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