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得像哭過,已經連續下了三天雨,但天氣依然沒有好轉的樣子,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林凡一身白衣,站在窗臺處,望着外面。
彷彿利劍一般拔地而起的靈鷲山籠罩在煙雨之中,山的上空黑雲蓋頂,將原本的青山眉黛遮蔽,在風雨之中顯得陰森恐怖,哪怕相隔還遠,但依然可以察覺到有沖天的妖魔之氣在那山中瀰漫。
已經在此地停留了近十天了,但原本想象中的廝殺鬥法卻遲遲沒有開始,雙方都在默默的積蓄力量,就好像這下了許多天的雨一般,淅淅瀝瀝,看起來柔弱,但卻醞釀着一場足以石破天驚的山洪滾滾。
“還要等多久?”
林凡轉過頭,看着盤膝坐在橫桌前,飲茶手談的任壽和申無垢。
聽到林凡的問話,任壽摩挲着手中的棋子,停頓一下,緩緩落下一子,“不急。總要給他們多一點的時間。上面的意思是就算不能借此機會將妖魔餘孽一網打盡,也要儘可能的讓那些妖魔聚集起來,到時候就算不能一勞永逸,也可以最大程度的削弱妖魔的力量。”
林凡眉頭一挑,“你們就這麼有把握那些妖魔會按照你們的意思聚攏而來?”
他知道這幾日任壽與其他陸陸續續趕到的修士多有聯繫商談,他不喜歡這種事情,卻是沒有參加,不過多多少少也從申無垢口中知道了一些情況。
總的來說,無量山這邊是想趁此機會更多的讓散落隱藏在各地的妖魔都藉此機會聚集起來,然後一舉擊潰。從無量山這邊來說,這樣的想法自然是無可厚非,只不過林凡好奇的是,他們就這麼有把握妖魔那邊會按照他們的計劃行事?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任壽捏起一枚棋子,笑了笑,輕輕放下,對面的申無垢就笑了笑,搖搖頭,“還是師兄厲害。大勢如此,我是無力迴天了。”
說到這裡,申無垢看向林凡,“雖然我不太清楚上面到底是怎麼籌劃的,但就如這盤棋,大勢已烈,已經由不得那些妖魔了。現在和我們一戰,或許還能夠搬回一些局勢,否則拖下去,他們更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林凡沉默片刻,微微頜首,知道申無垢說的是實話,七殺魔宮已經倒下,魔界之門被毀,蜀山大世界的妖魔已經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如果再不趁着無量山這邊根基未穩時候拼一下,以後就更沒有機會了。
當然,林凡相信這其中還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說不得妖魔那邊之中有藏着無量山的臥底,否則很難解釋,原本只是剿滅靈鷲山妖魔的事情,怎麼就漸漸演變成蜀山大世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正邪鬥法了。
之前不管是樗散子等人攻上七殺魔宮,或者是艾真子出手摧毀魔界之門,說實話都只是高層較量,雖然決定了整個蜀山大世界未來局勢,但並沒有真的波及到蜀山大世界的所有人。
而這一場靈鷲山的較量,則在奇怪的推波助瀾之下,漸漸演變到了如今的地步,光是據林凡所知道的情況,無量山這邊的大部分修士都已經陸陸續續趕到,而靈鷲山那邊的情況,他雖然不算了解,但從靈鷲山上日益加深的妖魔之氣,就可以知道那邊聚集的妖魔已經不在少數了。
“我知道你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不過快了,如果沒錯的話,決戰應該就在這幾日了。”
任壽收了棋子,捧着茶杯,輕抿一口,看向林凡,“說起來,你要真是覺得無聊,不妨等下跟我去見見其他幾位道友。”
“師兄所言正是,鄭隱你現在好歹也是無量山三真六子之首,總不能一直這麼窩在房間裡,閉門不出吧。”
申無垢笑着說道。
林凡眉頭微皺,“三真六子?我怎麼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又多了這麼個名頭?”
提到這個,任壽搖搖頭,笑而不語,申無垢就冷哼一聲,頗爲有些不滿的道:“還不是因爲師尊他們的收徒麼?你,任壽還有秦漁,你們三個因爲已經肯定是可以拜入真仙門下做親傳,所以叫做三真,意思是三位真傳弟子。至於六子,則是另外六個被收爲記名弟子的人。”
“原來如此。”
林凡恍然,“不過秦漁竟然也是三真之一,是哪尊真仙如此慷慨,竟然選了他做親傳?”
“鄭隱,不要亂說。秦漁乃是極樂真仙選擇的親傳弟子。有些話,還是要慎言,傳出去,被別人聽到了,難免不好。”
任壽連忙打斷林凡的話,搖搖頭,“說起來,這什麼三真六子之類的,你也不用真的在意,只不過是一句戲言而已。嗯,我想了想,你這性子,還是繼續呆在房間裡吧。”
“師兄說得正是,他這張嘴要是出去了,還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申無垢笑起來,說着,又提到之前林凡惹得衆怒的事情,幾人說笑了幾句,然後就忽然聽到外面的吵鬧。
“怎麼回事?”
林凡看見申無垢走出去,片刻之後,申無垢領着申無妄,申無咎一起走了進來,神情似乎有些凝重的樣子。
“哎。不提也罷。”
申無垢擺擺手,有些無奈,一旁的申無妄和申無咎也是默然不語,任壽怔了怔,也走了出去,片刻之後,走回來,看見林凡詢問的目光,苦笑一聲,“是秦漁。”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就提到了三真六子之類的虛名,秦漁一時意氣,就跑去靈鷲山下叫陣,連挑了三頭妖魔,結果惹惱了七殺魔宮中的一個神通境的高手,這會兒被打傷了,險險逃了回來。”
“這不,外面不少道友都頗爲憤怒,正準備提前對靈鷲山動手。”
“原來如此。”
聽了任壽的話,林凡瞭然,微微頜首,“我看提前了也好,聽你的說法,至少士氣可用,真要拖下去,說不得反而丟了士氣。”
“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任壽欲言又止,遲疑一下,“罷了,我出去看看。不能讓他們衝動之下,亂了大局。”
說着,任壽匆匆離開了房間,林凡不以爲意,申無垢頓時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道:“你怎麼就一點都不上心呢。雖然你拿了大比冠軍,現在又名列三真六子之首,但在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會被任壽超過的。”
申無垢說着,有些嗔怪起來,“你就不能稍微認真一些嗎?本來你有艾真子天仙親口讚許,衆弟子中當以你爲首,但你性子憊懶,先是被任壽做了師兄,現在靈鷲山斗法多麼好的機會,你卻是什麼都不管。可知道外面任壽的名聲早已經在你之上了。”
“便是秦漁,雖然有些衝動,但在許多人心中,也是有擔當,有勇有謀之輩,你說你……哎!”
申無垢嘆了口氣,雖然不至於有什麼望夫成龍的心態,但多多少少對林凡這麼不求上進,還是有些失望。
林凡笑了笑,對申無垢的話,左耳進,右耳出。些許虛名,對於他而言不值一提,更何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蜀山雖好,終究不是久留之地,他卻是不能去做那魁首之人,否則的話,以後難免有些麻煩。
要不是之前他的確需要九天十地闢魔梭,說實話,便是大比他都不想參加,比起在蜀山大世界出人頭地,當上什麼正道魁首之類的事情,他還是比較傾向於悶聲發大財。
見林凡對自己的話不以爲意,申無垢有些惱火,又有些泄氣,雖然說她與林凡的約定,可以說只是一個名義上的東西,爲的只是了斷一下彼此心中的執念心魔,但不管怎麼說,日後在外人面前,終究還是道侶夫妻。
林凡這般不求上進,卻是讓她有些煩惱了,哪怕她知道林凡論實力,論修爲其實不比任何人弱,但執掌宗門牛耳的人是一介散修能夠比擬的嗎?
她早就已經得到消息,要不了多久,最多也就是十年,包括樗散子在內的真仙就會離開此方世界,飛昇仙界,到時候這蜀山大世界的大權還是要交到他們這些人手中來,林凡現在不開始爭一爭,以後哪裡又會有他的位置。
但這些話,她卻是不好和林凡明說的,只好悶聲嘆氣,同申無妄她們說着一些話,背過身,也懶得再理會林凡。
林凡樂得清靜,也不去管她,要是申無垢真試圖對他指手畫腳什麼的,哪怕和申無垢達成的只是一個虛名,他恐怕也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但這種清靜並沒能持續多久,林凡一杯茶還沒有喝完,任壽就重新走回來,帶着苦笑,“羣情激奮啊。”
“怎麼搞不定了?”
林凡開口問道,正要給任壽倒茶,任壽擺擺手,“現在不是我這邊壓不下去,而是靈鷲山那邊,得勢不饒人,正在外面叫陣,大家面子上都過不去啊。”
林凡愣了一下,搖搖頭,“這倒也不奇怪,秦漁跑去叫陣,結果輸了,現在換成別人來叫陣,倒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依我看,不理他便是了。我們總不能跟那戲曲裡唱的一樣,先出幾個人,在決戰之前,來幾場鬥法,單打獨鬥,熱熱身吧?”
“其他人願意像你這麼想就好了。”
任壽搖搖頭,看着林凡,林凡頓時覺得奇怪,“看着我幹嘛?你這意思,不會是讓我出去挑了那叫陣的妖魔吧?”
“不是我的意思。”
任壽遲疑一下,“是大家的意思。我想恐怕也有秦漁在其中挑撥的意思。畢竟你好歹是大比的冠軍,又是三真六子之首,現在這種情況……”
任壽話還沒有說完,申無垢就眼睛一亮,看着林凡,一字一頓,“舍你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