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白影猛然介入,翻轉劍身來,手中明晃晃的劍,閃電似地疾向好劈到冬靈面前的數道寒劍!
衆黑衣女子大驚失色,不知這人是從何處冒出,這等威猛的功力,這一劍無論門路手法一挑轉,功力火候,生生將她們直逼得大退出去,猛然收劍,甚至是有些人已然用劍扎入冰雪中撐住了自己晃動的身體。
納蘭綾眼見着就將這女人解決了,不想這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想也沒有想,在白衣女子挑劍而轉之勢,偏道直取冬靈天靈蓋。
白衣蒙面女子旋身來回,手中劍招一擋,來勢猛銳,恰好迎在納蘭綾的劍刃前,只疾微偏身,從刀旁半寸滑過,順手一劍橫削向上,直砍納蘭綾的劍刃,不料卻削了個空,納蘭綾還算是動作利索,轉側間早已一卷身翻劍,躲開了這一劍。
猛一提氣拔身,急急退了出去。
對於納蘭綾能躲過這一劍,對方明顯微微一愣,沒想到這個貴妃娘娘武功還真的不弱。
慕凌絮伸手去扶住冬靈,而另一方向,又是一條條人影,從雪中一一現出來,就疾奔到慕凌絮的身後。
兩拔黑衣人對峙,誰也不敢一分了。
這樣的變故,納蘭綾沒有想過的。
看到眼前人,冬靈無聲地一笑,“沒想到最後還是讓你給救了,也算我命大。”
慕凌絮看了她一眼,飛快地替她點了穴道。
“我若不來,是不是就該等死?”
冬靈冷聲一笑,“我可捨不得死,幸好有你,欠你一個人情。”
慕凌絮漠然收回視線,轉而看向納蘭綾等人。
“貴妃娘娘好興致,這冷冷雪夜領着衆女子會出來賞雪。”聲音平緩,無波無風,但是這一聲聲傳來,卻有一種逼得她們無路可退的狼狽。
慕凌絮背後是皇帝專屬的暗衛,她們女子會在動手之前也該是思量思量要不要這麼做。
“慕大人,這可與我等無關,我們只是安令行事,怎麼,慕大人要插手嗎?”納蘭綾對這個慕凌絮本身也是無一絲好感,說話也是十分的不客氣。
慕凌絮淡淡地掃過黑夜下的衆女子會,作了個輯,“貴妃娘娘想要殺死的人,微臣自是不敢攔。”
面對慕凌絮的恭敬,納蘭綾嘴角一揚,有幾分得意。
再如何,她還是大傾的貴妃娘娘,身份地位比他們任何一個都要高貴。
“既然不敢,你不領着你的人繞道遠去,否則,慕大人被牽連其中,可就怪不得本宮了。”若是這個貴妃娘娘是貨真價實的,或許人人都會害怕她,但是,這個是他國和親公主,又不得皇寵,幾年來都只是揹着一個空殼,根本就不算是一個真正的貴妃,不受他人敬重也是應該的。
“不過,不敢並不代表不能做。”慕凌絮手中的劍一翻過,一道寒光閃過,眼目淡淡地望着納蘭綾等人。
“慕大人,你膽子當真是越來越大了,竟敢拿皇上身後的暗衛作勢,就不怕皇上怪罪下來嗎。”見慕凌絮不知進退,納蘭綾冷喝一聲。
慕凌絮不爲所動,聲如清水:“那就等皇上怪罪了再說,貴妃娘娘,您明知冬靈對恩王妃的傷勢有助,爲何卻要致冬靈於死地?這不是在傷皇上的心,不給自己留後路。”
納蘭綾臉色一變,慕凌絮說得沒有錯,她現在這麼做已經沒有任何後路可退了,所以,她只能賭一把,不管輸或贏,她都認了。
沒有在納蘭綾的身上多做停留,吩咐着身後的暗衛:“將她帶回軍機營,交給黎將軍,想必黎將軍知道該怎麼做。”
暗衛們對視一眼,衝着點頭,“是。”
冬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小心些。”
慕凌絮現在她們女子會還不敢動,因爲會長還需要到這個人。
眼睜睜地看着暗衛們將冬靈帶走,卻不能往前追,面前還有一個慕凌絮擋着去路。
“會長不是要見我嗎。”
待冬靈被送遠去,慕凌絮這才緩步錯過她們,聲音輕輕淡淡,這個時候她不想和她們動手。
會長這幾天都想要見慕凌絮,她們多次前去請人都未能請到,這個時候她要說去見會長,她們只能領路。這個慕凌絮也不知道圖了個什麼勁,竟然在三番五次拒了會長的請後,還能安安全全的站在這裡,而會長也全然不生氣,任由着她。
到底還是師徒關係,況且她們這道關係還十分的深,豈能說斷就斷的。
納蘭綾恨恨地盯了慕凌絮許久,冷喝了一聲,“我們撤。”袖甩一揮,人跟着沒入雪夜裡,至於慕凌絮要去見會長就自己前去,她們就不奉陪了,到時候她納蘭綾也可以將所有的過錯都放在慕凌絮的身上。
看着她們的身影消失在雪夜裡,慕凌絮轉身向着女子會的方向疾行而去。
夜風吹刮在她的身上,漫天飄落着雪,慕凌絮一個人行在寬寬的大道上,這是寧靜的最後一夜。
披着件純白的狐皮大氅踏進女子會的門時,她全身風霜。
女子會本就是她不想再踏入之地,而今,她不得不來,今夜冬靈受此等待遇,想必那邊已經開始了。明知自己來了也是無用,這種事情,也只有樓惜若自己可以解決,偏偏那人此刻生死關頭,什麼也不能做。
不管是李煜還是黎秋或者是自己,都不能再替樓惜若做得太過火,會長針對的人只有她樓惜若一人。
人都是自私的,有些事情能避則避,以免引火燒身。
秦櫻迎了上來,衝慕凌絮行了一個小禮,“會長在殿內等着慕大人,請!”
慕凌絮目光淡淡掃過秦櫻,緩慢地點頭,踏入女子會會長所居的大殿。
殿內空蕩,唯有一人正坐在茶几旁,煮酒!
慕凌絮跨門而入時,她正將熱騰騰的酒倒進杯子裡。
今日的會長未蒙面,那還能看到昔日年輕時貌美的容顏顯露在冷風空氣中,年過四十的女人,仍有一翻風韻,可見年輕時也是一位傾國傾城美貌女子。
脣邊溢起了柔和淺笑,會長也未擡頭,只邊倒着酒邊熟稔溫情地打着招呼,“你來得正好,過來先品杯酒驅驅寒。”
慕凌絮踏着步子走近,言語仍然平淡得無波,“你還有傷在身,飲酒有害。”
會長放了酒壺在火上溫,擡頭含笑道,“凌絮這是關心爲師?怎地,爲師曾派人去請,卻又拒三阻四?”
慕凌絮穿了身白袍子,在背後大殿門外有同樣雪白的飛雪背景下,一雙眉目尤其清冷分明,此時,一向無表情的慕凌絮竟破天荒地柔聲一笑,容光熠熠,姿態高華。
會長也不意外得來她這麼一個笑,慕凌絮是個很少表情的人,無情無慾的人突然在你的面前笑了這麼一下。這涼氣已是從腳底直竄上了腦頂,在那一笑而逝間,這頂間的寒氣卻久久不散。
會長看着慕凌絮,便笑了下。
慕凌絮無半點表情地走近,彷彿剛剛那一笑不曾出現過,自然地落坐於另一個空座。
會長低頭呷了口酒藉以掩藏些什麼,說道,“凌絮救下了冬靈,是想要阻爲師的路。”
慕凌絮道:“你是女子會會長,我慕凌絮何德何能有那等本事阻你的路。”
會長無奈道:“凌絮是在怪爲師,是不是爲了一個樓惜若便就不想再認爲師?”言語平淡,卻刺耳無比。
慕凌絮盯着殿門外風雪的眼一眯,“會長言重了。”
“凌絮,你是本座看着長大的,你是什麼樣的人爲師都是一清二楚,若不是因爲那個樓惜若,你也不會變成這般。”言語中帶着對樓惜若的恨意,恨不得那個躺在藥室裡的她快點死掉。
慕凌絮聽着這話,依舊是不動聲色,看向會長的眼神更淡了。
“但無論如何,你一直都是爲師的乖徒弟,不論是爲師對那個樓惜若做什麼,你都不會阻爲師的路。”這話是試探之意。
慕凌絮不作聲,似發呆般盯着飄飄忽忽的風雪。
會長道:“當年,先帝屬意恩王爲帝,只怪太子是長子,又是陰險之人,這帝位也就拱手於他,本座也認了,但是這個樓惜若膽敢壓制大傾,自己想坐擁這大傾江山,當真是癡心妄想。”
慕凌絮聽到這裡,不知該笑還是該去沉默。
樓惜若若是想做擁大傾江山,當時何必如此多此一舉的想讓她慕凌絮做女皇?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況且,她相信,樓惜若從頭到尾都沒有那個心思,如若不然,當時李煜根本就不可能順利登上皇位。
“會長想要說些什麼?是要重新扶持恩王登帝,還是剷除恩王妃?”慕凌絮睨了她一眼,漠然開口。
會長道:“凌絮的一切是本座給予的,有些東西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凌絮,你說是嗎?”
慕凌絮眼慕然冷眯,道:“會長這是向凌絮討回往昔所給予的一切嗎?還是會長也想給凌絮一顆廢除武功的丹藥。”
會長低頭呷了口酒,說道,“難得我們能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裡,這酒味道不錯,凌絮先嚐嘗,暖暖身子再與本座話家常。”
會長顯然是將這些話當成是她們之間的家常話了,避開了慕凌絮的話,有意的不想去回答剛剛的話。
慕凌絮淡聲說道:“如果這是會長的意,凌絮定尊照。”
她交予的東西,她還回去便是。這也算是兩清了,也可以給她一個脫身之法,不必去在兩難中做出選擇。
會長執杯的動作頓了一下,苦笑道:“凌絮今夜前來,爲的就是說這些氣人的話?”
飛雪紛紛揚揚,裹着細細的風聲從殿門吹入,散亂了兩人的髮絲,墨發飛舞間,誰也沒有答話,一陣的沉默。
大概剛纔說話有點過頭了,兩人誰也不再打算開口說話。
直到風雪吹得更猛,夜更寒時,慕凌絮這才緩緩執過那煮過的熱酒,抿於脣間,潤了喉。
“會長這個時候行動,恐怕不妥。”
一句話,讓會長眯起了笑容。
“這世上,恐有凌絮你一人最爲了解本座了。”
慕凌絮無奈放下酒杯,她寧願自己不瞭解眼前的這個人,瞭解得越多,發現有些東西並不是自己所想看到的。
會長野心彼大,她一直是知道的,女子會有野心的女人不少,可是又有誰會像樓惜若那光明正大地在她面前提什麼女皇論之類的話。
會長想控制恩王,而她想成爲慕後的撐權者,將這大傾江山控在手心。樓惜若的出現剛好破壞了她多年的願想,她能不恨,能不殺嗎。
會長已經拿過酒壺重新爲她斟上一杯酒,溫聲道:“凌絮,有些事可不是你想避就能避的,就算是皇上,也避無可避,你又怎會避得了呢。”
“那會長想讓凌絮做些什麼?有些話,會長不用拐着彎來說。”慕凌絮看着那杯熱酒,擡首,看着會長。
溫燙的酒溢出嫋嫋的香,會長纖指扣在、在手裡,淡然一笑。不作聲,抿了口熱酒,復又品了一口。
“在這種兩難選擇之間,凌絮你又能爲了本座做到什麼程度?”
說完她一飲而盡,自己拿過壺再斟酒。
慕凌絮淡淡望着她,平靜出言,“會長明示,凌絮纔會依分寸拿捏。”
不直接給予答覆,將問題丟回去。
會長不說話,酒到半薰,會長這才停下動作,認真地看着慕凌絮。
思及良久,會長這才從懷則中拿出一小瓶藥粉,放至在几上。
看着燭光下散發出明亮瓷光,慕凌絮眼底染上一層淡淡的冷意。
“會長這是何意?”
明知這話是白問了,這種時候,會長怎麼可能會給她拿出什麼好藥來,除了毒藥恐怕是沒有別的了。
“本座只給你一天的時間,明天這個時候,本座要看到想要看到的結果。凌絮,別忘了,你可不是一個人,你要是倒了,恐怕有些人是無法承受得住。”這明明白白的威脅讓慕凌絮心臟緊縮。
雖說慕凌空是當朝的右丞,但是對比於自己的地位還遠遠低過去,右丞不過是一個名,沒有實權的官是沒有任何官威可言,更不要說什麼保護之類的話了。
握着冰涼的瓶子,慕凌絮從女子會走出,有人給她遞了傘,淡然接過,獨自行出。
飛雪無聲,下得紛紛揚揚,天光黯淡。
站在女子會高高的臺階前,頭有點沉,望着不遠處繁華街市的燈火,雪漸漸小了,細碎而靜謐。
冷風吹得卻越發的厲害,心口像通了風,身心冰寒。
負手,望着階前門欄上飄落下撲簌簌的霰雪。蒼穹漆黑,潔白的雪粒凌空飛撲而下,冰涼又格外繁雜。
不過是站了一會兒,這雪又從小轉大了,變幻無常,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慕凌絮從傘下仰面輕輕地嘆了口氣。慕世家看似完好,權柄貌似還在,但慕世家的敗落已如此明顯,處處都顯得空曠蒼涼。
有時候,她連自己都失了自信,一個女人再如何強大,也無法在這種夾中兩難的情況下做出自己想要的決定。
慕世家是她的死穴,而剛好,對方正抓住了她這一道死穴,死死地制住了她。
當年李煜放過她,她就已經試着低調行事,小心應付,可是,有些事情任憑再小心謹慎,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也是無濟於事的。
想至此,平靜如水的目光不由深邃清冷了起來。
努改變也是無濟於事,是嗎?
望了眼亂濛濛飄雪的蒼穹,萬籟俱寂,落雪有聲,她踏雪細步回走。
腳下的雪“吱吱”有聲,一時間好像整個天地,都唯有這細細的聲息似的。
大地一片銀光,整片天下皆爲白雪所覆蓋,她一個人於茫茫飛雪中緩步而行,沒有月,只有落雪和寒風。
“樓惜若,最終我慕凌絮還是不能爲你挽回些什麼,各取所需,希望到時候你莫怪我纔是。”
這樣做了,就算樓惜若不怪罪自己,那個人也會恨極了自己。想到那個人,慕凌絮無聲苦笑,最終,連一點僅存的關係也要破掉了嗎?
夜色淡淡,皇宮周圍,人影飛竄。
一條銀白色的影子無聲無息地竄入,煉藥室內血腥味猛然散開。
夜深,無人在空內堅守,讓某些東西破了空。
沉睡得太久了,在無數個黑暗裡,她無不在掙扎着站起來。
知覺隨着那涔涔而流的血傳來,她閉眼整整二十五日。再一次睜眼,一片幽暗,一股血腥味和濃濃的藥味混雜在一起來,傳入鼻息之間。
嘴被人掰開,腥熱之氣隱隱傳來,不像是人的血。
“咳咳……”
一聲細小的悶咳聲傳來,煉藥室密封,這一點細小的聲音根本就傳不出去,耳朵再靈敏的人也無法聽得到。
幾刻鐘後。
那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對上那雙可愛美麗至極的狐眼。微微一愣,瞬間回不過神來。
“嗚~”
小東西發出一聲慘悶的叫喚聲,很低,很痛苦,帶着一絲的歡喜。
樓惜若直愣愣地坐起身來,看着滿身是血口的銀孤,在那尾端處還存着一點點的灰度,尾巴處也不知何時多生出一條尾來,兩尾相連。
小東西正眯着孤眼,一眨一眨的,想要閉又不敢輕易閉上。
感到嘴邊有粘液,伸手撫去,是孤血!
“小孤狸?”
這是那隻灰狐?這怎麼突然變成了銀色毛體?這尾巴什麼時候也多了一條?要不是認得這狐眼,樓惜若幾乎以爲又是從哪裡竄出一條成精的妖狐了。
剛剛是這隻小狐狸喂自己喝下狐血的?樓惜若拭去嘴邊的血跡,連忙伸手將渾身是血的銀狐抱起,在藥室內找了些藥粉替它清理了傷口,包紮好。
輕撫着柔滑冰涼的銀色毛皮,毛皮底下是暖暖的身子,垂下頭目不斜視的看着銀狐。
“真謝謝你了小狐狸!原來你這一身血有這樣的價值,以後就不愁沒有良藥了!”
小狐狸嗚的一聲,聽懂了樓惜若的話。
樓惜若看着小狐狸的委屈可愛模樣,不由吃吃一笑。
靠坐在榻上,樓惜若多天未進食,只喝了一口血,還是難喝的那種,現在全身軟軟的。小狐狸受了傷,呆在主人的懷裡也十分安逸地睡了過去。
撫着狐毛,等着身體的力量回來。
踏着雪,抱着雪白的銀狐,緩步走在大雪紛飛的皇宮內。
這一睡醒來,樓惜若這才發覺自己的記憶完全沒有失去,只不過……原本屬於這個身體的內力全無,這一下,她當真是武功盡力了。
樓惜若之所以能夠無聲無息的走出煉藥房是因爲原本自己身後就不錯,再加上這個時候是黎明時分,天氣又冷,麻木了人的神經,任憑再高的高手也不會想到,一個完全無內力的人竟是更加的可怕。
沒有內力,或許對於樓惜若來說,更佳,沒有內息渾重的情況下,來去無風無息。
行宮各處戒備森嚴,樓惜若奇心一起,便試試自己的身手是否落了後。這一路來,到是沒有一個人發現她。
可見,沒有內力的她也是絲毫不影響到她的行動能力。反而是因爲沒有了內力,讓對方完全感覺到不有一個高手繞着他們左右雜耍。
“呀!”門被推開,樓惜若鑽入了御膳房,填了肚子後,直徑出了宮門,樓惜若這來來回回都無一人發現行跡。
出了宮門,這天便亮了。街市上早已經是人來人往,本來想着先回恩王府的樓惜若卻走向了軍機營。
軍機營就在皇城外,在街市上買了一匹馬後就出了城。
樓惜若身體剛剛好,就出來行走,蓋着風帽,迎着風雪,將小狐狸放在懷裡,策着馬直騰出軍機營外圍。
前去軍機營有幾處進出口,樓惜若選擇了一條人少的,馬兒飛奔在雪地下。
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請他出兵,這是她最後一次任性妄爲,李逸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自己又不知道睡了多少天,根本就沒有時間找他們商量此事,只能先自己前去見黎秋一面了。
樓惜若繞的是小路走,積雪又厚,雪和寒風颳得特別大,到軍機營時,已經是午時,這個時候,大夥兒訓練完正在用膳。
這一回,樓惜若從皇宮中帶了令牌出來,自由出入軍機營。
再一次走進軍機營,樓惜若恍如從未曾離去過,這裡的士兵跟着黎秋出出入入的,自然是見過樓惜若的真面目。
守着兩道門的士兵沒有見過樓惜若,一入真正的營點後,正在用膳的衆人刷地轉過來,看着這抹纖影靠向他們越來越近。
樓惜若沒有理會他們的目瞪口呆,直徑來到一個看起來像是副將首領的男子面前。
郭君塵曾經是樓惜若親自提拔上來的,又跟着黎秋出生入死,如今已經是黎秋身邊的副將,僵化地放下手中的膳食,直愣愣地瞅着樓惜若。
最後,還是樓惜若先開的口,“你們將軍呢,我有事與他商量。”
冰冷的眼神透過雪幕輕輕掃過黑壓壓一片頭顱,蹙眉。
郭君塵愣了愣,啞着聲道:“恩王妃,您不是……”
全城的人都知道恩王妃快死了,正躺在皇宮裡呢,而且他們的黎將軍這段日子來都往皇宮裡跑,每一次回來,都要與冬靈研究半宿恩王妃的病情。
樓惜若突然站在這裡,也難道會引起他們的驚詫。
樓惜若好看的柳眉一挑,聲音夾着些不耐煩,“你們將軍呢。”
“回,回恩王妃,將軍一早就進宮了,而且走得非常的急,您從皇宮裡出來,沒有碰到?”懷疑性的問與答。
樓惜若皺了皺眉頭,臉色微沉,“可能是錯過了,給我備一匹好馬來。”
怎麼會這麼巧,黎秋這個時候進宮,是出了什麼事嗎?不可能啊,皇城內外十分的平靜,不像是會生事的樣子。
如果知道黎秋入宮,樓惜若就該選擇那條道。
“快去備馬。”郭君塵馬上吩咐下去。
樓惜若二話不說,就直接跨坐上牽來的馬匹,將小狐狸小心地放在大衣裡,重新戴上風帽。
“恩王妃,需要不需要屬下等護送您?”最主要是,樓惜若莫名奇妙的出現在這裡,讓他們心裡不安。
就是怕有人利用了易容術前來騙取他們,不得不小心謹慎些。
樓惜若似乎看透了他們的心理,居高臨下地掃了他們一眼,調轉馬頭,冷聲道:“馬上調上三萬兵馬,現在的皇城恐怕是出事了,不必進城,就在城外候着。”
一句話說完,策馬飛奔出去。
郭君塵臉色微沉,樓惜若的聲音他們是記得的,完全是相信了這個就是真正的恩王妃。
樓惜若在酉時之前入了皇城,剛一入城,就已經感受到皇城內死氣般的沉寂。
本想着前去將軍府上看看,但轉念一想,自己從醒來起未見到任何人,想必他們現在也是急了。
想到此,樓惜若這才發現自己又犯了低級錯誤。
浪費了一天的時間,樓惜若直接奔向皇宮方向。
樓惜若突然失蹤的事情,沒有傳出來的,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若不是李煜極力壓制下來,恐怕李顏早就動手了。
誰也不知道現在樓惜若在哪裡,就算是會長將人截走,也不能無憑無據的去搜女子會,這樣只會給樓惜若帶去更多的危險。
黎秋不能回軍機營,回了他的將軍府。冬靈受了重傷,已經不宜再行大動作,看來這段時候都要在將軍府中度過。
大雪紛飛,李顏好不容易壓住心中的一股衝動,領着人出宮回府。
若不是,李煜說得有理,恐怕現在她就已經集起所有人直接剷平了女子會。但李煜說得沒錯,女子會是屬於皇家的,可不是她說想除掉就想除掉。
會長固然該死,可是女子會還不是時候從他們的眼下消失。
“大傾女子會有多麼重要我們可不管,昨夜我與冬靈先後被截殺,爲的就是阻止我們合力救治宮主,如今不過是一夜之間,宮主竟然無聲無息地從皇宮中消失,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墨家家主,宮主的人可能還藏於皇宮之中。”楚倰隨着李顏出了皇宮,但心底還是懷疑些什麼。
李顏腳步一頓,看向一旁的回香,又移回視線。
“你在懷疑皇兄?”
楚倰沒有作聲。
李顏挑眉,聲音陡然一冷,“皇兄絕對不可能估出這種事,但是能無聲無息的將人帶走,恐怕大傾內是沒有幾個了。”
其實就在剛剛,李顏心中也閃過這個念頭。
但是樓惜若重傷在身,根本就不適宜移動,以李煜對樓惜若的愛護,定然不會冒這種險。
替李顏撐着傘的回香錯過一步前來,插言道:“家主,楚倰說得沒錯,就讓屬下前去盯緊皇宮。”
李顏猶豫片刻,站在出宮的長道上,擡首看着漸漸入暗的天邊,雪細小吹打,刮起來的寒風沒有吹走他們的熱氣,反而添了他們的煩燥。
在這麼多高手看守之下,好好的一個病人就這麼消失了,能不急嗎。
再來,樓惜若的身體不能動,這一動,恐怕會……
抱着小狐狸,一手撐着竹傘,從幽暗中行來。
“宮,宮主?”楚倰瞪大雙目,跨上馬背的動作跟着一頓,衆人聽到楚倰的叫喚,猛然轉頭。
對上一雙清幽眼瞳,迎着雪而來。
衆人張大嘴,幾乎是瞪掉了眼。
女子一身清貴冷漠,雪花下的眼波流轉之間,帶出一股天然而成的嗜殺之氣。
看着這道纖影越來越近,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緊,心跳猛然加快。
樓惜若淡淡看了他們一眼,將懷中的小狐狸移了移,擡着傘走到他們的面前,黑色的風帽早就不知什麼時候被吹翻,墨發上沾了不少的雪渣子。
李顏愣愣地上前來,上下打量着樓惜若,一副見鬼似的,“三,三皇嫂?”
樓惜若望着眼前的女子,揚起一抹淡笑,“本打算這邊的事完後,墨家那邊我會跑一趟,沒想到你回來了。”
完全沒有看到他們的驚愕般,樓惜若獨自言說。
李顏完全回不了神,這突然徘徊在生死一線的人,就這麼活生生的站在他們的面前,能不驚人嗎?
“宮,宮主,真的是您?”楚倰愣愣地來致面前,微微低下頭顱,跟着後邊的黑衣人也跟着一起低下頭。
樓惜若拍了拍楚倰的肩,“回府吧,兩個孩子身邊不能沒有人看着。我已經沒事了,你們也不必大驚小怪,是這隻小東西救了我一命。就算沒有這隻狐狸,過了段時間,我也會醒過來。”只是因爲這隻小狐狸的血才讓她提前醒了過來罷了。
聽着樓惜若的話,他們本來第一個反應是該高興的,但剛剛的震驚已經讓他們一時之間失去了反應能力,只能順着樓惜若的話愣愣地點頭行事。
“三皇嫂,你可知道……”李顏激動地抓住了樓惜若的手,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看李顏激動成這樣子,無奈地搖頭,“我這不是好好的?我命硬,死不了的。你們這些天也累了,趕快回府去休息。”樓惜若空不出手來安慰李顏,只能放軟了聲音。
李顏實在是害怕了,這些天別看她一直都沉沉穩穩的,一想起當時樓惜若閉上的那一刻悲傷的表情,自己的心就堵得厲害。
再加上樓惜若後來幾乎是沒了命,李顏更是害怕得心底打顫,樓惜若要是活不了了,她如何向三皇兄交待。三皇嫂若是死了,三皇兄該多痛苦……
這一切最壞的後果,李顏都想過了一遍,每一次想到都生生折磨着她的身心。
“本以爲你已經長大了,沒想到還是動不動就愛哭,這麼多人看着,也不嫌丟臉。”樓惜若看着李顏不受控制掉淚,無奈之極。
李顏嘴一扁,“還不都是三皇嫂你害的,沒事幹嘛這麼嚇人,你知不知道在藥室裡看不到皇嫂你,顏兒心裡有多麼害怕嗎?我……嗚嗚嗚~”
“是我不好,行了吧。”樓惜若聽着哭聲,更是無奈。
多日的緊繃讓李顏一下子發泄出來,如同山洪暴發般。
“三皇嫂,你平安,顏兒就放心了。”李顏也知道自己這麼大個了,還哭得像個小孩子,猛然地拭着臉上的淚水。
“回香。”
被點到名的回香愣愣地回神,上前一步應了句:“是。”
“將你們的公主領帶回去,回去後,讓他們兩個也知道我平安無事。”
回香恭敬地點頭,“是,奴婢會照顧好小公主和小王爺的,請王妃娘娘放心。”回香十分明白樓惜若的意思,她這是讓李顏回去保護着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就是她的軟助,想必今夜又不得安寧了。
李顏馬上收起眼淚,也知道樓惜若這一次醒來不會善罷甘休的,而這,正是李顏想幹的事。
“皇嫂放心吧,做姑姑的不會再讓他們出事。”李顏對上樓惜若的眼神,發誓般說道。
有墨家人在,樓惜若自然是放心得下。
轉身看向楚倰,向着皇宮方向走去,而傘也被楚倰接了過去。
“等這件事平息後,我們便一起去邊境吧。你皇兄那邊的事也快了結了。”樓惜若的聲音幽幽傳來。
李顏看着樓惜若緩緩而去的背影,輕輕應了一聲。
多年不見的皇兄,再過不久就能再見到了。
想到這,李顏繃着多日的嘴角,微微彎了下來。
樓惜若只用一句話解釋自己如何“活”過來的,必未細說,他們也沒有必要去深究,只要她無事便是好事。
一路繞回,楚倰沉默不語,但幾瞬間也偷偷看了下樓惜若臉上的表情。
不緩不慢地踏入皇宮,身上的有通行令牌無一阻擋。
梨花停廊中,香氣遠遠吹散出去。
四人圍着坐,兩男兩女,靜靜對着這細碎的雪飲着茶水。
洛芊芊與冬靈兩人莫名奇妙地看着李煜,卻不敢發言。黎秋不動,正坐在李煜的對面,完全沒有興致喝什麼茶。
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內心裡還是想快點找到那個人。
洛芊芊就不用說了,樓惜若突然消失了,她比誰都慌,但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慌,她也不能慌,壓住。
冬靈雖受了傷,臉色也沒有多難看,不解的是,皇帝這是什麼意思?樓惜若失蹤了,他卻在用膳的時辰將他們喚來這遮去半天寒風的梨花亭中喝茶?誰還有心思喝。
李煜這麼做,他們也只能陪着,誰也不吭聲。
他們這麼一座就是半個時辰,誰也沒有說話,附近的守衛也挨着風雪吹打,動也不敢動地守着。
飛雪急急而落,李煜披着狐裘,扣着茶杯,靜靜地靠坐着。
心底裡,還是有一種不確定的等待。他寧願自己是猜對了,而不是那最壞的結局。
見李煜坐着不語,黎秋與冬靈,洛芊芊三人于飛雪中相顧望着,各自皺眉不解。
深夜幽僻,大雪紛飛,亭外的梨樹上幽幽散來一股淡淡暗香。
亂雪迷人眼。
凋謝的梨花竟飄落得滿人間都是,冷即香!
這樣的雪夜,很容易令人懷想某些不該想的東西。
遠遠的,一道黑影孤身一人,于飛雪皚皚中仰天佇立。
楚倰等人被她隔到了外邊,自己聽聞皇帝在梨花亭中,便自己撐着傘前來,越近梨花亭,這梨花樹就越多,處處滿是暗香,今聞者心曠神怡。
近黃昏時分,晶瑩白雪映照落日霞光,極是明豔。
看着那個方向,樓惜若不禁有些失神。
冬雪的日子對樓惜若來說,懷想甚多。站在這雪夜下,也不禁失了神,過了許久,纔回神過來拉了拉身上的黑色大裘,踏着雪穿過一道拱門。
這梨花開得正盛,團團朵朵擠擠挨挨,加上厚重的落雪,壓得梨樹的枝椏低垂。恰逢有一枝梨花正橫斜到眼前來,樓惜若不由湊近一步,輕輕一折下,放在鼻息間低嗅,清香沁人。
傘一歪開,雪和梨花一齊打落在她的大衣人,小狐狸似乎怕打到自己,連忙往她的懷中擠進去。
轉着花樹枝,緩緩擡目。
疏影橫斜間,一彎淡月。
樓惜若彎脣一笑,拿着梨花枝向被梨花遮擋住的亭子行去。
輕輕踏着雪,便有數雙眼直直掃視過來。
樓惜若嘴角微彎,腳步不變,但這一刻,這女子卻令人無法移開眼,仿若帶着梨花的暗香而來,沁人心肺。
直徑踏入亭中,收了傘立在亭邊,順然地坐在空座上,拿起多餘的茶具替自己倒了杯熱茶,微抿。
撫着狐毛,擡首看向李煜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眼。
“我不管會長對你還有什麼用,但是皇上應該非常清楚我的性子,我今夜能來知會你一聲,已經是最大的寬宏了。”放下幽香熱茶,樓惜若慢悠悠道出自己今夜前來的目的。
李煜眯了眯單鳳眼,優雅伸手替她重新倒了杯茶水,兩人像是早已知曉有這樣的結果般,百般自然。
向後靠去,聲線變得有些懶洋洋的,“哦?這麼說來,朕還得多謝恩王妃的寬宏大量了!”
樓惜若撫狐毛的動作一頓,冷漠的眼神一擡。
亭中的三人愣愣地看着這兩個人,這皇帝會不會太過於淡定了些?面前坐着的可是那個躺在藥室裡九死一生的樓惜若的啊。
黎秋皺眉,幽暗中似乎鬆一口氣,執起茶水抿盡。
“聽皇上如此說來,倒顯得我多此一舉了。”樓惜若聲音一轉冷,眼神也瞬間變化。
李煜看着眼前玫麗亮人的女子,心臟微微一縮起,最後終是閉上了眼,“這事,朕不能助你。”
樓惜若聽到這話,輕輕一笑,“這纔是我認識的李煜。”就遠只爲了自己的利益而活,不管對方是誰,他從來維護的只有自己的利益而已。
而這纔是做皇帝的一大準則,他是合格的。
李煜無聲苦笑,能與一國帝王如此說話的也只有眼前這個女子,只有她而已。
只來不到一刻鐘,說不到幾句話,樓惜若得到這樣的答案便轉身打傘出亭。
黎秋等三人騰地站起身,樓惜若的步伐一頓,背對着他們:“今夜,你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看到。而我,今夜在這之前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出現在我的眼前。”
樓惜若的話一出,三人瞬間無話可說。
特別是黎秋與洛芊芊,完全插不了手。
皇帝選擇袖手旁觀,他們做臣子的,只能跟着一起,不能動,不能看,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吧。
樓惜若這個意思已經很明顯,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她與會長之間的恩怨。
“惜……”黎秋握着雙拳,一個字後再也叫喚不出她的名。
樓惜若毅然離去,頭也不回,餘下一縷暗香。
“皇上……”洛芊芊咬脣轉頭看向漫不經心擺弄茶具的李煜,“您難道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惜若她一個人……”
李煜驀然擡頭,對上洛芊芊那雙哀求的眼,冷冷一笑,“她可不是一個人……”
抑頭看着那淡淡彎月,映着越飄越急的雪,李煜一陣失神。
那個人總是會去,那個總是風輕雲淡,永遠不會有任何表情的眼……映在夜空中,李煜無聲冷笑。
皇帝也有很多事不能去做啊。
樓惜若這一次沒讓多餘的人蔘與其中,李顏更是不能拉下水,現在她的身份已經不同了,不能隨意而行。
當天雪夜染上一片血,女子會前後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讓她們一時之間束手無策,被圍得密不透風。
會長沒有想到的事情就發生在眼前,沒想到慕凌絮並沒有按照着自己說的去做,反而往相反方向而行,竟然不顧一切的想要奪取她的性命。
慕凌絮背後勢力撐控彼大,甚至是有些女子會暗部倒戈向着慕凌絮那一邊。
樓惜若抱着小狐狸出現在女子會時,那裡邊早已經染了血,關緊門來拼殺,女子會對上女子會,師徒對峙。
這一種戲劇性的變化讓樓惜若深深地蹙了眉,沒有意料到慕凌絮會突然有這樣的舉動,樓惜若真想砸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邊裝的是什麼。
慕凌絮是什麼身份,與會長本就關係密切,然後這一切卻讓她介入,樓惜若並不贊成這樣的做法,起初,她就是不想她以外的人介入她與會長之間。
現在到好了,慕凌絮又做了令她頭疼的事。
皺眉看着現場,樓惜若的出現無疑就是一件最爲驚世駭俗的事。
本該躺着的人就這麼站在這裡,然後就這麼活生生的站着,能不駭人嗎。
樓惜若站在臺階上,看着納蘭綾,林連雙等人。
飛雪飄絮,狠狠地刮過她們的臉,衣角,全身,頻頻後退。
“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擋我者,殺!”聲音斬釘截鐵。
身後數名黑衣衛沉沉點頭,“是。”
沒有了黑火,黑衣衛,以及背後的黑衣人對付女子會足夠了!
一聲尖銳的呼嘯,破弩而來。
楚倰猱身而飛動,瞬息百變,蜿蜒輾轉,率先擋在了樓惜若的面前。
女子會驀然回神過來,現在,她們沒有退路了。
如霧靄,如穹廬裡流轉的飛煙竄飛出去,身後,是靜靜閉起的女子會大門,與外界隔絕。幽魅如靈,在很多方面,北冥國的黑衣人佔居着上風,當時若不是女子會有黑火,那一場,根本就輸不了。
北冥黑衣人的輕功,接近了登峰造極之處,每一個人武功非凡,應對自如。
不必樓惜若動手,數人替她擋開一切障礙物,踏着雪與雪相融的道緩步向正殿行上,一步又一步。
女子會手中的弓弩雖然小巧而勁霸,咬住對方的縫隙,如影隨形,處處致命。
щшш. тTk Λn. C ○ 但樓惜若訓練出來的黑衣人個個身法變幻無窮,手中的劍招,辯聲息而揮至,阻擋可能近身的箭弩。
刀光劍影,漸成一片,混淆視聽。
箭聲細密,驟然稀,而這黑衣人竟然擋在樓惜若一尺之處生生擋斷對方的箭,染了毒性的箭只要不碰到身體,一切無事。
黑火稀有,當日女子會會長如此大量用出,想必是將女子會藏了百年的黑火用盡了,如今只能用毒性比較至命的來代替。
對方能用毒,他們自然也能用毒。
黑衣纖影,悠悠然走在血階上,從一踏入這女子會,樓惜若一路踏來,未曾動手。
她的長髮,飛散如青煙般,柔若遊絲輕拂過飛雪,參雜纏繞,瞬間詭異的妖美。
感覺不到樓惜若的氣息,一路踏入女子會正殿門。
師徒的對決是無人蔘與,樓惜若眉眼一挑,快步疾進。
白衣映着紅豔滑過,格外刺目。
樓惜若有些不確定地叫喚一聲:“慕凌絮。”
則背自己的背影卻突然單膝跪下,血液緩緩從兩則分滲出。跨着步子的樓惜若一愣,看着會長再一次被刺中的傷口。
舊傷不過是剛痊,沒想到慕凌絮這一劍竟然又巧合地刺了同一個位置。
會長不可致信地看向慕凌絮,臉色全然蒼白,“你暗算我?爲什麼。”
這個從小自己看着長大的徒弟利用了自己的一念之仁,竟然利用靠近的那一瞬間生生刺了她一劍。
慕凌絮面對着樓惜若,沒有回答會長的話,擡目看向一身黑衣的她。
面紗被吹落在地上,染上紅豔色。
這一幕就算是傻子也是看得出來了,慕凌絮這一招是玩陰的,而且還帶着一種同歸於盡的陰招。
“這樣,我就不會再兩難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但樓惜若卻聽得清晰。
慕凌絮能陰了會長,出呼她的意外,沒想到這個老女人這麼在乎慕凌絮這個徒弟,早知如此,就該拿慕凌絮好好利用。
待慕凌絮的聲音一落,會長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突然回首,對上一雙幽深瞳孔。拔出身體的劍,血流不止,動作一閃,已經毫不猶豫地襲上了樓惜若。
樓惜若冷冷一翻嘴角,這老女人還真是難纏,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快速如初。樓惜若無了內力,但敏銳度依在。
鬆開小狐狸,閃身偏過她的劍。
會長從後而回,心口處陣陣隱痛,卻痛恨不能一劍殺了這個女子。
“砰。”
會長被一拳打中,身形一震大退而去。
會長捂住心口處,劍撐住在地,恨恨地看向樓惜若。怎麼可能,明明已經快要死去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剛剛那一貼近,分明感覺不到樓惜若體內的內息,似尋常普通人。
“你……”
樓惜若單手負後,冷然微笑。
“如你所願,那藥雖然沒有喝,這一次意外卻使本宮武功盡失!”樓惜若說得輕鬆,完全沒有任何的遺憾。
會長驀然瞪大雙目,怎麼可能,一個武功盡失的人怎麼可能還能保持原來的速度與攻擊力?
似乎看出了會長心中想法,樓惜若索性給她一個明白。在她中劍的情況下,就算有千千萬萬的女子會護她,樓惜若也能有自信眨眼間取她的性命。
“實話說一句,這身體的內力,我樓惜若一向少用。”所以,在沒有絕對實力對手之下,樓惜若都會用自身就有的武力。
“什麼意思?”會長眯了眯眼,有些不可致信地看着她。
“沒什麼意思,只是現在你們看到的,纔是真正的樓惜若。”音落,樓惜若伸手一揚,不知從哪個方向拋來一柄長劍,穩穩接住。
即使武功廢了又如何,她樓惜若還是樓惜若,人若想欺她,便讓她生不如死。
劍影如幻,招式看着簡單易了,便與她相撞在一起的人,就萬分的吃力。
受了重傷在身的會長,被逼得越退越後,女子會沒有人脫得開身前來迎救她,這正殿內除了她們三人外再無其他人踏足。
冷脆的劍擦聲發出,響徹着大殿。
亦退亦後,踢踏着大柱翻後,衣不飄風,步不揚塵,輕功確是已到第一流的火候。可是,在這樣的大殿內,輕鬆也對樓惜若來說並無一點阻礙。
不管對方輕功如何,終是躲不開她的劍。
現代擊劍拍打,越是簡單的劍招讓對方沒了顧忌,纔可以一決取首腦。
但樓惜若的目標不是她的腦袋,現在,樓惜若還不想讓她死得這麼痛快,死了就一了百了,還不如生不如死來得大快人心!
劍一挑向會長的手腕處,這一錯身,會長一個心口聚痛,手腕一麻。
“叮!”
劍落聲響脆。
樓惜若一招而成,反手又是一劍向下盤橫劃去。
“嘶!”
右腳上的青筋被挑中,會長驀然大跪於地。
右手右腳的筋被挑斷,這會長也算是個廢人了。
全身冒冷汗,伸出左手去握劍,冰冷的一端抵在她的手腕處,毫不猶豫地一劃開,一挑,血飛如涌。
兩手被廢,會長全身無力而躺倒,含着血的嘴發出一長串的大笑聲。淒冷,不甘撞擊而來。
但已無法挽回。
“會長!”一聲聲悲憤聲傳來,也有人沉默。
會長敗落,女子會無人再有鬥志。
站樓惜若的面前,除去了會長,再加上慕凌絮已經不再站在女子會這一邊,女子會還能再爲了誰賣命?
林連雙?奏櫻?
不過是小小的人物罷了,她們還沒有資格。
至於納蘭綾,女子會從來只是表面的應從,心底不屑的對像,有什麼好賣命的?
“砰!”
一直僵站着的白衣女子終於猛然倒下,血涌如泉,一臉死氣。
樓惜若大驚,從地面上扶她起身。
“怎麼回事?”這樣的慕凌絮跟死了沒有什麼兩樣,眉毛一挑,“你吃了什麼東西?”
感覺到樓惜若言語中的一點點緊張之意,慕凌絮含着血絲一笑。
笑顏驚豔,這個不常有別的表情的女子,此刻正笑得迷人心魂,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往大殿聚集而來。
“不過是一條命罷了,不值得你緊張。”側仰着頭,望着外頭急急飄下的雪,目光瞬間迷離。
樓惜若皺眉,冷冷地看着獨自微笑的女子。
眼前白衣女子似有一種要飄走的感覺,樓惜若下意識地扶正她,讓她正面看着大開的大殿,看着那片漆黑的雪夜。
“我沒有緊張,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不惜一切,爲的不過是捅那老女人一劍?這樣做,不值得。一條命換一劍,還真是傻。
樓惜若抿着脣,招來小狐狸,正要打開它的包紮口卻被慕凌絮阻了回去。
“沒有用的,這條命,神仙難救。”
樓惜若不理會她,拍開她的手,將小狐狸的傷口一開,引得小狐狸嗚嗚而叫,一股腥熱之氣滲入脣中,慕凌絮無聲地接受了血液。
不論用什麼藥,她的命終是救不回的。
一口血下來,小狐狸又被無情地拋開,委屈地窩在身後,瞅着樓惜若。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樓惜若挑眉,言語不急,但心底卻是突然不想這個女人死掉。
曾經,她沒有下狠手將慕凌絮了結了,現在,她更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慕凌絮死在自己眼前。
臉色越發的蒼白,死氣加重。
楚倰伏身過來,把着她的脈,臉色一凝衝着樓惜若搖頭,站回去。
樓惜若狠狠地皺眉,猛然看向會長。
“她到底吃的是什麼東西?連銀狐的血都無用。”樓惜若恨不得將這個老女人弄死,若不是她,現在他們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會長靠在柱前,看着那邊,發出一聲悽苦的笑聲:“樓惜若你知道嗎,這毒,本就應該是你吞下的,可是,這個傻瓜竟然爲了你,吞了這藥,爲的不過是不想在我們兩邊之間做選擇,這一切都怪你,樓惜若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若是沒有你,女子會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凌絮她也不會這麼爲難……”
擰眉,這話怎麼這麼難看。
樓惜若冷哼一聲,“怪我,你怎麼不先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些什麼,若不是你逼迫,事情不會奕成這樣子,要怪也要怪你自己。”
會長悽笑,沒有反駁樓惜若的話。
不知道承認了自己錯了,還是不甘。
樓惜若沒情理會這個老女人,到是這個女人,一副要死的樣子,當真是急人。
“樓惜若……你知道嗎,曾經,我慕凌絮恨過……”也許是快死了,話到嘴邊便不斷涌出,憶着往日的種種,酸澀得堵心。
“我知道,你恨我搶了你的心上人,恨我沒能護住慕家老小,恨我總是想着利用你……”想起初見時,這個女子淡如清水的眼,樓惜若不禁笑了,其實那個時候,她不是靜如水,因爲站在皇帝身邊的那個身影已經滿滿地撞進了她的身心,那個時候,慕凌絮應該是高興的。
只是她掩藏得太好了,好得讓人無法發覺。
慕凌絮淡淡一笑,“原來,這一些你都清楚啊。”微啞的聲音撞擊出,不自覺地顫抖着,想着這些年的心思都被別人看了透,莫名的有一種慌亂。
樓惜若苦笑一聲,“不,我不清楚,你若不說你恨過,或許,我樓惜若永遠不會知道,看似什麼都不在乎的你,原來是什麼都在乎的。”
心微微鬆放,慕凌絮臉平靜如水,望着雪幕,“我曾經……不,一直都偷偷看着他,從來沒有離開過。”
樓惜若覺得有些好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我是他的妻子。”
這一句提醒讓慕凌絮的言語頓了頓,“樓惜若我真的很嫉妒你,你什麼都有,什麼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就連他的愛,你也能輕易抓住……”
沒有做聲,陪着她一起看着風雪飄過的無痕。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這一瓶毒藥遞到我的面前,或許我還真的會喝,到時候他的人便是你的。”
慕凌絮抿脣而笑,“你不會喝,而他永遠不是誰的。而我這麼做,不過是讓你樓惜若覺是欠了我慕凌絮的,樓惜若,我就是這麼一個狠毒的女人,想讓你因爲我的死而不得安心,而對於慕家纔是最好的選擇。”
樓惜若閉上眼,再睜開,“慕凌絮,你贏了。”
聽到這個答案,慕凌絮微抑着面,喃喃自語,“是啊,我贏了,你輸了……”
用一條命換來慕家的鞏固,不值得。
可是,在樓惜若的心裡,是感激的,感激慕凌絮的選擇,如果她在自己昏迷期間將這藥餵給自己,到時候連小狐狸的血也救不活自己。
會長拿慕家僅存的幾個血脲握在手中,爲的就是要將慕凌絮逼回女子會,而她,卻是不願的……
而慕凌絮這樣的做法,已經讓樓惜若徹底的覺得自己虧欠了慕家,往後慕家,皇帝想動也得要經過她這一關,慕凌絮對她樓惜若信心之大竟是如此,讓她心驚。
“可以扶我過去,看看雪嗎?我……有些看不清了……”眼睛越來越迷糊了,雪瓣更是無從看清。
樓惜若伸手扶她起身,走向殿門讓她挨着門欄而靠立,刷刷的幾下,衆黑衣人分開,讓開一條空明的道。
連女子會的暗部成員看着這個昔日領着她們的首領,不禁低頭不敢仰望這樣純潔如雪的女子。
感受風雪的冰冷,慕凌絮露出滿意的笑,風與雪都是冷的。
女子的笑臉安詳,平靜,純白,帶着魄人心魂的驚天美麗!
“樓惜若,我們最終還是做不成朋友呢……”
站在她的身邊,樓惜若仰視着同一片雪夜,打在臉上,有些冷。
女子的呼吸漸漸消去,雪從未停止過。
直到雪花飄絮良久,直到慕凌空將慕家那幾人救出,踩踏着染血的階梯,破雪而來,一身朝服枷身未來得及褪去,便帶着一身傷而來。
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色身影,逼得慕凌空腳步一浮,踉蹌下來,只隔着幾十步的距離,卻無法伸出手去觸碰那安詳閉眼純潔女子。
樓惜若錯過他的身影,伸出手掌接住片片雪花。
“你永遠是我樓惜若的朋友……”頓了片刻,微微一笑,“或許你不知道,很早以前,我樓惜若已經將你慕凌絮看作了姐妹……而不是情敵,利用者,曾恨對像。”
這些話,隔化在飄雪裡,傳送到天國上的她。
慕凌空這個大男人跪在慕凌絮的面前痛哭出聲,悽聲陣陣傳送出去。
他是該哭的,因爲他們的無能而斷送了慕凌絮的命,而樓惜若也是恨自己不能阻止她的死。
會長被挑廢了手腳筋,關入黑牢,與兩王一個下場,永不見天日,生不如死。林連雙與奏櫻被奪去了女子會成員資格,喝下藥水,廢去一身武功,林丞相被定爲謀反罪而被奪去丞位流放邊境,一家老小同行。
反抗者,一律廢去一身武功,發配邊境,再有不軌,就地處決,殺無赦。
至於納蘭綾,剝去貴妃與女子會副會長之位,暫時關壓在女子會的暗房中。
而洛芊芊着日封后,大傾唯一的“寵後。”
封后大典是在第二日舉行的,慕凌絮一死,洛芊芊就榮登後位,撐管女子會上下,母儀天下。
封后慶典一結束,李煜就已經換了平常衣物向着慕家而去。
封后,不過是一種形式,不選日子,不選地點,隨意得讓人心寒。但洛芊芊甘願,在慶典舉行之前,樓惜若就問過她,一切都還來得及收手。
但她,不肯鬆手。
樓惜若並沒有參與他們的封后大典,不清楚那是怎樣的一個情況,只知那封后大典簡單明瞭,就如普通人的拜堂成親,用不了幾個時辰。
喜氣一過,滿城發喪。
這是皇帝的旨意,對於慕凌絮,這個皇帝比任何人都要重視。或許,對於他來說,慕凌絮比洛芊芊來得更爲重要。
葬禮前,她一直堅守在慕家之中,看着他們閉上棺木,釘上棺木,燒了香後才緩緩步出靈堂,兩個孩子緊緊地牽着她的手,抱着小狐狸,而總是跟在樓惜若身後的人早已不知去向,或許是從昨夜開始就消失了,而所有人都沉寖在悲痛之中,並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轉過靈堂處就是一處小院,昨夜下了場大雪,今日停了地面上卻積着厚厚的一層冰雪。
“孃親,我們什麼時候去找爹爹?”
撫着李瀾的頭,笑道,“很快了!”
黎秋提前出兵去助李逸的事沒與她說,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行動了,也就是在她昏迷的那一日下達的命令。
有黎秋的大軍相助,那邊的事情想必很快就會結束了。
“三皇嫂……”身後傳來李顏淡啞聲。
“事辦好了?”
李顏點點頭,樓惜若交待的事情她都已經在昨夜辦得妥當了。
“墨家那邊……”
“三皇嫂,我暫時不回墨家。”李顏伏首,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或許等一下三皇嫂就會罵她傻。
樓惜若沒有意外地點點頭,“爲了他。”
被指中心中所想,李顏重重地點頭。
樓惜若微微一笑,沒有作聲。
沒有人人去恨曾經自己深深愛過的人,而李顏也不曾恨過那個男人吧。不過是封心罷了,現在冰山崩裂了,還有什麼可計較的呢。
只要,彼此喜歡着就夠了。
如果真的恨了,只是證明李顏從不曾真正愛過。
“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樓惜若淡淡一笑,將兩個孩子交到她的手上,“既然如此,在你三皇嫂我沒回來之前,這兩個小傢伙就交到你手上了。”
“孃親?”兩個孩子發出不滿聲。
樓惜若冷眼一掃,只得乖乖閉嘴。
李顏微微一愣,“三皇嫂,三皇兄他那邊已經解決了,你不必親自跑一趟的……”只要呆在皇城裡等着李逸回來就行了。
“你只要替皇嫂照顧好他們,乖乖等着我們回來便是!”樓惜若將小狐狸放在肩頭上,漠然笑道:“有些人,還等你的皇嫂去見。”
李顏點頭,“皇嫂放心吧,我會替你們照顧好孩子的。”小心地撫過兩個孩子的頭,展顏一笑。
兩個孩子嘟着嘴巴,眼巴巴地瞅着樓惜若愣是不敢說話。
路途太過搖遠,樓惜若不想兩個孩子辛苦,戰事已平息,她這個時候遠去也不會有任何的危險,一個人足夠了。
踏出慕家,外邊楚倰等人已經候守多時。
“宮主。”衆黑衣人伏首行禮。
掃了他們一眼,道:“送過去了?”
楚倰拱手,回道:“送過去了,蘇大人已經踏入了末央國境,很快就能碰上面。”
樓惜若點點頭,“嗯。這種事,下一次我不希望再出現。”
衆黑衣人滿身冷汗,聽到樓惜若這話,這才番然鬆身。
當初若不是因爲樓惜若生死關頭,他們也不會隨便將蘇大人請過來,現在幸好用得上,補救了他們。
“嗯。”樓惜若翻身上馬。
“宮主。”猶豫片刻,還是上前叫道。
“不必跟着,留下來守着小公主小王爺,本宮不希望回來後又聽到什麼壞消息,他們兩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就提着腦袋來見。”話落,樓惜若就已經策馬飛奔出去。
這邊的事情已了,樓惜若也安心往那邊趕去。
一個人的腳程飛快,一下子衝出了慕家的領地。
街角處,一羣人擁簇而來,爲首的素衣,身形修長。
樓惜若勒了馬,近前,利落地下馬來到李煜的身前。
李煜擰眉看着她利落的行裝,瞭然一切的眼沒有波動。
兩人相視無言,李煜步出數丈處,樓惜若牽馬跟行一旁。
負手而立,看着某個院子高高透出的梅花,聲音飄遠而來:“她死的時候……”
“很安詳。她對自己的死很滿意,皇上,可滿意了。”樓惜若言語一冷,看着他的背影。
李煜微微一笑,“惜若永遠是惜若,果然沒有半分變化。前兩日他曾飛書回來提到了一件事,他對你,果然與衆不同。我李煜永遠也比之不上,而就這一點,讓我徹底的輸了。”
輸了你樓惜若。
李煜沒有說明是什麼事,樓惜若也沒有追問。
“你沒有輸,李煜,你纔是真正的贏家!是我們輸了。”跨上馬背,居高臨下看了他一眼,“你是君,我們不過是你的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慕凌絮……不過是你想她死的臣罷了。”
看着消失在雪幕中的身影,李煜無聲一笑。
是啊,他李煜贏得了天下,卻輸了她。
樓惜若到達東屬國時,李逸已經將戰場清理完畢,此刻正等着樓惜若的到來。
李逸出來迎接她的那一天,下着大雪,覆蓋着整片天下。
“娘子!”
馬剛勒下,李逸就已經將她的人從馬背上抱下來,緊緊擁在懷中。
樓惜若就這麼的任他擁在懷中,緊緊的,似要永遠也不要再鬆開手。
雪花打在兩人的身上,散着一朵朵美麗的小花。
下巴被擡起,雪下深深印下一吻,夾雪水的味道,纏繞,緊緊相貼一起。
沒有誰再分得開這兩人。
一吻結束,用袖子擦去她臉上雪水,李逸語聲低而溫軟,柔聲喚道:“娘子,喚聲相公來聽聽!”
樓惜若擡臉笑語,“相公!”
李逸如吃了蜜一般甜!
她的下巴頂着李逸的胸口,故而李逸一低頭,便對上她瑩然歡悅的雙眼。
這一聲相公後,樓惜若更是深軟地窩在他的懷裡。
李逸單臂攏着她,一手拭去她臉上的雪辨,俯首湊近柔聲道,“娘子可有想爲夫?爲夫可是日夜思念着娘子呢!”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眼底含着笑,聲音溫柔而低緩,既是情人間的私密調笑,又似帶着某種溫軟濃寵的誘惑,瞬息間撩撥麻酥進人的骨髓間。
樓惜若笑語擡頭,很自覺地送上自己的脣,算作是一種回答。雪花飄飄,第二個吻如此綿軟悠長。
從那深吻糾纏中略作喘息,輕柔捋着她的發,貼着她的臉意猶未盡地嘆,帶着笑在她耳邊小聲約定,“晚上定不會放過你。”
樓惜若只笑不語,臉蛋微紅,慵懶地躺在他的臂彎懷裡。
東屬國的天氣並不如在大傾的冷,但是這雪卻是越下越大。
“走吧。有人想要見娘子,也許這是最後一次了。”李逸輕點她的鼻尖,笑語道。
樓惜若收斂了笑,點點頭。
納蘭謹依舊如願的坐上皇位,毫無疑問的,李逸不做皇帝,這其中也算納蘭謹出了力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尚流與末央之間也停息了血戰,天下,又迴歸平靜。
仿若是在做着夢,這一切有着不真實。
再踏進這片土地,樓惜若的心越發的沉重。
曾經,以爲這個男人是自己的交易者,不想到最後,他竟然做出這樣的事,讓她怒,讓她憤。
想殺就是想殺,沒有任何的理由。
梅花伴着雪花飄零,墨發飛舞,暗暗的梅花香遠遠地飄了過來。樓惜若輕輕踩踏在雪地上,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間,又似回到了幾年前相遇時。
只是,這一刻,少了一條眼帶,多了一份剎氣。
滿天飛舞的雪花,如夢似幻。
俊挺的男子靜立在梅花樹下,今日的他,依舊是一身袍服純白如雪,一塵不染,連純白的雪也無法在染在他的身上。
似乎,記憶裡,這個男人從來沒有穿過別的顏色料子。
眼神溫淡,完全失了凌厲。
髮膚白如衣,黑亮垂直的墨發被高高的束起,雪風大風而來,髮絲凌亂,格外的吸引人目光。
朝着個男人緩步走過去,他手上沒有蕭,只有一節剛析下的梅花枝。
這纔是她認識的那個納蘭蕭,那個溫鬱,對任何事都看得透切的他。
“你來了……”
他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你來了,便沒了下文。
能說什麼呢?
他已比走盡頭了。
樓惜若突然靜靜地看着他的眼,突然微微一笑,讓對方愣出神。
這樣的樓惜若是吸人魂魄的,讓人移不開眼。
這便就是真正的樓惜若,她變了……
“眼睛,是什麼時候能看見的……”久久,樓惜若才淡淡地問道。
納蘭蕭將折下來的梅花遞送到她的手心中,恍惚中溫聲說道:“在火海里,我的眼睛被刺激到了,重返了光明!”
樓惜若聽了,不禁恍然一笑。難怪那個時候起,樓惜若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原來,是自己忽視了這一點啊!
藏得可真深啊。
“你一直在騙我?”這個男人演戲的功力相當,竟又有一個將自己騙了過去。
“是,我一直在騙你。”他承認了。
接過他遞上前來的梅花,細細地轉在手腹間,漫不經心地道。
“是嗎。原來一直在騙我啊。納蘭蕭,我寧願你是在騙我。”這樣她的心底會好受一些,起碼讓她知道,人心不是鐵做的。
可是,納蘭蕭卻承認了,承認他一直在騙她,騙取她的同情心,或者是故意接近她,利用她,甚至是想要殺死她。
這一些,讓她如何去原諒?
納蘭蕭淡淡一笑,言道:“惜若……”他一直是叫她樓姑娘的,此時此刻他卻在喚她爲惜若:“今年的梅花開得格外美,喜歡嗎!”
兩眼相視,似看穿了他們彼內心深處,很久後,納蘭蕭才踏回步子,向她走近。
“喜歡。”
聽得她的迴應,納蘭蕭笑了,很懾魂!
退後數步,納蘭蕭臉上的笑更深,更吸人。
“雪下得真大啊,也很美,對不對。”
跟着納蘭蕭仰頭,看着漫天雪花飄落下來,樓惜若喃喃跟着應着:“是很美!”似想起了什麼,樓惜若笑了笑,“納蘭蕭,知道嗎?第一次見到你,我覺得你在我心中是完美無遐的……可是沒想到……”
血腥味淡淡散開,樓惜若緩緩低頭。
“梅和雪都是純白的,我喜歡一片淨白,只有那樣才能讓我覺得舒服,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梅和雪染上豔紅,原來也可以美得驚人,是不是……”黑瞳淡淡閃着微光,渴望得到她的回答。
脣角溢出的血跡,一點一滴地散落在腳底上的梅花瓣上,雪上,還有他白如雪的衣上,散開,像臘冬的紅梅,很妖豔!
眼睫微斂,從他的身上移開目光,伸手觸及那一片片雪花,握在手心中化爲水積。
“納蘭蕭,我一直活在黑暗裡,白色不適合我……”張手,雪水又化爲冰晶掉落。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不適合白色,而白色也不適合呆在黑暗裡……所以,我們註定如此下場。”轉側身形,伸手觸及着梅花瓣,拉到鼻息間,輕輕嗅着,很香,如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體香。
“是啊。白和黑怎麼可能適合。”轉身,緩步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兩人背對而行。
長廊中,立着一道黃色身影,側目望過去,對上一雙沉如水的眼。收回視線,直走向長廊盡頭處等待自己的男人。
沒有任何人比得上李逸來得重要,李逸便就是她的一輩子!
納蘭謹遠遠透過雪幕,看着那道纖影遠去,這是他們最後一面了吧。
梅花林中。
感受到身後女子漸漸遠去,那性感薄脣輕輕扯動了一下,仰着天笑了。
“砰!”
雪花中沉悶聲傳來,白色影子帶着血色倒在雪積下,對着蒼白的天空。
“如果可以,我可以爲了你染成黑色……這樣,我是不是有了機會……”輕輕,淡淡,飄散出去。
這個完美無遐的男人緩緩閉上眼,倒在雪下的手,緊緊握着的是剛剛樓惜若握過的梅花,帶着她的氣息。
極淺的藍出現在樓惜若的眼前,長袍攏着的身軀靜靜地立在長廊後邊。
樓惜若突然向着他的懷裡撲了過去,“相公,相公……”
李逸緊緊地回擁着她,“娘子……”
“我們回大傾吧。”
直到很久後,樓惜若才啞着聲說道。
“嗯。但是在這之前,有個人託着爲夫給娘子你帶一件東西。”說着,扶起她,從懷中掏出用黃布包着的物件放在樓惜若的手中。
“這是?”
接過來,看着這個自己不認識的東西,生了疑。
“這是上官辰歡讓爲夫傳交給你的東西。”李逸凝視着她。
樓惜若打開,通體透明的玉璽就這麼出現在她的手中。
“末央國璽?”不用翻開來看,就知道這東西是真的。
李逸點點頭。
樓惜若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東西放回到他的手上,“叫個人送回去吧,他與我之間再無瓜葛。末央這地,我們要不起。”
面對上官辰歡,樓惜若還是有些顧忌的,因爲身體的靈魂只要一見到那個男人,就會受到影響。
他的末央國也得到這樣的催殘,夠了。
現在他將整個末央送到樓惜若的手上,又算什麼意思?得到她的原諒嗎?上官辰歡永遠不會得到樓惜若的原諒,將痛苦一生,直到死也要死死地記住有那麼一個人記恨着他,永遠不會原諒他。
“嗯。”李逸收回,“走吧。”擁着她的人,擾着大衣,撐着傘往回去。
一切,已成定局。
而神醫那邊樓惜若的人已經前去截住,讓他停在末央處,又折回了身。
神醫與她終是沒有見面。
末央宮,深夜,大雪。
小吢子拍打身上的雪花,踏入冷清的大殿。
“皇上,夜深了,您該就寢了!”小吢愣愣地看着獨自批奏章的男子,小心翼翼地喚道。
冷冷清清的大殿映着男子高大的身影,孤單落寞。
男子似什麼也沒有聽到,低頭動作。
“皇上……”小吢子斗膽再喚了一句。
頻頻發出動作的男子,突然頓住,仰頭看向殿門外的飛雪。
漆黑不見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無底。
“她沒來嗎?”擱下筆,聲冷。
小吢子搖頭,聲音放輕,“皇上龍體要緊,還是別等了。大傾恩王妃從東屬國方向回大傾了,想必不會再來末央了。”
這個小吢子從小就跟在上官辰歡的身邊,當然知曉樓惜若的事情,停戰後的這些日子,皇上一直都在等着大傾恩王妃到來的消息,直到現在,小吢子這纔敢將實情告知。
上官辰歡愣了愣,望着外頭的飛雪。
喃喃自語着:“她不來了嗎?連我的命她也不要了嗎?惜若,對你來說,難道來要我的命如此之困難嗎?”
他一直在等着她來取他的性命,可如今,等來的,卻是這樣的消息,失落與心痛交織在一起,不能是何味道。
“皇上?”小吢子偷偷看了眼上官辰歡一眼。
上官辰歡無力靠坐在龍椅上,兩眼有些空洞。
站起身,立在殿門前,望着飛雪出了神。
“惜若……”低低地喚着她的名,卻是知道,他這一生,將無法再見到她了,他的命,她已經不屑拿去。
末央皇帝孤寂地站着,背影中透出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流露過的淒涼落寞。
猶記那個平凡女子衝着他揮手,對自己微笑道:“辰歡,若生命中少了你,樓惜若該多寂寞啊。”
迎着雪,末央帝的悲傷,讓立在身則的人潸然淚下。
冰寒的風似乎變得更加的刺骨,流淌過風寒大雪,有種穿越時空的深情繾綣。
物是人非,風雪亦感傷,人也亦彷徨恍惚……
恍然間,在雪花飄落中還可以看得見那女子衝自己微笑。
上官辰歡猛然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
身形微微一動,輕輕衝着身後擺手。小吢子行禮,低頭退了出去。這一去,四下沉寂得無法令人透氣。
小吢子沒有看到,聽到,那個堅毅華貴,殺伐予奪,說一不二,似乎永遠都堅不可摧的男子,就在小吢子消失的那一刻,猶如一個孩童般……失聲痛哭!
一個月後,班師回朝。
百里之內,紅毯鋪就,百姓歡呼!紅與雪相伴飄散在上空,樓惜若靠坐男子的後背,看着這突然冒出來的驚豔一幕。
百官迎接,個個穿紅色新衣,一直蓋過一聲的歡呼聲!
絲竹飄飄揚揚,紛紛揚揚的雪花掉落在十里紅毯。
朝廷官員紛紛上前祝賀大喜!
樓惜若回頭愣愣地看着身後的男人,男人低潤,溫柔:“今日是娘子與爲夫的大婚之日!這一次,絕不是十兩銀子!”
溫柔的取笑聲傳入樓惜若的耳朵,震驚得她不知所措,怎麼也沒有想到,李逸飛書回來的事便就是這個。
替自己重新操辦一次盛大的婚宴,正式迎娶她!
“三皇嫂,還愣着幹什麼,趕快下來換新衣呀!三皇兄,你這一身也該換換了!”李顏突然衝出人羣,將樓惜若一個勁扯下來,擁進了人羣中,推進了皇城內的一間房間,七手八腳的人在樓惜若的身上忙活着。
樓惜若完全傻掉了,這,這是要她重新結婚了?
洛芊芊等人親自替她上的妝,樓惜若愣愣地由着她們擺弄,就連衣服什麼時候換上了也不知道。
“孃親,孃親!你今天好漂亮!”李瀾與李墨不知從哪裡鑽出來,身上着着新衣,兩個孩子十分的調皮地衝着樓惜若笑味嘻嘻的。
“瀾兒墨兒?你們怎麼會在這兒?”樓惜若話剛說完,還沒有得到兩個孩子的回答,李顏就已經將人趕走了。
“去去,別讓你們的孃親誤了時辰!快快!蓋上紅蓋頭。
樓惜若眼前一紅,什麼也看不見,頭頂上重重的。
李逸着紅袍喜服,立於恩王府門口迎着新人進門,着紅衣喜袍的他顯得格我睥風神俊朗,閃亮逼人!
他國的大禮已經送上,大臣們紛紛獻上大禮,皇帝更是大赦天下,送上無價之禮,將這一場婚禮舉行是十分熱鬧。
煙火從早放到晚,從不曾停歇過。
柳莫古柳尚書送觀音送子玉雕一座,恭祝二位夫妻諧睦,早生貴子。”……
一頂紅綢軟轎輕輕停放在恩王府大門口,李逸已經迫不及待地上前伸手就要掀開,幸好李顏阻止得快。
這般猴急模樣,引得衆夥大聲發笑。
李顏笑着將掀枰放李逸的手中,兩個小孩子捂着小嘴兒,取笑爹爹!
剛剛輕擡簾子,豔紅的綢緞轎簾被一隻纖細有力的手掀起,顯然是新娘子也是猴急了。李逸一愣,忘了掀轎簾。
周圍一片驚豔的抽氣!
兩個絕世人兒,紅衣如緋,深情相對。
樓惜若坐於紅緞軟轎中,紅衣如火,熾烈絕麗;膚白勝雪,傾世絕倫!
紅與白的組合有一種決絕的,悽豔的美,宛如浴火鳳凰!
在場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到身穿紅衣的樓惜若,就算是這大傾天第一美人與好相較也會黯淡失色。
樓惜若的蓋頭不知何時揭了去,朱脣輕抿,靜美不可逼視。
“爲夫的娘子着紅衣,果然美呢!”
聽着他的溫柔聲,樓惜若淡雅微笑,掩住眸底在看到李逸着紅衣時的失神。
喜慶的紅色,映着這雙壁人百年好合!
“恭喜恩王啊,恩王妃今日當真是美極了!”
“哎呀!三皇嫂,你這蓋頭怎地就掉了,快快蓋回去。”李顏連忙跳出來,替樓惜若蓋回了蓋頭。
這一舉,又引得衆夥大笑。
李逸第一次成親,心中自是緊張不已,這些人如今這麼一笑,到是散了他心中的緊張,早出手,一扯住樓惜若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提出了紅轎,扣在懷中,驀然打橫一抱,大步往府內大堂走去。
樓惜若下意識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輕聲低笑在他的耳邊低笑道:“恩王還真猴急呢!”
面對樓惜若的倜儻,李逸突然在大家的擁簇之下低脣隔着紅綢子咬住樓惜若的耳垂,帶着誘惑道:“娘子也是呢,竟迫不及待先揭了蓋頭!”
樓惜若暗暗伸手在他的腰身上一扭,痛得李逸微微咧嘴兒,“娘子今夜可得加倍陪嘗爲夫!很痛呢。”
“你……”樓惜若隔着蓋頭,雖然看不清他的模樣,但也能想像得出來,這個狡猾的男人。
李煜是李逸的兄長,算作是長輩,而洛芊芊正好是他們兩人的大嫂,也居坐於上位,做來他們二人的證婚者。
兩個身着紅衣,各持紅巾一端,莊重,虔誠,拜了三拜。
拜過堂後,她聽見他那低沉溫潤,飽含情感的言語:“李逸愛樓惜若……此生不渝。”
一瞬間!
映在紅綢之後的眼微微溼潤,清晰傳應過來:“你是我的一輩子!”
此情,天下共鑑。
樓惜若好不容易被折磨完了,一聲送入洞房終於是給她解脫的機會了。
成親有人鬧洞房是情有之禮,可是像他們這麼鬧法可是頭一回見。
將兩個小孩打包送到了新房內,衆人嘻笑遠去。
某處望星樓。
兩道大紅衣影緊緊相擁立在高瓦之上,看着這滿城的煙火飛噴沖天大綻!
新人房中,兩個粉雕玉琢小孩,一人一邊抱着狐狸腿,緊緊擁在一起,香香地睡了過去!
大紅衣袍貼在他身上,更突顯出他挺拔消瘦的身形,臉似玄玉,鼻若刀削,一雙星目望着眼前的紅衣女子,溫柔得似滲了水。
長長劍眉斜飛入鬢,雍容之中顯無上威嚴!樓惜若不禁呆呆地伸出玉手,細細地畫着他俊美如斯的臉。
李逸懶懶地擁着她的腰身,笑容是幸福滿足!
煙花彈跳飛竄爆裂綻放,如煙如雪如火樹如銀花,將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惜若……”他開口,脣瓣如雪,帶着幸福的味道。
樓惜若順勢伏在他的肩懷中,
漫天煙花中,紅衣女子洋笑:“李逸,謝謝你!”
聽着樓惜若的溫柔低語,低垂下來,他朝她溫柔淺笑,眉目如畫……
“願與娘子生生世世做夫妻!”
“好!”
空中,煙花爛漫。
瓦上,紅影相映成雙。
這一對絕世男女纏綿擁吻,難捨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