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樓看了一眼討水喝的法海,突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只是並非同一時間同一地點,但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秦月樓面色古怪,一言不發,只是目光怪異的看着不請自來的法海。
法海看秦月樓沒說話,便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你家中必有千年的蛇精,一條白,一條青。”法海篤定道,但他沒認出來這是秦月樓,只是依稀覺得秦月樓的臉好像在哪裡見過。
那邊的青白二蛇自然也聽出了法海這非爲善類的發言,二蛇嚴陣以待的看着法海,但卻沒有多話,也沒有出手。
法海也是悠然的與雙蛇對峙,眼眸低垂,皮相極好,但一直沒有正眼看向雙蛇,好似在小視這雙蛇一般。
秦月樓就像是沒事人一般的在這對峙的氣氛當中,貌似中立。
這話秦月樓也感覺自己好像說過,不過秦月樓也沒挑明自己身份,只是希望讓這法海別多管閒事,趕快滾就好。
秦月樓端起了茶壺,給這法海大師倒了杯茶水,接着慢悠悠的說了起來。
“這位大師,不知你有無聽過一個故事?”
“哦?請館主細說。”法海擡眼看了一眼秦月樓,不知道秦月樓準備說什麼。
“從前吧,有一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住着個老和尚帶着個小和尚,有一天,這小和尚說:‘師父師父,狗抓耗子啦,狗抓耗子啦。’,你知道那老和尚說什麼麼?”秦月樓也擡頭,將茶杯遞給了法海大師。
法海聽着秦月樓的話,完全不知道秦月樓想說什麼,但卻也很好奇秦月樓接下來要說的故事。
“那麼那位老和尚說了什麼呢?這位施主可否快些說出來呢?”法海仍舊一副溫和的模樣。
“那老和尚說啊···”秦月樓買了個關子,呷了一杯茶,隨後才冷聲應對,
“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法海被秦月樓猝不及防的噎了一口。
“只要沒有殺人害命,那無論是妖是鬼,在我這都來者是客,你這和尚不分青紅皁白就要抓了人家?未免有些過於霸道了吧?”秦月樓翹着二郎腿,手中法力凝聚成團。
這些法力就像是淡藍色的熒光線條,成團成球狀的在秦月樓的掌中變化成了一顆丸狀法力球團,而這螺旋之球也在依照着黃金螺線迴旋而轉動着,而那由黃金螺線迴旋而帶來的奇特能量也在鼓盪與迴旋當中洶涌的生成,
這當然並非是依照單純的黃金螺線原理而搓出來的螺線迴旋之球,在這其中還附加了導引變化之術,導引牽引着每一條法力之線做着黃金螺線的迴旋。
而這一招被秦月樓稱作螺線丸,也是秦月樓藉助黃金螺線所開發出來的法術,以爲其技可近乎於法,因而被秦月樓命名爲法術·螺線丸。
即刻殺人害命,也可救人水火。
這也是黃金螺線迴旋能量的特質。
一旁的雙蛇內心直呼自己看走眼了,尤其是白素貞,白娘子以爲秦月樓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但從這螺線丸當中瀰漫出來的龐大法力波動來看,這道行堪稱深厚了。
而小青看着託着巴掌般大小的螺線丸的秦月樓,覺得這男人估摸着也是個扮豬吃虎的主,
在那淡藍色的熒光映照之下,秦月樓的臉部明暗區域也出現了一邊明,一邊暗的情況。
“所以我也希望這位大師你可以好自爲之,要是在我這醫館裡鬧事的話,我也可以報官抓你的。
”秦月樓的大靖律不說背的滾瓜爛熟,也算略有了解了。
也就是古人法律意識比較單薄,像秦月樓這種人就不一般了。
法海心中慍怒,總感覺這場面似曾相識,而後他想到了某個人。
“你祖籍是不是詩鄉城?”法海問着秦月樓。
“嗯?你這和尚,理虧了還問我祖籍是哪,莫不是想要報復我?嗨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這和尚在威脅我!?你是不是不把大靖律法放在眼裡?還是說你不把這浩蕩皇威放在眼裡?走!跟我去衙門,你這法外狂徒野和尚休要走脫。”秦月樓這就妥妥的是在借題發揮了。
手裡的螺線丸還在迴旋着,那一股由黃金螺線迴旋帶來的能量也在不斷地積蓄着。
他也就是欺負這位法海大師閱歷不足,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要是碰到個牙尖嘴利的跟他互相槓的話,秦月樓估摸着就得以(物)理服人了。
“你···”法海還未說完,秦月樓就開始打斷施法了,不斷地給法海扣高帽子抹黑。
“你你你你什麼你?還在這跟我狺狺狂吠不成?兩位姑娘也爲我做個人證,這法外狂徒還真是目無法紀了,就算是修煉者也要講究基本法,你這得了點修爲就敢威脅人了,以後豈不是有一點不順心的就要假託佛主之名來傷人害命了?
你這和尚,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秦月樓本來就是想把法海逼走,但是他沒想到這法海並非什麼高僧大德。
“我忍不了了!”法海怒喝一聲,一掌遞出,從中傳出陣陣龍吟之聲,而那一掌看起來雖然只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正常大手,可是在秦月樓的眼裡卻變得猶如一堵牆。
這養氣功夫可不到家,先前法海碰到十二歲版本的秦月樓或許能忍,
但這二十五歲版本的秦月樓真就沒法忍了。
雖不清楚這是個什麼佛家法門,但秦月樓也不是什麼好拿捏得善茬,手中的螺線丸也被他舉了起來,迎着那佛掌而去。
激盪的法力將這佛掌破除,螺線丸也隨即消散,但秦月樓也看出了這佛掌之實質。
那是佛門幻術,可借假成真,若是相信那是真的,那便會成真,可真假由心,僅僅只是一道佛掌,秦月樓也沒什麼好怕的,
壹禪逆掌都見過,這也不過就是灑灑水而已。
而那螺線丸也算是法力雄厚,僅僅以法力便將這佛掌破除,
便在破除了佛掌後,法海也高舉禪杖,怒目圓睜,好似忿怒明王,高舉的禪杖重重的壓下,目標卻是直取秦月樓,
這一禪杖要是壓實了,秦月樓估摸着自己得暈迷過去,
但秦月樓也沒有故意走脫,這黑檀木的桌子他用的順心,要是砸壞了可就太心疼了。
不過卻也在此刻,青白二蛇手中皆出現了青白二色的長劍。
“小青,助秦大夫一臂之力。”
“好!”
雙劍一青一白,交疊擋住了法海高舉的禪杖,雖看似柔柔弱弱,可卻擋住了這勢大力沉的禪杖。
因這地方小,所以也未曾動用什麼大殺傷性的法門,只是純粹以自身的法寶法器結合己身武藝相互纏鬥。
都是懂得分寸的人,知道不可任意妄爲,若真的要任意妄爲的話,只怕也是急火攻心下的被逼無奈了。
秦月樓也趁此機會觀察着法海,這法海看起來不像是服用了武種靈丹的武者,但能夠僅憑肉身之力便與兩條千年蛇精纏鬥···他這肉身也十分不簡單了。
妖修的肉身本就比人身要強大,哪怕是一隻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兔子精,它也能把人給一腳蹬死。
何況是修了千年的蛇呢?這樣的蛇哪怕是化作人形,那這肉身也是強大的。
武藝和武技也是需要強大的肉體才能起效的,
就好比老師傅或許技藝高深,但是身體素質肯定是比不過年輕人的。
而這法海禪杖揮舞的虎虎生風,雙蛇手中長劍也不時的若蜻蜓點水那般點在禪杖上的薄弱點,兩柄長劍看起來也非凡物,看似是直劍,但卻也可化作軟劍,
小青手中那柔韌的軟劍猶如蛇身攀纏一般在禪杖上游蕩,劍尖狠辣,直取法海左眼而去,
可是那劍尖剛剛戳入法海左眼前,那法海便猶自閤眼,小青的臉色發生了改變。
無論如何催谷法力讓這自身尾寶所幻化而出的長劍生長,這長劍也沒法逼近分毫,就好似法海將這劍尖用眼皮子夾住了一般。
那便白蛇出手倒是沒有小青這般狠辣,只是手中掐訣,周身法力勃發,一條由法力匯聚成的白色小蛇攀附到了那法海的手上,而後張開了嘴巴便咬了下去。
只是法海周身佛力浩蕩,僅僅只是一震,便將這白色小蛇給震碎。
哪怕是一人鬥二蛇,也好不落於下風。
這法海不會也得到史詩級加強了吧?
秦月樓心裡有些腹誹,但是隨後便也加入了戰局,不過倒是從倉庫當中取出了一道符籙。
這道符籙上不奉請天上仙神,下不借力陸地野神五猖,根本並非是正經的道家符籙畫法,那只是以硃砂畫出的一道簡筆畫的小劍。
劍客分身雖然時不時的試劍於強者,但卻也時常翻看那《山》書。
這《山》書中也記錄了許許多多的法門法術,但都不借力旁的神仙,只是從天地自然當中汲取各系力量而催動法術法門。
劍客分身便根據這《山》書當中借取陰陽二氣的符籙進行了改動,將其化爲了劍符。
這道劍符當中封存着陰陽二氣轉化而來的劍氣,
而後秦月樓催發法力,便激發出了黑白混雜的鋒銳劍氣,
這劍氣直衝法海而去,
那法海單手舞動禪杖,一手掐着佛門手印,其後一拳將這鋒銳劍氣打散。
“雕蟲小技也敢在此班門弄斧?!”法海怒喝,其中卻也不自覺的夾雜了佛門的獅子吼術法。
可這獅子吼卻被法海有心收束在醫館內部,沒有傳出去。
狂猛的吼聲將秦月樓震住,青白二蛇也面露痛苦之色,不過卻也是捂住了耳朵。
周遭也被獅子吼夷成了狼狽瘡痍,貨架倒塌藥材倒落,書架上的書籍也紛紛落下,修訂成冊的書籍也被吼聲震開頁數散落。
“我的書啊!”
秦月樓生氣了,當下也不管自己的肉身比不比得上法海了,手中螺線丸又浮現而出,只是其中法力更加磅礴。
他是愛書之人,這書他還都放了樟腦丸,爲的就是驅蟲,時不時的還給這些書曬曬太陽祛除一些溼氣,可謂愛護至極了。
但這法海一聲把書全都吼爛了,秦月樓能不氣憤無比麼?
雖然說大半原因是他自己作的,可秦月樓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雙手螺線丸浮出,秦月樓從黑檀木桌後一躍而起,雙掌螺線丸就這麼被打入到了法海的外皮上。
螺旋的勁力將法海的月白僧衣絞成了襤褸,可卻仍舊沒有破除法海的防禦,但卻是在法海的表皮外留下了擰轉的皮肉傷。
這擰轉的皮肉傷囊括了兩肋雙腎,而這導引也在擾亂與攪動法海體內的平衡。
五臟五氣攪亂,生克之間無法平衡,法海饒是肉身強悍也不由得痛呼一聲,雖然體內也在平復着秦月樓攪動五臟五氣的後遺症,可這回復的速度卻比不上秦月樓的破壞。
五臟五氣一刻不停的處於混亂之中,隨後便又將營衛之氣攪亂,
法海怒吼一聲,
“是非不分,人妖不分,該殺!”
這法海剛想一掌拍向秦月樓的頭,秦月樓也毫不畏懼,手中螺線丸迎向了法海的這一掌,不過這可螺線丸卻染上了一些紅色的光暈。
但是接下來兩人默契停手。
“秦大夫,我們回來了,還給兩位仙女姐姐帶來了糖葫蘆。”塗清陽說着,牽着小許走進了醫館裡。
然後小許和塗清陽都嚇了一跳,兩人才離開沒多長時間,這怎麼就大變樣了。
“我剛剛自己打掃了一番,發現打掃的不太好,所以就弄亂了,準備重新打掃一番。”秦月樓雙手背在身後,螺線丸還在轉動着。
“秦大夫,我不是小孩,是不是這和尚來鬧事的?”塗清陽怒瞪法海,而後輕輕推了一把小許。
小許仙心思聰慧玲瓏,趕忙跑到了街上。
“救命啊救命啊!有強人想要放火啊!”小許喊了起來。
“什麼人想放火!”
“什麼人?!”
街坊四鄰聽到了聲音以後全都跑了出來,巡街的年輕小捕快聽到以後也提着刀趕忙跑了過來,帶着他熟悉街道的捕頭李公輔也匆忙跑來了。
“小許仙,強人在哪裡?”李公輔喊着。
李公輔今年剛滿二十,雖然不那麼英俊,但也模樣周正,主要也是街坊四鄰的,所以大都認識。
那小捕快江愛民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但是虎背熊腰,魁梧好似鐵塔,跑的倒是比李公輔快,直接就跑進了醫館裡。
“就在那裡,是那個和尚,秦大夫正纏着他呢。”小許仙領着李公輔小跑到了醫館裡,卻發現法海還沒走,
法海並沒有慌亂,只是冷眼看着地上的秦月樓。
秦月樓倒是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躺在地上,小青和白娘子也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關切的照看着秦月樓。
趁着沒人注意到的時候,秦月樓還衝着小青眨了眨眼睛。
小青想笑卻又得憋着,所以只好裝作在哭,就是看起來跟笑一樣。
“大夫啊,您不能死啊,您剛剛救了我家小姐,可不能死啊。”小青一邊裝着哭,一邊撲在了秦月樓的身上,擋住了自己的臉。
她小聲在秦月樓的耳邊低聲笑着,一旁的白素貞演技很逼真,眉目慈悲中夾着哀愁,一副擔憂的模樣。
江愛民虎視眈眈的看着法海,準備將這法海押解扭送到衙門。
“哎喲···哎喲···官老爺,這假和尚傷人啊···”秦月樓顫抖的伸出了手。
“大夫,別這麼大動作,別牽動傷勢了。”小青古靈精怪的一把握住了秦月樓伸出的手。
“你佔我便宜?”秦月樓低聲問着小青。
“我只是順着往下演而已。”小青也低聲迴應着秦月樓。
“這位捕頭,這事我能解釋。”法海掃了一眼秦月樓和青白二蛇。
那眼神好像在罵秦月樓狗男女。
“你以爲我們大靖官衙會相信你的鬼話?”李公輔一看情況,大概也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
“意圖不軌,行兇傷人,見到官差來了還自認無錯?真是膽大包天,愛民,把他押解到牢裡。”
“出家人不打誑語,那兩個女子是蛇妖,那大夫包庇妖怪。”法海實誠的說道,“我是來捉妖的。”
“我看你是中邪了, 這麼好看的姑娘你說是妖怪?”李公輔白了一眼法海,
“別廢話了,愛民,把他押走。”
法海嘆了口氣,身化繁花,便消失了。
甚至,還順便抹除了凡人們的相關記憶。
秦月樓也不裝了,嘆了口氣,看着自己保存的書籍,
只能收好以後讓白事一條龍分身復原了。
“秦大夫,此事也算是因我們而起···”白素貞說着,但卻被秦月樓打斷了。
“不妨不妨,來日方長。”秦月樓知道白素貞什麼意思,是想要賠償他,但此事也不怪青白二蛇,所以秦月樓便委婉的拒絕了,雖然委婉的拒絕了,但秦月樓也是打了點小心思在的。
“二位既然進了在下的醫館,那麼也算是在下的‘病人’,既然在下選擇了庇護你們,那在下也不會有什麼怨言的,當然了,只希望二位離開以後能保護自身安全,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再給在下拉攏些病人來也行,或者,不是人的也行,妖魔鬼怪的病我都能治。”
以青白二蛇的情況來看,介紹人遠不如介紹妖怪來的划算,這樣既可以擴大素材庫,也順便可以釣魚解決掉食人的惡妖。
“這自然是可以的。”白素貞點了點頭。
“不過在下還有一番疑問。”秦月樓問着白素貞。
“您請說。”
“二位來俞杭是準備做些什麼事情麼?比如說···夙世因緣?”
秦月樓直截了當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