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見他沒有迴應剛纔那個問題,季雨娓烏黑的雙眸些許黯淡。
“當然是你的案子。看來,你似乎也認同結案了?”穆赫雙手抱於胸前,脣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
她想起了白天阿寬傳給她的結案報告,起身拿來平板電腦,登錄郵箱查看:“我當然沒忘,正好今天結案報告出來了,這可不是我寫的,是上面直接安排下來的。”
“官方報告怎麼說?”他戲謔地看着她。
只見報告上例行公事般地寫了案件時間地點,案發緣由,經過以及現場勘查情況和屍檢情況。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小梅因爲考前壓力大,突發性心肌梗死;李啓明因爲泡澡空氣不流通,突發性心肌梗死;小禎因爲抑鬱壓力大服安眠藥自殺;施琪因爲內疚自責,突發性心肌梗死。處理結果由校方負責賠償家屬安慰金。
“全都心肌梗死!這也搞笑了!”季雨娓差點沒把平板電腦摔地上。
“我來告訴你民間調查版報告。”穆赫脣角微揚,漆黑如墨的眸子微光流轉,“小禎與小梅有着同性愛戀,施琪與李啓明是戀人關係,經由施琪介紹,將李啓明調入柯林女中擔任鋼琴老師。由於他的變態嗜好,他看上了小梅,並引誘她發生了關係,這件事被小禎發現了,甚至應該是親眼目睹了,事發地點就在鋼琴教室。”
“等等,你怎麼知道事發地點就在鋼琴教室?”季雨娓不解地打斷。
“她的夢告訴我的。”穆赫漆黑如墨的瞳仁,深邃幽沉,“窗外有人看她,其實那個人就是她自己。她的意識對這件事是強烈排斥的,想要告訴別人卻又不敢,極度壓抑之下,潛意識將她的視角置換。弗洛伊德將人格分爲:本我、自我、和超我。超我代表着心中的道德規範,在窗外審視着她,這種自責和內疚讓她惶恐不安。而她所看到的鋼琴教室,一定是那件事發生的地點。”
季雨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小禎爲此與小梅發生矛盾,關係破裂。而施琪也知道了這件事,並發現李啓明和小梅還繼續糾纏。她利用柯林女中關於琴仙的傳說,冒充‘琴仙’,通過網絡和手機聊天,將致命鋼琴曲傳給了小禎,並使其相信她可以幫她報仇。小禎將鋼琴曲發到了小梅手機,但光有曲子是不能致命的,必須要讓被害者先沉睡,再聽歌纔會死去。”
穆赫目光灼灼,不緊不慢地道來。
“小梅生前曾經去過施琪辦公室,她應該喝了她用木菊花泡的水。小梅死後,小禎內疚,施琪再次以‘琴仙’身份誘導小禎殺掉李啓明,李啓明死的那晚,施琪去了他家,將木菊花的水倒入了她帶去的紅酒裡,再通過小禎的手機發送歌曲,導致李啓明死亡。小禎的自殺是一個意外,施琪趕到醫院在電腦上做了手腳。以至於醫院廣播了那首致命曲。施琪被帶回警局,她知道自己已經暴露,走之前喝了木菊花的水,並將致命鋼琴曲設爲鬧鐘,在半路上她睡着,歌曲響起,於是她也死了。”
穆赫面無表情,條理清晰地一口氣說完了。
季雨娓怔怔地看着他,腦子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烏黑澄澈的雙眸掠過一絲疑惑:“你是怎麼把這一切串聯起來的?”
“那天在施琪家裡,我趁上衛生間的時候,潛入了她臥室,正巧看到她的筆記本開着,我把她最近登錄的賬號用手機拍了下來,回來一查,網名就叫琴仙。”他眸色疏淡。
“你倒長了個心眼嘛!難怪那天我說你怎麼去廁所那麼久!”她笑笑,轉瞬又眉頭微蹙,輕抿嘴脣:“可是,施琪是從哪裡得到那首歌的?阿寬發來的報告顯示並沒有從她的電腦和手機裡查到這首歌的來源。那天我在夢裡見到的琴仙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長眸微斂,目光倨傲而清冽,幽幽開口道:“答案只能在那首歌裡。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放歌吧。”
“啊?你是說要在這個時候聽那首歌?”季雨娓有些心悸,不敢點開資料裡那首歌。
“歌在你這裡,不然我自己都聽了。怕什麼,有我在。”他眸色淡然,毫無起伏的音調卻讓她心裡感到一種莫名的踏實。
季雨娓定定神,鼓起勇氣點開了那首歌。
低沉而詭異的音調響起,一個個音符似幽靈般迴盪在整個房間。
她雙眼微眯,忐忑不安地望向穆赫,卻見他拿着紙筆在一旁記錄着什麼。
冰冷的音符讓她不寒而慄,心虛地不自覺朝他那邊挪動着,在距離他只有半隻手的距離時,音樂停了,他擡眸,正好迎上她那慌亂的黑眸。
那一縷若即若離的淡淡甜香沁入鼻息,他深緩細嗅,脣角隱隱勾起笑意。
“你笑什麼?我是想過來看看你到底寫了什麼……”她避開視線,臉頰微微泛紅。
“這個曲譜很奇怪,都是幾個音符在重複排列,很容易麻木聽覺,循環播放,產生一種類似催眠的效果,如果人正好處於熟睡之中,這首歌就像一把密碼鎖,開啓了噩夢之門,放出了‘琴仙’,以至於控制夢境。寫這首歌的人,應該深諳催眠之道。”
穆赫低眉斂目,將手中的紙遞到她跟前,只見上面畫着五線譜和音符,音符下又寫着對應的數字。
“五線譜裡的音符是有對應的簡譜數字的,而數字可以對應相應的英文,這幾個數字重複出現,所對應的英文是……”
他用筆在數字下分別畫上英文,發現最終反覆重複出一個排列——MAERD。
“MAERD?什麼意思?”季雨娓不解地咬着嘴脣。
穆赫低頭沉思,直直地盯着紙上的字母,突然,眸光一閃,將其反過來。
她訝異地看着那幾個字母,順着念毫無關聯,但反過來一看,豈不就是夢的英文——“DREAM”。
她正想跟他討論,卻瞄見他眸色微沉,面色凝重,起身將手中的紙捏成一團,緊緊攥住,走向門口。
“你怎麼了?”她不明就裡地追上前。
穆赫站住腳步,側眸看着鞋櫃上的小盒子,棱角分明的臉龐沒什麼表情,清雋的眉目裡,慢慢浮現漠然:“睡前打開試試,會睡得好一點。這件案子你就別想了。到此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