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呂文煥指着文天祥,正想大聲的罵幾句,可忽必烈卻擡手製止了呂文煥。其實從文天祥踏入大殿開始,忽必烈就用他那快被肥肉給遮住的小眼睛端詳着文天祥,雖然現在文天祥手腳都戴着鐐銬,但不僅沒有影響文天祥那股文人特有的氣質,反而讓文天祥有了一種正氣凜然的氣勢。忽必烈就彷彿一個新婚的嬌妻吧,越看文天祥越覺得滿意,於是溫和的問道:“你就是文天祥?”
“本官正是大宋左丞相文天祥!”文天祥不卑不亢的答道。
“你一直再說‘大宋’,可是大宋三年前就已經向朕舉國投降了,趙氏皇族也全部都被朕俘獲到了大都。這個天下早已經是我大元的天下,宋朝已經成爲歷史了!”忽必烈驕傲的說道。
“大宋國雖亡,但是我們宋人還在!只要人在,將來就一定有機會推翻暴元。再說趙氏皇族還有一個人沒有投降,他勢必會帶着全天下不願屈服的宋人戰鬥到底,直到徹底的將你們蒙古人趕出中原!”
“你說的可是臨安冒充趙昺的那個小盜匪?”
文天祥本來並不知道趙昺已經拿下了臨安,此時聽忽必烈這樣問起,這表明小皇帝已經光復了臨安,心裡不由得一喜,但卻沒有回答忽必烈,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羣烏合之衆,對朕來說不過就是一羣暫時佔據臨安的跳樑小醜而已,朕如果想要滅他們就如碾死只螞蟻那麼簡單。”忽必烈輕蔑的說道。
“既然你說得這麼容易,可爲何臨安城還在我們大宋皇帝的手中?”文天祥也爭鋒相對的說道。
“我們大元皇上仁慈,不忍臨安百姓遭受戰亂之苦,所以才遲遲不願對臨安動兵。你文天祥若識相,乖乖的投降我們大元,相信以我大元皇帝那博大的胸襟,定不會虧待於你。”這時一直沉默的伯顏開口說道。
忽必烈對伯顏點了點頭,微笑着說道:“文天祥,朕惜你是個人才,又一直對你的故國忠心耿耿,這才讓你活到現在,你若投降我大元,朕讓你繼續做我大元的丞相,而且讓你們父女永享天倫!”忽必烈說完,拍了拍手。
殿外忽然跑進來兩個年輕的女子,她們一下子跪倒在文天祥身前,滿臉淚水的喊了聲:“爹爹!”
文天祥見是自己之前遍尋不得的兩個女兒柳娘、環娘,眼淚也一下子就掉了下來,一把將二女抱在懷裡,激動的說道:“爹爹原以爲你們也和你們的哥哥一樣失蹤了,可把爹爹找得好苦,你們兩現在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柳娘、環娘也緊緊的將文天祥抱住,生怕一放手文天祥就消失了一般。
忽必烈靜靜的看着文天祥和兩女哭訴了好一會,這才笑着說道:“文天祥,你若是投降於朕,朕不僅讓你做丞相,一展你的抱負,還將柳娘、環娘以及你的妻子都還給你,讓你們一家在大都共享天倫怎麼樣?”
文天祥忽然一把將柳娘、環娘推開,轉身對忽必烈拱了拱手,斬釘截鐵的說道:“元皇的好意天祥心領了,您能將內人和小女接到大都,並讓我見了她們一面,我文天祥感激不盡。但我乃大宋的丞相,豈能再爲元朝服務,此事天祥誓難從命!”
“若你不願當丞相,那麼可否主管樞密院?照樣能爲老百姓做些實事,而現在大元的百姓也都是以前的宋朝百姓,你意下如何?”
“一死之外,別無所求!”文天祥的聲音擲地有聲,久久的在大殿迴盪。
“難道你不怕朕立即就殺了你妻子女兒,在殺你嗎?”忽必烈見軟的不行,開始來硬的。
文天祥回頭看了眼兩個嬌豔的女兒,心中升起一絲不忍,但依然咬了咬牙,含淚對柳娘、環娘說道:“這個世界上人誰無妻兒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到這裡,於義當死,乃是命也。奈何?奈何!你們兩今後要做個好人,不論是身在何處,也不管你們做什麼,都要心存正氣,與人爲善!爹爹會在九泉之下保佑你們的。”
柳娘、環娘聽完各自叫了聲:“爹爹……”卻是泣不成聲,不能自已。
文天祥再次深深的看了眼愛女,轉身以一種無畏的表情看着忽必烈,昂首說道:“元皇,我心事已了,要殺要剮你就衝我文天祥來吧!”
忽必烈看着一身正氣的文天祥,頹然的坐回了龍椅,他這才發現自己錯了,錯的是這樣的離譜。這個世界上除了如留夢炎、呂文煥這些貪生怕死、貪圖富貴權利的人外。還有一種人,他們不慕金錢權勢,甘願爲了國家、爲了民族犧牲一切包括生命,毫無疑問眼前這個文天祥就是這種人。
忽必烈覺得有點意興闌珊,對文天祥左右的侍衛揮了揮手。文天祥再次含淚看了兩個女兒最後一眼,隨着侍衛走了下去。
“皇上,那她們兩如何處置?”伯顏指着柳娘、環娘說道。
“殺……”忽必烈本想說殺了算了,可是看着文天祥那高大的身影,心裡卻深深的嘆息一聲,無力的對呂文煥說道:“罷了,你就將她們與文天祥一道送去臨安吧。”說完,忽必烈站起身,落寞的向着殿後走去。
文天祥回到獄中,滿腦子都是剛纔在大殿中兩個女兒那悲傷欲絕的眼神,躺在草堆上,心情卻再也無法平靜。就在這時,獄卒帶着一個人走了過來,大聲的喊道:“文大人,有人來探監。”
文天祥睜開眼睛,只見一箇中年人站在了牢房外,這時獄卒拿過一盞油燈,那中年人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塞到獄卒手裡。獄卒立即眉開眼笑的將油燈和一串鑰匙交給中年人,只說了一句“時間只有半個時辰,你抓點緊啊”,便拿着銀子向外走去。
中年人提着油燈回頭,輕輕的將牢門打開走了進來。文天祥這纔看清來人正是自己的發小張千載,文天祥立即跳了起來,一把握住張千載的手,激動的說道:“千載,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