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嬤嬤那邊攔着大爺夫人手底下的紫珠,不讓她們搜小姐的屋子。
外屋坐着的閔氏她們早就得了信,還沒等閔氏開口,大爺夫人倒拉下了臉子。
“我就說那子青不是個好東西。每回上我們院子都鬼鬼祟祟的,有好幾次都被我們院子的丫鬟發現她動手動腳的,今兒要查不如就來個徹底的,要是芷蔚屋裡少了什麼也好一併查清了,省得以後打麻煩。”
閔氏不悅道:“子青只不過是個三等的丫鬟,如何會經常到大嫂那院子去?”
大爺夫人臉色僵了僵,“這個……誰知道呢。許是她有什麼事……”
“看來大嫂那院子也是疏於管理,打這以後,可要看緊了些。”閔氏這話說的不輕不重,到叫大爺夫人自己討了個沒趣。
外面米嬤嬤與紫珠僵持不下,越吵動靜越大,瑤琴不禁偷眼去看葉芷蔚。
葉芷蔚這會卻裝起了天真。一會玩着手帕,一會又盯着袖口的繡花端詳,就是不說話。
瑤琴於是道:“芷蔚妹妹向來心軟,怕是子青那丫鬟也偷了不少妹妹的東西,不如趁機一起清點下。”
閔氏蹙眉,其實她本不想讓她們動她女兒的屋子,不過她並不知子青身上發生的事,於是便叫來米嬤嬤,“你多盯着點便是,順便查查蔚兒屋裡是不是真少了東西。”
閔氏開了口,紫珠那幫人便進了葉芷蔚的屋子。
衆人七手八腳的忙了半天,紫珠在翻動百寶閣時掀起一方木盒。看到裡面的東西時不由得眼睛一亮。
她一把抄起那盒子,嘴裡道。“難怪我家夫人那天找不見這玉,原來在這裡。”
米嬤嬤見了上前阻攔道。“什麼你家夫人的,這是我家小姐的東西,沒得這麼見錢眼開。”
紫珠聽了米嬤嬤的挖苦也不惱,而是將那盒子夾了出了門口。
“夫人,您看看,這是不是您的東西?”紫珠將木盒打開,交到大爺夫人手上。
瑤琴湊過來眼睛連看都沒看便點頭,“對,對,這是母親的東西。”
葉芷蔚看得真切,心中不住冷笑。
閔氏往木盒裡看了看,只見盒子裡鋪着一方紅絲絨,上面躺着一方清綠色的玉片。
這東西看着不像值錢的物件,她不由得轉頭去看米嬤嬤。叉豆協才。
米嬤嬤道,“這是小姐的東西,許是紫珠看走了眼。”
“怎麼可能,這東西天天都放在我家夫人屋裡,我怎麼會認錯?”紫珠說話底氣十足。
米嬤嬤臉上閃過絲不屑,“你口口聲聲說這是你家夫人的東西,那麼你不妨說說,這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
紫珠沒想到米嬤嬤竟會問出這種話來,不由得一滯。
大爺夫人忙接口道:“這東西有什麼用處,只不過是塊玉罷了,雖說不是什麼值錢物,可我平時喜歡的緊,沒事便會拿在手裡把玩。”說着她從盒裡將玉片拿出來,放在兩手中交替摩挲。
“這可就怪了……”葉芷蔚突然開口道,“這東西明明是每晚我用來刮腳的物件,怎麼就成了伯母的東西了呢?”說着她看向米嬤嬤。
米嬤嬤隱住嘴角的笑意道:“可不是嘛,這些日子小姐晚上都睡不好,我便會用玉板替她刮腳心……大夥若是不信,可以聞聞這玉板,上面還有刮腳油的味道呢。”
米嬤嬤不說這個還好些,她剛說完只把大爺夫人噁心的險些丟了手中的玉片。
可是在場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想鬆手,但又不好意思。
閔氏這會臉上也帶着諷刺的笑意,道:“大嫂與我們蔚兒各執一詞,不如就依米嬤嬤,聞上一聞吧。”
大爺夫人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玉片丟在了桌上,掏出手帕不住的擦手。
閔氏卻大大方方的將玉片拿了起來,葉芷蔚是從她肚子裡生出來的,再說葉芷蔚年紀又小,就算是她刮腳用的玉板她也不會嫌棄。
她剛拿起玉板,便嗅到一股淡淡的藥油香。
“看來,這次是大嫂記錯了。”閔氏面上帶笑,語氣中卻是帶了十成的不屑。
大爺夫人臉上掛不住,嘴上卻仍在逞強,“我那也丟了塊與這相同的玉片,不如再找找看,許是被藏哪了。”
“大伯母想找什麼?”葉芷蔚突然開口道。
“我母親是想找……”瑤琴險些脫口而出,一旁的大爺夫人猛地一拉她的女兒。
瑤琴頓時改了口,“我母親丟了些東西,想必是被子青那丫鬟偷了去。”
葉芷蔚眨巴着大眼睛,“子青偷東西?這怎麼可能?”
此言一出,衆人齊齊一愣,包括閔氏,大家全都不約而同的解的望向葉芷蔚。
“你院子裡出了個偷東西的丫鬟,現在府裡哪個不知,妹妹就不要再藏着了。”瑤琴冷笑。
葉芷蔚不解的瞪着眼睛,“子青是個老實人,她不可能偷東西。”
瑤琴不耐煩道:“子青因爲偷東西逃逸時不小心投井死了,你當我們都是傻子麼?”
聽了這話葉芷蔚小臉漲得通紅,她突然轉向閔氏道:“母親,子青沒有偷東西,她是被人害死的!”
大爺夫人臉色就一變,聲音中就帶着一絲尖銳,“芷蔚莫要亂說,子青怎麼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自己投井死的。”
“子青真是被人害死的。”葉芷蔚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重複道,“米嬤嬤,你快些告訴她們……”
米嬤嬤目光微微閃了一閃,朗聲道:“子青確實是被人害死的,並非是因爲偷什麼東西,不知那些亂七八糟的消息都是怎麼傳出去的。”
一旁紫珠急道:“你說慌,剛纔我們說要拿贓時你們爲什麼不說?”
“說什麼?”米嬤嬤難得裝起了糊塗,“我只說你們以爲子青那丫頭偷了東西,藏到我們小姐屋裡,我可沒說東西就是她偷的。”
“你……”紫珠嘴脣翕動,顯然她沒想到事情竟會急轉直下,反倒把她們給圈到了裡面,“你們……你們是故意的!”她怒道。
“什麼故意?”米嬤嬤眼皮一撩,她只是按葉芷蔚的主意放出了假消息,這幫人可是她們自己走進門的,又沒人請她們來。
這時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大爺夫人她們另有所圖。
就連閔氏也沒了好臉色,冷眼看着大爺夫人。
大爺夫人白了臉,面子上再也掛不住,怒道:“我們走!”
誰知她纔剛剛站起身,葉芷蔚卻一下子跳起來,用稚嫩的聲音喊道:“伯母請留步!”
與此同時,門口現身出來四個身強力壯的粗使婆子,把門正好給堵上了。
大爺夫人見此情況心底略有慌亂,面上卻裝出不滿,對閔氏道:“這是何意?三弟妹,你來評評理,芷蔚這孩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竟敢堵住門。”
葉芷蔚不管閔氏投來疑惑的目光,直接走到門口對外面的小蓮招呼道:“去把子青帶過來。”
此言一出,屋裡所有人都不禁愣住了。
子青不是已經死了嗎?爲何葉芷蔚會讓下人去將她帶過來,莫非她還活着?
大爺夫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紫珠的身上。
紫珠也正看向她,不易覺察的搖了搖頭。
她們自認做的天衣無縫,可這一切全都被葉芷蔚看在眼裡。
第14章 指認兇手,家法處置 加更,天河潤雨 only_婷合團巧克力
葉芷蔚來到閔氏面前,“母親,想要害死子青的兇手就在此處。”
閔氏聽了不由得一驚,擡眼環視屋裡衆人。此處大部分都是大爺夫人帶來的下人,葉芷蔚院裡的人這會功夫都還在院外沒進來。
“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大爺夫人這時冷靜下來,沉聲道:“就憑一個小孩子紅口白牙,說這裡有兇手?真是讓人貽笑大方!”
葉芷蔚不慌不忙,目光投向一旁的米嬤嬤。
米嬤嬤心領神會,接口道:“大爺夫人帶人進院時。子青已經在暗中辨認過了,害她的兇手確實就在這裡。”
大爺夫人神色緊張,嘴上卻是不服氣道,“既然這麼說那你便將兇手指認出來,不然這事定不算完,就是鬧到公爺那裡我也是不依的!”
聽了這話,閔氏有些擔心,米嬤嬤則來到葉芷蔚面前俯下身來。
葉芷蔚貼近她耳邊低語一陣。
米嬤嬤神色嚴肅的點了點。直起身面向衆人道,“小姐說那日妄圖加害子青的兇手,在推子青入井時手腕處曾被子青無意中抓破……”
她話音未落,只見紫珠下意識的擡手摸向自己的手腕處。
“就是她!”葉芷蔚一直注意盯着屋裡這些下人的舉動,紫珠的小動作也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米嬤嬤向門外的婆子一擺手,那幾個婆子一下涌進屋來,七手八腳便將紫珠拿住了,只把大爺夫人跟瑤琴驚得目瞪口呆。
“怎……怎可能……”瑤琴叫道,“紫珠可是母親的貼身丫鬟,她怎麼會來害你們一個三等的粗使丫鬟!”
“表姐說的對,我也很奇怪呢。”葉芷蔚慢悠悠道,她歪着頭打量着紫珠。
米嬤嬤冷哼一聲,“若非是得了什麼人指使,她怎麼敢有這麼大的膽子!”言外之意,能夠凝脂暗中指使紫珠的,除了大爺夫人。還會有誰?
紫珠被幾個婆子按住肩膀,動彈不得,嘴裡不住的喊着冤枉。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稟道:“公爺到。”
衆人擡頭望去,但見葉淮安從外面走進來。在他身後還跟着小蓮。
小蓮進來與葉芷蔚飛快的對視了一眼。
葉芷蔚滿意的一笑,時間上小蓮掌握的剛剛好,她們要在大爺夫人反應過來之前先下手,強壓她們一頭。
“這是怎麼回事?”葉淮安在臨來之前早就從小蓮那裡聽說了事情原委,但這時候他卻在裝糊塗。
閔氏起身見禮,主動將剛纔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葉淮安蹙起眉頭,打量着紫珠。“她便是妄圖殺害子青的人?”
大爺夫人這時剛回過神來,“三弟說笑了!紫珠是我身邊的丫鬟,如何能會去害人,再說若是她真的害了子青又怎麼敢跟着我們過來這裡?”
“因爲她聽說子青已死的消息,便以爲再無人可以指證她,自然有恃無恐。”米嬤嬤冷冷道,“誰知老天有眼,子青還活着。”
紫珠聽說子青還活着,不由白了臉。
這時小蓮手裡捧着一隻荷包走到葉淮安面前,“這是在子青身上找到的,她說這是在她落井前從對方身上扯下的東西。”
葉淮安沒有接那荷包,只是冷冷的用眼睛掃了一眼。
閔氏上前拿起荷包在手裡打量着,發現在荷包背面繡着兩個小字:紫珠。
“真沒想到,大嫂這身邊的人,竟會幹出這種事來!”閔氏臉上露出厭惡之色,彷彿生怕髒了手似的,將荷包丟到桌上。叉以剛纔。
大爺夫人還沒接話,紫珠便叫起來,“這荷包不是我的!”
“這明明就是你的東西。”葉芷蔚一副認真的模樣,“這上面還有你的名字呢,你別欺負我不認字。”
葉芷蔚這話說的非常孩子氣,就連閔氏都忍不住笑起來。
紫珠這時候早就被嚇暈了頭,脫口而出,“這不可能!那天我帶的荷包上分明沒有繡名字……”
大爺夫人的神色一僵,瑤琴則是向後退了一步,滿臉的忐忑不安。
葉淮安靜靜的盯着紫珠。
紫珠的話剛一出口,便後悔了,這會要不是被幾個婆子按住了隔胳膊,她恨不得給自己抽上兩個大嘴巴。
葉芷蔚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已經無需再問下去了。
“來人。”葉淮安冷冷道,“將這賤婢帶下去,家法處置。”
大爺夫人驚得跳起來,“三弟……”她還想說些什麼。
葉淮安卻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大嫂,這是在自家中,平日裡這些稱呼算不得什麼,不過若是養成習慣,在外人面前這麼稱呼,只怕到時大嫂丟的可就是大哥的臉了。”
屋裡衆人都不是傻子,哪能聽不出這話的言外之意。
大爺他們向來霸道慣了,叫他三弟倒罷了,可是就連他們的老婆都敢三弟長三弟短的,處處都爲着壓他一頭。
他是府裡唯一的嫡出,鎮國公府的公爺,將來鎮國公百年之後,他便是唯一能繼承這稱號的人。
嫡出與庶出的差距,永遠都無法靠着他們幾句佔便宜的話便能抹殺掉的。
大爺夫人臉色僵了僵,改了口,“公爺……”
葉淮安向下人一擺手,那些人便將紫珠拖了下去。
“大夫人……大夫人……”紫珠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她拼命扭回頭朝着自己的主子哀求着,“求你救救奴婢吧……”
大爺夫人暗暗咬牙,紫珠是按照她的吩咐去做的,可是她沒想到這內宅的事,葉淮安居然會出面。
眼見得紫珠巴巴的望着自己,相處多少年的主僕,也不能說是一點感情沒有,可是這時候她卻連句話也說不上。
紫珠見自己求救無望,心裡不由陣陣酸楚,在出事前,大爺夫人信誓旦旦向自己保證,不論發生什麼,她都會保自己無恙,可是現在看來,若是這位公爺真心想爭,在府裡她們又怎麼能爭得過?
像自己這種下人的生死,在對方眼裡,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事到如今,要是想活命,只有……
在被拖出門去的一瞬間,紫珠想到了要開口求饒,若是說了實話,公爺和公爺夫人會不會饒了自己?
這個念頭剛從她眼中閃過,大爺夫人便看出了端倪。
“紫珠,你這丫頭竟幹下了這等傻事,公爺在此,我也護不住你,且安心去吧,我會念在你我主僕一場的份上,對你家中的父母兄弟多加關照。”
紫珠尚未說出的話被噎在了喉嚨裡,她被拖出門去,再也沒有開口求饒半句。
大爺夫人的話已經徹底擊碎了她唯一的希望,她在暗示她,若是敢說出背叛她的話來,那她的家人、兄弟,全都要陪她一起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