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爺坐在莊側妃的屋裡,從沒覺得像今天這麼煩躁過。
清月居那邊差不多每隔半個時辰就會派一個婆子過來,跟他叨叨那兩個丫鬟的事,他又沒不好意思挑明說那兩個丫鬟不是他送去的,只得忍着。
莊側妃伺候的很殷勤。又懂得看他眼色,每次他到這院子裡來時,心情都會覺得分外舒暢,可是今天只要他一想起清月居那邊的事是因爲莊側妃引起的,他的心裡就老大的不痛快。
“王爺可是有什麼心事?”莊月琦體貼道。
南王爺冷哼一聲:“還不是因爲你送去清月居的那兩個人。”
“世子爺可是喜歡?”莊月琦臉上露出歡喜的模樣。
南王爺原本想跟她好好說說話,可是突然間,就覺得有些索然無味,“還好……”他含糊道,又坐了一會便起身離開。
不知爲何,他有種被人算計了的感覺,剛開始莊月琦說葉芷蔚身子不好,想送兩個女人過去時,他並沒有想太多,可是現在看來,這些事本應是該由是南王妃一手承辦的。而非是由他的側妃來做。
他一邊想着一邊往前走,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南王妃的院子外頭。
院門口半敞着,小路打掃的很乾淨,院裡時不時傳來女子低低的笑聲。
南王爺站了一會,本想離開,可是卻被那笑聲吸引,推門走了進去。
南王妃坐在院裡的花藤架下,身邊的丫鬟手裡捧着一隻方盒,王妃從方盒裡取出食物來投餵給聚在她腳下的十來只綠頭鴨。
那些鴨子個個毛色油亮,擁擠在她的腳邊,一個個拼命伸長脖子,想要去夠她手裡的食物。
南王爺站在那裡,忽覺王妃臉上的笑容有些耀目。
多久了,他沒有見她這樣笑過。他甚至以爲她已經不會笑了。
整日對着他時,她總是一副嚴肅淡漠的樣子,讓他心生厭倦,就連看也不想看一眼,雖然偶爾他也會想起兩人當年的恩愛。可是他的身邊總是不缺少向自己邀寵的女人。
與其費力得不到,還不如讓她們來討好自己更加讓他愉快。
“王……王爺?”院裡的丫鬟發現了南王,嚇的白了臉。
所有人,一瞬間全都收攏了臉上的笑容,重新變回了那種他所厭倦的表情。
“見過王爺。”南王妃優雅的起身行禮,面上神色波瀾不驚,既沒有看到他的欣喜,也沒有失望與妒恨。
“王妃真是好興致。”南王看着跳進荷塘裡嬉戲的那些綠頭鴨。
“它們都很可愛。”看着荷塘,王妃脣角掠過一絲微笑,盈盈紅脣就像誘人的果實。
南王只覺得心頭一蕩。
“不知王爺所來何事?”再次轉過頭來時,王妃脣邊的那抹笑容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事本王就不能來麼?”第一次,南王感到了自己被人嫌棄的感覺。
“既是這樣,那王爺便請隨意。”王妃說着便要起身。
“王妃想到哪裡去?”王爺不悅道,“本王好不容易來一趟,你便是這麼服侍本王的?”
王妃挑了秀眉。一臉詫異,“王爺這脾氣發的好沒道理,正是因爲要好好的服侍王爺,妾身才要離開。”
她輕輕拍了兩下手掌。一名女子抱着琴盈盈走過來,對着南王屈膝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南王看着她懷裡抱着的琴,疑惑的看向王妃。他呆記劃。
“王爺請坐在這裡聽支曲子,妾身去給王爺準備上好的香茶與吃食。”言罷,起身離開。
那女子坐了下來,調琴,眉眼如絲,琴聲美,眼前佳人更美。
南王坐在花藤架下,全身都不知不覺的放鬆下來。
一曲盡,那女子上前道:“奴婢給王爺倒茶。”
南王沒有拒絕,在她靠近過來時,他聞到了她身上幽幽的胭脂香味。
“你叫什麼名字?”南王隨口問。
“回王爺,奴婢名叫秀枝。”秀枝的腦海裡不斷迴響着臨來之前,世子妃提點她的話:“爬南王爺的牀只怕會比爬世子爺的牀要容易許多,你好自爲之。”
反正她想要的只是富貴榮華,誰的牀不是上呢?
更何況世子妃將她與青桃送過來時,南王妃竟真的留下了她們,這是她以前根本連想都不敢想的。
與莊側妃比較起來,雖然南王妃不受寵,但她的身份卻是正妃,她說上一句話自然要比莊側妃管用許多。
“秀枝?”南王似覺得這個名字似曾相識,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請王爺喝茶……”又一個女聲突然響起。
南王轉過頭來,只見一名女子端着茶盞走過來。
她的臉色帶着些病態,好像大病初癒,讓人忍不住產生起憐愛之心。
“你是……”
“奴婢青桃。”青桃端起茶盞,突然眉頭皺起,輕吟一聲,一頭栽倒在南王的身上。
南王差一點跳起來。
青桃這名字他已經聽了一天,幾乎快要把耳朵給磨露了。
現在他終於知道這兩個女子是從哪裡來的了。
“王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這身子只怕是不成了……只求臨死之前,能得王爺憐憫……”青桃捂着胸口,喘息着,“奴婢欽慕王爺已久,被莊側妃送去服侍世子爺實乃是萬不得已,求王爺救救奴婢吧,幸得王妃仁慈,奴婢若是再留在清月居,只怕早晚都會被世子爺打死,求王爺給條生路吧……”
兩個女子跪在南王腳下,哭得聲淚俱下。
“你們放心好了,王爺爲人最是仁慈,定不會棄你們不顧。”南王妃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花藤架下。
南王騰地站起身,“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向着王妃怒目而視。
“王爺息怒,王妃也是一片好意。”青桃與秀枝盡向着南王妃說好話。
看着王妃那張平靜從容的臉,南王忽然覺得異常失敗。
以前她每次看到自己都會爲了這些妾室與他爭吵,他雖然會覺得煩躁,但那樣的她纔是真的她,因爲妒忌她纔會生氣,因爲愛慕,她纔會憤怒。
現在,她終於學會了主動替他安排美人相伴,可是他卻突然發現,這種感覺一點也不好。
“她們原本就是王爺身邊的人,寒兒那邊自有妾身替他安排,還請王爺將她們帶回去吧。”她強行壓下心底的酸楚,只將自己最平靜的一面展現給他看。
她的心,早已被他傷的體無完膚,現在再多加一道傷痕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