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館的主樓梯正對着大門，韓睿氣喘吁吁衝上五樓之後，卻怎麼也找不到503教室。韓睿把五樓的“回”字形走廊來回走了兩遍，一個一個門牌看過去，連男女衛生間的門牌背下來了，就是找不到503室，韓睿發現，一同找不到的，還有505室。
韓睿記得，有些高層建築爲了避諱，是沒有13、14樓的，12樓之後便直接是15樓。難道，這個建築館也是這樣可是，503，505算是避的什麼諱
難道，又看錯教室了韓睿條件反射地翻出電話，正要打給萌萌，才意識到，她是要去一個只有自己去的教室。一陣莫名的孤獨感襲來。她自嘲地笑笑，韓睿什麼時候也學會依賴了。
一籌莫展的時候，韓睿瞥到走廊遠處似乎有一個保潔阿姨，忙跑了過去。
阿姨一臉小學班主任式的嚴肅：“小姑娘啊，學生學生，學習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你看看你，這都上課十分鐘了，你連教室還沒找着。你這手裡拎着的什麼”阿姨皺着眉頭打量着韓睿的手，“麪包、牛奶你連早飯還沒吃吃過早飯，第一節課就過去一半了。年輕人啊，總是在有機會的時候，不珍惜。等到老了，後悔就晚了。”阿姨一聲長嘆。
韓睿在心裡暗暗認同。嗯，絕不能等到沒機會了，才後悔。
阿姨見韓睿一臉謙虛認同的表情，語氣溫和了許多：“這個樓的設計跟別的樓不一樣。主樓梯不到503和505。你要去哪兒來着”
阿姨，您也太享受訓我的過程了吧
“503。”
“你從剛剛的主樓梯下到四樓，轉到左手邊的走廊，走到頭，就看見一個側樓梯，從那個樓梯上來，就看見503了。”韓睿剛要道謝，阿姨又接着說，“如果要去505，到了四樓就走右手邊的走廊，從另一個側樓梯上來，一樣的。”
韓睿站到503門口的時候，裡面顯然已經上課很久了。前排看小說的同學已經津津有味了，中間睡覺的同學也不翻來翻去，後排吃早飯的同學大多已經完工，只剩動作極慢的幾個仍在往嘴裡塞着最後的幾口包子。
站在後門口的韓睿探頭探腦地往裡看。鎖定，顧也白坐在靠窗倒數第三排，正看似很認真地聽講。
趁着講臺上花白頭髮老教授轉身板書的時候，韓睿迅速躥到顧也白身邊的空座上，坐好，拿書，看黑板，一氣呵成。
顧也白略帶驚恐的目光在韓睿臉上掃來掃去，韓睿衝顧也白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就自顧自翻開手中的書，拿出書籤，繼續看。
顧也白幾次打量韓睿，韓睿仍安之若素。
“你來幹嗎”顧也白忍無可忍地開口了。
“找你。”韓睿翻了一頁書，眼睛仍在書上。
“找我”顧也白的聲調不由自主地高了好幾度，周圍同學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前座睡覺的胖子不滿地轉了個頭。
“注意課堂紀律。”韓睿又翻過一頁。
“又畫伊爾驢”顧也白的聲音裡有隱隱的怒氣。
韓睿轉頭細細打量顧也白，脣邊噙了一絲笑意：“這是你自己承認的啊。”
顧也白瞪她一眼，轉頭看黑板，不再理她。
換成韓睿頻頻轉頭打量顧也白，顧也白恍若未見。
韓睿從包裡拿出紙，邊打量顧也白，邊在紙上勾勒，不一會兒，顧也白好看的側臉就在紙上出現了，又細細修了修額前的碎髮。韓睿將畫紙往顧也白眼前推了推。
顧也白瞄了一眼，繼續聽課。
韓睿又拿出一張紙，畫得比剛剛略細緻些，打量得也更仔細些。
顧也白仍只是瞄了一眼，不爲所動。
韓睿不死心。拿出第三張紙，恨不能趴到他臉上打量。
“那位女同學，請你回答一下這個問題。”韓睿湊得很近，幾乎要數出他鬢間的碎髮，並沒有覺察到周圍人的注視。
“咳那個女同學。”與老師第二次點名一起到來的，是顧也白完全的正臉，韓睿瞪着與自己鼻尖相距沒幾釐米的顧也白，幾乎忘掉了心跳。
“讓你回答問題。”顧也白眉頭微蹙，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韓睿一頭霧水地站起來，對上老教授探尋的目光。
“在這個案例裡，甲乙各應該承擔什麼樣的責任”老教授試圖啓發。
“額”韓睿裝作漫不經心地低頭看向顧也白。
顧也白依舊氣死人的好學生相，無視韓睿的求助。
韓睿深吸一口氣，衝老教授燦爛一笑：“全都關起來。”
“什麼”老教授顯然大跌眼鏡。
關錯了韓睿立刻意識到，又詢問似的來一句：“要不就都放了”
“”老教授噎了半天，又重新打量韓睿，“你不是法學院的學生吧”
韓睿誠實地點點頭。
“我們刑法課不能選修的。”
“我來旁聽。”
老教授衝韓睿笑笑，曖昧地看一眼顧也白。
直到下課，顧也白一直將韓睿視爲空氣。
韓睿在畫了五張顧也白的各種側臉之後，放棄了。正在猶豫，是下課直接溜掉，還是死馬當活馬醫地提一嘴加入話劇社的事兒，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顧也白纔不會收她。
下課鈴響，陸續有人開始活動。
韓睿仍在艱難地做不了決定，下意識地摸口袋。糟糕，硬幣都買早餐了。
看着桌洞裡的麪包，韓睿想，我可以用你丟正反面麼
“你有硬幣”韓睿的聲音被桌子前面投下來的陰影打斷。
韓睿和顧也白一起看到陰影裡的人低頭看桌上的畫，一張一張翻着看。顧也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韓睿反倒沒了尷尬。
“這張畫得像。”老教授抽出一張。
韓睿好奇地站起來看，看了看，拿起另一張：“您不覺得這張更像些”
老教授哈哈一笑：“我是說，這張跟顧也白的畫很像。”
韓睿有些囧，笑得很燦爛。
老教授頗有深意地打量韓睿一眼，邊轉身走回講臺，邊說：“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