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睿冷着臉打開網頁,輸入自己的郵箱賬號和密碼,點開“已發送郵件”。定定地看着顧也白:“我說,我什麼都沒做。你敢信嗎”
顧也白看回來的目光很清明,像山澗裡流出來的小溪。可是,這小溪未免也太清明瞭些。如果說,水至清則無魚。那用在形容眼神上,就該是至清則無情。
韓睿受不了他清冷無情的目光,沒等到他的回答便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
站在電腦前看着韓睿點開的“已發送郵件”,排在最上面的是發到公共郵箱的劇本,標題很簡單明瞭:韓睿劇本韓西廂,顧也白愣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沒有點開任何一條郵件,關了瀏覽器。
她精通電腦
是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顧也白眯着眼睛,似乎又見到了漫天夕陽和夕陽裡當年的她,剛剛染回黑頭髮,剛剛戒菸,剛剛考上他所在的高中,眼神清澈,未染塵埃。
當年,他每天傍晚在教學樓頂樓陽臺上練畫畫。偶爾,她會爬上來,大多時候是狠狠吃糖,安靜看天。他猜,她一定很愛吃糖。她最常吃一種巧克力夾心的糖。
她不在的時候,他畫天,畫雲,也畫遠處的山。她在的時候,他就畫她,偷偷的。剛開始,他只敢偷偷看她一眼,低頭畫好久,畫着畫着就忘了她的輪廓,也不敢再看,就總也畫不像。後來,他發現,她似乎只是來看風景,並不看他。他便將她當成寫生對象一樣地畫。
後來,她好久沒有出現,他竟覺得罕見的心慌。便去尋了她最常吃的那種糖,糖的名字很寂寞,叫太妃糖,味道卻甜得膩人。一向不吃甜食的他,買了很大一包太妃糖。每天帶兩顆去陽臺,如果她出現,就送給她一顆,如果不,就全吃掉。
她始終沒有再出現。
再見到她,是在一張照片上。更確切地說,是再見到她的背影,是在自己和她的合影上。他們的合影出現在校園網的bbs上。讓他有些慶幸的是,照片上的自己正在對着遠處的風景構圖,而不是正在偷偷畫她,而她卻站在自己的側後方,從臉部的朝向看,似乎正在看自己。照片是從後面拍的,兩個人都是背影。他是校園裡的風雲人物,一個背影就足以讓全校師生都辨出是他。她本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女生,卻因爲這樣的一副照片犯了青春期小女生們的衆怒。因爲她竟敢“覬覦”他,所以,她的過往被名正言順地揭開。
在當天晚上最新的帖子“揭開背影女的真背景”裡,他看到曾經的她,抽菸、打架、泡吧的各種照片,看到她桀驁的神情和冰冷的眼神。他有些心疼。她是做了怎樣的努力,才變成今天這樣。因爲他,她又是怎樣委屈地接受這些匪夷所思的質疑。
輾轉失眠一夜,他決定:如果她願意,就讓她名正言順地站在自己身後。快天亮才淺淺睡去,爲自己的英雄救美沾沾自喜。
結果,天剛亮,他就發現:美自救了
室友電話上網發現,bbs上火了一天的關於他和她的帖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女生頗爲暴露的自拍照
後來,女生退學了。
當她再一次出現在陽臺上時,依舊笑得淺淺淡淡,眼神清澈。
可他,開始質疑她的目光,究竟是未染塵埃,還是看慣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