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韓佑庭的家中離開,蘇宛的腦海裡仍舊徘徊着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如果有機會,請你幫我帶給赫成銘一句對不起,我知道他這幾年一直在埋怨我,但我也一樣難過,甚至更多。”
蘇宛漠然嘆氣,或許對於一個死去的人來說,後人的永生愧疚和難忘,就是最真摯的悼念了。
回家的路上,蘇宛的心情持續沉重,她不確定赫成銘是否還在生氣,是否還在誤解她,可她找不到合適的證據,來爲自己擺明正身。
到達家門口的時刻,已是上午十點,赫成銘的車子不在院落內,應該是去集團上班了。
她壯着膽子拿出鑰匙,快速打開房門,卻看到了讓自己心酸的一幕。
兩個碩大的行李箱擺放在門口玄關處,林姨忙的裡出外進,林雨熙坐在沙發上,享受着中藥補湯,氣色恢復了些許。
蘇宛繞過行李箱,心裡的絕念伴隨心臟的跳動,一下比一下清晰。
“你別進來了!”林雨熙對她打着手勢,弱弱的說道。
蘇宛似乎猜到了什麼,卻不敢承認,強勢的說道:“我自己的家,我爲什麼不能進!”
林雨熙的身子窩在沙發裡,面色憔悴,可她並不缺乏攻擊力:“你昨晚不是離家出走了麼!還回來幹嘛?這些行李,都是從你房間和畫房裡收拾出來的!赫成銘說
了,這陣子讓你出去住,在家只會搞亂所有人的生活!”
她的語氣殺傷力太大,頂的蘇宛心裡刀絞般疼痛。
“哦,對了!住的地方不用你擔心,你記不記得訂婚宴那天,我和你說過,尚廣那邊有好的樓盤,赫成銘給你買了一個小的精裝房,你直接帶着行李去入住就可以了!”林雨熙繼續闡述着,每一句都小人得志。
蘇宛咬牙切齒,她不明白,赫成銘明明已經知道了林雨熙是個怎樣的女人,爲什麼還要這樣袒護她?
“你會遭報應的!”蘇宛義憤填膺。
林雨熙輕哼,眼裡的憤恨不斷射向蘇宛的全身:“你殺死了我的孩子!遭報應的人只會是你!你以爲你和赫成銘說出我的那些過去,他就會棄我而去嗎?蘇宛,你別天真了,我在巴洛盛世那幾年,結實的權貴比你吃的米飯還多!我能拿到的商業機密,是你打破頭,也給予不了赫成銘的!他根本就離不開我!”
聽着林雨熙的自述,蘇宛倏然明白了,那麼精明沒有漏洞的赫成銘,爲何會娶她爲妻,爲什麼會三番兩次的與她同盟,那些赤裸裸的人性慾望,已經將他拉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那些被他視爲生命的事業,是他不擇手段得到的,他怎會不去珍惜?
蘇宛用力按壓着自己難以喘息的胸口,她恍然大悟,這十年,
自己何嘗不是他的一枚棋子?他將他最大的敵人養在身邊,馴服的如同一隻被洗腦的小羊羔,任他宰割。
從他結束了蘇宛父親的一刻起,他便只能一錯再錯,無法收尾。
片刻的沉默空白,蘇宛收回哀思,繼而朝着林雨熙說道:“隨便你怎麼說!但是我告訴你!我沒有殺你的孩子!你別血口噴人!”
蘇宛的解釋沒有絲毫信服力,她沒了心思,更沒了力量。
她厭惡了這種誣陷,也厭惡了這般殘破見骨的現實。
“行了,你收拾收拾趕緊離開吧!我和赫成銘都不想看到你!如果不是要顧及他的顏面,我一定會親手把你這個兇手送進監獄!你這個沒人性的投毒犯!”林雨熙的憤怒再次達到燃點,她的失子之痛仍舊濃烈。
蘇宛無言以對,她拽過門口的兩個大行李,拿起林姨扔給她的那把精裝房的鑰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家,甚至忘記了鎖在保險櫃裡的牛皮紙袋。
背對房門的那一刻,她清楚的聽到了房門緊合的聲音,刺耳,涼透了心。
她不敢回頭,她怕看到他臥房的窗口,那個曾日日夜夜目視她出門迴歸的角落,即便那個人此時不在,卻也觸目崩心。
行李箱與地面的摩擦聲漸漸激烈,她的步伐,沉重有力。
再見了,十年。
(本章完)